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當晚, 江初月不僅做了幹鍋肥腸,還做了蒜苗炒臘腸。

因為沒有洋蔥,幹鍋肥腸的底江初月用的蒜白,幹煸出來的香味絲毫不比洋蔥差。

已經風吹了半個月來月的香腸, 泡過水切成片後, 裏麵肥瘦相間的肉, 若隱若現的油光, 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他們所處的地方屬長江中下遊, 口味偏雜, 準確的說,鹹甜酸辣, 隻要是好吃的, 都愛吃。

而不是像南方城市,因為地域原因, 胃口偏清淡。而華西地域,口味就相對重一些, 香辣麻辣都是日常菜。

一頓晚飯,李偉明陳芳芳還有狗娃吃的尤其滿足。而沈如歸其實吃的也不算少,到底是大小夥子, 又是長身體的時候, 胃口著實不小,可吃了那麽多, 此刻看起來卻好像隻吃了七分飽似的。和一旁的李偉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花,你做飯可真好吃。”陳芳芳將碗裏最後一顆大米吃進嘴裏, 含糊不清的說。

一旁的李偉明打了個嗝, 後背靠著椅子,雙手自然垂落, 一副“給他一張床,就能瞬間睡著”的樣子,“江小花這人,真的,沒別的優點,就飯做的好吃。”

江初月一聽這話,頓時不滿,“是不是我把你喂太飽了?”

李偉明笑嘻嘻的看江初月一眼,隻笑,不接話。

江初月沒好氣的“嘁”了一聲,移開臉,實在懶得再看李偉明那張臉,生怕自己一個控製不住,直接一巴掌糊上去了。

“吃了不動,就是豬了。”沈如歸突然開口,“初月,明天的活兒你就別幹了,在一旁指揮,讓李偉明做。”

“哎哎哎......”李偉明激動的都坐直了身體。

沈如歸卻看都不看他一眼,隻看著江初月,“什麽髒活兒累活兒的就全指使他做了,反正,他這一天天的沒什麽事兒,還吃的多。人豬養一身肉還能換錢,你說他養這一身肉,除了還要花錢做新衣服,還能有什麽用?”

江初月捂著嘴,一雙眼睛看著沈如歸,亮晶晶的,溢滿了笑意,“好,我聽你的。”

“反正你都給他做了那麽多好吃的,他也不惦記你一分好。以後啊,吃多少,就做多少,勞動力才能換來糧食嘛。”沈如歸繼續說。

江初月“嗯”了一聲,極開心的猛點頭。

“喂喂喂......沈如歸,你到底哪邊的?”李偉明不滿。

沈如歸覷他一眼,“反正不和豬一邊的。”

江初月和陳芳芳捂著嘴小聲笑。

李偉明沒想到沈如歸說偏心就偏心,連點猶豫都沒有,再次覺得,他大概是真的要失去沈如歸了。

沈如歸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沈如歸了,也不再是他爸媽心裏的那個能照顧他的沈如歸了。

李偉明看一眼坐在沈如歸胖哥捂著嘴笑的一臉開心的江初月,衝她吐了吐舌頭,會做飯的小姑娘肯定都是妖精變的。

此時此刻,他壓根兒忘了,被江初月的美食勾的恨不得下一秒變成江建文和張雪芬兒子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

翌日,江初月剛和狗娃吃完早飯,沈如歸和李偉明過來了。

大概是昨晚李偉明在離開時,江初月跟他強調過,做好的葛粉味道一定很好的原因,這會兒,他整個人充滿了幹勁。

“江小花,說,要我幹啥?”李偉明站在廚房門口喊著。

江初月站在灶台前洗碗,抬頭看了眼一臉興奮的李偉明,“等我洗好碗,來跟你說。”

“好嘞。”

