第2章 承寵

昭陽殿中的地龍燒的很旺,謝期感覺到身體很暖和,額頭和脖子在出汗,但膝蓋卻冷得刺骨,疼得受不住。

有人在她被子腳下放了個湯婆子,讓她感覺好受了一些。

這種冷熱交替的感覺,很是折磨人。

她睡得並不安穩,很快就醒了過來。

因為燥熱,覺得口渴的很,簾子外影影綽綽,她隻能嘶啞著嗓子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月兒,給我倒杯水來。”

大手伸進重重幔帳,扶著她起來,被子抵在唇邊,水喂的急,有些都撒在了衣領和被子上。

但謝期並沒有急吼吼的怪罪,就算是她年輕時性格最張揚的時候,也不曾苛責下人,更何況是月兒這麽個小丫頭。

喝完了誰,那雙大手又撫摸著她的胸口,給她順著氣。

她感覺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落入一雙漆黑的毫無光亮的眼眸之中。

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月兒,是蕭直!

陡然嚇得一激靈,謝期想要下來跪下請罪,可全身都沒力氣,膝蓋針紮一樣的疼。

“陛下……”

她一個趔趄,就要從床榻上栽倒到地上,然後就落入一個崖柏香氣的懷抱中。

很熟悉,卻讓謝期感覺到一陣的發寒。

蕭直的體溫明明很高,因陽氣很重,終年都像個溫熱的火爐,然而謝期卻隻感覺到冷,冷得她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身子也下意識往後躲。

“妾身失儀,請陛下恕罪。”

她被他攬著,不能下跪,隻能低著頭以示恭敬,蕭直居高臨下,就看到她後頸露出一截白皙的不行的肌膚。

眸色變得更加幽深了些,蕭直現在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再也無人可以轄製他,對他造成威脅,自然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伸出手,去摸那截肌膚。

謝期更加瑟瑟,隻差沒有當場發抖。

“愛妃怕什麽,你我夫妻多年,又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難不成還像那些新入宮的稚女,人事不知,什麽都不懂嗎?”

她怎麽可能不怕他,她全家十八口全都被他定罪下獄,隻有未滿五歲的小侄子和嫂嫂平安無事。

她爹畏罪自盡於獄中,這個曾經與她也恩愛不已的夫君,卻是個說翻臉就翻臉,絲毫不顧忌他們多年情分的男人。

他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君王,不是她的丈夫。

她怎麽可能不害怕。

而且因為有求於他,謝期就更加謹慎小心。

“陛下……陛下折煞妾身了,妾身隻是貴妃,又如何能跟陛下夫妻相稱。”

蕭直揉著她脖頸那塊肌膚,聽了這話,忽然一頓,狠狠的捏了一下,謝期輕輕嘶了一聲,立刻便忍住。

“這麽多年,你父親雖然做了諸多錯事,但是你並無錯處,與朕也有情誼,說是夫妻,也並無不可。”

“……”

“那陛下可否念在妾身兢兢業業服侍這麽多年,饒妾身叔叔一命。”

蕭直挑眉,手上稍微用勁兒,就讓她吃痛,受不了一樣的抬起下頜。

“昨日晾了愛妃一天,愛妃竟絲毫沒有靜思己過,還執拗的對朕求情?”

因為疼,謝期眼眶不受控的流下淚珠來。

蕭直見過她年少無知時,穿著紅衣縱馬騎射的模樣,真是好不瀟灑,而現在她這樣柔弱的引頸受戮的樣子,也十分惹人堪憐。

他後宮有各式各樣的美人兒,貞靜賢淑的,活潑單純的,愛嬌任性的,然而就樣貌上,卻沒一個能比得上眼前這個舊人。

謝期不敢看他的表情,哪怕被捏著後頸抬起頭,也依然低垂的眼睫。

這副乖順的樣子,也是假象。

蕭直很明白,若她真正變得乖乖的,就根本不會提饒恕她叔叔這件事。

“宮裏的女人,都學會怎麽順從朕,看來愛妃入宮多年卻一直沒有學會。”

謝期的臉上忽然露出乞求的神色,眼中的蒙蒙霧氣,叫他心神一動。

“你可知道你叔叔貪了多少錢,若不殺了他,朕如何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這麽冷的天,你跪著求朕,熬壞了自己的身子,想要要挾朕同意?”

