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薑皎拚命搖頭, 連視線都不敢朝沈隨硯的身上放。

她分明什麽都未曾說,為何沈隨硯會這樣理解。

隻能抬著眼,不時地輕瞟。

沈隨硯修長的指尖摸著喜秤, 手上筋脈分明, 藏在喜服之下的臂膀結實有力。

登時間, 她想起嬤嬤給的小冊子上的畫麵。

還有單獨與她說時該如何去做。

一旁的桌子上還擺著沒有動過的飯菜與酒。

不能今夜當真要如同夢中那樣, 她可不要。

奇怪的大蛇還有皮拍, 都在她頭腦中揮之不去。

薑皎抬眸, 嗓音如黃鶯微啼, “自然不是, 隻是今夜是新婚之夜,若是無人伺候。”

怎得又說到這個上麵, 好似一麵對沈隨硯,薑皎說話都開始變得不利索起來。

聽到此, 沈隨硯玩味的心更重。

輕嗤一聲, 他緩緩靠近坐在喜**的薑皎。

手按在床榻上時,一顆桂圓被他的力道給按碎。

聽見這聲聲音, 薑皎如鴉羽般的眼睫輕顫,一會兒,她不會也像是桂圓一樣, 任人宰割, 肆意拿捏吧。

感受到麵前灼熱的氣息愈發逼近,薑皎用手抵上沈隨硯的胸膛。

大起膽子看向沈隨硯,見他黑眸之中全都是自個的倒影, 挺拔的鼻梁就在眼前。

從前狹長眸中總是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然而今日,卻讓薑皎看得一清二楚。

手掌處的溫度逐漸升高, 薑皎被燙到,下意識想將手給撤回。

然後卻被沈隨硯牢牢抓住,“王妃方才,還未曾回複我,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一手撐在床榻上,一手緊緊掣住她的手腕。

可眼神,卻在薑皎的紅唇上肆意打轉,如狼似的目光毫不猶豫地訴說著他的渴望。

薑皎顫得更厲害,她慌忙開口,“夫君,還未飲合巹酒。”

別人家的大婚都有嬤嬤指引著,合巹酒,吃生餃,剪發同心樣樣都不能少。

可不知,沈隨硯為何沒有將他們一並給叫進來。

這會子沈隨硯倒是聽話許多,將她手腕給放開,隻淡淡道:“我腿腳不便,還請王妃代勞。”

起身去拿合巹酒沒問題,隻是他為何偏生要提自個腿腳不便的事,不僅如此,還要加上要她代勞的話。

若不是知曉嬤嬤此術隻教女子,薑皎差點以為,沈隨硯也一同上了課。

頭上喜冠搖曳出好看的弧度來,她低下頭時,脖頸露出,那塊脆弱的地方生得極美,沈隨硯的眸色逐漸暗沉下來。

薑皎倒是沒注意到身後人的眼神,隻專心將酒給倒進酒杯中。

很快,兩個酒杯就被填滿,薑皎端著過去,緩緩走至沈隨硯的跟前。

房中沒有婢女,她隻好先將酒杯放在床榻邊的小幾上,才又搬個木凳坐在沈隨硯的身邊。

正欲抬手將酒杯給拿起,卻被沈隨硯一把桎梏住,“不急。”

不明他是何意,薑皎卻也乖順地沒有動。

下一刻,隻感覺頭上的珠釵緩緩被人拿下,烏發漸漸散落下來。

頭上的兩隻手溫和有力,薑皎屏住呼吸抬眼看向沈隨硯。

與他身上的冷冽的氣息不同,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溫和細致,不驕不躁。

眉眼中是說不出的認真情緒來,孔武有力的大掌也做著幫夫人鬆開珠翠的事情。

喜冠帶著繁瑣,想要解下來更加不是易事。

沈隨硯沒有失了耐心,一點點地卸下釵環。

床榻上堆滿珠釵,薑皎坐得很直,漸漸撐不住,肩膀處稍微有些顫動。

沈隨硯停下,側過頭看向她。

吹彈可破的臉上因今夜婚房內的紅也帶上幾分的紅暈,眼睫似漂浮的羽毛不停地顫動,沒有停下的意思來。

沈隨硯嗓音沉穩,“疼?”

手指摸了兩下她的發梢,隻感手中順滑。

薑皎小幅度搖頭,“並未。”

漲紅著臉解著又道:“王爺離得太近。”

這話引起沈隨硯的一聲低笑,聲音沉沉沙啞,直勾人的耳間。

“太近?王妃方才想的洞房,豈不是要更近些?”

薑皎腦海中轟地一下炸開,頭上還未拆卸下來的珠翠晃動得更加厲害。

“我沒有。”

思索半天也隻說出這麽一句反駁的話來,那檔子事,誰願意每天去想。

她方才想的,真不是這些。

沈隨硯沒接話,隻溫聲撫慰,“莫急,隻有一點了,我再輕些可好?”

沉溺在他的溫柔中,薑皎身子都軟了一截,點點頭任由沈隨硯進行後麵的動作。

如他所說,他當真是溫柔至極,半分也沒有弄疼她。

喜冠被拿掉,整個人都輕鬆很多。

今日頂著沉重的物什,頭也不敢亂晃,脖頸更是酸澀得不像話。

沈隨硯大掌扣住她脖頸處,不輕不重地捏著。

這樣的舒服,薑皎差點叫出聲來。

可都是終歸還是有一些理智尚在,不由得想起其他的事情來:他如此嫻熟,莫不是從前對其他的小娘子做過?