李偉明應了這句後,就跟地上有刺似的,在屋裏進進出出的,不消停。

而沈如歸進來後,逗著狗娃說了兩句話,才起身往廚房去。

此時,江初月已經把洗幹淨的碗放進櫥櫃了,正墊著腳,拿櫥櫃最上層放著的紗布。

沈如歸見了,忙上前,幫著江初月拿下來,笑著開口:“我瞧著狗娃的頭發該剪了,有些擋眼睛了。”

江初月看了沈如歸一眼,探著身子看了眼正仰頭看著李偉明耍寶的狗娃。

果不其然,前麵的劉海都擋著眼前了,狗娃要不時不時的把頭發撩到旁邊,要不就時不時的用嘴往上吹一吹,看著劉海對著他吹的氣飄一飄,像是找到了樂趣一般。

“等下午的時候,我去村長家借剪子,我給他剪吧。”江初月說。

李偉明聽了這話,“嘁”了一聲,“狗娃長那麽可愛,你可別給剪殘了。”

江初月“哼”一聲,“我們家狗娃顏值在線,就是頂著狗窩頭,那也是整個三橋村最靚的仔。”

李偉明被江初月這話驚的目瞪口呆,徹底詞窮。

倒是沈如歸聽了這話輕笑了一聲。

如果是李偉明笑,江初月還能懟回去,可每次遇到沈如歸,她就總好像收斂許多,那些原本能脫口而出的話,總好像舍不得從舌尖上劃出去一般。

“你笑什麽?”江初月背過身,準備把卷在一起的紗布抖開。

沈如歸上前幫忙,搖搖頭,“沒笑什麽。”說完這句,看一眼正跟狗娃大眼瞪小眼的李偉明,湊近江初月的耳朵,又輕聲說了句:“你也是三橋村最漂亮的小姑娘。”

“砰”的一聲,江初月隻覺得耳邊似有什麽被炸開了一般,有那麽一瞬間的天旋地轉,眼前是模糊不清的,像是籠罩了一層茫茫白霧。

這樣淺顯直白的言語,她還是第一次聽人如此當麵跟她講。

這句話於江初月而言,甚至比之前沈如歸的那句“初月,我在等你長大”更有衝擊性。

江初月從不否認,在她內心裏,沈如歸於她而言,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存在,太多的原因,但她卻從不曾細究。

即便是早些時日,沈如歸說了等她長大的話,在當時,也確實撩撥了她的心弦。可在接下來的日子,她雖明了沈如歸的心意,可對方並沒有太多過分的行為或是言語,她心底的一些浮躁,好像也慢慢地都歸於平靜了。

然而,此時此刻,沈如歸突如其來的一句“你也是三橋村最漂亮的小姑娘”,不知怎麽的,江初月突然鼻子一酸。

酸什麽呢?

不就是誇你一句漂亮嗎?

至於這麽誇張嗎?

江初月不知道,說不上來,可情緒在此刻,就是這樣的。

“怎麽了?哭了?”

耳尖的沈如歸聽見江初月輕輕的吸了吸鼻子的聲音。

江初月搖搖頭,抬頭看向沈如歸,眼眶有些紅,卻是沒哭的,“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這麽直接的誇我,有點激動。”

沈如歸眼眸暗了暗,突然問,“認字嗎?”

江初月愣了下,隨即點點頭,“認字的。”

說完,才想起來這個時候的自己,不過是小學畢業,其實認字不多,頓時臉上閃過一絲別扭來,“認的不算多。”

沈如歸似是沒發現她的尷尬一般,笑了下,“沒關係的,想認字的話,我教你啊!”