謝期深吸一口氣:“妾,知道叔叔犯了滔天大罪,按照朝廷律法,該罰便罰,可是……可是妾已經沒了父親……”

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蕭直的拇指還在掐著她的臉頰,就這麽直接滴落到拇指上,那麽的滾燙。

蕭直臉上,那遊刃有餘的笑容消失了。

他嘴角微微朝下撇了撇:“愛妃說的倒是輕巧,隻是饒恕你叔叔,朕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叔叔家,家貲萬貫,抄了家後,能彌補國庫些不足,妾身隻求陛下開恩,饒恕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

蕭直打量著她,昭陽殿內,安靜的連一隻蚊子的聲音都能清晰的聽到。

忽然,他嗤笑一聲,捏著她的下巴更加用力,留下兩個清晰的指印。

“你知道,朕要的不是這個。”

謝期有些迷茫。

蕭直冷笑一聲,將她打橫抱起,扔進床榻之中。

他們並不是沒有過親密的行為,這麽多年,她也早已習慣蕭直時不時的所謂的‘寵幸’,也正是因為這‘寵幸’,在謝家落敗後,她在宮裏尚不算難熬。

可她寧願沒有這種‘寵幸’。

這一次,蕭直比以前更加狂躁,完全沒有溫柔可言,每一次都很深,還惡意的去按她小腹,讓她難受,不得不主動去抱他,哀求他。

後宮妃子們有時會偷偷在背後說私密話,認為陛下雖生的英俊,說話溫和,對於這種事卻不大熱衷。

蕭直登基近十年,唯有潛邸時一位宋孺人生下了皇長子,那位宋孺人福薄,沒等蕭直登基,便去了,因顧念著皇長子,這些年才追封那位宋氏為賢妃。

這些年也就是鄭昭儀,為蕭直生下了一個女兒。

蕭直子嗣實在不茂,謝期也覺奇怪,他既然與周皇後那樣恩愛,恩愛的全天下都知道他們故劍情深的故事,兩人之間卻沒有孩子。

後宮女人說他冷淡,不愛臨幸後妃。

可謝期卻根本不信,蕭直對她,不算特別寵愛,也不算全然冷待,每月都有五六天來‘臨幸’她。

他對後妃一向如此,隻要排的上號的,家世好的有資曆的,每月總能見到他幾麵,賞賜東西也是按照位份,絕不會有偏愛,出現誰多誰少,或者特別偏愛的那一個。

可就是這每個月的五六天,他對她,卻很重欲,幾乎總要將她弄得下不來床。

而今天,尤其如此。

謝期苦透了,哀求著他輕一些,再輕一些,蕭直卻根本不聽,不僅如此,還故意將那些留在她的身體中,不準流出來。

直到她再也受不了,沉沉的睡過去,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娘娘……”

月兒照顧她起床,燒了熱水幫她洗漱,那全身上下青青紫紫的掐痕、吻痕,讓月兒流下淚來。

她家小姐,明明是謝氏貴女,生的又國色天香,為何命這麽的苦呢。

月兒強忍著淚水,用香胰子給她擦洗著身體。

“嘶!”

謝期倒吸一口涼氣,月兒急忙問:“娘娘,奴婢弄疼您了?”

“我沒事的,不怎麽疼。”

她說謊,分明是疼的,全身都酸軟無力,而後腰處,居然還有一個滲著血的鮮紅牙印,那是蕭直在她身上留的印記。

“人人都說陛下性格和軟,怎麽對娘娘,就沒有半點憐惜。”

謝期苦笑:“他在泄憤。”

蕭直當了多久的傀儡皇帝,被她爹掌控了多久,他就有多恨謝家,後來他聯合裴境和溫家,奪了她父親的權。

那些被壓製的恨,就在她身上宣泄了出來。

“他看似性格溫和,實則傲氣又目下無塵,一朝得上高位,我父親曾經扶持他上位,挾製他,便都成了曾經的恥辱。”

她當初入宮為妃,是她父親的野心,何嚐不是蕭直的手段,留在宮裏,作為人質呢。

“娘娘……”

“好啦,別哭了,給我擦幹淨梳妝上吧。”

洗漱完,清兒給她擦拭著頭發,蕭直身邊的內侍官便來了。

來的是黃存禮,他是來送藥的。

“昨夜陛下臨幸,娘娘著實累著了,陛下親自囑咐,叫熬了補身子的藥給您。”

謝期麵無表情,對黃存禮道謝,接過那藥,一飲而盡,苦澀順著喉嚨咽下去,從心口泛至全身。

好苦,好苦啊。

但她依然微笑:“麻煩黃大伴親自跑這一趟,月兒,封些銀子,請黃大伴吃茶。”

“不敢不敢。”

黃存禮麵帶猶豫,還是說多了兩句:“娘娘吃了這補身藥,還要多多注意身子,陛下是看重您的,如今這後位空懸,您為貴妃,若是不保重身體,被那起子有壞心的人算計了,豈不是叫小人得了利。”

謝期臉上的笑容,幾乎成了一張假麵具。

送走黃存禮,月兒再也忍不住,撲到謝期腳邊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的娘娘,這是受的什麽罪啊,涼藥吃了這麽多,這些年一碗一碗的灌下去,您將來可怎麽辦呢!”

謝期臉色木然。

是,這就是為什麽她認為後宮別的女人都能有孕,她卻不能。

每次一侍寢,這涼藥就打著補身子的名義送來,年複一年,身子的根基早就壞了。

蕭直怎麽可能讓她有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