床榻上還散落著沒有放置好的珠釵,薑皎看著眼前這些華美的物件都覺得沒有那般美好。

心口處莫名鈍了一下,有些酸澀。

沈隨硯幫她揉捏許久,掌心中的溫度漸漸進入她身體中。

“好些了?”說這話,沈隨硯的手也沒放開,而是不緊不慢地在她頸側滑動著。

脆弱的地方落在旁人的手中,漸漸不敢亂動,柔聲說:“好了,多謝王爺。”

沈隨硯不置可否地挪開一點位置,從小幾之上端起酒杯遞給薑皎一個。

緩緩動手接過,身後烏發晃出好看的弧度來。

纖腰緩慢移動,有幾縷碎發落下。

在兩人雙手交纏之時,碎發也不偏不倚地落在兩人的手間。

輕輕柔柔地掃動著沈隨硯的手背,癢到心間中去了。

還有兩人交纏在一塊的手腕,讓人起了催折的意圖。

仰頭將酒杯中的合巹酒給喝下,頗為辣嗓子,薑皎隻盼喝了酒能早些入睡。

隻可惜並未如她所想的那樣,這酒不但喝了沒有任何的反應,還越發地清醒起來。

房中安靜下來,一時無話。

合巹酒喝後要做什麽?對了,是圓房。

薑皎用手托著腮,腦海中思緒不斷。

嬤嬤說,圓房要她主動些。

秋眸包含春水,不時朝沈隨硯看去。

隻是王爺身上的衣衫怎麽還是穿得齊整的啊。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沈隨硯剛將剪刀給拿來放在手邊。

轉身就見薑皎暈暈忽忽地站起來,顫顫巍巍地朝他走來。

沈隨硯停下手中的動作,放下手中的東西看著薑皎,不想下一刻,她竟然上手扯自個的衣帶。

扣住她手,沈隨硯的眸光逐漸幽深,“做什麽?”

薑皎覺著自個好像站不住,可是酒勁怎得還沒上來。

她笑臉盈盈地抬手看著沈隨硯,“今夜不是洞房?”

沈隨硯聽她嬌憨的語氣,就知曉,她大抵是醉了。

揉著眉心,看她近在咫尺的麵容,粉黛也沒蓋住她本身就豔麗的模樣。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讓薑皎先坐下,他拿起一旁的剪刀,看著她發絲。

可卻見薑皎的耳朵不知不覺地逐漸通紅起來,連耳根後都暈開一大片。

薑皎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許咬!”

夢中的變態可就是咬了自己的耳間,不僅如此,他手上的是什麽?

薑皎迷迷瞪瞪地湊近看過去,沈隨硯怕剪刀傷到她,挪開些。

但是薑皎卻突然後退,“不要這個,太冰了?”

沈隨硯手中力道一緊,不想娶進門一個酒量差的王妃。

他耐著性子道:“隻剪一縷頭發就好,要綁在一起,我們才能——白頭偕老。”

他的嗓音逐漸使人淪陷,薑皎迷糊地點頭,“當真不會放進去?”

那時沈隨硯將鑰匙給放進去的,見她哭也不曾停下,卻不敢有大動作。

隻因那時他在自個的耳邊威脅說:若是動了,就會壞了。

她可不要壞掉。

沈隨硯硬朗的麵容之上全是不解,眸中帶著很深的探究看向薑皎。

罷了罷了。

“不會。”他無比鄭重道,“不會放進去。”

雖不知她要放進哪裏,但總歸這會子還得先哄著她的好。

他輕挑起薑皎耳側的發絲,烏發落於掌心,隻覺如絲綢般的順滑。

“哢嚓”剪下一小撮,又將剪刀放進薑皎的手中,“還請夫人,幫為夫也剪掉一撮。”

這事做得沈隨硯絲毫沒有覺著不妥,薑皎坐直身子,“好呀。”

她興奮不已,不用放進去可是怎麽都好的。

手握上剪刀,穩得不能再穩。

鼻尖的蘭氣全都噴灑在沈隨硯的耳側,她專注地看著那一點發絲。

感受到她的靠近,身上的香氣漸漸縈繞在鼻中。

血氣猛然間上來不少,手握成拳身子也逐漸繃緊。

眉峰皺起,似是極力忍耐著什麽。

耳旁突然出現一道聲音,引得沈隨硯眉心一跳。

薑皎退開的時候,沈隨硯的手摸上眉心輕揉,他倒是也放心。

邀功一般地將剪下的放進沈隨硯的跟前,“夫君瞧。”

這會膽子倒是大起來,沈隨硯將她手中的發絲接過,用紅繩纏在一起,再鄭重不過地放在木盒中帶上。

“來人。”

沈隨硯衝著外麵喊了一聲,可是卻猛然間被薑皎捂住唇。

不明她意思,沈隨硯側頭,眸子攝住她心魂。

薑皎則是柔聲道:“夫君,接下來要洞房,怎能喊別人進來。”

說著,她柔荑還摸上沈隨硯的腰帶,想要解開。

剛才壓下去的眉此刻又跳動起來,沈隨硯一把按住薑皎,“明日酒醒,你可會記得?”

嗓音酥麻,飲過酒後更顯低沉。

薑皎猛然間將腰帶一勾,沈隨硯隻感覺腰間一緊,呼吸一沉。

“我沒醉。”

小手不斷摸著沈隨硯的腰間,惹他呼吸更加沉重。

他桎梏住薑皎的手,聲音中帶些怒氣,“薑皎,明日起來,但願你還記得自己做了什麽。”

說著他直接離去,“來人。”

方才聽見王爺喊,但是又沒了聲音,幾位婢女都不敢動。

還在擔憂著洞房如何辦,不想這般快就結束。

榴萼率先就去,瞧見的就是王爺衣衫不整的,而她們姑娘除了發髻散了,哪都是好的。

“服侍你們姑娘歇下。”

沈隨硯抬手,身邊小廝觀墨心領神會地走至他身後,推著他離開。

薑皎可憐巴巴地看著沈隨硯走後,用手指著不免委屈,“他竟就這般走了。”

剛才的擔心都消失,這樣子倒像是她們姑娘強迫五殿下一樣。

榴萼忙將一旁的珠釵給收好,生怕傷了自家的姑娘。

眼看薑皎還要追出去,榴萼與蔻梢將她給拉住。

聞著姑娘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又看到小幾旁邊的酒杯,頓時明白些什麽。

她家姑娘自小酒量就不好,若隻是普通的果酒還好些,但今晚的合巹酒,應是姑爺愛的烈酒,酒勁大起來直接將薑皎給醉倒。

今日洞房肯定是不成了,就是不知姑爺會不會生氣。

畢竟洞房當夜就喝醉,還借著酒勁不知到底做了什麽,她家姑娘也屬於頭一個了。

薑皎還在一旁哼哼,全然都是不願。

“什麽成親,他竟還嫌棄我,嬤嬤教的我可是都會的,我自幼就好學,更是學什麽都會。”

榴萼與蔻梢連忙哄著薑皎去到淨室中,“好姑娘,你就快些沐浴吧,明早起來若是還能如此就再說吧。”

開始的時候酒勁上來整個人就是不管不顧的樣子,到了後麵,就開始昏昏欲睡。

以至酒勁沐浴完頭發都還沒絞幹就倒在**睡得十分沒有樣子。

房中龍鳳火燭燒得正旺,榴萼與蔻梢隻將簾帳放下一些,幫姑娘絞頭發。

好不容易全部絞幹,剛想要退出去,不想薑皎卻突然坐起身,“喜燭!”

