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薑皎不敢相信的看著說話的長公主。

長公主隻是死死盯著薑釀,瞧著她落魄的反應,“你自己算算日子,你與崔端之間開始,大抵也並未比他先知曉外室有了身孕要晚太多。”

薑皎蹙著柳眉,嬌柔婉轉之際,含有沉思。

突然間她似是想起什麽,聲若黃鶯轉啼,柔情綽態,“納吉那天,我知曉侯府來人不便去前麵,就隻在後院的小亭子處喂魚,不想崔端竟也去了那處,我明白見麵不好,就想要避開來著,但是他卻同我說了許多的酸話惹我厭煩,還說什麽,明後日晚上有燈會,問我是否要去。”

薑皎看著跌坐在地的薑釀,“我想崔端應是早就發現外室有了身孕,隻是不好言明,才會想著出這樣的伎倆,如若我先一步上鉤,也是有了身孕,婚事就能提前,可是我沒有,受騙的是三妹妹,如此一來,府上定然會想將人給嫁出去。”

薑釀聽見薑皎所說,心如枯木,坐在地上連哭都忘卻,隻剩餘呆滯。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薑釀苦笑,“原來,他算計的是這些,他並不是想要娶我。”

薑釀摸上腹部,從知曉有了身孕的那刻開始就害怕,想要打掉,可有不一樣的情緒在其中,可到頭來,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她咬著牙,發髻也散亂了,“騙子!”

大長公主聽完,沒想到在薑釀之前竟然還有這般事情發生。

她那個侄兒若是知曉——

大長公主在心中想了一番,隻怕崔端是要倒大黴。

那邊薑翃還在追問,“既然外室先有身孕,一碗藥下去就好,怎得還偏偏要走這一步險棋?”

大長公主笑得風情萬種,“崔端院中妾室眾多,但是卻聽聞他請了眾多大夫前去,想必是有什麽不治之症吧,後來好不容易外室有了孩子,大夫診脈說極有可能是個男胎,他又怎會輕易放棄。”

堂中人都在嘖嘖,薑家一眾人也沉默。

薑釀突然大笑,“他打的竟然是這樣的主意,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站起身,她就要衝著門外走去。

周氏將她給攔住,咬著牙說:“你幹什麽?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

薑釀突然崩潰地抱住周氏,“母親,我要去殺了他,他如此騙我,憑什麽還可以好好在這世間活著。”

薑皎無話,隻得冷眼看著鬧劇。

周氏也難過的不知怎麽說,如今究竟要如何,誰又能知曉。

太尉將拐杖在地上輕磕一下,“如今,丞相作何打算?”

“我......”薑翃嘴唇動了動,不知怎樣開口。

已經看清楚崔端的真麵目,讓哪個女兒嫁過去都是不好的。

他閉上眼睛,做了最終的決定,“我會去崔氏侯府說明緣由,隻當事情並未發生過,螢螢也不必再嫁給崔端,我會幫她選一門好親事。”

太尉滿意點頭,“如此甚好。”

薑釀腹中的孩子是個問題,但周氏也定會想辦法解決掉。

她決心不要孩子,如今倒是也省去一個麻煩。

中午的飯大家都吃的沒滋沒味,桌上一片安靜。

薑皎回了房中,想著這場鬧劇終於結束,薑釀也受到懲罰,但她好像並未有想象中的開心。

倚在美人榻上,眼波流轉,眉若青煙,懶散氣質顯出。

她昏昏欲睡,可想起薑釀的樣子又實在覺得她可憐。

道士做法那日,想必就是薑釀發現自個有身孕,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

薑皎闔上秋眸,平聲問,“你說,薑釀會長教訓嗎?”

榴萼幫她將小軒窗關上,回頭又在薑皎的身上搭塊薄毯,“會的。”

薑皎睜開眸中,透亮雙眸中顯出煩悶,“但願如此,不過日後,她的婚事可怎麽辦?”

