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是我絕情, 而是我們都分家了,你也是當人父母的了,該學著承擔責任了。”

江初月捂著嘴笑,她真的好想進去看一看, 他爸是怎麽做到一本正經的說出氣死江建武的話來的。

“而且, 這分家出來, 我可是什麽都沒從家裏帶出來。你們倆現在左一句腿斷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右一句是我這個大哥在逼你們, 所以, 你們到底希望我這個大哥怎麽做呢?”江建文說話的聲音低沉而中氣十足,隻不過聽在耳朵裏, 卻根本無法分辨他是生氣了, 還是妥協了。

江建武和李琴對視一眼,咬咬牙, 李琴繼續哭的哼哼唧唧,江建武一臉痛苦的看著江建文, “哥,你是我親哥,咱們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啊, 我現在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活著就是在戳我的心啊,所以, 哥,等我走了, 我就希望你看在我這個親弟弟的份上, 對咱爹媽好點,還有就是秀秀和大福這兩個苦命的孩子。”

江初月撇了撇嘴, 一個大男人,真的是幹啥啥不行,偷奸耍滑第一名啊!

“醫生說過了,隻要你好好治療,你這條腿也隻是稍稍有點不方便,時間長了習慣了,和正常人是一樣的,所以啊,你的孩子還有婆娘還是自己照顧吧,我這畢竟是當大哥的,照顧弟媳婦,說出去不好聽。”江建文板正的一字一句的說著。

李琴的哭聲一頓,江建武一臉錯愕的看著江建文,這他媽和他心裏想的怎麽不一樣?

媽媽,我懷疑我大哥已經不是我大哥了。

“至於錢的事兒,村長已經回去跟爸媽說了,再等等,爸媽就會送錢來的,你別著急上火。”江建文平靜的說完,拿起一旁的水壺,“我出去給你打點熱水去。”

就在門外的江初月忙牽著狗娃往後避了避,免得江建文一開門,見著自己一雙兒女跟這兒偷聽,再給嚇出點什麽毛病來。

“爸。”

江建文關上病房的門,腳尖剛朝左邊打了個轉,江初月站在原地,悄聲喊了句。

江建文開始沒反應,提著個大紅色的熱水瓶挺直著背脊繼續往開水房走去。

見此,江初月索性牽著狗娃就那麽悄悄地跟在江建文身後,且看看她這沉穩的親爹什麽時候才會發現,自己的一雙兒女就跟在身後。

然而,江初月注定要失望了。

江初月和狗娃並沒有刻意的放輕腳步,即便如此,走在前麵的江建文依然毫無所覺。

一直到了水房門口,大概是裏麵有人,江建文停在了門口,並未繼續往裏走。

江初月難得生出些小女兒心態,明明心裏清楚江建文根本不知道她和狗娃就跟在身後,偏還好似腳步重一些就會驚擾了站在水房門口的江建文,輕輕地,慢慢地,腳跟先落地,隨即腳尖再輕輕的落在水泥地麵上。

一絲一絲,一寸一寸的挪在江建文的身後,直至兩人不足半步的距離,江初月站在江建文的右手處,偏伸出左手在他的肩膀處拍了拍。

見江建文不出所望的果然下意識的側頭看向左邊時,頓時放聲笑了出來。

圓圓地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形狀,嘴角的梨渦甜甜的掛在嘴角處......看起來是那樣的明媚而快活!

“你呀!”江建文無奈又親昵的說。

江初月咧著嘴笑,“爸,看見我和狗娃驚喜嗎?開心嗎?你想我們嗎?”

不打忍的一連拋出三個問題,不等江建文回答,她又道:“爸,我媽呢?不是說你們倆一塊兒在這兒照顧叔叔嬸嬸嗎?”