榴萼被薑皎嚇了一跳,將帕子給放在一邊摸上她的額頭。

還好並未有什麽事情,想來應該還是在說著什麽夢話。

準備哄著薑皎睡下,可薑皎偏偏不依,“燭芯還沒剪,嬤嬤說,兩隻蠟燭要燃得一同快,兩人才能長長久久。”

拗不過薑皎,榴萼隻得扶著薑皎過去。

紅燭襯她麵色微紅,嬌豔欲滴的紅顏如同院中開著的花般。

她踮腳,倒是也未曾摔著自己。

方才幫沈隨硯剪頭發也是,如今剪燭芯也是。

做完後,這才乖乖回到**躺下睡覺。

榴萼與蔻梢一直守著薑皎,怕她因為醉酒出現什麽意外,好在是沒有的。

旁邊房中,沈隨硯那端也不算是安生。

觀墨看著王爺的樣子,忍不住發笑。

沈隨硯冷眼看過去,黑眸中帶上冰霜。

觀墨連屏住笑意不敢有別的動作,“今日一見,王妃果然是不同的。”

沈隨硯抬手,“備水。”

說完頓了頓,這才接著道:“要涼的。”

觀墨應下得很快,不一會兒觀硯也過來。

與觀墨不同,他性子冷淡許多,也是上回薑皎在月老殿外見到的人。

他上前一步,“王爺,今日可要去別的院睡一晚。”

沈隨硯揉著眉心,聲音中帶著些倦怠,聲音如同顆粒一般粗糙,“不必,在書房歇一晚就好,去和府上的人說,今夜主院的事情一並都不能說出去。”

觀硯明了,出去吩咐著事情。

水已經備好,沒讓人伺候,沈隨硯自個走進淨室中。

裏頭沒有半分的溫度,但他卻似是根本不怕冷一般,提著一桶涼水直接朝自個的身上澆。

水珠順著他身上的曲線緩緩向下,沈隨硯一閉上眼就是薑皎靠近之時的樣子。

從衣領中透出的白皙,如今都還記在心中。

身上的燥熱又起來不少,眼看著涼水已經不行,沈隨硯直接緩緩將手伸下去。

後半夜,主院終於回歸安靜。

房中燈火通明,白帕被扔在一邊皺皺巴巴的。

薑皎緩緩從床榻上醒來。

才醒時,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在,頭也疼得厲害。

水蔥似的指尖揉上自個的發髻旁,喉嚨也疼得不行,“來人。”

榴萼與蔻梢本是站在外麵,先是看了沈隨硯一眼這才進去。

見薑皎起來忙將她給扶住,“姑娘可是頭疼?”

薑皎點頭,“我要喝水,嗓子實在是太疼了。”

蔻梢到小幾旁邊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薑皎二話沒說直接喝下。

“我這是怎得了?”薑皎將茶盞放在榴萼的手中。

榴萼看了眼外麵,臉色實在是有些不好。

薑皎頭疼得厲害,可也就是在這般頭疼的時候,想起昨日夜間發生的事情。

她都做了什麽,說什麽洞房,還勾了沈隨硯的腰帶,後麵竟然還要去追他回來。

秋眸闔上,薑皎一瞬間直接倒在**,“我怎會做這般的事情。”

想要阻止都來不及,她話音才落,沈隨硯繞過屏風過來,“什麽事情?”

猛然聽見他的聲音,薑皎從**坐起。

瞪了榴萼一眼,分明是在說:怎得也不告訴她一聲。

榴萼也是異常的無辜,她都還未來得及說出來不是。

薑皎順著頭發,昨夜也不知沈隨硯究竟是睡在哪裏。

抬眼對上沈隨硯的黑眸,她柔著嗓音說:“昨晚王爺睡得可好?”

沈隨硯身子朝前傾,手指彎曲敲下薑皎身下的床榻,“王妃睡的,是我平日睡的床榻。”

偌大的王府,婚房竟然就用沈隨硯住過的。

薑皎登時麵上出現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王爺說笑呢吧。”訕訕笑下,薑皎抱著被子不讓身前的風光露出來。

寢衣的係帶鬆了,坐了這麽一會兒才感覺出來。

沈隨硯眸色暗沉,現在才想起來遮擋。

他頓了一下,複才又淡然開口,“我認床。”

薑皎徹底沒話說,本是想要解釋一下昨晚的事情,不想沈隨硯先一步道:“定宣王府麵上看著風光,其實內裏卻不是。”

“我私產甚少,就連這次成親都是父皇派人來的,每月進賬不多,何況我這個病軀每日還要喝不少的藥,難為王妃與我一道受苦了。”

他沒銀兩?

薑皎第一反應就是不大相信。

他看著就不像是沒錢的人,“王爺說笑了。”

沈隨硯手握成拳,輕咳一聲,“王妃見笑,新婚第一日本不該告訴王妃這些,但想起昨晚,實在心有餘悸,還是早些表明得好。”

薑皎徹底沒話說,昨晚她分明就是醉了,醉了之後的事情哪裏可以當真。

洞房之夜,本就該做這般事情的。

薑皎縷著發絲,想先將昨夜的事情放在一旁。

算算自個平日的花銷,她與沈隨硯打著商量,“我知王府不易,但是夫君,你我已經成了夫妻,就是一體,若是我出門參加些宴席什麽的,被席上的小娘子比了下去,夫君臉上也是無光的不是。”

她笑顏正濃,雖然裏麵摻著一些假,但是窗外光亮照進來,卻仍舊是顯得賞心悅目。

沈隨硯麵上一分的變化都不曾有,“王妃想如何?”

