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弄到了辣椒籽, 王姝是怎麽都沒想到的。要知道華族曆史上,辣椒是明朝後期才傳入。汪師傅是真的有本事,她不過跟他提了辣椒籽的樣子, 他去西域走這一趟還真給他找著了!

“是這個,就是這個!”王姝激動得有些失態,“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在西域的一個商人手裏買來的。”汪師傅也不知買的對不對, 隻是這段日子在西域各國走動,瞧著相似的種子都買了些,“除了這個, 還有別的種。主子你瞧瞧這個?這個是什麽種?”

汪進飛跟王姝打交道多了,也知道王姝的本事。王家糧鋪能有如今的成就, 全靠家主這一手異於常人的改良種子的本事。當初西行臨走之前王姝特意交代他尋的種子, 汪進飛自然不敢馬虎。根據她說的大致描述,將能對得上的種子都買了回來。

“什麽樣的?”王姝此時倒是不著急去稻田了,“都拿過來給我瞧瞧。”

相似的種子汪進飛帶回來了三種。與王姝描述最相似的就是方才交給王姝的一袋。除此以外, 還有兩種, 此時在馬背上。

汪進飛見王姝十分看重,立馬又回到馬邊將行囊裏的兩個小袋子拿過來。

王姝打開來, 倒了一點點在手心。

三種種子看起來十分相似, 都是扁平的卵型,呈黃褐色, 種子表麵有細茸毛。王姝仔細辨別了一番, 她手頭的這個有點像西紅柿的籽。她心裏咚地一聲跳動, 不敢相信自己當真有這個運氣。總不能想要辣椒就買到了,還另贈送西紅柿吧?

小心翼翼地將籽籽倒回小袋子中, 王姝還是那句話:“這個種你在哪兒買的?”

“這種能用麽?”汪進飛根本就不懂田地裏那些活計,此時也鬧不準, “這個倒不是從西域商人手裏買的。是嶺南那邊鏢局的武師傅跟海外的商人換的,也沒人種過,不曉得是什麽種。屬下覺得跟主子要的籽有幾分相似,托人把東西給帶過來了。”

王姝覺得有點像,但不敢太肯定。她的專業是農學,並非園藝。瓜果這一類在後世的學科分類中,算園藝。能認得這些種子純粹是王姝本人吃得多,印象深刻。

“還不確定,得種過了才知曉。”兩種種子一個應該是西紅柿,另一個還是辣椒。不過跟汪進飛遞來的第一種應該不是一個品種,瞧著有細微的差別。

王姝這麽說,汪進飛便也沒再問。知道找到對的種子,他也安心了。

“林師傅人呢?可回來了?”汪師傅等人回來了,有些事也該安排一下。

“大哥還得一個月後才到,有一批貨押送得比較小心,路上走得慢一些。”汪進飛答道,“主子可是有什麽事兒要吩咐我哥倆?”

“等林師傅人回來,你跟林師傅來王家小院一趟。”

雖然跟蕭衍行提前有過協議,卻不代表王姝當真從此就安分下來。

天有不測風雲,未來誰也說不準。五年看似很長,其實眨個眼就過去。王姝如今也明白背靠大樹好乘涼,不代表她當真就從此依靠蕭衍行,當個攀附著人活下去的菟絲花。有句話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永遠是自己最可靠。

蕭衍行是如今喜愛她,誰也不能保證蕭衍行永遠喜歡她。人心易變,這世道上隻有親爹才會全心全意為她謀劃。

眼睫微微一顫,王姝抬起了眸看向了天邊的夕陽。火紅的落日將彤雲燒得紅成一片,烏鵲貼著天邊往南飛。這個時辰也不必去田地裏轉悠了,王姝命車夫打道回府。

她的退路不能隻停留在口頭上,一些實際的準備是必須要有的。如果可以,王姝是希望能跟蕭衍行一起的。但她更清楚這都是妄想。雖然王姝現在的心態更偏向於今朝有酒今朝醉,卻也不能毫無準備。不然真到了那天鬧得難看,受製於人那可就不美了。

經過顧斐那一世,王姝也成長了不少,至少學會了給自己留後路。

當然,這五年,王姝確定不會走。

不管不顧就走,這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王家的安定需要蕭衍行,她的實驗和孩子們的安全需要蕭衍行。當然,不可否認,她對蕭衍行有男女之情。王姝從未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即便是上輩子的顧斐,王姝的感情也很淡。蕭衍行這人就有種特殊的吸引力,讓人很難討厭他。

