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講理
上午十點, 尋親欄目的官方微博公布了‘悅悅’的照片，經過專業人士的處理，‘悅悅’的臉變得清晰。
一開始這條微博並沒在網上掀起水花。
直到一條名為“悅悅回家”的詞條空降熱搜第五, 由此引發了網友的熱烈討論。
尋親節目這幾年一直是夕陽節目，關注度低，不可能舍得砸錢買熱搜廣告位。
5G衝浪選手陸芷桃放寒假賦閑在家, 第一時間刷到這條消息，原本慣性轉發給同學，手滑, 誤發到家族群裏去了。
等她發現，想撤回消息時, 卻見陸卓衍發來一條私信, 【亂發消息罰款1000.】
陸芷桃：“……”
閃電般的速度撤回消息，卻又看見陸卓衍發來私信，【給錢。】
陸芷桃撒嬌, 【哥哥, 三哥哥，就是一條微博消息, 你好凶。】
誰知陸卓衍不講情麵, 【從你今年的紅包裏扣。】
周六新月寵物醫院隻有值班醫生和護士，七樓辦公室更是沒人在上班。
這幾天桐城陽光普照, 陸卓衍一手拿著皮卡丘保溫杯, 另隻手將手機扣在耳邊, 斜倚著落地窗玻璃。
光影罅隙間，陸卓衍隱在陰影麵的臉色微微發冷, 眼底結著霜色。
“……小陸，經過技偵部門的全力修複, 錄音內容已經全部解析。”江警官察覺到這邊的沉默，猶豫幾秒，換了個溫和的口吻，“現在案件重啟調查，很多證據就不便流出，剛剛給你聽的，你也別往心裏惦記，等我們的結果。”
窗外刮起風，樹影婆娑，碎金光線灑在他英挺的眉眼，“麻煩你了，江警官。”
“不光你掛念，你忘了，這是我師父退休時的最後一個案子，他也一直惦記著。”說到此處，江警官不由得回憶起和師父共同辦案的那些歲月。
還有當年在車禍現場跪在地上，雙眼通紅，嗓音沙啞的少年，如今已經長大，成長為英俊可靠的青年。
掛了電話，陸卓衍維持著剛剛的動作，腦子裏回憶著錄音內容。
「傅霆：……傅昂這個混賬，那個孩子呢？還找得回來嗎？」
「梁舒餘：找不到了。」
「傅霆：你別急，明天我和笙笙一起回慈山，給你主持公道，一定不會偏袒傅昂。」
「梁舒餘：其實當年，我是看著傅昂把她送給那家人的，我原以為他們會對她好。」
無人辦公的七樓，異常安靜，棠月收到林醫生的電話，臨時加班，來新月寵物醫院接收寵物，工作完成後，上七樓來找陸卓衍。
聽見腳步聲，陸卓衍視線越過辦公桌，望向棠月，見她抻了抻衣服，問她，“完事兒了？”
棠月嗯了一聲，“跟你打聲招呼，我就先回公司了。”
“好。”陸卓衍直起身，撇開視線，走過來，遞給她一個保溫杯，“我送你。”
“你不是來加班嗎？”棠月看了眼無人的辦公室，明知故問。
陸卓衍拽裏拽氣的，“我工作效率高，解決了，走吧。”
“我先去一趟醫院。”
陸卓衍拿上大衣和車鑰匙，“我知道，我還知道你中午想吃羊肚菌呢。”
棠月失笑，仰頭望著陸卓衍，“我怎麽不知道我想吃羊肚菌？”
陸卓衍捏了捏她的耳垂，“你的事，我什麽都知道。”
直到坐進車裏，棠月還在猜，陸卓衍那句‘他什麽都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陸卓衍慣會吊她胃口，惹她好奇，卻又不會主動解惑，過去也總是讓她廢寢忘食的猜測。
錯過了最佳時機問他到底想說什麽，到醫院的時候，陸淮一見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惹得小護士問，“陸醫生，您去哪兒？”
陸淮的聲音飄過走廊，“我走樓梯，鍛煉身體。”
棠月：“你二哥把我們當瘟神了麽？”
噗嗤一聲，陸卓衍按著她的肩膀笑，“哪兒是當瘟神啊，他是心虛，怕我逮著他問你受傷的事情。”
由於這幾天棠月天天都來看小月亮，護士和她已經熟了，見了她不免多聊兩句，“你快去看看，又來了個女警官，護工在那兒陪著小月亮。”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棠月由衷地說。
病房裏，護士給小月亮換了藥，開門要離開，正巧遇見棠月和陸卓衍，小聲道，“又開始了。”
小月亮的情況特殊，護士們對她總是多關照幾分。