等著就是他這句話,“我每月至少要做兩身的新衣裳,頭麵自然也是要的,不要過季的衣料,我穿的定然是要上京頭一份的,還有胭脂水粉,都要時新的,王爺覺著怎麽樣。”

最後那句話,是薑皎後麵想著才加上的。

兩人一體,但總歸還是要問問沈隨硯的意見,才算是尊重他不成。

畢竟雖是婚嫁都是願意的,可若是想要長長久久地過下去,還得好生經營才是。

薑皎在腦海中暢想一番,沈隨硯眼眸下看,手摸著腰間的玉佩不知在想些什麽。

“晚上時,我讓管家將賬冊送來給王妃,接下來府中的賬就都歸王妃來管,一應開銷不必問我。”

就知道他好說話,薑皎瞬間開心起來。

但又不能顯得太過於開心,“這是自然,王爺放心,我定然好生照顧王爺。”

沈隨硯頷首,應下她的話。

突然間想到什麽,對她道:“今日要入宮請安,娘子可要快些。”

一聲“娘子”,叫得薑皎是麵紅耳赤,她揉著耳尖側頭,看見的第一眼就是床榻上的白帕子。

手捏著帕子起來,見沈隨硯已經準備轉身離開,匆忙叫住他,“夫君。”

語氣中還有些可憐的意味尚在。

沈隨硯扭頭,她喊的稱呼,果真是隨著她想要做什麽來的。

薑皎拿著帕子問沈隨硯,“夫君,帕子要怎得辦?”

昨夜兩人沒有圓房,新婚之夜醉酒,說出去她也是第一人了。

現在白日,總是不可能補上的吧。

沈隨硯眸色暗沉,手放在下頜處,“王妃是想,白日補上?”

薑皎還沒搖頭,就聽見沈隨硯的下一句話,“我身子不好,怕是不能如夫人心中所料。”

等等,她可什麽都沒說。

隻是想問問他帕子究竟要怎樣,畢竟一會兒宮中的嬤嬤就要來收,是要給皇後娘娘過目的。

薑皎連忙站起,身上的衣衫也鬆了。

裏頭小衣擁著雪峰,幾乎要呼之欲出。

她手忙腳亂地又將係帶給係上,對著沈隨硯說:“一會兒嬤嬤要來收。”

生怕說話晚了一步沈隨硯又會曲解她的意思,她趕忙又補上一句,“我也並未有別的想法。”

沈隨硯將觀墨給叫進來,“你去處理。”

觀墨不敢進屏風中,是蔻梢將帕子拿出去。

後續究竟是怎樣辦到的薑皎也並不知道,用了早飯後兩人就坐上馬車朝宮中去。

看見沈隨硯上馬車艱難的模樣,薑皎實在有些於心不忍,“王爺的腿,是怎麽成這樣的?”

沈隨硯修長指尖把玩著茶盞,淡聲說:“意外。”

看樣子是不願意說了。

於是薑皎換了一種問法,“可有看大夫?”

沈隨硯卻仍舊是方才的樣子,“你不必為此事費心,大夫看了很多,但都說沒得治,放心,為夫不會有事。”

他親昵的稱呼讓薑皎臉上暈開一絲的酡紅,點點頭又坐回去。

沈隨硯的馬車顯然要比薑府的舒服很多,想了想,薑皎還是繼續道:“昨夜我雖醉酒,但還是剪了喜燭,榴萼說,兩根喜燭是一起滅的。”

手一頓,沈隨硯沒想到薑皎會說這些。

唇邊浮現出一絲若影若現的笑意來,卻並不明顯。

與他周身淡漠完全不同。

手被他握了一下,卻轉瞬即逝,“夫人有心了。”

手背上有些灼熱,隻得他這麽一句話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今日外頭的風景實在是不錯的,薑皎將車簾掀開一些,心情也愉悅不少。

坐在另一邊,沈隨硯看著薑皎的樣子,氣息不再似從前的冰冷,倒是多了些柔情。

入宮的路不遠,馬車隻能在宮門口停下。

見兩人從馬車之上下來,皇後身邊的公公上前來問好,“定宣王安好,王妃安好。”

依著禮節,薑皎頷首回禮,沈隨硯也是如此,讓人瞧不出一絲的破綻來。

公公眉開眼笑,“娘娘知曉您二位今日要來,特意吩咐奴才備好軟轎在宮門口等著兩位,生怕兩人累著。”

“多謝......”薑皎話說一遍才想著要改口,“母後。”

公公招手,抬著軟轎的太監就過來。

兩人被扶著坐上軟轎,宮中森嚴,高聳紅牆一眼望不到頭,

威嚴的宮殿佇立在其中,不時有太監與婢女走過長廊,看見軟轎又行禮。

薑皎進過宮中,知曉宮規森嚴,不可胡來。

一路上規規矩矩地,簾子也沒掀開半分。

不知走了多久,才漸漸到了一處宮殿。

薑皎有些暈乎地被人從軟轎之上的扶下來,沈隨硯也是如此。

公公上前道:“皇上與皇後娘娘都在坤寧宮,王爺與王妃隨著奴才一道進去就好。”

薑皎突如其來地有些緊張,看向沈隨硯,可他仍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神情,好似什麽事情都不能驚擾到他一般。

緩步走進,當今皇後是皇上的還尚未太子時的太子妃,多年來與皇上攜手共進,坐到如今位置上。

且皇後為人和善,後宮中紛爭也少,皇上也甚是喜歡。

她母家乃是國公,有一兒一女。

兒子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子,是當朝太子。

女兒則較小,是樂寧公主,如今不過十四年華。

兩人一道進入裏頭,坤寧宮中歡聲笑語。

隔得老遠都還能聽見皇上低沉的笑聲與皇後的嬌聲。

公公報:“定宣王,定宣王妃求見。”

裏頭的笑意瞬間停止,沈隨硯微不可察地嗔一聲,隨後眉眼淡漠地看向裏麵。

皇上與皇後一並走出來,南謹帝看起來並不算十分的開心,“來了。”

皇後則是笑得開懷,“瞧瞧臣妾說的,硯兒與皎皎果真是一對璧人,站在一起如此相配,當初還好陛下答允賜婚,不然今日臣妾可看不到如此美的兩個人。”

薑皎一聽,原來是皇後幫著賜婚才成的。

她蹲個禮,“謝母後。”

皇後招手,“好孩子,過來。”

薑皎上前,走至皇後的麵前,“薑丞相養的女兒果真是出眾的,劉嬤嬤回來就說皎皎不錯,如今一見果真是不凡的。”