江建文目光仔細在兩個孩子的臉上來回流連,確定兩個孩子在家把自己照顧的還不錯,不僅沒有繼續瘦削,反而臉頰上看起來好像還紅潤了些許,甚至隱隱多了幾分豐腴。

尤其是狗娃,臉頰兩側明顯鼓起來了。

他憐愛的摸了摸狗娃的頭,語氣不自覺的淡了幾分,“你嬸子沒事兒,就一點擦傷,能跑能跳的,就是你叔叔腿斷了,行動不方便,我和你嬸子兩人留在這兒照顧你叔叔就夠了。”

江初月把這句話在嘴裏咂摸了片刻,便不再繼續問,轉而又笑眯眯的仰頭看江建文,“爸,我媽呢?爸,我跟你講,狗娃都會叫爸爸媽媽了呢。”

說著,她看向狗娃,“狗娃,叫爸爸。”她指著江建文,示意狗娃。

狗娃順著江初月的手指盯著江建文看了會兒,直看的一貫情緒不太外露的江建文都不由得有幾分緊張的時候,他才緩緩的開口。

“爸爸。”

簡單的兩個字,清晰而又響亮的從狗娃的嘴裏蹦了出來。

江建文倏地眼眶一紅,原本就放在狗娃頭上的大掌下意識的在狗娃頭上來回胡亂的揉了一通,原本就已經有些長的頭發,這下徹底淩亂了,襯上狗娃那一張懵懂純真的臉龐,著實好笑。

白皙的臉頰,微卷而有些長的頭發,黑漆漆的眸子清澈的看著你......那一刻,江建文看著狗娃,一言不發,卻又好像在一瞬間訴說了千言萬語。

“爸,開心吧?我媽呢?狗娃可聰明了,我都沒教幾遍呐,狗娃就學會了。”江初月就好像沒看見江建文微紅的眼眶似的,顧自地笑嘻嘻的說著她和狗娃兩人在家的事情。

“我去後麵河裏撈了兩條魚,前兩天在家做了魚片,可好吃了,可惜你和媽媽不在家,等你們從堤上回來了,我再給你們做。”

“哦還有,爸,我在家給狗娃捏的饅頭都是小兔子形狀的,狗娃吃的時候,我就教他念,他現在都能認識小動物了。”

都是一些最瑣碎的家常,放在一般的家庭裏,大概沒幾個爸爸會聽的像江建文這般津津有味。

他看著一張小嘴不停吧嗒吧嗒說著話的大女兒,還有一旁乖巧日漸清醒的小兒子,江建文黝黑的臉上始終噙著一抹笑意,這讓他冷硬的嘴角漸漸變得柔和。

他想,父母確實給了自己生命,他回報的方式也有很多種。

父母生病了,他可以毫無怨言的在床前伺候;父母沒糧食了,他即便是每天三更起半夜睡的做農活換糧食,他心裏也是甘願的。甚至,若是父母渴望的承歡膝下,兒孫繞床,於他而言,這便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

可偏偏他的父母,對他這個親兒子,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媳婦,以及血脈延續的一雙子孫,都好像視如仇人一般......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曾經,他耳聾眼瞎,一心沉浸在自己以為的“家庭和諧”的假象裏,殊不知,承受這一切的竟是他最親近的人。

如今,和父母分開了,那些假象,竟從夢裏一點一點的走到了現實。

“爸,我媽呢?”

大女兒銀鈴般嬌俏的聲音在耳邊環繞,再冷硬的心也瞬間柔化了。

“我讓你媽回堤上了。”江建文笑著道。

“啊......今天見不到媽媽了呀?”江初月歪著頭,眨了眨眼睛,有點失望。

江建文難得的開玩笑:“怎麽,看見爸爸不滿意?還非得見到媽媽才行?”

江初月笑的好不開心,“不一樣嘛,就算見到了爸爸,可還是想見媽媽的呀!”

說實話,這還是江建文第一次見江初月撒嬌,完全的小女兒模樣,巧笑倩兮,眉目生輝......在這一刻,他恨不得將一切美好的詞匯用來形容江初月,都還覺得不夠。

江建文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終於想起正事來,“你和狗娃怎麽來鎮上了?看你叔叔的?”

不怪江建文用的是問句,自己家什麽情況,他即便是再聾再瞎,也知道自己那個親弟弟和自己家的孩子不親近,而自己家的兩個孩子更是不會因為叔叔住院了,特意跑這一趟。

倒不是說孩子們不懂禮數,實在是感情沒到份上,何必非得勉強孩子做他們不願意的事兒,維持著這麵上的虛偽情感?

最重要的是,即便這兩個孩子真心實意的去關心自己弟弟那一家子,一句好落不到不說,不定還會聽見幾句刺耳的話。

以前,他還會讓兩個孩子念著晚輩的身份,長輩說的話,再難聽也且聽著。

如今......嗬......有些本該是他這個父親承擔的責任,何必非得讓孩子去承受?