“唉,若為自由故,愛情皆可拋。”王姝嘀嘀咕咕地笑了一聲,“蕭衍行你倒黴遇上了我。”

回到宅子時,天色已晚。

林二和汪老三早就等在書房裏,見王姝回來便立即站起身。

這兩年事情比較多,王家的生意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王家的生意主要分兩個大模塊。一個是以鏢局為主的跑商業務,在大慶範圍內接押運貨物或者護送人的安保業務。由此往前和往後延伸了兩個生意。

往前延伸的是,開辟了一條往西域五國的商路和往東海的一條海上商路。主要還是靠西,這年頭的造船技術還不夠強,王家能出海的大船隻有兩艘。海上兩年跑一次。往後延伸的是,出售各地鏢局捎帶的新奇貨物。不過因為押運的過程艱難,耗時也長,商鋪的售賣不占大頭。

而王家的另一個大模塊,就是遍布大慶的糧鋪生意。

王家糧鋪出售的糧食,在大慶十六洲都享有不小的名氣。可以說,跑商生意帶活了王家,而王家的穩定靠糧鋪生意。

糧鋪的生意在王姝去歲的力挽狂瀾下,已經漸漸恢複如初。兼之王姝資助江南災民的好名聲,名聲更上一層樓。但生意這事兒說不準,糧鋪好了些,雜貨鋪的生意又受到了戰事的影響。

西域商路一斷,雜貨鋪就斷貨。

林二和汪老三此時趕過來,必然又是下麵商鋪的大掌櫃鬧騰。

王姝懷孕的那幾個月,是西北戰事最艱難吃緊的時候。大掌櫃們雖然苦於生意沒法開張,卻也知曉天災人禍躲不過。戰事一結束,便催促著主家這邊趕緊派人去西域押貨。尤其是這段時日,盤算著主家怎麽著也該安排妥當了,信件如雪花一般飛入了王姝的書房。

“汪師傅回來了,林師傅過兩日才會到。”王姝在書桌後頭坐下來,示意兩人有事說事。

林二摸了摸鼻子,下麵這些人就知道催催催,有那脾氣不如自個兒去跑西域。

“主子,這事兒屬下會安排好。”汪老三看了一眼林二,林二便率先開口道,“是京城柳賬房將陳良生手下鋪子和資產全部盤算清楚了,那邊的商鋪和鏢局是否要重新整頓?如何整頓,還得主子拿個章程。另外,京城及以北地域的鏢頭們想要見主子一麵。”

“見我?”王姝倒是有些驚訝了。

林二點了點頭,“有些事情必須見了主子才會交代。”

王姝如今人在西北,等閑去不了京城。若是要見麵,就隻能讓京城那幾個鏢頭過來。但依照柳賬房查出來的東西,一旦交出去,這些人全都得去蹲大牢。

說白了,這人就是在拖延時間,想讓王姝放他們一條生路。

“……那這就看他要交代的東西值不值得這個價了。”王姝沉吟了片刻,沒有一口回絕。

“京城的總鏢頭願意拿蒙古的一條商路換。”

王姝瞬間坐直了身體。

王家雖說生意能北到蒙古,其實蒙古這一條線不是掌握在主家手裏的。京城的總鏢頭若是願意將蒙古這條線能完整地交到主家的手裏,王姝不介意饒他一命。當然,前提是他沒摻和她爹的死。說實話,若是交通方便的話,王姝甚至想南下去一趟嶺南。

嶺南離得涼州太遠,且南邊靠海的區域開發得比較少,可以算是大慶的蠻荒之地。若非考慮安全問題,王姝其實更舍不得海上這一片商路。

“可以,”王姝思索了片刻,答應了此事,“讓魏三明日來這一趟。”

林二就知道王姝會答應此事,點了點頭,出去辦事。

汪老三等人離開才開口說起了別的:“主子,江南那邊織造局的事情有定論了。”

“倒賣皇家絲織物,貪墨超過三十萬兩,罪名屬實。官府目前已經封鎖了織造局的庫房,江南不少商戶因此遭了名頂之災。主家將陳家一家子和呂承誌、劉望山一家子交出去,以及庫房那些物證提交上去,算是跟這件事徹底扯開了關係。”汪老三一板一眼道。

王姝聞言心裏的一顆大石頭可算是放下了:“王家經過此事,損失了多少?”