說著她給薑皎的手上套了一隻水頭極好的玉鐲,“玉鐲是我剛入太子府時,先皇賜得,聽聞是近些年難得的珍品,隻有配皎皎這樣的人兒才行。”

薑皎一聽,現在推辭倒是顯得有些不大好。

“謝母後。”薑皎心中對皇後的好感多了不少,扭頭去看沈隨硯的時候,卻發現他並未有那般開懷。

皇後看了南謹帝一眼,南謹帝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往後硯兒要好生對王妃,方不辜負朕的心意。”

沈隨硯拱手行禮,“兒臣知曉。”

南謹帝擺手,“罷了,去看看你母妃吧,也讓她見見好開心一陣子,中午也不必過來用飯了,在你母妃那邊用就好。”

“謝父皇。”沈隨硯一直都沒有什麽表情,兩人從坤寧宮中出來。

薑皎摸著手上的鐲子,她也並不是個愚笨的人,可以看見沈隨硯與南謹帝的關係並不好,看來傳言不是假的。

見沈隨硯如此不樂,她想了想一會兒要見元貴人的事。

或許見到母妃沈隨硯就會高興一些,皇子分院而住後,就不能常常見到母妃,如今能看見定然會更好。

她嗓音如黃鶯婉轉,躍上枝頭,“聽聞母妃曾經也是上京的美人,夫君你可知曉。”

沈隨硯雖然心情不佳,但對薑皎的話倒是有問必答,“聽說過。”

側過臉,見光透過枝椏落在薑皎的麵容上,沈隨硯的嗓音中有股難以言說的柔情,不似他平日中的樣子,“但我認為,螢螢最美。”

乳名從他口中喊出,格外悅耳,揉下耳根薑皎不免有些羞,“夫君也不知羞。”

沈隨硯默許她話語,宮中甚大,可後宮卻又顯得小極了。

沒走幾步就到了元貴人所住的宮殿。

窄窄小小的四方院子,就將她給困在這裏一輩子。

觀墨上前叩門,肯定就有太監將門給打開。

見著是沈隨硯,跪地行禮,“五殿下安好。”

沈隨硯詢問,“母妃可在?”

太監回答說:“貴人娘娘在小廚房中。”

聽見元貴人是在的,薑皎有著比見皇後時還緊張的心情。

大抵正因為是沈隨硯的母妃,所以才會如此。

此處宮殿隻有元貴人一人住著,應當是她誕有皇嗣才有的殊榮。

院落不大,卻布置得極為好看。

瞧見某處的花,沈隨硯眸光逐漸淩厲,語氣更是嚴刻,“這花為何又重在此處。”

太監趕忙跪下,“殿下恕罪,貴人娘娘隻有看見這花心情才會好些,所以才吩咐下人給種上的。”

薑皎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那花倒是像極了路邊的野花,沒什麽可在意的。

但是沈隨硯周身都透著冷氣,眼眸卻是要笑不笑的模樣。

聽見前麵的動靜,元貴人匆忙跑出來,“硯兒。”

元貴人身上簡樸,身上也沒多餘的裝飾,就連衣料都還能看出是去年的。

想來是在宮中不大受寵才會如此。

薑皎行禮,可元貴人的心並不在她的身上。

“硯兒。”元貴人又喚了一聲,“我看著這些花才會高興些。”

聲音愈發地小起來,沈隨硯眸底冷靜自持得不似尋常,“母妃看著這花高興,想來並不是因為兒子,兒子厭惡這花極了。”

元貴人趕緊解釋,“我身處深宮中,今日你難得來一回,就不要說這些。”

說著,她身邊的嬤嬤提醒,元貴人這才注意到一旁站著的薑皎。

扯出一個笑意,元貴人開口說:“這就是薑丞相的二姑娘皎皎吧,我聽身邊人說了,你是個很好的孩子。”

薑皎明白他們母子二人間有矛盾,一時也不敢貿然多說。

“母妃。”柔柔喚了一聲,元貴人聽著也算是高興些。

她指著小廚房,“今日母妃做了不少你愛吃的,就留下來用飯吧。”

這話顯然是對著沈隨硯說的,薑皎沒有接話,而是看著沈隨硯。

沈隨硯卻並未直接回答元貴人,“累嗎?”

薑皎立刻點頭,“走了許久,我也想嚐嚐宮中的菜色。”

沈隨硯道:“那就留下。”

留下不是為了元貴人,而是因為薑皎。

元貴人又繼續去到廚房,嬤嬤將他兩人帶至偏殿處休息。

薑皎端了一盞茶給沈隨硯,挨在他身邊坐下。

“今日沾了夫君的福,才能嚐到母妃的手藝。”

沈隨硯扯動唇角,淡然抿口茶,“她哪有什麽手藝。”

話頭瞬間就陷入僵局,薑皎也不知該怎麽說得好。

分明她原先是個多活潑的人啊,家中長輩就無一人不喜歡她,定是今日到了宮殿中才會如此。

薑皎手放在下巴處,頗有些沮喪,沒想到有朝一日,竟也有她化解不了的局麵。

想起方才小院中種的花,薑皎實在不知到底有什麽特殊的。

花她是不認識的,人她也是看不懂的。

膳食很快就好,嬤嬤請兩人過去用飯。

滿滿一大桌精致的菜,能瞧出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薑皎看沈隨硯一眼,但他卻並未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於是自己開口,“我隻在宮宴之上嚐過宮中的菜式,還沒嚐過小廚房的,但想來應當也十分不錯。”

薑皎嘴甜,元貴人十分喜歡她。

對著身邊的嬤嬤吩咐說:“去我臥房,將那支檀木盒取來。”

嬤嬤應聲而去,屋中伺候的人不多。

元貴站起來,將桌上的一盤菜親手擺在沈隨硯的跟前,“我記得你從前最愛吃這道栗子炒雞,今日不妨嚐嚐,看看與從前可有不同。”

沈隨硯卻連筷子都沒抬,周身滿是疏離的意味,“兒臣從前喜歡,卻並不代表現在喜歡,母妃費心了。”

元貴人的手上還端著栗子燒雞,卻出現如此局麵。

薑皎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她並不知曉沈隨硯與元貴人之間的事情,尚未知曉所有的緣由,貿然開口實在是不好的。