“婆婆和秀秀上午去咱家了。”江初月說。

江建文蹙眉,“做什麽了?有沒有罵你們?有沒有動手?”說著,眼睛來回在兩個孩子臉上身上打量。

明明剛一打照麵時,就已經仔細打量過兩個孩子了,這會兒卻好像完全忘了一般,擔心極了。

江初月安撫一笑,“沒有沒有。”

“那......”

江初月:“婆婆說讓我來鎮上照顧叔叔和嬸嬸,換你回堤上賺工分去。”

至於劉芳和江秀秀是如何誘哄她的,她沒說,隻不加絲毫情緒的把那兩人的真實目的說了出來。

果然,江建文眉目越發陰沉了幾分。

江初月心裏覺得好笑,劉芳和江秀秀打量著這世上隻有她們倆是聰明人?其他都是傻子了?

“那你還來?”江建文以為江初月真被劉芳給哄了。

江初月忙揮手,“才不是呢,我就是聽說你和我媽在鎮上了,我想著咱們還得小一個月才能見麵,再加上狗娃都學會喊爸爸媽媽了,我特意帶狗娃來看看你和媽媽呢。”

說完,又小聲加了一句,“爸,我和狗娃在家可想你和媽媽了。”隨即,很好意思的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換了之前的江初月,是怎麽都不會跟江建文說這種撒嬌的話的。隻是,這兩日因為楊萍,沈如歸,她倒是想了許久。

依賴沈如歸,是因為前世的救命之恩,可被她下意識親近的,卻是前世的沈如歸,與這一世的沈如歸是同一個人,卻又不是。

她擔心自己過多的親近,引起不好的言論來。

這個年月,著實算不得什麽好年月。

說一句杯弓蛇影都不算過分。

更重要的是,楊萍的那一句“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這句話,已然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了。

她不想,明明自己是一片赤誠之心,最後卻以難堪收場。

既然已經決定將那一份無法報答的救命之恩壓在心裏的最深處,那麽,這個世界上於她而言,最親近的便是家人了。

失而複得的家人。

經曆了生死還能再續一段親情緣,江初月想,曾經那些羞於齒間的“想你”“照顧好自己”如此平常的關心,又何必要等到某一天“失去”時,再後悔呢?

有一句亙古的俗語,“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到”,所以啊,雖應放眼於未來,可更應該珍惜眼前的一切才是。

想通這些之後,再矯情的話,江初月訴至出口時,都不再覺得害羞了。

江建文心裏一暖,一時有些後悔,為什麽今天早上非得趕著雪芬回堤上去了,不然聽了孩子的這番話,心裏不定得怎麽高興呢。

心裏再高興,他也做不到像江初月那樣去回應,他唯一會做的,便是揉亂了狗娃的頭發之後,又把江初月的頭頂給揉亂了。

江初月一邊理著頭發,一邊想,爸爸是直男,表達感情的方式讓我很方,該怎麽破?

水房裏的人走了,江建文進去打開水,江初月站在一旁等他。

江建文沒有主動提江建武想要他出醫藥費的事兒,江初月更沒有提她其實已經在外麵聽見了。

江初月心裏卻清楚,江建文是絕對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江建武一家沒有底線了。

回到病房門口,江初月沒有進去,不是他不進去,而是江建文攔著沒讓。

“哥,剛醫生又來催交醫藥費了,還說了,如果再不交錢,就讓我現在出院。”江建武一看見江建文又嚷嚷了起來。

江初月在門口聽了一耳朵,琢磨了下,她婆婆和江秀秀是壓根兒沒來醫院?還是趁她爸媽不在的時候,那一家子已經商量出什麽黑招了?

她探頭從木門上方的一小塊玻璃窗往裏看,迫不及待的想問一問江建文今天有沒有見過劉芳和江秀秀。

不過,江建文的下一句話就給了她答案。

“行,那我現在回家找媽要錢去,時間趕得及。”江建文看著病房裏的壁鍾說。

“哥,你是要逼死我嗎?”江建武怒吼了一聲。

不對,看來是後者了。

那一家子還真是打算逼死她爸爸了?

