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果然下一刻,其他的兩位嬤嬤都站在薑皎與薑釀的身後,隻剩餘司寢的嬤嬤還在前頭。

她請了一位宮中的婢子前來,坐在木椅之上。

餘後的一個時辰,薑皎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耳旁隻剩下司寢嬤嬤的教導,想要躲開又怕劉嬤嬤會說。

一旁的薑釀沒比薑皎好到哪裏去,姐妹二人都是如坐針氈。

一個時辰的時間當真是分外難熬,薑皎像模像樣的將這節課給裝過去,挨到午飯的時間。

倒在**,嬤嬤上午時說的還並不算是十分的露骨,可有些話語也是讓人吃不消的。

午歇起來,下午的日子就更加難熬。

已經是四月底的天兒,漸漸開始熱起來。

嬤嬤在前麵孜孜不倦地講道:“若是郎君有時不懂節製,娘子們就可用些法子來提醒郎君,但又不可提醒的太過於直白,恐怕會傷了夫妻之間的和氣,便要像這樣。”

薑皎柳眉緊緊蹙在一起,看著屏風那段的景象。

她竟然從不知,還有這些道理所在。

思緒一旦放遠,就收不回來。

薑皎想到如若以後嫁給沈隨硯後,這日子到底要怎麽過。

上午時嬤嬤講了什麽?

哦,講的是夫妻之間,最大的樂趣就在此處,若是在這上頭得不到歡愉,夫妻二人就會生出隔閡來。

在夢中,他二人好似不像是有隔閡的模樣啊。

倒還,分外的愉悅。

薑皎越想越遠,絲毫未曾察覺劉嬤嬤一直在身後看著她。

她發髻微微汗濕,不時拿帕子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花香與室內甜膩的香氣疊在一處,但仍是蓋不過她的一般。

劉嬤嬤見薑皎依舊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得嚴厲出聲,“二姑娘,想來都學會了?”

薑皎被嚇得一激靈,慌忙直起身子,腦海之中的雜念頓數消散,餘下的隻有慌亂。

心中不停說著完蛋了,之前上課薑釀縷縷有不適走神時,不是被劉嬤嬤嗬斥,就是晚上回去還得抄書。

她可不想如此,前者太過於丟麵子,後者未免也太重些。

帶著幾分怯怯薑皎看向劉嬤嬤,硬著頭皮對劉嬤嬤說:“嬤嬤,我午歇沒有睡好,這才不甚走神。”

可劉嬤嬤顯然不吃她這一套,之說出一句比罰她還要更加要命的,“如此,直接將屏風給搬走吧,想來看著直白些總能聽進去一些。”

薑皎朱唇微張,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懲罰。

她閉上眼睛,氣鼓鼓地坐下。

看得是更加明朗了,心中的雜念也全都消散了。

滿腦子都隻剩下如何與夫君進行床.笫之事。

然而薑釀就沒得她這般好運。

有了身孕以來,一直都有著不適,如今聽到這樣的話更是難受,頻頻想嘔。

薑皎也察覺出薑釀的異樣來,倒是把身邊的這個人給忘記了。

不得已,她扶住薑釀,“你先出去。”

薑釀感激的看了薑皎一眼,後對著劉嬤嬤輕聲說著。

劉嬤嬤皺眉上下掃視薑釀,也依舊讓她出去。

隻是這是司寢嬤嬤突然出聲,“小娘子,五殿下不同於常人,他腿腳不便,但卻也不是什麽都做不了的。”

生怕再被罰,薑皎趕忙點頭。

隻是嬤嬤說的下一句差點就讓她昏厥過去,“若是五殿下想,姑娘也可自行動作。”

一旁的婢子奉上來一本冊子,薑皎一看,臉上全紅。

這怎麽,和她夢中所見也不太一樣啊。

難不成,新婚之夜她當真要如此?

