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薑宴護著自個的妹妹,臉色格外地差勁。
看著薑釀的眸光都似乎要將人凍成冰渣子。
他身上行伍氣本就重,薑釀一直就怕。
莫要提此事一出,薑宴的目光似是能將她給凍死。
她瑟縮身子,朝回坐幾分。
薑皎被人扶著坐在椅子上,廳中登時無人說話。
她眼神四處看,直覺現在若是不出來說話定然是不行了。
於是她緩聲開口,聲音中有著脆弱的感覺,“今日事情已經發生,不知父親作何打算。”
薑翃站起身,手抖的拿起桌上的書信。
他看著薑釀的樣子,頗有痛心。
但卻隻是將信重重拍在桌上而後說:“我知是釀釀對不起你,但是如今你與崔端的婚約已經定下,若是此時更改,隻怕有些不好看。”
薑皎坐在原地,心突然間就墜入到底。
不可置信的抬頭,唇瓣卻是真的在抖,“父親的意思是,哪怕是有這樣的事情,也依舊要我嫁給崔端?”
薑翃閉上眼,手背在身後。
“螢螢,我也是為家族考慮,哪怕崔氏侯府如今已經沒落,可他們仍舊是勳爵人家。”
薑皎麵如死灰,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
她從前知曉父親疼愛薑釀,但是不想竟是到了這般的田地。
原來,她真的隻是可有可無的那一個。
若是有需要,她就可以直接被舍棄。
今日,薑釀與崔端有染,她依舊要聽從父親的話嫁給崔端。
那明日呢,若是崔端養了外室,她就算是淪為上京的笑柄,也不能有任何的作為嗎?
秋眸之中的眼淚抑製不住地朝下掉。
薑宴看見,沉聲厲色,“父親已經坐到這個位置上,也仍舊要靠女兒才能坐的安穩,真是好樣的。”
薑翃氣的吹胡子瞪眼,“薑宴,這就是你同父親說話的態度?”
薑宴站直身子,絲毫不懼,“螢螢是我妹妹,如若有人待她不好,不論是誰,我都不會饒恕。”
看向薑釀,目光陰沉惹得她發抖。
薑宴倏地笑了,笑容中摻雜著嗤笑,“你今日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就已經是敗壞家風。”
麵對她站著,薑宴緩緩落下聲音,卻讓堂中的每個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要不我給你一根白綾或是一杯毒酒你自行了斷,要不你嫁給崔端。”
“住口。”薑翃勃然大怒,指著薑翃的鼻尖罵道:“你這個不孝子,我還尚在,能有你做主釀釀的去處?”
薑宴還沒說話,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周氏跪下,“老爺,釀釀做出這樣的事情,若是螢螢嫁過去,對她而言實在不公。”
薑皎抹眼淚的手一頓。
先前她並未將這件事情告訴周氏,就是覺著,周氏一定會偏袒薑釀。
但今日一見,好似並不是這般。
薑皎抽泣得更難受,肩膀在不斷的發抖。
她才不要嫁給崔端,她做的這些,都是為了退掉婚約。
站起身,咬著貝齒對薑翃說:“我知曉,父親喜歡三妹妹一向要多於我,我也從來就不爭這些,但是今日三妹妹與崔端有染,她自個做的選擇,為何還要我來承擔。”
薑翃看著自個女兒的臉,看見她清澈卻帶有悲哀的雙眸,一時不敢直視。
躲過薑皎的視線,薑翃的聲音仿佛蒼老十歲,“我知悉這事對你而言不公,可是如今朝堂不穩,我並不想去參與黨派之爭,自古以來,參與黨派之爭的人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
螢螢你不想嫁,隻是卻不得不嫁,你是家中的嫡長女,嫁給哪家都不算是高攀,但放眼上京的官員又或是勳貴人家,哪家不是暗戳戳支持著人,崔氏侯府近些年是沒落,也是他們因為不爭不搶,如若螢螢你不嫁,而讓釀釀嫁過去,後麵你又能嫁誰。”
薑皎渾身抖得更加厲害,無外乎就是她的身份。
可是黨爭,與她有何幹係。
以前她與宮中的一位公主關係要好,可是兩年前,她才及笄,就被送去和親。
那日夜間,她哭得不能停下,不止是為自個少了一個玩伴,還因為,她第一次那麽清楚的知曉,原來生在帝王家,也並不是一件多讓人豔羨的事。
也是她頭一次慶幸自個,不是在帝王家出生。
報應不爽,今日她的生身父親就要為黨派之爭而將她舍棄。
哪怕,哪怕薑釀已經做出這樣的醜事。
薑皎渾身都在不停的抖,原先俏皮活潑的目光如今也隻剩下悲愴。
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也不知該如何說。
袖口之中的藥方仿佛都成為一個笑話。
拿出來又能如何呢,父親的選擇,不會變。
薑宴心疼妹妹,本是想要繼續說話,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大嗬,“住口!”