想到這裏,江初月隻覺得心裏一股無名火不斷的上湧,她真的想上去問一問,我爸到底是不是從田裏撿回來的,你們怎麽能這麽對他?

江建文聲音沉穩,平靜的絲毫沒有起伏,“建武,現在不是我要逼死你,而是我沒有錢,你知道的。”

“我知道,所以你現在趕緊出去想辦法賺錢啊?還站這裏做什麽?”江建武不耐煩的怒吼。

江建文沒動,也沒因為江建武的怒吼而生氣,隻站在病房裏,目光沉沉的盯著江建武。

江建武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臉唰的一下子泛起了白,在這一刻,他陡然想起來,他的大哥,並不如他麵上看起來的那麽老實木訥,甚至他的寡言少語也隻不過是懶得廢口舌而已。

他想到自己剛剛的怒吼,“哥,哥,你別生氣,我,我,”他眼睛慌不擇路的到處瞟,最後落到自己不得動彈的腿上,看著江建文急促道,“哥,我受傷了,所以,所以,我腦子不太清醒,剛,剛剛說的話,你不要,不要放在心上。”

江初月在門外冷笑一聲,叔,您傷的是腿哦,可不是腦子,這是把我爸當傻子忽悠呢。

江建文自然不是傻子,但也懶得跟江建武計較,可心裏其實也有些氣惱。

但到底是親兄弟,仍然顧念著幾分兄弟親情。

江建文緩緩舒了口氣,“我一會兒去問問醫生情況,然後再回家找爸媽拿錢。”

“別。”江建武猛地阻止道。

江建文盯著江建武,眼神裏明晃晃的是“不回家找爸媽要錢,難不成你還要我現在出去給你賺錢嗎”?

江建武訕訕地笑,但說不出話,一雙手緊張的緊緊抓住了醫院了白色被子。

“大哥,主要是醫生催的急,建武他也是著急,心裏害怕。”李琴在一旁幫腔。

“我知道,所以我一會兒先去問問醫生到底什麽情況。”江建文看著江建武被包裹的嚴實的腿,繼續好聲好氣的說。

江建武和李琴對視一眼,兩人的視線四下亂飄,卻沒接話。

江建文在病床旁站了一會兒,麵色沉沉,嘴唇緊抿,神色難辨。

江建武和李琴急的嘴上冒泡,可對上江建文,卻又說不出話來。隻是,在這一刻,他們倆徹底明白了,眼前的大哥,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哥了。

再不是那個會輕易被他們愚弄的大哥了。

江建武不由得在心裏埋怨劉芳,都怪她出的這個餿主意。明明家裏有錢,做什麽還非得讓大哥來出錢?

難不成在媽眼裏,錢比他的腿還重要?

如此一想,江建武在心裏不由得恨上了劉芳,隻覺得眼前這不上不下的境地,全是拜她所賜。

可他卻不想想,如果不是他自己心生貪婪,又如何將自己作的這般難堪?

“算了,我回堤上了,村長晚點會過來,看看具體怎麽處理,你們自己和村長商量吧。”江建文突然出聲道。

這一下讓江建武和李琴都愣住了。

江建文說完這話,徑直離開了病房,而江建武和李琴張了張嘴,根本不敢攔,隻能眼巴巴的看著江建文離開。

走到衛生院門口,站在粗|壯的梧桐樹下,錯落別致恒生交錯的枝頭,燦黃的樹葉已經落了大半,枝椏上已不剩多少樹葉,看上去,仍像一副畫。

江建文狠狠舒了口氣,他隻是有時候不太去深想,不代表他沒腦子。

江建武隻不停的催促讓他想辦法交醫藥費,但凡他說要回家拿錢,就推三阻四......還有他們兩口子臉上一閃而逝的僵硬。

他在心裏輕諷一笑,覺得自己還真是白活了這三十多年。

說出去也是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了,卻還不如個孩子看的明白。

當時,若不是初月在廚房裏實在忍受不了他媽的差別對待,他怕是還以為自己兩個孩子過的是多好的生活呐。

賺工分倒是一把好手,可為人,卻......

“小花,你有沒有怪過爸爸?”

