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宮鬥係統9

◎九◎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

薑枕溪經過演武場時, 被第五平昊那些副將叫住。他們一心以為薑枕溪是第五鐸,非常熱情地招呼道。

“止戈,別光看不練呐!”

“來來來,試試, 試試。”

“好小子, 讓伯伯看看你這些年武藝如何?”

“可不能墮了你父親的名頭!”

“……”

他們這麽盛情邀請,薑枕溪都不好意思拒絕了。

【難道不是因為你根本不想拒絕嗎?】係統幽幽地問道。

薑枕溪義正辭嚴:【怎麽可能?我是那樣的人嗎?】

言語間, 她已經翻身上馬。

第五平昊的身高不差, 遺傳下來第五錦在女孩子裏算是個子高挑的——這也是眾人沒有懷疑薑枕溪身份的原因之一。騎在馬上, 視野就更為開闊。薑枕溪唇角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容,這邊關的風沙, 可比皇宮裏的空氣新鮮多了。

旁邊人輕“咦”道:“止戈,你打算馬上作戰?”

薑枕溪: “嗯。”

“也不是不行,畢竟邊關作戰,總是要上馬的。”

“止戈, 想用什麽武器?”有人揚聲問道。

“劍。”

薑枕溪話落, 一把劍被人擲過來。第五平昊的副將們看“第五鐸”,就像在看自家的小輩, 沒什麽壞心思, 連這把劍都是上等的好劍。長劍鋒芒畢露,閃著冷光。

薑枕溪抬手接過, 隨手挽了個劍花,有些懷念。

【當初與太白兄論劍, 可還未分出勝負呢。】

【……】係統問:【宿主入戲太深了?】別的不說, 就這古人的語氣, 拿腔拿調的。

薑枕溪的語氣難得帶上一些稱得上頑皮的笑意:【偶爾中二一下, 不行嗎?】

係統突然想起來, 很久之前,薑枕溪並沒有這樣每天懶洋洋地嗜睡的。而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幾乎每天都在鳳儀宮睡覺——恐怕就是想為這一次補足精神吧。

係統再次無聲地歎了口氣,沒有回話。

有人上前,笑嗬嗬道:“止戈,我來同你練練手。”

旁邊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起哄道:“老袁,可莫要給止戈放水!”

被稱作“老袁”的那人擺一擺手,說道:“必定不會。”

薑枕溪微微一笑:“好巧,我也不會。”她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老袁上馬。那種熟悉的殺意,無論多少遍,她都不會錯認的。薑枕溪的目光透過老袁,不著痕跡地定格在某個人身上。

“……”

一盞茶後,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老袁被薑枕溪輕而易舉地挑下馬,鋒利的劍尖抵著他的脖頸。要知道,老袁可是跟在第五平昊身邊十幾年的老將,素來以馬上作戰著稱。卻不想一朝翻船,敗給第五平昊的“兒子”。

第五平昊接到消息,和許蘊遙匆匆趕過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她坐在馬上,潑墨似的長發高束成馬尾,發尾被獵獵的風吹散,肆意至極,遮住了她的半邊麵頰,隻露出弧線完美的瓊鼻與翹起的唇角。她一手持著長劍,鋒銳的劍光竟還比不上她純粹耀眼。

——說不上來的引人注目。

直到周圍爆發出一陣喝彩聲,才恍然把第五平昊和許蘊遙驚醒。

“好!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看起來我們這些老將要被後浪拍在沙灘上嘍!”

“欸,將軍來了。”

“將軍把止戈教得好啊!”

“看來是要子承父業,以後止戈也打算做大將軍麽?”

“……”這話第五平昊沒法回答。

好在他的副將們也沒有太在意第五平昊的話。老袁的眼底閃過一抹難堪與憤恨,很快就隱去了,卻被薑枕溪看得一清二楚。

薑枕溪沒有挑明。她壓低聲線,用隻有她和老袁能夠聽到的音量說道:“讓你背後那個沒膽子的,來找我。”

然後,她沒有看老袁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像每個意氣風發、誌滿得意的少年人般,從馬背上下來,走到第五平昊麵前,仿佛沒有看出第五平昊複雜的心情,淺笑盈盈:“父親。”

第五平昊欲言又止,最後悶聲說道:“你隨我來。”

“是。”

第五平昊轉頭,對許蘊遙說道:“蘊遙,我有要事與……與止戈商議。稍後再同你說文書的事。”

許蘊遙大夢回魂一般:“是、是,將軍。”

第五平昊也沒有時間去注意許蘊遙的異樣,帶著薑枕溪往回走。眾人為他們讓開一條道路,許蘊遙目送他們離去,慢慢垂下眼睛。

吳鉤霜雪明,那實在是,過於驚豔的劍。

人群中,有人目露陰霾,第五鐸……不能留!