江初月不知道話題怎麽就聊到了認字這上麵去了,不過她還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雖然,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有上門找沈如歸教自己認字的那天。

說到做到,江初月把紗布抻平整後,沈如歸把另一個大桶拿過來放在旁邊,他和江初月兩人捏著紗布的四個角,包裹起來,而李偉明將昨天揉搓出來的水從紗布上倒下去,進行過濾。

昨天的葛根全部搗碎了,但其實也隻揉搓了一半,在他們三人剛進行第一次過濾的時候,陳芳芳來了。

隨即,他們三人在一旁進行過濾,而陳芳芳帶著狗娃開始揉搓剩下的葛根。

四個人帶一個跟玩兒似的狗娃,不到十一點的時候,竟然全部過濾好了,有三桶水。

現在把三桶水的麵上用紗布蓋住,以免落灰,再靜置一夜,就可以倒掉上麵透亮澄澈的水,將下麵的沉澱物取出來晾曬了。

因著有人幫忙,完成的速度超出江初月的預計,“我下午給你們做紅薯餅吃。”

原本已經累癱了的李偉明聽見有好吃的,頓時又精神了,“紅薯餅?用紅薯做的?好吃嗎?”

江初月還沒回答,倒是陳芳芳揮了揮手,“小花,還是別了,你還是多存些糧食吧。”

江初月衝陳芳芳笑笑,“芳芳姐,沒事兒的,用不了多少紅薯的,分糧時候分的紅薯,都快塞滿我家的紅薯窯啦。”

他們家的紅薯窯是村長家借他們用的,江建文和張雪芬沒在家,江初月和狗娃也挖不了紅薯窯。

分糧的時候,江建文和張雪芬不在家,江初月自己做主,隻換了少部分的白米,還是以雜糧為主。

白米比雜糧要貴,多一些雜糧,等來年夏天地裏的活兒多起來了,雜糧可以隨便吃管飽,但白米卻是沒辦法的。

每次想到這裏,江初月就恨不得能夠時光穿越,早點結束現在這種大集體的生活,早點可以允許個體經營。

-

剛吃過午飯,江初月從紅薯窯裏裝了小半籃子的紅薯回到家裏,直接在紅薯窯旁邊的溪溝裏洗幹淨,坐在廚房門口削紅薯皮,狗娃搬著小凳子挨著她坐,一顆小腦袋不停的點,小雞啄米似的。

江初月看的好笑,洗幹淨手,打算哄狗娃回房午睡。

狗娃還不願意,雙手抱著江初月的胳膊不起身,腦袋在江初月的胳膊上拱啊拱的,嘴裏還哼哼唧唧的。

“狗娃,你這是在撒嬌嗎?”江初月把狗娃已經有些擋眼睛的劉海撥弄到腦袋上,露出他的額頭。

狗娃抬頭衝江初月咧了咧嘴,大概也不太明白撒嬌是什麽意思,反正嘴裏不停的哼哼唧唧,身體就是不動。

江初月無法,就說,“那你要是困了,就回房睡覺,好不好?”

這話說了兩遍,狗娃大概聽明白了,一下子收回了抱著江初月胳膊的手,很乖巧的放在膝蓋上,一雙和江初月一模一樣的大眼睛還衝她眨了眨,漆黑澄澈的眸子裏,幹淨的似嬰兒一般。