薑皎用淚眼看過去,看見的就是外祖父拄著拐杖,自家舅舅還有舅母摻扶著。
她的哭聲瞬間就憋不住,顫顫巍巍喊了一聲,“外祖。”
太尉上前,見薑皎與自個女兒相似的麵容,心頭分外難受。
仿佛又想起之前女兒去世時,扶在他膝頭的場麵。
“好孩子,你受苦了。”
薑翃道:“嶽父怎得來了?”
太尉氣的吹鼻子瞪眼,方才聽到薑翃的一番言論,就已經氣的不輕。
如今還聽到他這麽質問自個,更是生氣,“你還有臉同我說話,十幾年前你是如何同我保證的?”
“煙煙去世的時候,螢螢不過才半歲,那麽小一個孩子,我心疼她,想將她帶回太尉府養著,是你說你定能照顧好她。你娶續弦後,周氏娘子待我家螢螢好我也甚是感激,可你呢,你可有真正關心過螢螢?如今,你竟還要為了那狗屁的黨派之爭將我螢螢嫁給那等浪**子,告訴你,除非我太尉府沒人。”
喻大娘子已經將薑皎抱在懷中好生安慰。
如今薑皎眼睛腫脹,發髻鬆散,眼眸瀲灩透著委屈,不用說一句話都是惹人憐的。
喻大娘子小聲安慰薑皎道:“沒事,定不會讓你嫁給崔端。”
薑皎哭的腦子發暈,喉嚨似是被堵著一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不停的點頭。
那邊薑翃被太尉質疑的無話可說,但又還想爭取一把,“我明了這事不好,但若是不這般——”
“老子才不聽你那狗屁的言論。”太尉將拐杖重重拄在地上,嚇得薑翃一大跳,“你今日如果一心想將螢螢給嫁出去,那就我們兩家就當從未結親過,螢螢算是我們太尉府的女兒,日後婚嫁一應事宜,都由我們太尉來辦。”
說完,他示意喻大娘子直接帶薑皎離開。
薑翃瞬間慌了神,周氏也站起身在原地。
看見攔不住,薑翃咬著牙對府中的小廝女使說:“還不快攔著。”
一時間,眾人都亂成一鍋粥,叫喊聲,罵聲全部都有。
大長公主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畫麵。
她挑眉,用著漫不經心的語氣道:“看來,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了?”
院子中的眾人見到她,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恭敬行禮。
薑翃心中愈發苦悶起來,但是周氏卻麵無表情。
薑釀跪在地上不願起來,卻也小幅度地靠近薑翃那處。
薑宴則是一臉冷漠看著院子中的眾人,手握成拳,青筋突起。
大長公主不大介意旁的,朝前走上幾步,到院子中央才對薑皎說:“東西還沒拿出來?”
兩人似是打啞謎一樣,看的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薑皎搖搖頭,蔥白指尖摸進袖口中,隻頓了一刻,就將藥方給拿出來。
大長公主拿在手中,不禁發笑,“幾日前,我發現出了這檔子事,還特意辦了一場宴席請螢螢前去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看了眼薑皎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頭的怒火起了幾分,說話語氣也重些,“螢螢是個好性子,可不代表我也是,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就連她外祖都來了,又不單單是你們薑家的孩子,憑何隻能你們做主?”
這番話質問得薑翃羞愧無臉。
這時,大長公主緩緩將藥方給打開,扔在薑翃的臉上。
“丞相好好看看,這藥方,可是你的三女兒,親自去藥鋪求的。”
薑翃看完,先是愣住,隨後勃然大怒,指著薑釀說:“你竟有了身孕?”
薑釀低著頭不行搖,“我沒有爹爹,我真的沒有。”
“那就請大夫來。”薑皎突然間開口,擲地有聲。
她看向薑翃,目光堅定,“既然三妹妹說沒有,父親請位大夫來,把脈就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