“估摸著有萬把兩銀子。”

萬把兩,在王姝的預估範圍內。銀子雖多,對王家來說不算太大的損失。

“主子,呂承誌名下那些暗娼館子該如何安排?”呂承誌被送進去了,他貪墨的王家財產自然就物歸原主。但王家做的是正經生意,似這種暗娼館子、風月場所,一般都不沾手的。

王姝原本是不想做女子皮肉生意賺錢,但經此一遭,她漸漸也有了些對社會的認知。這些女子便是全放出去,也不會被社會接納的。反而會因為王姝一時的好心,失去了養活自己的營生。再來,王家也需要一些場所搜集信息,江南可是個好地方。

思來想去,王姝倒是有了別的想法。

譬如將這些地方打造成後世的娛樂場所。姑娘們可以不必賣身賺錢,靠才藝做個清倌也是不錯的。正好呂承誌手頭有**揚州瘦馬的人,正好可以教導姑娘家才藝。

不過這目前是個想法,具體該怎麽做,還得細細規劃:“暫時不急著處理。”

王姝這廂等著林師傅回來,宮裏這邊,呂黎拋開先皇後的枷鎖,以新的麵貌麵對皇帝。還別說,她換了個姿態,皇帝不僅沒覺得厭煩,反而得了些趣味。

靈妃在長達兩個月的被冷落之後,又漸漸有了複寵的姿態。

王如意心裏雖然著急,卻也知曉身體恢複是如今最主要的事兒。若是產後不調理好身子,往後想再懷孕就沒那麽容易了。到時候害的還是自個兒。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莫慌莫慌,王如意看著靈妃一日比一日蹦躂得歡,還是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她的盛寵才持續沒到一年,小公主也才將將風光了些,不能這麽快就又被人奪回去。

焦躁的心與理智拉扯,王如意眼睜睜地看著呂黎又複寵,且儼然有了超越以往盛寵的架勢。耐著性子將身體調理好。經過這段時日得修身養性,王如意的性子愣是磨出來。

呂黎複寵的架勢有些嚇人,皇帝一個月進五次後宮,全給了她。這不是盛寵,是獨寵了。

後宮的風向跟著變的快,一個個以呂黎馬首是瞻。這呂黎也不知是鬧了什麽別扭,突然不允許下麵人稱呼她的封號了。誰敢以封號稱呼她,她必然會勃然大怒。宮人們吃了幾次大虧,再也沒人敢稱呼她為靈妃娘娘。如今都是以姓氏稱呼她,都稱呼她為呂妃娘娘。

若是王姝在此,大約會感慨呂黎最終還是會變成書中寵冠後宮的呂貴妃,而不是不倫不類的靈妃。

宮裏這些風向的變動看似是女子之間的爭風吃醋,其實也會延伸到宮外,甚至波及到朝堂。呂黎的盛寵,勢必會伴隨葉家的衰弱。沒了葉慧瓊的支撐,承恩公府和東宮一脈自然就風光不起來。兼之小公主獨一無二的地位被興慶宮二公主給破了,這於他們來說就更傷了。

所謂承恩公,其實是朝廷厚賞沒突出功績的皇後父親所賜予的爵位。

原本按照大慶的規製,隻有韓靈素的父親韓修才有資格被稱為‘承恩公’。但皇帝惡心就惡心在這,韓家有累代的功績,不需要這華而不實的爵位給自家門臉貼金。自然是不稀罕的。然而沒有利國利民的功績,全靠葉慧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葉家卻十分需要這份榮耀。可葉慧瓊再受寵也隻是個貴妃,沒有資格。皇帝為了膈應韓家,卻愣是賜了葉家承恩公的爵位。

此時且不說,蕭承煥自從知曉呂黎壞了他的好事,便不打算放過這人。

對付一個後宮女子,手段不需要太高超。這呂黎能迷惑住皇帝,靠的就是一張臉。蕭承煥對付她的手段就簡單粗暴,讓人毀了她的臉。

秦蓮生經營內務府十來年,人死了,手裏捏的人脈還在。蕭承煥想對後宮女子動手,難度並不大。若非毒死呂黎可能會引來皇帝,蕭承煥其實更想讓這姓呂的賤人拿命去償。悄無聲息毀一個人的容貌也簡單,隻要藥物潤物細無聲,總會有臉爛的一天。

