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蕭衍行是不會死的。他往後還要登基成為一代帝王, 這是書中早已寫明的事情。
話雖如此,王姝這心裏還是有些焦躁。
畢竟身處這個世界,她不能剝離自身去死板地看待問題。事物的發展是隨人的主觀能動性而改變的, 不同的選擇會導致不同的走向。王姝嘴上安慰自己蕭衍行沒那麽容易出事,卻還是免不了擔心自己這個意外,會蝴蝶掉一些重要的人。
食之無味地吃了兩碗飯下肚, 王姝擦了擦嘴,把汪老三叫了過來。
汪老三這段時日幫著王姝追查原本江南老掌櫃的下落。如今已經找到了些許線索,但還是出於一個蒙昧的狀態, 還等著順藤摸瓜。此時被王姝叫過來,還頗有些窘迫。畢竟自己這邊的進展沒有林二那邊有效率, 擔心自己會被王姝質疑能力不如林二。
“蘇州城離湖州城有多遠?”
沒想到王姝開口的第一句是這個, 汪老三頓時心口一鬆。
他這方麵還是很熟的,畢竟早年也跟著叔父跑鏢:“馬車走的話,約莫是一天一夜的路程。”
王姝沒有說話, 表情有些糾結。
汪老三不知主子把他叫過來問這些是要做什麽, 安靜地站在一旁等著吩咐。誰知等了許久,王姝並沒有吩咐他做什麽, 隻是擺擺手讓他下去了。好似把他叫過來, 就是為了問這件事兒。
出去的時候,他在門口碰上了剛從分鏢局回來的林二。
兩人一個錯眼兒的功夫, 林二便拿著什麽東西匆匆進了屋子。
林二這邊除了要重整分鏢局, 還得分出心神去關注城北災民區糧食和藥材的補給。他跟汪老三便是王姝的左右手, 替王姝在外盯著一切。查缺補漏,眼觀八方, 及時發現不妥之處匯報給王姝。這次突然急匆匆過來,是商鋪那邊出了點事:“主子, 官府帶人將東街的商鋪給圍了。”
“發生了何事?”王姝一愣,立即放下手中的信件抬起頭來,“官府為何要圍我王家的商鋪?”
林二來的匆忙,站著都有些壓不住喘氣。
深吸了一口氣才將這股氣壓下去,說起了事情的原委。王姝命人將商鋪大換血以後,商鋪裏許多事情都需要一個清晰的交接。曹賬房正帶著人盤點私庫裏的財物,核對花名冊,突然有一批官差王家商鋪窩藏重要嫌犯為由,將王家幾個商鋪都給包圍了。
如今官差正在搜查王家商鋪的私庫,裏頭好些貴重物品。這群官差在裏頭摔摔打打的,摔壞了都是錢。
“可搜著什麽人了?”王姝也顧不上其他,立即起了身。
“沒。”林二向這批官差打聽,但這批人的嘴巴嚴得撬不開,“咬死了王家藏人了,非要進去搜羅一番。如今人就在商鋪裏不走,非得讓王家把人交出來。”
王姝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來,這聽著完全像是沒事找事:“可有說他們在找什麽人?”
“聽說是找一個刺殺朝廷治水功臣的重要嫌犯。”
王姝心口倏地一緊,看向他:“哪個嫌犯?可有畫像?名字叫什麽?”