江初月做事麻利,削紅薯皮也算是做慣了的,半籃子的紅薯,很快就削好了,拿到後院用水清洗幹淨之後,直接上鍋蒸上了。

紅薯餅做法簡單,紅薯蒸熟,按壓成紅薯泥,在裏麵加白糖還有糯米粉,倒水揉成麵團。

一定要揉到軟硬適度,顏色均勻之後,揪一小團麵團按壓成四方形,再上鍋蒸熟。

這次蒸熟之後,便需要在鍋底刷一層淺淺的油,將整好的麵團放在鍋裏,小火煎。

直至兩麵帶點點焦黃色,紅薯餅便做好了。

其實,如果有白芝麻的話,在紅薯餅整好之後外麵裹一層白芝麻,再上鍋煎,那樣味道會更好。

不僅有紅薯的香甜,還有白芝麻的清香。

她用小籃子,裝了有十來個紅薯餅,帶著狗娃去了村長家。

村長不在家,大概是又在忙著村裏的什麽事兒了。反正三橋村不大,可村長好像總不得閑似的。

陳嬢嬢拿著筐在院子裏坐,拆一件舊的毛線衣,大概是打算重新再織。

“陳嬢嬢,忙著呢。”江初月進到院子裏,先開口打招呼。

聽到聲音,一旁幫忙的陳芳芳先起身回屋裏搬了兩個凳子出來。

“喲,我這正說著呐,等我這毛線衣拆好了上鍋煮上了,就把板栗糕給你家送去呢。”陳嬢嬢笑嗬嗬的說。

江初月把手裏的紅薯餅遞過去,“嬢嬢,我在家做了點吃的,送過來給你們嚐嚐。”

不等陳嬢嬢推拒,她繼續道:“芳芳姐這兩天幫我挖葛根這麽累,就當是我感謝她了。”

“沒有沒有,我還學你技術啦。”陳芳芳覺得不好意思了。

陳嬢嬢也覺得江初月客氣了,“你這孩子,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你家裏沒大人,再說這就是上山挖點東西,又不是什麽大事,互相幫忙不是正常的嘛。”

江初月跟著笑,“那我做點吃食給鄰居吃,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陳嬢嬢被江初月這麽一堵,頓時指著她好半天沒說話。

“嬢嬢,你嚐嚐看,味道怎麽樣。要是吃著好,我教你做,等過年的時候,在家做點,也算招待客人了,免得到時候還得再去鎮上買糖果什麽的。”江初月說。

陳嬢嬢掀開小筐的簾布,拿了一塊,“瞧著跟饅頭有點像,不過,這捏著,又有點硬。”

陳嬢嬢湊近聞了聞,“放油了?”

江初月笑了下,“嗯,就在鍋底刷了一點點油,炕的。”

“你這孩子,盡浪費。”陳嬢嬢一邊心疼,一邊張口嚐了嚐。

陳芳芳見她媽媽都吃了一塊,便也跟著拿起一塊嚐了嚐。

“唔,好吃,是甜的,糖味兒和紅薯的味道摻在一起,好香啊。”陳芳芳含糊不清的說。

“恩,卻是好吃。”陳嬢嬢吃了一口,“表皮有點硬硬的,可裏麵的瓤子卻是軟軟的,不論是大人小孩,都適合吃。”

“你們喜歡就好呢。”

江初月見她們都愛吃,心裏也高興。

作為廚師來說,最幸福的事兒,大概就是自己做出來的食物人人稱讚不說,還都進行光盤行動。

“哦對了,小花啊,”陳嬢嬢突然開口。

“嗯?怎麽了?”

陳嬢嬢說:“我聽我家那口子說,你爸媽這次估計得等到冬月上旬才能回來。說是,堤上活兒多,這次的工期有點長。”

江初月“哦”了一聲。

她記得,前世的時候,好像十月初十左右,那些人都回來了。這一世,不僅爸爸媽媽避開了那場災難,現在連工期都拉長了?

工期拉長,就意味著賺到的工分就更多了。

好吧,這麽一算,好像也挺劃算的。

陳嬢嬢見江初月沒說話,以為她不高興了。

“小花,你爸媽在地上出工也算是好事呐,你現在雖然說和供銷社合作能賺點錢,可是等山上的板栗沒有了,那怎麽辦?再說了,你家現在隻有錢沒有票,想去鎮上買東西也不好買呀。”陳嬢嬢寬慰道。

江初月感激的一笑,“嬢嬢,你說的我都知道呢,我沒事兒的。我剛剛就是在心裏算著我爸爸媽媽還有多久回來呢。”

陳嬢嬢見她表情不似作偽,便放心了,隨即又想起另一件事來。

她放下手裏的毛線衣和筐子,拍了拍手,起身一邊往裏走一邊說,“你托我做的襖子我做好了,正好你們姐弟倆都在,趕緊進來試試,要哪裏不合適,還能再改改。”

江初月當時拿了棉布和棉花回來,才想起自己其實沒那麽擅長做這些,想來想去,就隻能拜托陳嬢嬢了。

還好陳嬢嬢人好不說,也不是個愛說三道四的人,不僅應了這件事,在外麵更是提都沒提。

這會兒江初月一聽棉襖做好了,眼睛都不由得亮了亮,拽著狗娃就往裏麵走。

“嬢嬢,這麽快就做好啦?”