呂黎尚不知蕭承煥拿這等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對付她,她在嚐試了幾個太醫的藥方後,更加確信了這輩子不可能有子嗣這件事。

要說恨,肯定是恨的。恨兄長如此狠心,竟然不顧她的死活。但呂黎這人性子裏有些偏執在的。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她越想要。心中掛念的有多久,她便越會願意付出更多的代價去得到。就像得到綾人羽這個人,早就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執念。

以往她還會顧念兄長的心情,不忍在他麵前曝露太多自己的卑劣。如今她卻是徹底放開了。得不到心也沒關係,她隻要得到兄長的人就夠了。

呂黎攀著皇帝的肩膀,毫無往日矜持冷淡,放肆地與皇帝歡愛……

為了讓皇帝迷戀她,放不下她,她甚至給自己用上了西域特質的香。

這種香是呂黎曾隨綾人羽住江南鏢局時,偶然間從呂承誌的女兒那裏得來的。聽說是西域的稀罕貨,隻有在西域待過的人知曉,中原的人根本不知其特性。這種香料初聞跟尋常香料沒太大差別,持續的用香一段時間以後就會上癮。

上了癮就很難就會深入骨髓,很難戒掉。成癮達到一定程度時,人的神誌都得為它讓路。

呂黎不敢多用,隻是每次皇帝來夜宿的時候點燃熏香。且香爐置放在架子床的床頭,香味彌散了整個床帳內部。在歡好時嗅聞,置身其中的人會飄飄欲仙。

這等西域的香料還不曾在中原地區濫用開,中原地區大多數大夫都不一定知曉。

若是王姝在這,怕是立即能嚼出不同。這等症狀一一描述出來,其實跟毒.品成癮也沒差了。這西域香料裏頭,必定是含有大量作用於神經的成分。

不過王姝不在,這個時代還沒人認得這些東西。

呂黎在給皇帝用特質熏香一事,隻有呂黎和她的貼身宮人知曉。但宮人們並不知道熏香的成癮性,隻知曉主子喜歡皇帝留宿時用。便會提前準備好東西。皇帝斷斷續續地用了兩個月的熏香,慢慢的進後宮的次數都變多了。且每次進的都是長樂宮,呂黎的身份也跟著拔高。

她愣是子嗣沒生,背後無勢力幫扶,靠著一張臉如坐穿雲箭似的連晉三級。八月中秋前夕,皇帝趕在一個涼爽的日子裏,將呂黎給扶成了貴妃。

也不知她是如何說服皇帝的,皇帝直接剝除了她‘靈’這個封號,徹底成了呂貴妃。

呂黎的節節高升讓一眾宮妃看傻了眼。王如意本還想暗中與她較較勁,結果孩子一生徹底失寵。便也識趣地消停下來。其實也不能說失寵,皇帝對二公主是打心底裏疼愛。但也確實對王如意失去了興致。他一個月能來興慶宮看兩回小公主,卻不再留宿。

王如意一度懷疑是自己生了孩子變醜了,但鏡子照了無數回,她還是她。那就隻能是呂黎的手段更高超了。這女人有讓男人為她癲狂的本事。

宮裏這些事自然也影響到了朝堂的勢力戰隊。眼看著葉氏家族一日一比一日弱勢,東宮也徹底成了擺設。蕭承煥的人上躥下跳的,想讓皇帝鬆鬆口,給蕭承煥上朝旁聽朝政的資格。皇帝就是不鬆口。不僅沒有了往日的疼愛,如今態度冷淡的跟當初對皇長子一樣。

陛下這是何意?這是要將太子養廢麽?