“沒有告知,畫像倒是有,一個瘦長臉耳朵上長了個肉瘤的男子。”林二自然都問了,也看過了畫像。但許是畫師的技藝不純熟,畫像看不出其他特征。
“王家商鋪裏有這樣的人麽?查過了?”王姝記性再好也不可能記得所有人相貌,何況商鋪換血,她隻見了管事和管賬之人。
“查過,沒有。”林二搖搖頭。
王姝的臉色沉了下去。
雖然不知曉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林二也是跟著王姝在外做事的。這一路從涼州走過賴有眼睛會看,他多少能看出點東西來。這次江南水患尤其嚴重,出這麽大的紕漏,朝廷無疑是失職的。持續了將近七個月的水患沒有及時遏製,賑災款也遲遲不到。若說這裏頭沒貓膩是不可能。
如今朝廷重臣遭人刺殺下落不明。官府的人不忙著找人賑災,反倒為難起了王家。
“商鋪那邊如今烏瑪在,曹賬房和新管事也與那批差役交涉。不過主子還是過去一趟更好。”
王姝自然要過去一趟,這知府如今發難,就是在故意針對。
說起來,王姝多少有些心理準備。不敢說多了解人心,但上位者的心理與做派她多少能猜得出來。無外乎王家最近的風頭太盛,叫有些人瞧不順眼了。
要說從去歲年關前洪水到如今災民無法安置,蘇州府是出了不少亂子的。按理說蘇州府知府作為一州之長,應當要擔起責任來。江南富庶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官府是有糧有錢的。但這知府慣來是個甩手掌櫃,為人做派是屬貔貅的。叫他斂財許是有辦法,讓他出血就比較難。
這大半年,災民湧入城池,礙於名聲將城北撥出來,給人安置場地。但再多就沒有了。知府光吆喝不出血,下麵人不能餓死啊。這不是許多城內富戶看不下去?聯手慷慨解囊。王家作為巨賈,又是出錢又是出力,自然是做了不少實事。
照理說,王家號召了當地善心的富商豪紳們共同救人賑災,極大程度上幫這幫不作為的官府人員穩住了災民。避免了蘇州城內著這一大批的災民變流民。官府應該感激王家才是。
這知府原先確實感激這些商戶們慷慨解囊,給他省了不少事兒。
打心底來說,有王家的在,極大程度上避免了他任期裏蘇州出大亂子,鬧出什麽來影響他的仕途。但怪就怪在這王家得了如斯多的讚賞還不知足,如今風頭儼然要將官府給蓋過去。
官府的威嚴被區區一介小商賈替代了,這叫他知府的威嚴往哪兒擱?
這不,沒事也得找點事蓋到王家頭上去。
王姝的馬車匆匆趕到,王家商鋪,門前已經聚集了一批人。
除了奉命來搜查王家的差役,還有不少看熱鬧的百姓。王家這些時日做的善事將名聲造得確實很大。不僅蘇州城內得人擁戴,方圓百裏的百姓都有聽聞。如今王家一出點兒動靜便十分引人注目。
王家以賑災安置災民之便窩藏朝廷重犯的罪名一下子蓋上來,那話就有些不好聽了。
不過大部分人還是向著王家的。
畢竟王家的糧食是實打實的送到百姓嘴裏的。藥材和大夫也是實打實的設在城北。有些家中困苦的,拖著重病的身體去城北。混進王家醫療點,也能看的著大夫,抓的著藥。
人群指指點點的,人多勢眾。不少人藏在人群裏頭罵的,也不好揪出來。差役們臉色委實不好看。
王姝下了馬車,先是跟差役領頭的交涉了一番。
得知他們根本沒在商鋪找著人,卻擅自進了私庫去查,頓時臉色不好看了。找人哪有往私庫裏找的?這是擺明了找茬兒。他們不僅擅闖王家私庫搜查,還勒令王姝撤掉在北城的收留點。沒有官府的允許,一應以拐賣論處。
王姝一聽這話就火了。人命大事兒官府不管,她好心管了。這知府不感激,還以拐賣論處?
“烏瑪,曹賬房,現在將私庫的財物清點、查驗一番。”王姝拉下臉來,話說的自然不客氣,“我王家私庫裏的東西都是貴重物品,最便宜的小物件兒也得幾兩銀子一個。你們若是進去抓著了人,那另說。什麽都沒有,毀損了裏頭什麽東西或是少了,少一樣都得賠。”
這話一說,幾個差役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領頭的衙差黑了臉,顯然沒想到王姝一個臉嫩的小姑娘說話口氣這麽大:“你這是什麽意思?”
後頭的衙役也跟著惱火道:“你這丫頭片子是懷疑我們偷?”
“沒。”王姝寸步不讓,此時也懶得跟他們咬文嚼字,直白的道:“畢竟各位大人都不經過我的允許進了我家錢箱子裏找人了,還不準我數數有沒有丟錢麽?”
“你!”
那衙差憤而上前,安家兄弟瞬間擋在了王姝身前。
王姝看了一眼林二。
林二當即厲聲喝道:“曹賬房,現在就點!”