走進屋裏，護工和新來的女警官背對著門口坐在床邊，小月亮盤腿靠在床頭，手裏拿著個削了皮的蘋果，蔫了吧唧的。
在這幾天的休養下，身體明顯好轉，看見棠月露出笑臉，“姐姐。”
女警官和護士循聲望來，護工如釋重負，把空間留給棠月他們，走了出去。
陸卓衍熟門熟路地走到床頭，扯出花瓶裏幹枯的不知名花朵，丟進垃圾桶，換了帶來的向日葵，鮮黃的顏色給病房增添幾許生機。
女警官姓祝，現在負責小月亮的案子，和棠月打了招呼，兩人去走廊上單獨聊了會兒。
“小月亮隻提到過桑姨這個名字，我第一次遇見小月亮是她在路邊乞討，當時她身後躺著個成年人，後來就是每天清晨往寵物醫院放了被虐的寵物，其中還有一隻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小鵑鳩，這件事你可以找趙警官了解，他們是跟進保護動物案的警官。”
祝警官抿著唇，歎口氣，“這小孩兒防備心很重，你這幾天和她相處，思想工作做得怎麽樣？”
棠月誠懇道，“我隻能盡力而為。”
推門進去，陸卓衍坐得遠，小月亮警惕地盯著他，渾身緊繃，直到棠月進來，肩膀才鬆懈下來。
“你準備這樣耗下去嗎？”棠月站在床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小月亮。
小月亮咬了咬唇，“可是桑姨他們很凶，姐姐你鬥不過的。”
“我做什麽要跟他們鬥？這不是警察的工作麽？”棠月歪了歪頭。
小月亮眸光微動，低聲問，“那你怎麽帶我回家？”
“你想回家就要配合，警官給你指紋采樣，錄入基因數據庫，篩選出丟孩子報警的人家，一旦確認，你就能回家了，你不配合，他們都沒辦法幫你。”
陸卓衍抱著雙臂，腳踩著地板，腳跟前後搖晃，好好的椅子被他當成了搖椅。
從這個高大的男人一進來，小月亮本能的發怵，扯了扯棠月的衣角，躲在她身後，“姐姐。”
棠月隻好擋住小月亮，對陸卓衍說，“你先出去等我。”
聞言，陸卓衍看了眼小月亮，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快點，一會兒還要去吃羊肚菌。”
病房門關上，小月亮鬆開了棠月的衣角，有些好奇，“姐姐，羊肚菌好吃嗎？”
棠月迎著她的目光，回想片刻，“挺鮮的。”
“我也想吃。”小月亮渴望巴巴地望著她。
棠月掀開被子，讓小月亮先躺進去，“等你好了吧。”
心念微動，棠月忽然想起某些遺漏的細節，小月亮除了對雨花巷熟悉，當初咬了陸卓衍逃走時，她是怎麽做到消失在綠都小區的。
之前袁闊在望興園小區給寵物投毒，光是觀察小區監控都花了一點時間，之後才鎖定監控死角犯案。
但那一次，她和老高事後借口丟東西，去查過綠都小區的監控，她和陸卓衍都出現在監控裏，偏偏小月亮不在。
而且小月亮對於躲避監控特別有經驗。
發現這一點的棠月盯著她，“你對綠都小區很熟？”
話音落下，小月亮瞳孔睜大，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棠月。
畢竟是個小孩，再怎麽狡詐，真實的情緒暴露得比成年人快。
“不熟。”小月亮垂下頭，語氣生硬。
棠月冷笑一聲，抬手，指尖戳了下她的額頭，“小騙子。”
“姐姐！”棠月開門出去時，小月亮喊了一聲。
棠月呼出口氣，心狠得不像話，“要麽說實話，要麽好了給我滾，我不陪小騙子玩兒。”
說完，走了出去，門關上時，棠月聽見裏麵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晚上過來再添把火，應該能問出實話了。
“寶貝，她在哭，你好狠心啊，不進去看看，不就想吃羊肚菌嗎，帶上一起。”陸卓衍假模假樣地說。
“帶上？”棠月問。
陸卓衍攤攤手，雲淡風輕，“帶唄。”
說著，棠月給剛剛的祝警官打了通電話，提出了自己的假設，“……對，綠都小區那邊，有不少房子是用來放置牌位的幽靈房，曾經虐殺動物的何誌興也住在那個小區，你可以聯係小張中介，他經手過不少凶宅，之前被趙警官帶去批評教育過，應該留存有記錄。”