“嗯?為什麽要怪爸爸?”江初月看著江建文。

對上江初月澄澈的眸子,江建文隻覺得喉嚨好似被堵住了一般,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爸,你以後賺的工分都隻給我們一家人花嗎?”江初月突然開口,說完,又補了一句,“我說的一家人,是爸爸,媽媽,狗娃,再加一個我。”

江建文苦笑,心想,還有什麽可問的?

這麽多年的忽視,怎麽會不怪呢?

隻是孩子太聽話,自己咽下了所有的苦。

“給,隻給我們一家人花。”江建文開口時,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江初月頓時笑開了花,“那年底工分換的錢和布票,是不是隻給我們一家人做衣服呀?”

江建文“嗯”了一聲,看著江初月笑的都快見牙不見眼了,不由得說道,“今年怕是不行了,等明年,爸爸再多做點,過年的時候就給你做一身新衣服。”

“那我可記在心裏了,等你和媽媽從堤上回來了,我還要告訴媽媽呢,讓她監督你,嘿嘿......”江初月說。

“好,讓你媽媽監督我。”

午後的驕陽透過梧桐樹的縫隙灑了下來,落在這一家三口的身上,投射出金燦燦的光芒,生出一圈的光芒來。

江初月隻覺得從沒這麽快活過,幸福從來都是要靠自己爭取的,總想等著幸福自己找上門,殊不知,幸福有可能會與你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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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衛生院門口,江建文原本是打算送江初月和狗娃回村裏的,可被江初月再三拒絕了,隻催促著他趕緊回堤上去。

她說了一句,“爸,堤上雖說都是咱們公社的人,可本性如何並不十分清楚,你把我媽一人放在那裏安心嗎?”

江建文聽了這話,並且在江初月再三保證,一定趁著天亮回村裏之後,才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堤上。

江初月的一籃子的板栗糕也讓江建文帶走了,說是本來就給他們做的。

雙手空空的姐弟倆站在衛生院門口,沐浴著午後的暖陽,一個臉上掛著瑩瑩的笑意,一個雖然麵無表情可是漆黑的眸子卻清澈無比,與身後的衛生院形成鮮明的對比,格格不入。

“喲,咱們柯橋鎮醫院什麽時候多了兩個小門神了?”一道爽朗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江初月回頭,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人赫然是護士站那個幫她查病房的護士。

她馬上衝對方笑了笑,喊了聲“姐”。

“怎麽?你們姐弟倆這是特意來醫院,把病人氣一頓的?”護士打趣道。

語氣裏滿是笑意,絲毫聽不出惡意。

江初月咂摸了片刻,得出一個結論,她的親叔叔和親嬸嬸,大概隻招了劉芳和江老三的喜歡,別人都不太喜歡這倆人。

她笑了笑,“可能是他們見我和我弟弟活蹦亂跳的,心裏一下子不平衡了,把自己給氣著了。”

護士聽了這話,似笑非笑的,“是嗎?”

江初月抿著唇,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一雙圓圓地眼睛看著護士,眼睛裏滿滿地都是“姐姐,你要相信我呀”!

護士看她這樣子,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江初月看她笑,也跟著笑。

過了好一會兒,護士笑的扶著腰,對江初月說:“你這小姑娘不錯,我喜歡你。”

江初月眨眨眼睛,“你這姐姐長的真漂亮,我也喜歡你。”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哎,我叫葉雨,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姐。”葉雨說。

江初月:“我叫江初月,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妹妹。”

葉雨覺得江初月這人還挺不錯的,對她胃口,遂,她說道:“你今天做的那個板栗糕挺不錯的,什麽時候再來鎮上?我買。”

江初月眨了眨眼睛,“姐,那板栗糕怎麽賣呀?”

葉雨愣了一瞬,我是買東西的人,你是賣東西的人,你問我你的東西怎麽賣?我說免費可以嗎?

江初月不好意思,小聲說:“不瞞你說,我原想著今天去黑市打聽打聽行情的。”

葉雨想了想,有些明白,不過,“你這小姑娘膽子不小啊,黑市那地方是你能去的嗎?”

江初月攤手,“我也不想去,奈何家貧,上有父母,下有小弟,為了活命,我也隻能......”頓了一下,她還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

葉雨聽的一愣一愣的,她似乎對眼前的小姑娘有什麽誤解啊?

說好的乖巧聽話的小妹妹呢?

這麽貧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