曹掌櫃立即帶著商鋪的夥計進了私庫,一樣一樣地檢查、清點裏頭的東西。王家的貨物不似外頭那等一抓一把的大街貨。賣的都是精品,自然樣樣登錄在冊。曹賬房手裏拿了個花名冊,點一個就立即有夥計拿起東西檢查。
“在貨物沒點完之前,各位還請稍等片刻。”
原本圍觀的人裏頭也有覺得王家行事招搖的。想著衙役能拿著知府大人的手令來查,必然是有什麽貓膩在。此時見王家如此態度強硬,麵對衙差也絲毫不心虛,頓時便覺得差役們行事不妥來。
衙役們雖是末流小吏,但在蘇州橫行這麽多年,到哪兒都是爺。還沒有遇到這麽強硬的商賈。這般當眾下他們的臉麵,就是在明晃晃地打知府的臉。領頭的衙差氣得臉紅脖子粗,揚言要王家好看。不管王家如何阻攔,他作勢就要帶著手下的一批人走。
烏瑪吹了一聲口哨,一群強壯的護衛擋在了路口。
那些人被擋住了。王姝這邊的護衛人多且個個氣勢嚇人,他們根本走不掉。於是隻能色令內荏地指責王姝藐視官府,目無法紀。不過一小小商人,竟然跟他們官府叫板。
這聲聲指責,若是一般人怕是早就被嚇破膽兒。但事已至此,已經不能善了。
烏瑪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裏頭的曹賬房一樣一樣的清點財物。這批跟著知府辦差的人裏,仗著一身官袍在身,有些老油條還真順手牽羊成了習慣。
這不進了王家的私庫,有些人手腳就不幹淨了。見裏頭的東西多,便私以為少一件發現不了。兼之往日他們出門辦差,平頭百姓即便吃了虧也沒人敢說話,這不給他們養肥了膽子。真就有那麽幾個人看到箱子裏頭那碩大的東珠、寶石什麽的,順手揣進了懷裏。
當曹賬房拿著清單出來,少了多少東西便當眾點出來。頓時偷偷拿了東西的臉都紫了。
鬧開來,自然是一片嘩然。
“尹捕頭,”後頭的話自不必王姝親自說,林二冷冷一笑,“你可知這南海東珠多少銀兩一顆?這西域寶石又多少銀兩一顆?你們當差的,自是比我們商賈懂得多。不曉得這價值千金的東西若是私自拿走,算不算偷盜?在律法上要斷什麽刑?”
這話一落地,好幾個人臉都是一白。有那格外心虛的,額頭上一腦門的汗。
領頭的衙役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手下的人,臉上又青又紫,極為難看。今兒東西不交出來是不可能。但若是交出來,他們衙役的顏麵何存?
王姝沒有繼續再比,看了一眼林二,後頭就交給林二去交涉。
“烏瑪,看著他們。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一樣不準帶走。”
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若是可以,王姝也不想得罪當地官府的人。但這些人今兒拿了雞毛當令箭,堂而皇之地進了她商鋪的私庫。那往後是不是隻要隨便尋個由頭就能抄了王家?當她王家私庫是後花園麽?!她家的寶石、東珠是自助餐?
王姝黑了一張臉,心裏清楚今日得罪了這些人,往後怕是不好過。
但這個頭是絕不能開的。退一次,次次退。
原本王姝還猶豫要不要去看看蕭衍行,如今倒是做好了決定,今夜就啟程去。這蘇州府知府是不能再留了。留著他在此地作威作福,她王家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
“走。”王姝又回了馬車上,安達馬鞭一甩,馬車吱呀吱呀地走起來。
不過去隨州之前,王姝先回了客棧一趟。
喜鵲簡單收拾了行李,又喚來方燮、魏三等人隨行護送。王姝簡單地交代了魏青、曹賬房、汪老三等人守好了蘇州城,有事記得護好了王玄之這小子,她去去便回。
下樓的時候,巧了碰上了好些天兒沒露麵的孫老頭兒。
這老頭兒不知打哪兒過來,身上沾著一股水汽,瞧著有幾分狼狽的樣子。人站在馬車外,見王姝這一大幫人要走,便湊過來問:“王家小姑娘,你這是要走了?”