元貴人坐下,栗子燒雞放在沈隨硯的麵前。

可卻沒有一人去碰這道菜,一直等到它涼透被撤了下去。

嬤嬤回來的時候,遞給元貴人一個盒子。

元貴人強顏歡笑地將檀木盒打開遞給薑皎。

湊過身一看,裏頭是一支嵌綠鬆石花形金簪。

簪子的式樣是從前的,可是上頭嵌的綠鬆石是罕見的好東西。

元貴人同薑皎說:“這隻簪子是我的陪嫁,上頭的綠鬆石是極好的,我如今年紀大了,帶這些不大合適,今日恰好你來,給你倒是合適的,也當作是我的見麵禮。”

薑皎準備起身謝禮,但被元貴人給按住,“你喊我一聲母妃,如此是應該的。”

緊接著元貴人的視線又挪到沈隨硯的身上,隨後才對著薑皎道:“硯兒自小身子不好,你幫我——”

“母妃。”話說到一半直接被沈隨硯給打斷,“時辰不早,飯也已經用過,兒臣先行告退。”

說著直接拉著薑皎的手出門。

給他拽著,沒辦法做別的,薑皎隻得點頭朝元貴人問好。

如此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出宮,薑皎有滿腹話想說,但終究還是忍住。

“有什麽話就說吧。”沈隨硯闔眼,正在閉目養神。

稍揚著頭,顯得他下頜處更加棱角分明。

眼眸都被蓋在黑暗中,卻也能瞧出他不大好的情緒。

薑皎想也沒想,抬手輕輕撫上他的眉心處。

臉上突然有了不一樣的觸感,沈隨硯立刻睜開眼。

下意識想要桎梏她的手,猛然間想到自己的身旁是誰,又將手臂給放下。

等她許久她都沒有開口,沈隨硯不免問她,“不問?今日不問就沒有機會了。”

薑皎記起來時路上沈隨硯的回答,試探開口,“若我還問來時的那個問題,王爺會同我說嗎?”

雙眸攫住她,兩人視線觸碰到一處。

情緒尚且不明朗,在黑暗中就更加深不可測。

沈隨硯好似從開始見麵就是一個有秘密的人,從未消散過。

如今他周身更添肅穆,襯得更加清冷無情。

“不會。”

薑皎方才被他吸引過去,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他說的是:不會回答來時的問題。

仿佛被他耍了一般,薑皎氣急敗壞地挪開位置,“王爺不說還問我作甚。”

沈隨硯瞧她模樣,原本陰鷙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本隻是想同你客氣幾句,不想王妃是當真想要知曉。”

薑皎更加氣憤,暗暗在心中說:今日,定不要再理此人。

回到府上暮近黃昏,昨夜送入洞房時蓋著蓋頭,看不清府中的事物。

今日一瞧,府中的不少地方果然是許久都沒有修葺。

薑皎滿心疑惑,難不成他當真是沒有錢財。

如此,她豈不是虧大了。

如此想著,薑皎就覺得,雲珮閣的首飾,還有綺羅坊的綾羅綢緞都要離她而去。

如若不能穿著最好的衣衫去各家的宴席,還不如不去。

雖說她嫁給沈隨硯,可是誰都知曉沈隨硯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從前不知有多少貴女看她笑話。

越想薑皎隻覺心中都在滴血,不知她嫁妝,究竟能撐到何時。

家中給兩位女兒的嫁妝都是一樣的,周氏也給她與薑釀都添了嫁妝。

薑皎還有一部分,是從前她生母寧眠煙的嫁妝。

母親過世後,這部分的嫁妝太尉府直言要留給薑皎,如今倒是全都在她的手上。

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呀。

分明出嫁之前,沈隨硯命人送來八箱首飾為她添妝,她瞧過那些東西,都是極好的,怎得如今就沒了錢財呢。

薑皎不知不覺落下好大一段距離,她追上沈隨硯,“夫君,當初出嫁時,你曾為我添妝,可我瞧著那些東西不大像是不值錢的模樣。”

沈隨硯很淡的“嗯”一聲,側過身極為認真的看著薑皎說:“王妃有所不知,添妝的八箱嫁妝,已經是為夫能拿出最多的了。”

簡單點說,因為給薑皎添妝八箱,所以這個王府算是徹底沒了錢財。

薑皎秋眸微閉,鴉羽般的眼睫不同的顫動。

當真就是如此了?

難受的緊,薑皎失魂落魄的回到房中,卻發現一個更加嚴肅的問題。

那便是,今夜兩人要如何睡。

昨日是她醉酒,聽榴萼說沈隨硯在書房睡了一夜。

今日兩人都不會再飲酒,這要如何是好。

薑皎有些躊躇的走進房中,沈隨硯正對著下人吩咐著什麽。

見她滿懷心事,沈隨硯唇角不免勾起一個笑意。

薑皎仍是在想著早起時沈隨硯說的話。

他說他身子不好,那就是等他身子好起來都不用去想這件事。

薑皎瞬間又起了精神,對一旁的榴萼說:“你去府中打聽一番,看看王爺平日中是否真的如此節儉。”

偌大一個王府,隻有沈隨硯一個主子。

按理說,親王每年的俸祿,也是筆不少的收入。

更莫要提,沈隨硯的身份,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送些銀兩都來不及。

榴萼按照薑皎的吩咐去了,蔻梢陪著薑皎進屋。

沈隨硯已經坐在桌前看書,如他所言,這間房是他的。

房中擺著不少的兵書,還有些其他的書,與她愛看的話本是截然不同的。

歸置的僅僅有條,半分錯亂都沒有。

唯一覺著不大合適的,就是些女兒家的物什,擺在內屋的桌上。

她沒什麽聲響地進去,揉著酸疼的脖子。

既然沒話說,還是莫要刻意尋些話頭了。

在外一整天,她隻想快些沐浴然後睡下。

見沈隨硯沒什麽動作,薑皎清下嗓子,“讓他們備水吧。”

按理說應當讓郎君先沐浴完,女子伺候完郎君後再去沐浴。

可是薑皎卻不想管這些,一會兒她若是問了,指不定沈隨硯還有什麽話頭等著她。

經過這麽兩天,她算是瞧明白,沈隨硯就是個黑心肝的人。

往後,隻要沈隨硯沒什麽大事找她,她不理就好了。

然而不料觀墨推著沈隨硯繞過屏風在薑皎的跟前停下,“夫人要沐浴安睡?”