祝警官：“謝謝你，幫了大忙，我們馬上去查。”
棠月重新回到病房時，陸卓衍正和小月亮大眼對小眼，“小破孩兒，你哭，我女朋友也不會心疼，要是說實話，她或許還能喜歡你一點兒。”
“你這麽凶，她肯定很討厭你。”小月亮淚珠子掛在眼瞼，要落不落的。
陸卓衍非要跟個小孩兒計較，“挑撥離間對我沒用，她呀，愛……”
“走吧，我跟護士說過了，帶你去吃頓飯。”棠月打斷兩人的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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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市區的商場，小月亮顯然不適應人多的地方，下意識躲躲閃閃，一雙眼睛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像是訓練有素的情報工作者。
陸卓衍懶得理她，帶著棠月去了一家新開的羊肚菌湯鍋店。
“要個包間。”陸卓衍瞥了眼小月亮，正好被棠月捕捉到視線，知道這個男人又嘴硬心軟了，嘴上和小月亮計較著，卻注意到她在這些地方不自在，選擇了更為隱秘的包廂。
服務員帶著他們去包廂，經過某間屋子時，那包廂門沒有關嚴實，陸卓衍視線無意中往裏麵一瞥，微微一愣。
——傅昂怎麽會和舅舅在一起？還有老爺子前任助理沈驍。
“看什麽呢？”棠月又一次把衣服從小月亮手裏扯出來，她扯得太緊，毛衣領口被扯得有點勒住脖子。
陸卓衍攬過棠月的肩膀，擋住了她的視線，“沒事，想想一會兒還有什麽想吃的，你請客，我買單。”
“哥哥好大方啊。”小月亮下意識拍馬屁。
卻見陸卓衍抬了抬下巴頦兒，指著棠月，又懶又輕地說，“她才能喊我‘哥哥’，你喊我‘叔叔’。”
小月亮：“……”
故意占人輩分便宜的男人讓棠月耳朵一熱，因為**他會哄她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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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
桐城市市局。
根據治安處罰條例，虞文升的刑拘日期已滿，和警官再三保證，“那女娃娃真的是我閨女，以後再也不去找她了，對對對，警官同誌說得對。”
走出警局，虞文升一腳踢開腳邊一塊石頭，小聲罵罵咧咧，“媽的，警察屁事多，管天管地，管到老子教訓閨女了，老子教訓老婆、人沒死的時候，也沒見有警官多管閑事管別人家務事！大城市的警察就特麽事兒逼！”
拿了蘭希的手機，最近摸索出門道，學會了掃二維碼。
虞文升哼著不成調的小黃曲兒，掃了輛車，看不慣其他車好好的。
四下張望，趁著沒人，一腳踢翻了一輛，排成列的共享單車像多米諾骨牌，刷啦啦倒地一片。
虞文升拍手叫好，心氣兒總算順暢了點兒，騎上車，左搖右擺地往苑西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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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廢的爛尾樓，葉迪和杜子巍他們集合，老李嘖嘖兩聲，“都說了年底live house演出要排練的歌很多，傅小鯉和棠月呢？不都說好要來了嗎？”
杜子巍，“我給他們打個電話。”
葉迪扭開麥克風，聲音通過話筒傳來，“別打了，我剛跟傅小鯉一塊兒來的，路上他遇見熟人了，讓我先過來，說會晚點兒到。”
“遇見誰了？連正事兒都能耽誤。”老李好奇，“姑娘？”
葉迪想了想，“不是姑娘，是個騎車的老頭，傅小鯉開車跟在後麵，可能送熟人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