“你怎麽在這?”王姝這會兒沒閑工夫搭理這老頭兒,眉頭皺起來。
孫老頭兒很執著:“你可是要走?”
喜鵲已經盡快指使了護衛將王姝的行李搬上馬車頂。王姝隻去幾日的功夫,沒有收拾多少行李。主要是一些重要的信件和衣物。喜鵲怕王姝路上吃的不好,特意將自家準備的調料和鍋碗瓢盆帶上了。王姝看著老頭兒一副不回答不罷休的樣子,點了頭:“是。”
“去哪兒?”孫老頭兒當真是不客氣,這一個半月他吃王姝的喝王姝的,從沒拿自個兒當外人。
王姝的眉心皺得打了一個結,難得露出了不耐的臉色。
老頭兒估摸也是知曉自己過了,當下歎了口氣。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荷包塞到王姝的手中,自顧自地坐上了王姝後頭的馬車。這架勢,是賴定她了。
“哎,你這是做什麽?”喜鵲也早就看這老頭兒不順眼了,伸手去拽他下來,“你怎麽還爬上來了?”
“王家小姑娘,這段時日多謝你。荷包你收著,等過了這一陣子再打開。”孫老頭兒難得露出了疲憊之色,看著立在馬車邊上皺眉看著他的王姝。
許久,幽幽地歎了口氣,“你帶老朽一道過去吧。要緊事。”
王姝捏了捏荷包,盯著他看了會兒,喚了喜鵲一聲。
喜鵲嘟了嘟嘴,跳下馬車回到王姝身邊。
去隨州是當日決定的,走得很幹脆。不到一個時辰便收拾好出發了。且不說王玄之才想著回來再勸一勸姐姐,結果回來沒瞧見人有多詫異。就說王姝的馬車才出城,這蘇州城的知府就不知得了什麽消息。命人關了城門,封鎖了各個出口。
安家兄弟駕馬車是老手了,走得快又穩。一出城就跑出幾裏地。
王姝靠在馬車車窗邊上,捏著荷包看了許久,心裏隱約地有點預感。這孫老頭兒跟蕭衍行要找的人是不是有點關係,總覺得這老頭兒應該是知曉她背後有什麽人。心裏快速地捋著思路,王姝不由地想起還在病**躺著的人,難得擔心起來。
……蕭衍行這時候也不知身體如何了。不會真如王玄之所說的,病的快死吧?
搖了搖腦袋,王姝趕緊把這點想法甩出去。
她死了他都不會死。
這一路上沒遇上什麽路障或者阻攔,馬車跑得快。加上路上幾乎沒怎麽停下歇息,原本該預估該走一天一夜的路程,愣是次日中午就到了。不過因為王姝來之前沒有給蕭衍行傳過信兒,她的馬車到隨州城內蕭衍行的暫住莊子門口,蕭衍行這邊還沒有及時收到消息。
安家兄弟去敲門時,差點沒把蕭衍行身邊的人給嚇一跳。
“誰來了?”莫遂收到消息的時候,霍地一下站起身。
“王小君。”
“王小君何時過來的?”莫遂一看報信的門房還傻呆呆地站著,頓時就沒好氣,“人都來了,你還在這站著幹什麽?還不快把人迎進來!”
蕭衍行在隨州還有住處,院子還挺清幽的。
王姝跟著人進去,沒多久就見莫遂迎了出來。因著蕭衍行厭女的特性,他身邊近身伺候的都是男子。大部分男子雖知曉王姝這個人,卻沒見過王姝本人。也隻有莫遂跟王姝打交道多,熟悉些。其他人來怕叫女主子不適,此時自然是莫遂親自來安頓王姝住下。
“爺怎麽樣了?”王姝其實有些累,骨頭快顛散架了。
莫遂一聽她關心這事兒,頓時就臉上帶了笑:“昨日剛退了高熱,如今人神誌已經清醒了。但身體還是虛弱,如今還是昏睡的時辰多。”
王姝點點頭,“人醒過來就好了。不過爺到底受了什麽傷?怎地突然傷的這麽重?”