榴萼沒說話,隻讓薑皎自個消化此事。

不想下午才睡醒,前頭又出了一樁大事,是所有人都未曾料想到的。

“崔侯爺與她家的大娘子來了,還有崔世子也來了,他們一並綁來了今晨的大夫,隻怕是就在這兒等著咱們家的姑娘。”

蔻梢才從前院回來,那邊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慌忙告訴薑皎,她二話沒說理好衣衫就走。

“欸。”榴萼在身後追著薑皎,“姑娘將大氅也一並穿上,可別凍著。”

可如今薑皎哪還有想這些的時候。

她雖然才睡醒,卻也不至於昏了頭腦。

看來,府上早就已經被崔端給盯上,等的就是這麽一日。

顏如桃李,現下也帶有薄怒。

她趕至前廳的屏風後,透過雲母屏風,她瞧見崔端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坐在椅子上。

崔氏侯爺與大娘子雖是客客氣氣的,但說出的話卻半分都不見客氣,“今日我去藥堂診脈,碰見大夫口中說著丞相府什麽的,細細問詢一番,原來是三姑娘有了身孕,可大夫卻說孩子留不住。”

大娘子用帕子掩唇,看向另一邊的屏風,“一問才知,原是三姑娘自個不想要,回去將這事似是講笑話一樣說給侯爺還有我兒聽,不想我兒竟說,三姑娘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用過中飯就急急忙忙趕來,丞相可不要見怪。”

薑皎聽見她話語,被氣的渾身發抖。

大夫被打的鼻青臉腫,捆的結結實實的跪在地上,不停的搖頭,誰會信他們這樣的鬼話。

秀長手指摸上屏風,薑皎美眸中全是憤怒。

美人兒少動怒,可今日卻被侯府這般不要臉麵的行徑氣到不行。

薑翃麵色鐵青,就連周氏的眼神都恨不能將他們活吞。

但她終究是沉得住氣,笑著道:“侯夫人哪的話,這大夫說的也不一定是真。”

侯府大娘子將手中茶盞放下,歎口氣,“我兒子嗣艱難,如今三姑娘卻有了身孕,實在是件高興的事,雖說先前定下婚約的是二姑娘,但不也還沒到問名的時候,我們覺著三姑娘也甚好。”

崔侯爺也開口附和,“若是三姑娘嫁過去來,我們定然好生相待。”

周氏見同他們說不到一處去,沉聲說:“大夫傳的謠言,如何能當真,二位還是請回,我們兩家的婚約我看就當不存在的好。”

侯府大娘子一聽,麵上笑容就淡下去,“周娘子何處此言?”

周氏不甘示弱,“崔世子尚未娶妻就有了外室,這事若是說出去,隻怕沒有姑娘願意嫁吧。”

侯府大娘子先是怔愣,沒想到他們竟也知曉此事。

隻這一秒,就聽見崔端說:“我有外室又如何,你女兒同我苟且,那是她自個不要臉,說出去,我頂多娶個家世不好的人,你女兒怕是就要跳河投江了,還不如乖乖嫁給我做正妻,我可從未嫌棄過她比不上二姑娘。”

侯府大娘子給了崔端一個眼色。

薑翃氣的拍桌站起,周氏也死死拽住手中的帕子。

可不想這時,另一端的薑釀衝出來,狠狠甩了崔端一巴掌。

清脆聲音響起,崔端臉上瞬間浮腫,本就稍胖的他,如今更像是一個豬頭。

“你無恥。”薑釀眼中的淚不停下落,打崔端的手還在不停的抖。

花言巧語都是騙她,隻為利用她罷了。

崔端不怒反笑,眼眸沉沉,似是要將薑釀活吞進去,“我是無恥,你這個□□又能好到哪去,不如乖乖嫁給我,還能享富貴。”

他眼神在薑釀的身上四處流轉,“不然,你就等著去跳江吧。”

眼看著局麵鬧得愈發不好看,侯府大娘子握住薑釀的手,“三姑娘,我知你心有不甘,可是如今你也無旁的選擇,難不成真要我們再請個大夫來,瞧瞧你腹中是否有孩子?”

薑釀猛然將手抽回,背對著他們。

薑翃厲聲,“我們家女兒,不愁嫁。”

崔侯爺連反駁,“丞相此言差矣,我知您位高權重,可我們可是勳爵人家,與丞相這等官員不同,再者,如果你家三姑娘的事傳出去,屆時您家的二姑娘,還有幾個尚未及笄的姑娘,名聲可就全都毀了。”

薑皎手都勒成白的,“他們這些不要臉的人。”

別說外麵的人,就是薑皎都氣的發抖。

這事怎麽看,薑家都是不占理的。

周氏背過去抹眼淚,可仍是道:“我們家不論是螢螢還是釀釀,都不會嫁給你們。”

侯府大娘子挑眉,“我也不急,隻是三姑娘的肚子等不等得起,若是這孩子沒了,也千萬別怪我們侯府不想情麵,到時您家其他姑娘的名聲,若是不想要,那就都別要了。”

話說的雲淡風輕,做的事卻一點都不會。

就在這時,薑釀在一旁開口道:“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