薑皎疑惑,“王爺是想做些旁的?”

沈隨硯這回坦白的快,“倒不是,隻是有些賬冊想要夫人看看。”

賬冊?什麽賬冊?

薑皎不明所以。

在家中時一直都是周氏管賬,她是最不愛這些的。

回回看見賬冊就頭大,前兩月劉嬤嬤每日要她睡前都看,如今看見賬冊就分外難受。

可下一刻,薑皎就看見小廝抬著一個大箱子走進來,箱子上還積了不少灰塵,放下時發出沉悶的響聲,就連灰塵都四溢開。

沈隨硯將手中的書放下,看著大箱子道:“方才我讓他們將府中的賬冊都給拿出來,方便夫人查閱。”

薑皎秋眸中全然都是不敢相信,新婚第二日,她的夫君就要讓她看賬冊。

她雙眸似水,膚如凝脂,脈脈看向沈隨硯,“賬冊,一定要今日看?”

沈隨硯這回爽快些,“倒不是,隻是我瞧夫人不大相信我說的話,這才想給夫人看看賬冊。”

薑皎眉心直跳,“我信,王爺說的話,我哪能不信。”

想讓她信,就給她看賬冊。

薑皎路過這箱東西的時候,步伐都快些。

本姑娘才不要看這些折磨人的物什!

躺在浴桶中,水汽縈繞,薑皎舒服地發出一聲輕歎來。

不得不說,王府的主院當真是要比她的靈曲院好上太多,就連淨室中,都有些讓人說不出的暢快。

等披著寢衣出去時,沈隨硯已經半倚在床榻上。

大兆王朝向來是男子睡在裏側,女子睡在外側,好照顧夫君。

不想沈隨硯倒是搶了她的位置。

她沒多等,先踢著繡鞋去到小窗前麵拾掇自個。

寢衣半解,小半的小衣露出,裹著她的渾圓。

隻是薑皎毫無察覺,還在朝身上抹粉。

蔻梢在後麵幫她絞頭發,兩人都沒看見,沈隨硯的眸光逐漸落在薑皎的身上,且愈發的暗沉起來。

雪白的後背隻有根窄小的係帶,她蝴蝶骨瘦削卻美極了。

房中的溫度都在逐漸升高,沈隨硯捏著書的手逐漸收緊。

口幹舌燥,他連將眼給挪開。

可是隻要一閉上眼,就仿佛還能看見薑皎雪白的身軀在自己的麵前晃**。

下一刻,幽香突然靠近。

一陣腳步聲傳來,薑皎看見閉目半倚在床榻上的沈隨硯。

他周身似是都泛著燥熱,似是在極力忍耐什麽。

薑皎身上雪白中透出粉紅,朱唇微張,有些疑惑,“夫君這是怎得了?”

沈隨硯眼眸很快睜開,方才的情.欲一瞬間就消散不見。

又恢複清冽的模樣,他低啞道:“無妨。”

但薑皎卻沒動,他如今占了自個的位置可怎麽是好。

“王爺,應當我在外側。”

沈隨硯將書給放在一旁,捏著眉心道:“我習慣睡在外側,夜裏你照顧我也不便,就這般。”

薑皎“哦”一聲,乖巧的脫掉繡鞋。

腳踝削成,腳背緊繃,膚若凝脂的不斷刺激著沈隨硯。

更莫要提,她跨過沈隨硯時,想起他的腿,自是不敢壓著。

後背上拱,緩緩從沈隨硯的腿上過去。

可寬鬆的寢衣就這麽直接露出來,裏頭小衣的模樣看得清楚。

連裹著的雪峰,都在不斷擠壓,塑成好看的模樣。

沈隨硯手握成拳極力忍耐著,他實在是未曾想到,竟有如此大的反應。

薑皎倒是毫無察覺,翻過身後將頭發攏到肩側。

那邊蔻梢已經將燈給滅掉,房中婢女盡數退去,隻剩下床榻上的兩人。

離得很近,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

在昏暗的環境中,倒是沒了睡意。

薑皎也開始越來越緊張起來。

手攥著錦被,可一會兒又送開,秋眸看向頂上,雖是什麽都瞧不見,卻也想看見什麽來解悶。

一旁的沈隨硯已經有了沉穩的呼吸,薑皎想,大抵是睡了吧。

手微微放鬆一些,卻是直接落下。

好巧不巧,碰到沈隨硯的手背。

他的大掌與薑皎的不同,沒有那般的光滑細膩,反而還有些粗糙的薄繭。

薑皎更是發現,他手燙的厲害。

莫不是病了?

薑皎有些緊張,怎得新婚第二日就病了,傳出去多不好。

當她起身想要去探沈隨硯的額頭,手臂卻被他大掌給抓住,壓在枕上。

“夫人想做什麽?”他聲音聽著正常,半分都不像是有事的模樣。

掌心處的滾燙在黑夜中體現的更為明顯。

還有他胸膛上傳來些若有若無的熱氣,無一不激起薑皎的心扉。

“你沒睡?”薑皎知道有些理虧,不論怎樣,是她要碰沈隨硯的。

沈隨硯在黑夜中,瞧不見他的情緒,他雖身上是熱烈的,可是說出的話仍舊是冷的,“夫人睡不著,我也是一樣。”

心思全都被戳穿,薑皎動下手,可卻被沈隨硯按的更加牢固,“你方才,要做什麽?”