“箭傷。”
蕭衍行這次是與江南州牧會麵時被人認出來了。原本截殺程明思學生的那批人發現廢太子蕭衍行竟然不瘋癲了,還好端端的出現在江南。怕事情暴露會威脅到他們的主子,當即一不做二不休,決定原地刺殺了蕭衍行。
蕭衍行彼時帶的人不多,肩膀中了一箭。
王姝正想說那先給她整點吃的,她快餓死了。一聽這話頓時心就一揪。
“沒傷到要害,但傷口頗深。爺又在水裏泡了半天,沒有及時處理傷口,這才致使傷勢嚴重。爺高熱發了兩天,不能辨人,十分凶險。”莫遂說到此事也一臉殺氣。“得虧爺身體強健,挺過來。一般人若是這般燒上兩天一夜,怕是不去一條命,也會燒壞了腦子。”
說到這,他忽地看了一眼王姝。
雖說有些話不該是他們這些侍從說,但莫遂是真著急。悄咪咪地瞥著王姝的臉,他開口:“爺已經過了弱冠之年,至今還沒有子嗣。若是此次真有個三長兩短,沒有子嗣繼承衣缽……”
王姝:“……莫遂,備午膳。”
莫遂也就是大著膽子跟王姝提這一句,說多了要惹惱人的。果然王姝一開口,他立即閉嘴了。
說這會兒話,兩人也到了蕭衍行的院子門口。這莊子其實還不算小,三進三出,跟在臨安縣的蕭宅差不多。裏頭回廊、花園、水池都有,亭台樓閣也不缺。不過廊下行動的都是男子,各個也都配了刀。護衛們五步一位十步一崗,將這個莊子把守起來,十分森嚴。
許是頭一次見到有女子過來,一路上撞見了王姝一個個恨不得躲出去老遠,避開了去。畢竟是第一次莫遂帶進來的人,他們生怕湊的近了衝撞了人。
王姝倒也沒注意到這些,進了院子,先是粗粗地打量了一圈。
莫遂沒有跟過來,去安頓她帶來的人,也是下去吩咐人給王姝備午膳。
蕭衍行的這院子挺安靜的,這人的性子慣來如此,獨的很。院牆四周種滿了竹子,還有些其他的木本植物。如今四月份,正是江南竹子長勢好的時候。鬱鬱蔥蔥,顯得十分茂盛。綠色掩映之下,青磚黛瓦,這院子格外清幽,適合養傷。
一陣風吹得竹葉颯颯作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甜的竹葉清香。
王姝上了台階,衝著最中間的屋子走去,推開了門。
門吱呀一聲清香,這屋子很明顯就是蕭衍行喜歡的風格。木質的地板擦拭得十分幹淨,榻榻米的那等盤坐式的屋子。家具擺設比較簡約,內部開闊也空****的,屋子的窗戶是落地的,此時大大的洞開。風從窗戶灌進來,滿屋子清風的味道。
王姝猶豫地脫了鞋子,抬頭就見滿院子的綠意從落地的窗戶蔓延進來。那偌大的落地窗正中間,一個赤著上半身隻穿著白色綢褲的年輕男子盤坐在那兒。
微風徐徐,吹著竹林沙沙的響動。盤腿坐那的人難得不像往日那般端方,坐姿有幾分鬆散。一條長腿是支起來的,一條長腿屈著。他的滿頭墨發披散下來,虛虛地擋著後背。幾縷落在身前的墨發被風吹得飄舞,更襯得他膚色白皙如玉。
光從正麵照過來,將他的身形照的一覽無餘。倒三角的身形與精瘦有力的腰肢。修長的脖子微微低下,後頸的頸骨自然地凸起,與後背形成一個弧度,被光影照的極為優美。
此時他正一隻手拿著一張濕帕子,正在艱難地擦拭這自己的身體。聽見動靜緩緩轉過頭來,一張刀削斧鑿的側臉上全是冷漠。神情的疏淡與他胳膊上微微鼓起的青筋與衝撞出一種極強又冷淡的蠱惑。
“額……”王姝的腦子嗡地一聲懵住了。
蕭衍行眉眼微微一動,臉上仿佛籠著一層青煙:“你怎麽來了?”
王姝嘴巴比腦子快,電光火石之間,她嘴禿嚕一下子就冒出了一句話:“爺,你手酸不酸?我幫你呀?”
蕭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