許蘊遙似有所感,環視一圈,卻什麽都沒發現。

.

“錦兒,你這又是做什麽?”第五平昊掐掐眉心,倍感頭疼。這個女兒近來越發大膽,他都覺得自己壓不住了。

盡管薑枕溪打過招呼,說她讓第五鐸在京城小心行事,第五平昊得到的消息也是說第五鐸在京城中消失了。甚至有風言風語,說第五鐸跑到邊關去,可把第五夫人氣壞了。但第五平昊還是容易膽戰心驚。畢竟,這和打仗不同,可不是敢拚就能勝,一步踏錯,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結果可倒好,薑枕溪大大方方出風頭,是真不怕被發現。

“威名赫赫的鎮國大將軍,和無名之卒第五鐸,父親,如果換作是你,會對誰動手?”

沒等第五平昊說話,薑枕溪就自顧自說下去。

“當然是第五鐸。因為他年紀輕,沒有防備,經驗稚嫩。第五家隻有這一個兒子,若第五鐸出意外,第五家無後,對鎮國大將軍也會是個巨大的打擊。”

“更何況,他本該是京城的紈絝。現下卻在邊關大放異彩……”

後麵的話不用薑枕溪說下去,第五平昊已經領悟到她話裏的意思。第五平昊已是皇帝的心腹大患,他怎麽會允許再成長起一個子承父業的“第五鐸”?

第五平昊一滯,沒控製住,音量拔高:“我不許!”

她這是要拿自己當活靶子!

“錦兒,你不該……你不該卷入此事的。”第五平昊現在是真的後悔了:“你還不如回去!”

現在薑枕溪回宮,說不準還能有一條生路。可在這邊關,她又這般毫不掩飾,幾乎就差對奸細說“來殺我”,叫第五平昊如何承受得住?

薑枕溪平靜道:“回不去了,父親。自我出生於鎮國大將軍府起,便注定要爭這一場。”

“所以,何不相信我這一次呢,父親?”

薑枕溪唇角的笑容裏含著安撫的意味。

“十九年來,我一直規規矩矩,從未出格。唯獨此次,恕難聽命。”

“你……罷了,我說不過你。”第五平昊目光晦暗不明,眼裏浮起的不知是驕傲還是辛酸。他最後沉沉叮囑道:“務必要小心,決計不要硬碰硬。”

薑枕溪灑然輕笑:“放心吧,如果真想對我動手,還不知是誰吃虧呢。”

第五平昊正打算反駁,陡然想到剛剛在演武場見到的情形,又哽住了,不斷耳提麵命:“即便如此,也不可以身涉險,明白沒有?”

薑枕溪懶散回道:“知道了。”

話是這麽說,但要能乖乖聽話,那也就不是薑枕溪了。可惜第五平昊至今還未能參透薑枕溪的本質。

晚上薑枕溪吃飯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一頓,有些一言難盡:【就這?】

她還想著那個奸細能對她做什麽呢,結果就這?下毒什麽的,也太沒意思了吧?

係統:【但你無法否認,這是最有效率也最難察覺的方法。】

一盤菜能夠經過多少人的手?從食材到烹飪再到上菜,其間經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第五鐸”死於毒/藥,那最好不過,無論第五平昊之後怎樣暴怒查證,都沒關係,反正人已經死了。如果“第五鐸”沒死,順著這條線去查人,恐怕很難查到。何況如今外敵當前,軍中大部分精力還是放在敵侵上。

薑枕溪隨手把飯菜倒掉,“嘖”了一聲:【真是無趣。希望他們能有點後招。】

否則,豈不是浪費了她這光明正大地倒飯?

薑枕溪倒飯倒得大大方方,毫無遮掩的意思。

有些關係還算親近的過來勸她:“止戈,邊關不比京城,一蔬一食來之不易,你可莫要任性。”

有因為第五平昊而對薑枕溪愛屋及烏的,當然也有看不慣薑枕溪的。有和老袁關係好的,看不過薑枕溪這麽不給老袁麵子,冷嘲熱諷道:“人家可是大將軍家的公子,怎麽可能吃得下這等粗食?他們京城公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你頭一天知道?”

“你什麽意思?今日止戈能挑落老袁,就是證明!”

“沒什麽意思,就是見不得你們去捧這麽個黃口小兒。真有本事的話,為何不在戰場上見?”

“就是就是。將軍的威名,同他又有什麽關係?”

“……”

薑枕溪含笑聽著,也沒反駁。讓人摸不清她到底是瞧出來有毒了呢?還是真的紈絝子弟的毛病犯了,吃不慣這粗糧。

是以,薑枕溪對於自己的住處三更半夜溜進來一個黑衣人,也完全不感到意外。

作者有話說:

“吳鉤霜雪明”——李白《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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