雖沒壓著自個,但是卻依舊讓薑皎喘不過氣。

胸腔不住的顫動,前端不時隔著小衣滑過他胸膛。

沈隨硯隻覺喉嚨之上都有汗珠,眸色卻還是冷的。

她身子該豐腴的地方是豐腴,可是腰織又是那般不堪一握。

皮膚白皙到夜間也能瞧得清楚。

方才就寢前,她好似還在自個的身上塗了香粉。

周身都散著魅人的香氣,使人欲罷不能。

緩緩朝下壓,薑皎也有些慌張起來。

他不是說身子不好,今夜她可沒有準備好。

另一隻手在黑暗中慌亂朝上一抬,想製止沈隨硯的動作。

可不想手上的肌膚卻直接觸碰到沈隨硯胸膛之上的皮膚。

汗珠下落,逐漸落下更加隱秘的地方。

他唇瓣愈發的近,已經貼著她鼻尖。

兩人氣息交纏在一處,薑皎突然覺著身體中有些異樣的感覺來。

說不清,道不明。

可像及每日夢醒時那股勁。

不住的張開唇,她隻覺自個都要呼吸不上來,喘著的氣從她小口中出來,也散進沈隨硯的身體中。

昏暗之中,她紅唇明顯,隻要一低頭,就可以碰到她唇。

沈隨硯眸中的理智在一點點的消散,薄唇逐漸朝下。

另一隻手摸著她脖頸的側麵,能感受她劇烈跳動的脈搏。

這處,是與她的心口連起來的地方,原來,她也是有感覺的。

沈隨硯捏住她小臉,微微的疼痛使得薑皎不得不睜開眼眸。

在看清楚眼前的這一刻,沈隨硯的聲音也入了她耳中,“昨夜沒來的,今日來。”

沒給她一點商量的機會,薑皎顫動的更加厲害。

那隻推搡他胸膛的手也稍微朝旁邊一滑,手一下磕在小幾上,將上麵的茶盞給打落。

突然來的劇痛還有聲響,讓薑皎與外頭守夜的婢女都發出聲音。

薑皎是疼的,外麵婢女是嚇得,“王爺王妃,可是有什麽事?”

方才沈隨硯聽見薑皎手磕在小幾上的聲音,一瞬間什麽心思都沒有。

將薑皎身上蓋上錦被,臉黑的嚇人衝著外麵道:“進來,掌燈。”

婢女們慌忙進來,將燭火點上時,房中景象一目了然。

沈隨硯先是看向薑皎的手,她膚質白皙,稍微輕攥著都會紅上一大片。

這會兒一隻手手腕上紅了一片,另一隻手背上紅了一片,看著好生嚇人。

薑皎本來就慌忙,如今又受了傷更是疼的抽噎。

婢女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沈隨硯沉聲道:“請位大夫來,將王妃的婢女也尋過來,備盆涼水。”

府中因為這一插曲瞬間慌亂起來,薑皎聽見他冷硬的聲調哭的更加厲害。

沈隨硯眉心跳的厲害,誰能想到會如此。

“別哭了。”沈隨硯頗有耐心的對薑皎道:“一會兒大夫就來了。”

可是薑皎還是從他的語氣聽出不滿來,一抽一抽說:“方才分明是王爺你靠的太近,我才會如此,你反倒還生氣。”

沈隨硯眼皮都跳下,“我未曾氣惱。”

薑皎哭的更凶,梨花帶雨,好不可憐,“怎麽沒有,方才對婢女說話的語氣,就是氣惱了,定是覺得我惹你生氣才會如此。”

沈隨硯頭一次覺著,與女子如此難溝通。

歎口氣,拿著帕子幫她拭淚,可是被薑皎躲開。

“我未曾生氣,若說生氣,是有的,但也隻是因為你傷了自個才會如此,不是其他。”

一瞬間,薑皎仿佛都忘了哭,“當真?”

沈隨硯幫她緩緩將臉上的淚珠給拭掉,“千金不換。”

說著又揉著她後腦勺,烏發被他弄得有些淩亂,“你傷了自個,我還生你的氣不成。”

薑皎沒那般羞憤,可是手腫的不像樣子,腫脹著難受。

方才她探身過去時就已經在外側,若她不動,今夜還沒有這檔子的事發生。

沈隨硯握住她手,“再等一會兒。”

榴萼與蔻梢來的很快,婢女們也先將藥給拿來,還有涼水。

沈隨硯已經被觀墨與觀硯給扶起來,房中隻能聽見薑皎抽搭的聲響,還有她不時痛呼輕些的聲響。

手磕的重,薑皎一直都是嬌慣著的,如今更是難受。

她看著坐在一旁的沈隨硯,不時交待些什麽。

好在王府的下人辦事得力,大夫沒一會兒就到。

薑皎顫顫巍巍的將手給遞出去,大夫隔著帕子瞧了一眼,“無妨,並未傷至內裏,隻在外頭。”

說罷又對著沈隨硯道:“王府用的藥已經足夠,每日抹上三次,但都要揉開才好的快。”

沈隨硯頷首,“有勞。”

小廝又將大夫給送出去,婢女們也都去忙旁的事。

見榴萼幫薑皎揉藥,力道實在太輕,沈隨硯示意觀墨將他推過去,在薑皎跟前停下。

“藥。”大掌伸出,榴萼不得不將藥放在沈隨硯手中。

倒些藥油在自己的手中,沈隨硯拉過薑皎的手臂,輕輕揉開。

但下一刻,薑皎就痛呼出聲,“太疼了,不要。”

說著還想將手給抽出來,可是沈隨硯怎會讓她得逞,強忍著眉心的跳動將藥給揉完。

這麽一折騰就到了半夜,好不容易再次安歇。

王府中沒有長輩,明日也不必早起請安。

薑皎還在委屈著,沈隨硯朝她那處探去,可卻被薑皎直接躲開。

“我都這般,你還不放過我。”

說著她竟又開始哭起來。

薑皎又是難為情又是疼的難受,新婚第二日就出了這樣的事,還是在兩人幾乎快要——

不敢朝下去想,她在錦被中抽泣著。

沈隨硯隻覺今生的耐心都在用在她這處,拿起帕子借著月光一點點擦上她眼眸,“沒想動你,隻是想讓你將手給放好,不然晚上又磕著。”

“真的?”薑皎半信半疑。

沈隨硯無奈笑聲,嗓音酥麻低沉,“如夫人所說,你都這般我還碰你,那我在你心中成了什麽?”

薑皎不說話了,算是她理虧,可方才就是忍不住又能怎麽辦。

兩人的呼吸都逐漸平穩下來,手腫脹的地方一抽一抽的疼。

她本想自個揉一揉,身邊的人先一步發現她動作。

大掌來回揉搓,讓她舒服許多。

眼皮還沒搭上,薑皎隻覺今晚丟臉極了。

新婚第二夜,請了大夫來,還是因為要與夫君親吻時,磕著手,萬一明天在上京傳開,她還要不要出門。

朝被子中又瑟縮一些,薑皎昏昏沉沉的時候,聽見沈隨硯在她耳邊低聲道:“睡吧,你想的事,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