嬤嬤們的規矩趕在婚期之前結束,將她們送走的時候,隻感覺渾身上下都輕鬆了不少。

隻是司寢嬤嬤在離開前,給薑皎與薑釀兩各一本小冊子,兩人的冊子並不十分相同。

薑皎偷偷看過,薑釀的冊子便是尋常那些避火圖。

隻是她的,卻是要照顧到沈隨硯的避火圖。

送走嬤嬤,薑皎就將冊子塞進櫃子的最裏側。

她才不要這般。

薑家兩位姑娘的婚期都定在同一日。、

五月十八,宜婚喪嫁娶。

丞相府三日前就已經忙了起來,昏禮那日更是忙的不可開交。

兩位姑娘也是早早起身沐浴更衣穿上婚服。

丞相府來了不少的賓客,薑翃與周氏在前頭招呼著。

靈曲院中,一眾婢女忙前忙後的換水熏香,生怕薑皎的婚服出現半點的差池。

婚服是宮中送來的,聽聞是五殿下向皇後娘娘求的恩典。

宮中繡娘技藝出眾,十幾位繡娘趕製兩個月才完成。

上頭的福瑞祥雲栩栩如生,小娘子的嫁衣之上全是如她一般的嬌花。

薑皎沐浴出來,看見婚服的那刻也是眼前一亮。

先前送來時,不好展開,隻得好生放進櫃中,今日才頭一回見到它的全部麵貌。

她用手輕撫嫁衣,是上好的蘇杭真絲繡成的,一匹價值千金。

一旁伺候的嬤嬤道:“姑娘真是頂好的福氣,能得王爺這般疼愛。”

大喜的日子,聽見這樣的話語自然是高興的。

榴萼上前給嬤嬤塞了一錠銀子,隨後又對著屋內眾人道:“今日大家都辛苦,姑娘體諒大家,都會有喜銀。”

定宣王府前幾日來說:怕王府的下人伺候的不周到,讓她住的不慣,所以薑皎可以自個選些下人帶過去。

薑皎也自然不會拒絕,靈曲院的婢女都是自小隨她一塊長大的,還有些仆婦是從前母親的陪嫁,如今通通帶過去就是。

她由著婢女幫她換上婚服,坐在妝鏡之前,將沉甸甸的點翠頭麵給帶上。

嬤嬤在一旁幫薑皎絞麵,“姑娘天生麗質,不需怎樣施粉黛就是極美的。”

薑皎的唇瓣抑製不住的上揚,誰都是愛聽些吉利話的。

秋眸瀲灩含著春水,**人心弦,勾人心魄;皓腕呈於大紅嫁衣中,蔥白似的指尖削若凝脂,一顰一笑都攫進人心中。

屋內眾人雖是見慣的,卻也沒見過自己姑娘這般模樣,忍不住的多看幾眼。

還在上著脂粉,外頭傳來一陣的喧嘩,“新郎官來嘍!”

薑皎迅速抬頭,盈盈朝外頭一看。

卻又想起,自個是在內院,如此神態恐怕會惹人笑話,忙又將頭遞下。

嬤嬤將蓋頭拿過來,一共是兩個蓋頭,一個是鴛鴦戲水,一個是並蒂蓮花。

薑皎想都沒想的直接就選了鴛鴦戲水。

若是沈隨硯看見自個的蓋頭是並蒂蓮花,指不定還要吃上多少的醋意,介時苦的還不是她。

榴萼端來一小盞的茶水讓她醒神。

屋中站的人太多,天兒也慢慢的燥熱起來。

薑皎對著眾人道:“你們都別在屋中擠著了,先去外頭吧。”

婢女們隻當是姑娘害羞,沒說二話的就直接出去。

喝著杯中的涼茶,薑皎拿起桌上的玉柄扇子不斷的給自個扇風。

嬤嬤笑著道:“待會大公子會背著姑娘出去,就是不知今日王爺會不會親自來迎親,若是來,姑娘還要多遷就著一些王爺。”

想起今日不隻有一個新郎官,沈隨硯腿腳不便,剛剛說的也不一定就是他。

想起沈隨硯的腿腳,薑皎在這大喜的日子卻突然有點感傷。

雖是利用沈隨硯,可是卻不知怎得,心底倒是對他有些不舍。

想著如若他也如正常的郎君一樣,又是何等的英姿颯爽,今日是不是也真的會來迎親。

先前總是盼著他短命,自個好離開。

但經過薑釀的事情,卻發現他對自己也是好的。

那就,好好養病,好好活下去吧。

最好,不要給她這個機會。

外麵愈發地熱鬧起來,薑皎也忍不住探頭觀望,嬤嬤笑道:“姑娘先將蓋頭搭上吧。”