東宮一脈的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皇帝不讓太子碰朝政,他們便是想做些什麽都無從下手。這人一著急就容易出昏招,有人見呂黎如日中天,就暗中建議蕭承煥秘密搜羅比呂黎更美的女子送入宮中。

明擺著廢妃葉氏失去了價值,他應該盡早扶持一個新的寵妃,替他抓著皇帝的心。

這招兒不僅低劣,也著實是不講究。正常來說,哪一個太子正事不做,光顧著給自己的父皇搜羅美女?但蕭承煥顧不上那麽多,他屁股下麵的位置長了釘子。迫使他必須用點手段穩住。

蕭承煥滿大慶搜羅美人,王姝這邊終於等來了林師傅回來。

林師傅在西域跑了這大半年,人黑得跟煤球似的。他大老粗倒也不怕曬黑,嗓門跟洪鍾似的響亮。回來就立即過來跟王姝請安。王姝懷孕生子一事,整個王家人都跟著高興。尤其是知曉蕭衍行身份的這些個大掌櫃,如今恨不得將王姝當祖宗供起來。

“主子,聽老汪說你找我?”林師傅這次去西域,拉回來不少好東西。東西不能全留在西北,自然是要安排車隊,運送到京城,江南這些富庶的地方。

王姝點點頭,讓喜鵲上茶:“坐下說。”

王姝想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說著玩玩的。但是想在沒有蕭衍行的庇護下,靠自己在這個尊卑分明的世道

安穩地活下去,就必須得有點勢力。王家沒人,這是最根本的短處。但現在沒人,不代表往後沒人。她爹就很有先見之明,提前在清河鎮設置了書院,培養讀書人。

這也算是古代培育家族勢力除了血緣關係以外最穩固的方式之一,王姝打算延續下去。

隻要官場上王家有足夠的勢力,她將來就會有更多的選擇權和話語權。哪怕她未來不想走,以如今的趨勢,有足夠多的資本也是一件好事。奈何舊清河書院存在明顯弊端,師資力量不夠,學生的素質也層次不齊。如今的清河書院,隻是個鄉間私塾。

她爹不是沒想過請先生,但一代名師,誰願意在西北的鄉下待著?何況是一介商賈籌辦的書院。

書院的地址要換,老師邀請,優秀的學生要招。

江南水災造成大難,有不少人流離失所。其中也不乏一些家境貧寒的讀書人。

要知道,自古江南出才子,乃是大慶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地域。這地方的學子素質,要遠遠強過西北偏遠地區。再來,王家在此次水患中拯救那麽多黎民百姓,布醫施藥,收容老弱婦孺,創下大善大義的名聲。如今便是最瞧不起商戶的讀書人也會高瞧王家一眼。

王家儼然成了讀書人心中高風亮節的存在。換句話說,此時的王家不敢說一呼百應。但再去跟讀書人打交道,請老師收學生,也比以往要容易得多。

“你安排人,去江南以王家的名義建立書院,請名師。”

王姝不需要一一解釋自己的安排,林師傅也大約能懂她的意思。王家的現狀他們是最清楚的,心裏不禁感慨大姑娘當真胸有丘壑,立即下去操辦。

扶持讀書人尚未,到底是有些慢。王姝手頭能握住的,還有兩張牌。

一個是始終對她抱有特殊好感的綾人羽,這廝哪怕人不知在何處,也時常會寫信回來給王姝。王姝被迫知曉了他許多的近況,例如他重新沉下心去讀書,要準備下場來年的科舉。另一張牌,就是對她抱有濃厚愧疚的顧斐。

王姝曾經懷疑過顧斐的愧疚從何而來,但在收到他寄過來的三種特殊矮株野生稻種後,立即就意識到了一件事——顧斐有上輩子的記憶。

因為這個東西,是上輩子她臨死之前顧斐特地為她尋來的稻種。隻不過王姝死得太突然,還沒來得及將這稻種投入到實驗中去。這輩子顧斐一做官就搜羅到這種種子,說他不記得上輩子,王姝能把頭摘下來。顧斐欠她一條命,必要時候可以討回來。

除此之外,蕭衍行也在培養王玄之科舉。玄之將來若是走仕途,這是最好的。

王姝手指點在桌子上,心中有些難言的複雜。

若是蕭衍行遇上的是一個柔情似水的女子,或許就沒有這麽多的事。

王姝覺得,她或許應該灑脫一些,不必在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留下太多的糾纏。相知相伴的日子不會太長,至少這五年,他們應該高高興興的不留遺憾。

這麽一想,王姝輕輕嘖了一聲,今夜讓蕭衍行上榻吧。另外,該抽個時間將辣椒和那個疑似西紅柿籽籽的東西種下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