陳嬢嬢在屋裏笑了一聲,“我都做多少年呐,閉著眼睛都能做的活兒。”

江初月去了房裏,才看見陳嬢嬢的房裏竟然有台縫紉機,心裏便了然了。

黑色帶斑點的棉襖就那麽放在**,看起來有點鼓囊囊的。說實話,款式就那樣,沒得挑,就是外麵的棉布,也稱不上好看。

可這對江初月來說,卻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裏麵的棉花我幫著多壓了兩遍,棉花用的多,不過到時候穿著暖和。”陳嬢嬢拿起一件,在狗娃身上比了比。

“你和狗娃都還是個孩子,哪怕火氣再旺,可也動不得,不然長大了身子弱。”陳嬢嬢收回棉襖,示意江初月給狗娃試衣服。

狗娃聽話,江初月讓他脫衣服他就嫁,沒有半點脾氣,眼睛盯著江初月手上的棉襖還一臉好奇。

陳嬢嬢在一旁看的好看,心裏不免還有些難過,狗娃長的漂亮,看著還精明,誰知道......

“我特意給狗娃做大了些,我想著你家衣服估計也不多,天實在冷,可以在棉襖裏麵多加兩件,這棉襖也套的上的。哦,你的也一樣。”

江初月一邊幫狗娃套棉襖,一邊感激道:“嬢嬢,還是你想的周到。”

“嗐,我都是孩子她媽了,要是連這點事都想不到,這媽不就白當了。”陳嬢嬢說。

站在房門口看的陳芳芳倒是撇了撇嘴,雖然臉上有點不服氣,可也老實的不敢當她|媽|的麵兒反駁。

試過衣服,兩人穿著大小都挺合適,江初月沒什麽不滿意。

走的時候,陳嬢嬢把沒用完的布和棉花找了個黑色不透的袋子給她裝好,免得走在村裏被人看見了,又說閑話。

就在準備離開時,江初月準備開口問陳嬢嬢借剪子給狗娃剪頭發是好好,陳嬢嬢揉了揉狗娃的頭發,“小花啊,狗娃這頭發是不是該剪啦?”

江初月看一眼狗娃,不好意思的看向陳嬢嬢,“嬢嬢,我本就是打算問你借剪子,回去給狗娃剪頭發的。”

“你會剪嗎?”陳嬢嬢問。

江初月猶豫了下,搖搖頭,“不過,我可以試試。”

陳嬢嬢沒好氣的嗔了江初月一眼,“你這孩子,那剪頭發的剪子多快啊?”說著又輕輕拍了下狗娃的頭,“你們這姐弟倆啊還真是,一個敢剪,一個敢同意。”

江初月臉色微紅,有點窘迫。

“行了,我來給狗娃剪,剪好了再回去。”陳嬢嬢說著,就轉身回房裏拿剪子。

江初月忙開口,“嬢嬢,太麻煩了啊。”

“麻煩什麽呀,正好我這會兒沒什麽事。”陳嬢嬢倒是不有分說,直接從屋裏拿了剪子出來,還拿了塊很大的布。

陳嬢嬢一貫雷厲風行,說做就做。

不多時,狗娃身前便圍上了一塊布,乖乖巧巧的坐在了村長家的院子裏。

江初月不好意思這麽麻煩陳嬢嬢,便拿了陳嬢嬢剛剛拆了一半的毛線衣,和陳芳芳一起,繼續拆毛線。

等姐弟倆回家時,狗娃長到擋眼睛擋耳朵的頭發,已經變成了標準的鍋蓋頭,看起來,多了幾分憨憨之氣。

“狗娃頭發剪好了?你剪的?”

