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試探
“愛妃,愛妃……”
“謝期!”
謝期感覺到身子被人搖晃,皺著眉頭醒來,卻看到蕭直略顯憔悴的麵龐。
“陛下……妾,這是怎麽了?”
蕭直拿過帕子給她擦拭額頭上的冷汗,她雙手冰涼,冷汗不僅額頭上有,連脖子胸口也沁出來,幾乎濕透了白色寢衣。
“你魘著了,這是做了什麽噩夢,夢裏都在哭喊個不停。”
蕭直很憐惜,他在昭陽殿晚上留宿,已經不是第一回看到她睡得不安穩,被噩夢嚇醒的樣子。
謝期乖覺的靠近他的懷中,神色還有些困倦,下意識蹭了蹭他的脖頸。
蕭直半夜被吵醒,神色也頗為疲倦,他有幾日沒來昭陽殿,因為前朝的事,江南的大雪過去賑災都進入了尾聲,黃河又決了口,下遊百姓損失慘重,流民要安置,春耕要安排,又查出首輔的驚天貪腐案。
他這幾天一直在乾元殿,根本沒睡一個整覺,五天連下來也不過睡了八個時辰。
可此刻,被謝期的親近,頓時磨的沒了脾氣,那點不耐煩也消失不見,神色中隻有溫柔。
如果此時有麵鏡子,蕭直一定不會相信,他居然也會有如此溫柔的樣子。
“夢到了什麽,這麽害怕?”
謝期的雙眼紅了,酸酸的,有水光在其中閃動。
“妾,夢見了父親。”
蕭直的身子陡然一僵。
謝期仿若不曾察覺,隻是自顧自的說著:“妾知道,是父親做錯了事,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可天下人都能指責他,妾卻不能……”
“這個夢,好真實,父親對妾說,他知道錯了,自戕而死不能怪罪旁人,讓妾不能怨懟陛下。”
“他說了好多話,說了妾小時候的事。”
“哪怕他不是個合格的臣子,對不起陛下和大梁,可到底對妾身那樣寵愛,如果沒有父親遮風擋雨,妾也不能無憂無慮的活了十六年。”
她抬起頭,落入蕭直那雙幽深的黑色眸子中:“陛下會責怪妾身嗎?說起了讓您不愉之人。”
“對不起……”
她眼圈紅紅的,像一隻小兔子,這麽貼在他的胸口處,蕭直便是有十分的怒火,也發不出來。
而且他也並不是生氣,反而覺得心虛。
“無妨。”
蕭直摸了摸她的頭:“當著朕的麵說自然可以,莫要當著外人說,你父親……畢竟仍是戴罪之身,被旁人聽去,又要拿你的錯處。”
謝期點點頭,毛茸茸的發頂蹭到他的下巴和鼻尖,有點癢。
這癢卻不僅僅是鼻尖,而是一直癢到了心裏。
他並不重欲,在別的嬪妃看來甚至清心寡欲的能去做道士和尚,如今前朝已經有大臣隱晦的提出蕭直子嗣不茂的事,不過因為他是實權皇帝,沒人敢幹脆直接的提罷了。
可麵對謝期,他卻總有些不受控製的衝動。
從前謝光在,這種衝動被他視為威脅,而現在完全不同了。
算來,謝期有孕後,他也召幸過幾次後妃,卻總是興致缺缺,就如同完成任務一樣敷衍,也從不留宿嬪妃。
到現在謝期月份逐漸大了,他不喜歡,也沒人逼他,索性就不召幸後妃。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是男人拒絕不了,一生都能去追尋的目標。
不過蕭直還是覺得,權利比美色更讓他心動,而對女人,他一直也是可有可無,這麽多年也隻是對謝期這個女人,有些執念。
等她收了心不再跟他作對,慢慢的好好過日子,想來這點執念也會消失。
他會對她也淡下來,卻不是現在。
謝期並沒撩撥他,卻愕然抬頭,因為臀下已經感覺到某處硬邦邦,頂著她。
蕭直的臉有些紅,難得羞澀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這些天,朕忙於宮務,也要陪著你,沒有召幸嬪妃,就……”
謝期有點茫然,他不會是想在她孕中要她服侍吧,欺辱她這麽多年都不夠,還要這樣糟踐她?
“要不,陛下回乾元殿,翻個牌子?”
後宮嬪妃的宮中,除了有名分的,也有沒名分的,比如宮妃身邊年輕貌美的丫鬟,就是主人身子不適時服侍蕭直,用來籠絡住這位後宮的主人,好固寵。
但昭陽殿,是沒有的。
自她身邊的流雲被逼死,昭陽殿的宮女們哪一個不恨周慧荑,不懼怕縱容周慧荑的蕭直。
而蕭直,本就是個,沒有利益可圖,連一個溫和笑意都不會施舍的男人。
“你希望朕翻牌子?”