薑皎低下頭,大紅蓋頭蓋住她眼簾,以及她姣好的容貌。

靈曲院突然進來一婢女,進到屋中道:“二姑娘,姑爺做的催妝詩可真好,就連大公子都驚歎不已。”

薑皎拿扇子的手一頓,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捏緊扇柄。

原來,他竟然是親自來了。

婢女記性好,一字不差的將催妝詩念給薑皎聽。

幾句詩縈繞在薑皎的耳畔,似是吃了蜜糖那般甜。

身邊的嬤嬤忍不住打趣,“看來姑爺十分緊著姑娘,想必也準備許久。”

薑皎在婢女的摻扶之下緩緩走出靈曲院,薑宴已經在外麵等著。

今日他也穿的十分喜慶,看見妹妹婀娜多姿的走出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背上薑皎,薑宴一路無話。

感受他的低氣壓,薑皎輕聲尋問,“哥哥,你不開心?”

周圍都是歡聲笑語,可是兩人自小一塊長大,薑宴的情緒薑皎隻要一看就知曉。

薑宴低低沉沉地笑著,“沒有,你出嫁,我怎會不高興。”

薑皎愣了片刻,隨後有些沉悶,她住了十幾年的家,如今就這麽出嫁,心中有些沉悶。

“哥哥,往後我能經常回來嗎?”

薑宴的步伐微微停頓,複又動起來笑著說:“這兒永遠都是螢螢的家。”

眼看著快要到門口,薑宴再鄭重不過的說:“若是日後他敢惹你不高興,螢螢盡管回家同哥哥說。”

薑皎的淚不知不覺的落下,掉在薑宴的衣衫之上。

門口很快就到,兩位新郎官都在外頭。

薑皎看不清東西,隻能聽見外麵熱鬧的聲響。

還有,一隻剛勁有力的大掌朝她伸來。

她將柔嫩的手搭上去,隨著沈隨硯的輪椅的速度緩緩移動。

雖然走的很慢,但是兩人將搭在一塊的手卻是讓薑皎有了無數的遐想。

快要上花轎的那刻,沈隨硯又沉又低的聲音響起,“小心。”

薑皎隨之回他一句,“郎君也是。”

一路之上熱鬧非凡,就這般到了定宣王府,拜過天地,進了洞房。

頭上的蓋頭不能取下,隻見前頭仆婦帶著她七拐八繞才到房中。

“王妃若是餓了,就叫人去廚房中,王爺吩咐過了,今日小廚房專為王妃開著。”

薑皎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但隨後趕忙“嗯”一聲。

旁邊給的榴萼和蔻梢將喜銀給了王府中的人,就先讓他們下去。

今日不知是緊張還是怎得,倒是一直都不算是太餓。

薑皎就一直坐在床榻上,時不時與身邊的兩位婢女說話。

天暗的徹底,薑皎摸著床榻之上的桂圓,心中愈發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打開,隻聽見輪椅被推著緩緩而來的聲音。

沈隨硯嗓音在酒中浸過一遍,帶有粗糲感,“都先下去。”

薑皎更加難耐,忍不住細著嗓音問了一遍,“王爺讓他們都下去,誰來伺候。”

沈隨硯沒先答她的話,而是拿起一旁的喜秤。

深邃黑眸隻看一眼,就直接將薑皎的蓋頭掀起。

眼前的一陣紅過後,映入眼簾的就是沈隨硯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

薑皎慌忙挪開眼,難不成現在,就要開始了?

嬤嬤說的話仿佛還曆曆在目,冊子之上的東西也好似還全都在。

沈隨硯瞧她緊張的模樣,似是隨口問一句,“沒人伺候就如此難受?為夫親自服侍王妃如何?”

薑皎聲音抖得更加厲害,看他時,不想正巧看見他手中拿著喜秤的模樣。

一瞬間,夢中的場麵全部都照進她的心頭。

她忍不住瑟縮一下,沈隨硯眸色更加暗沉,“還是王妃,在想不一樣的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