剛走到門口,正好碰上沈如歸。

他上前一下子揉亂了狗娃的鍋蓋頭,笑著問江初月。

江初月笑著搖搖頭,“我哪兒有這麽好的技術呀,”說著繞過沈如歸打開門,把衣服和袋子放在了房間裏,又回到門口,“進來吧,上午我不是說做紅薯餅嘛,已經做好了。”

“你還真做了呀?李偉明該高興了。”

沈如歸攬著狗娃的肩膀一起往裏走,一邊跟狗娃說話,“狗娃,剪了頭發,耳朵涼不涼快呀?”

狗娃抬頭衝沈如歸咧了咧嘴,鼓著腮幫子往上吹氣,可惜前麵的劉海已經剪短了,他不論眼睛怎麽往上看,都看不見飄動的劉海。

重複了幾次,腮幫子都吹累了,才放棄,臉上竟然還有些失望的情緒。

沈如歸看的好笑,替他揉了揉腮幫子,“行了,等過年的時候,你就又可以天天在家吹頭發了。”

說著,江初月遞過來一個紅薯餅,“嚐嚐看,你不是不喜歡吃甜的嗎?糖沒放太多。”

沈如歸接過一個紅薯餅,看著江初月笑了笑。

江初月對上他的笑,故作沒看見似的,很快移開視線,裝作收拾桌子。

而臉頰,不知不覺泛了紅。

晚上,李偉明吃到紅薯餅之後,不出意外的,竟跑到江初月家來,連著說了好幾句江小花人美心善完全不走心的話之後,才消停的回知青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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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芳江建武還有李琴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已經十月中旬了,彼時,江初月剛從鎮上回來,手上提了不少的東西。

就那麽巧的,江初月竟然在村口碰見了他們。

江初月站在原地,提著袋子,看著前麵的三個人。

也不知道在公|安|局裏經曆了什麽,劉芳的背竟然佝僂了幾分,江建武的腿徹底瘸了,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臉上多了幾分陰鬱之氣。

至於李琴,整張臉沒有半分笑氣,一雙眼睛看人時,好像帶上了若有似無的刻薄。

雖然她以為為人也挺刻薄的,可看人時,其實眼睛總是帶著不走心的笑意的。

而此刻,別說眼睛裏不走心的笑意了,就是臉上,都好像別人欠她的似的。

對麵三人如刀鋒似的目光同時落在自己的身上,江初月心想,若她是個箭靶子,這會兒大概已經萬箭穿心了吧。

“婆婆,小叔,嬸嬸。”江初月沒有上前,隔了大概有五六步的距離,主動開口打招呼。

劉芳冷哼一聲,江建武似笑非笑的應了一聲,李琴直接跟沒聽見一樣。

見此,江初月撇了撇嘴,“那我就先回家了,狗娃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呢。”

說著,江初月就大步,繞過幾個人打算先進村。

誰知道,她剛超過三人兩步,不消停的劉芳果不其然的開了口。

“你個小婆娘,一個人去鎮上了?真是不檢點的很。”

江初月背對著他們,聽了劉芳這話,簡直要氣笑了。

她深呼吸兩口氣,轉過身,對三人假笑,“婆婆,我去鎮上買東西了。而且,我老實的很呢,不老實的可是在你家等著你呢。”

“你說什麽?”劉芳皺著臉,聲音極其不耐煩。

江初月扯了扯嘴角,“婆婆,如果你想找我麻煩呢,就等你回家以後,如果還有多的心思來找我麻煩,我就在家等你。”

說完,直接不再理身後的三人,回家了。

一邊往家走,一邊心底幸災樂禍。

我可真好奇,等你回家了,是不是還有多餘的心情來找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