蕭直的表情晦澀難明,並不是開心的樣子,可要說生氣,也遠遠夠不上。
蕭直此刻的心情也非常複雜。
“你想讓朕臨幸別的女人?都不吃醋嗎?”
他猶然記得,周慧荑曾對著他發瘋的樣子,她說過,沒有哪個女人會願意把自己的丈夫讓給旁人。
如今的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卻叫女人三從四德,要忍耐要遵從,不過是因為男人強而女人弱。
蕭直並不認為,男人天生就配擁有很多女人,但他是皇帝,富有四海,擁有天下,他是強者中的強者,可以肆意的挑選女人。
有誰聽說過,讓皇帝為一個女人守貞呢。
所以當時他毫不猶豫的駁斥了周慧荑,還冷淡了這個女人近乎一年,他利用了她的嫉妒心,而她也心甘情願做他手裏的這把刀。
可周慧荑瘋狂的嫉妒,隻要他對任何一個女人多看一眼,就算是在做戲,她也會想去害那個女人,已經陷入了魔怔。
但蕭直認為,周慧荑說的,是對的。
他與鄭元娘,也曾有過一段算是恩愛的時光,不然也不會與她生下贏婼,還讓她懷了第二個孩子,雖然那個皇子沒有生下。
但他的確曾喜愛過鄭元娘不愛多話,溫柔小意的性子,也寵過一段時間,隻是後來很快就丟開了手。
然而賢惠大度如鄭元娘,在他寵幸別的女人時,到底也是會吃醋的,會截寵會傷心,會流淚到天明。
為什麽謝期卻能毫不猶豫的,說出讓她臨幸別的女人的話。
這些日子,她確實改變不少,能感覺到她是真心實意的跟他好好過日子,但是……
“不妒難道不是妾妃之德?”
“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難道不是想寵幸誰就寵幸誰,妾身不妒,還做錯了嗎?”
謝期不解,他居然想要她管著他?
可他是皇帝啊,誰能管的住他,現在一時心血**,讓她吃醋,讓她管他,可帝王心思喜好那樣難測,若有一日,他不願意了,再以此嫉妒為罪名,說她不賢不德,她豈不是慘了。
蕭直沉默。
“你沒做錯……”
就算是他,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對她生氣,她什麽都沒做錯。
已經不止一次對她承諾,不會欺負她,不會像從前那般,讓她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如今隻是因為她不嫉妒,就揣測她的心意,給她橫加罪名。
也太不像個一諾千金的皇帝,更不像個男人。
“朕不願見她們的怨婦臉。”
他捉住她的手親了親,這副情聖模樣,倒把謝期惡心個夠嗆。
“現在,朕就喜歡陪著你。”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謝期翻了個白眼。
因為被噩夢驚醒,謝期一身的冷汗,衣裳都濕透了,她穿的不舒服,想要換一件新的。
可還沒來得及叫月兒,蕭直就阻止了她,非要親手給她換衣裳。
他現在似乎沉浸在尋常的恩愛夫妻這個角色中,前些日子親手給她畫了額間花鈿,現在又要服侍她穿衣。
謝期很無奈,也很難受,從前要盡一個妃子的義務跟他敦倫就已經讓她難過極了,現在同床共枕還不夠。
“陛下,妾有孕了,身子不好看,還是叫月兒給妾更衣。”
她才有孕六個月,肚子便大的驚人,太醫診了脈,是雙胎,所以她懷的才格外艱難。方才的噩夢她並沒有完全說真話,的確是夢見了她的父親,但內容卻完全跟她說的不同。
她是在借著那些話試探蕭直罷了。
“都三更天了,何必擾她們休息,朕給你換吧。”
他何曾是個憐惜下人的皇帝,真是笑話。
謝期無奈,反正總是拗不過這個人,若是她的大肚子把他嚇到,從此少些來昭陽殿煩擾她,也是好事。
順從的被他褪下身上的衣裳,露出光裸的肩膀和被小衣錮的緊緊的胸口,再往下便是凸起的巨大肚腹。
她其實也不願見自己的肚子,懷孕這種別的女人都期盼的事,她卻總覺得身體變得畸形,像是有什麽吸取她的營養,讓她變得如此醜陋。
而一想到這肚子中的孩子,是蕭直的血脈,她便更加惡心,生不出什麽慈愛之心。
她的肚皮鼓鼓,雖仍舊雪白,臨近腿部的下腹處卻已經有些淺淺的紅色紋路,這樣高聳的腹部,其實是有些可怖的。
謝期自己都不太願意瞧。
蕭直卻睜大雙眼,像是看著什麽新奇物件的看著。
腹部忽然一陣溫熱,謝期有點懵,他居然將手貼在她的肚皮上。
“朕以前覺得,婦人有孕,腰身不再細致纖弱,且身姿臃腫,是有些醜的。”
“真奇怪,如今瞧見你的肚子,朕卻覺得很可愛。”
他目光灼灼,有種衝動,居然想要親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