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話一出,堂中先是安靜下來,後周氏與薑翃更是一驚,想要阻止她,“釀釀。”
然而崔氏侯府顯然是覺得奸計得逞,三人都笑得開懷。
侯府大娘子沒管薑家眾人的反應,走上前握住薑釀的手,“好孩子,伯母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就算隻是為了自個,腹中的孩子也要生下來的不是。”
說完,她用胳膊肘捅了下旁邊站著的侯爺。
回過神來,侯爺順著大娘子的話道:“是啊,既然三姑娘都已經答允,雖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但也要遵從孩子們的意願,況且我們兩家本就有婚約,如今不過是從二姑娘換成三姑娘,也並未有大礙不是。”
這話讓薑家想要拒絕都不成,周氏回頭再鄭重不過的問著薑釀,眼中的淚花都已經沒有,隻剩下她強硬的語氣,“你當真要嫁?”
不知薑釀能不能明白周氏的意思,但是屏風後麵的薑皎其實是知曉的。
這事說出去不光彩,但是如果想要退婚,不是沒有辦法。
薑家在朝堂之中也並不是毫無權勢可言,恰恰相反,想要達到的目的自然也是可以達到的,今日隻要薑釀不同意,就沒有人可以逼迫她嫁。
可薑釀看著周氏的眼眸,透出一絲的苦笑來,“母親,女兒已經做好決定。”
摸上自己的腹部,手不斷收緊。
薑皎也閉上眼,一切真的都是她的選擇了,未來的日子有多艱難,誰都不知。
侯府大娘子笑得似朵花,崔端明白事情已經成為定局,也不在乎方才的那一巴掌。
眼神上下掃視薑釀,好像將她給看穿一樣。
雖然薑釀是比不上她姐姐,但終究還是別有一番旁的滋味的。
薑釀避開崔端的視線,走至父母的身邊。
薑翃袖子一掃坐下,侯府眾人見狀也坐下。
侯府大娘子清下嗓子,“如今三姑娘有了身孕,婚事也不好一拖再拖,不然後頭大著肚子隻怕不好說,我想,不如就這兩個月的時間,將流程都過完,也好過被人瞧出不是。”
薑家人半晌都沒說話,侯府大娘子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不少,“不知丞相大人還有周大娘子意下如何?”
又問了一句,周氏這才開口,“嫁可以,但該有的禮數怎樣都是不能少的。”
禮數繁多,還要問名、合八字、找人下聘,侯府大娘子本是想著一切從簡的好,但如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再討價還價總歸不好看。
她捋下自個的帕子,笑著說:“自然。”
兩家也就談到這步田地上,多看侯府的人一眼,薑家人都會覺著惡心不已。
想將他們給送走,門房小廝在此時進來,湊近薑翃的耳邊輕飄飄說了一句話。
隨後薑翃似是如臨大敵一般,慌忙起身,對著周氏道:“快,宮中來了傳旨的公公,隨我去接旨。”
屏風後麵的薑皎聞言一愣,宮中來人了?
她下意識想到的就是沈隨硯,如今能讓宮中來傳旨的,會是什麽事?
突然間,心中有了一道莫名的猜想。
她胸腔之中也開始劇烈跳動,在屏風後單獨隔開的地方,她好似置身在一片自個的天地中。
前廳也開始躁動,侯府眾人聽聞宮中前來傳旨,實在不明究竟是何事。
兩家結親,也不隻是看中薑釀腹中的孩子,還有薑翃在朝堂之上的地位。
侯爺看著薑翃的慌亂的樣子,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不會是這老匹夫犯了什麽事,宮中降罪下來了吧。”
侯府大娘子瞪他一眼,但也憂心忡忡,“不好說,我們也去看看。”
府中的各位孩子都被叫起來朝前院趕去,等薑皎到時,傳旨公公正在用茶。
纖腰微步,她裙擺如芙蕖緩緩擺動,若輕雲出釉,灼若群花。
站至周氏的身邊,薑釀還是那股子失魂落魄的樣子,本是沒打算同薑釀說話,但薑釀卻先一步開口,“二姐姐,抱歉。”
能從她口中聽到一句道歉,薑皎覺得格外地稀罕。
薑釀苦澀笑下,“從前我不相信因果,可如今,自個釀的壞果隻能自己吞下。”
薑皎皺眉,話都到嘴邊還是咽回去。
薑釀也真是,偏生道歉作甚。
說起來,她還要感謝薑釀,如若不是她,今日陷入兩難的可就是自個了。
唇瓣微微撅起,婷婷嫋嫋地擺手,“罷了罷了,你莫要說這些話,聽著還怪不習慣的。”
薑釀眸中一愣,終究還是勾了唇瓣,可笑意卻不似從前了。
府中眾人都站起,公公也站起身拿著手中的聖旨。
明黃的布料是能決定人生死的,一切榮華富貴,皆在聖上的一念之間。
薑皎隨著眾人跪在青石板上,膝蓋觸到地麵隻覺涼意襲來。
偏生還要遭這個罪,她的雲絲衣裳,可是上京中獨獨一匹的料子,髒汙可怎麽好。
薑皎還在心痛自個的衣裳,看著膝蓋處心都跟著難受。
可不想下一刻,公公宣旨尖細的嗓音中,就聽見她的名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丞相嫡女薑皎毓質令名,淑慎賢德,行端儀雅,定宣王沈隨硯,經明行修,特此指婚,望二人永結同心,延綿皇室血脈,兩月後完婚。欽此。”
公公宣讀完聖旨,滿目的笑意,將聖旨合上後雙手奉上,“丞相大人,接旨吧。”
薑翃直起身,“丞謝聖上隆恩。”
公公掐著指尖道:“今朝皇子,又或是官員宗親之中,聖上這還是頭一次指婚,此等殊榮,可隻有丞相府才有。”
薑翃笑著應下公公說的話,心中卻在不停的冒冷汗。
公公是皇上的近侍,說出的每句話,都有聖上的意思所在,“二姑娘,婚期將近,可要好生準備著。”
薑皎立刻答道:“是。”
其實她心中也在泛著嘀咕,與沈隨硯的婚事,她本是想等薑釀的事解決後,尋個機會與沈隨硯找個時間好生說一說,不想他竟讓皇上直接下了聖旨。
方才眾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起來,此刻她妝容發髻都還是妥當的吧,應當不會丟麵吧。
侯府眾人皆是沒有想到這一出,不談沈隨硯的出身,他如今已是親王,又是聖上之子,身份尊貴,薑皎這一變,就直接成了王妃?
侯府大娘子的臉白了一些,剛才她說了什麽,說她們是勳貴人家。
現在看來,這話真真是打自個的臉,勳貴又如何,如何能與親王相比。
薑皎不太在意侯府人的想法,心中一邊想著沈隨硯,一邊念著自個此刻的樣貌。
薑翃與周氏將公公引去前廳喝茶,不想這時有個隨著宣旨公公一道來的內侍,湊在薑皎的耳邊低聲道:“二小姐,五殿下想約您明日在林清寺見一麵,殿下說,還在月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