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告禦狀◎韶華書院。

謝衍和宮北先生對弈完一局,回到茶台喝茶。

“聽說清樂公主生病,皇帝提前下山了?”宮北先生邊煮茶邊問。

茶湯中升起嫋嫋青煙,謝衍鋒利的眉眼若隱若現,“他宣布延遲回京,不過是想讓那些文官放鬆警惕,肅清之後,心裏定然急著想回宮,清樂公主的病,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台階罷了。”

宮北先生冷笑,“你這個好舅舅,越來越會當皇帝了,讓你雙手沾滿鮮血,自己躲的倒輕鬆。”

謝衍沉目,“和這些人的賬我本身就要親自算,他躲不躲都無所謂,至於我和他的賬,他想躲也躲不了。”

宮北先生看了謝衍一眼,慢悠悠翻攪煮沸的茶湯,半晌才緩聲道,“你一向謀定而後動,但這次行動,心太急了。”

短短幾日,就砍掉蕭家另一條臂膀,很難不引起蕭家的警覺,進而猜出謝衍的目的。

謝衍目光一頓,緩緩垂睫,“老師教訓的是。”

宮北先生一臉嚴肅,“難道說你身邊出現了,能影響你定力的人?”

謝衍麵上波瀾不驚,心裏卻突然一跳。

從韶華書院出來,謝衍心裏久不寧靜,雖然他在老師麵前否認了那個人的存在,卻騙不了自己,他心境確實受影響了。

說不出具體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常常陷入失落的泥沼裏,仿佛隻有不停的複仇才能彌補心裏巨大的空洞,徹底打亂了做事的節奏。

仿佛有些東西在慢慢失去他的控製。

斜陽已落,暮靄沉沉,他跨上馬背,一勒韁繩,朝曲府走去。

到了門前,他緩緩勒馬,目光對著那扇黑油的大門,凝了凝,才翻身下馬,走了過去。

門房的小廝一看姑爺來了,不待通傳,就放他進來,還不忘提醒道,“姑爺,少夫人在正廳。”

謝衍一隻腳剛跨過門檻,聽到“姑爺”二字,腳下不由的一頓,從懷中摸出一塊銀子拋給那小廝。

背後傳來一迭聲,“謝姑爺。”

謝衍徑直往正廳走,路上見院中煥然一新,應是精心裝扮過。

等走近正廳,目光穿過敞開的大門,一眼就看見曲箏穿著一身粉紗軟綢,站在廳中間,夫人發髻散下來,黑綢般披在後背。

她仰著頭,嘴角帶笑,眸子亮晶晶的,手指向正前方,專心的糾正著什麽,連他走到門口都沒發現。

謝衍走進了才看到,原來沈澤在房梁上掛花燈,曲箏在下麵確定位置,少年正踩著梯子,手舉著花燈在梁上比試,每移動一下,都溫柔的低頭,笑看她征求意見。

謝衍腳步頓在門檻處,沒往裏走。

環視四周才發現,正廳和上次來大不相同,原本古板的桌椅全換成帶雕花的,窗欞貼上了彩色琉璃,隔扇掛上輕紗軟帳,梁上也全換成了花燈,處處彰顯主人的心思。

這才是曲家大小姐想長住的地方,而聽雪堂不是,因連最簡單的布置都沒有。

謝衍心口仿佛墜了一塊冷石,沉甸甸涼津津的。

而對麵的二人,終於將花燈掛好,沈澤旋身從梯子上跳下,輕輕落在曲箏麵前。

曲箏仰起臉,嫣然笑道,“辛苦你了。”

沈澤垂著頭看她,臉上帶著淡淡的寵溺,“跟表哥還客氣。”

而後兩人並肩站在一起,同時仰頭,欣賞新掛的花燈。

謝衍慢慢斂回目光,自從做了那個夢後,她和別的男子站在一起的畫麵,他一眼都不願多看。

“姑爺!”繡杏先看到謝衍站在門外,忍不住失聲喊了出來。

曲箏和沈澤同時回頭,看到謝衍,沈澤先走過來,驚訝道,“小公爺怎麽來了?”

謝衍目光越過沈澤,看著曲箏的側臉回道,“我來給她帶句話。”

曲箏這才轉過身,站在遠處,也沒有走過來的意思,輕輕一句,“公爺請講。”

謝衍幾乎是親眼見著笑意怎麽從她嘴角眉尾消失的,胸口仿佛被撞了一下,悶悶的。

他就應該讓文情來的。

沉一口氣,壓下心中五味雜陳的情緒,謝衍才生硬道,“明日宮裏舉行晚宴,陛下邀你我同去。”

曲箏皺著眉,拒絕的意味很明顯,“要我去參加宮宴?你難道還沒和陛下說我們和離的事麽?”

前幾日他沒去溫泉行宮,就權且當他京中公務繁忙,抽不開身,今日已經是陛下回來的第二日,應該有不少機會呈送和離書。

謝衍目光突然變得有點冷,在她身上定了定才道,“沒說。”

那聲音理所當然極了。

曲箏心裏突然隱隱不安,為何謝衍給她一種想“耍賴”的感覺。

他應該和自己一樣,期盼著和離的。

是他不甘心就這麽放她走?還是不知道再過幾日陸秋雲就要回京了?

“阿箏,剩餘的花燈還掛麽?”沈澤突然問曲箏。

曲箏回過神來,道,“掛,怎麽不掛。”

京城曲府很可能就是她後半輩子生活的地方,這是事實她無力改變,但可以盡量讓自己住的舒適些。

*

昨日和謝衍見麵,生氣歸生氣,曲箏第二日還是得去宮裏赴宴。

看謝衍的態度,他定是沒把自己的話帶給順安帝,那麽曲家的危機還沒有解除,她必須自己想辦法讓順安帝相信曲家對他別無二心。

曲箏派吳常去告訴謝衍,她明日在宮門口等他。

翌日,曲箏盛裝出現在皇宮正門的時候,看見謝衍的馬車已經等在那裏。

她下車,走過去,隔著窗簾叫他,“公爺久等了。”

謝衍一手掀開車簾,另一隻手拿著一卷書,目光穿過車窗靜靜看了她兩眼,放下車簾,從車廂鑽了出來。

他外穿黑色大氅,頸部一圈黑色的瀨兔毛,顯得他線條優越的五官更加的寂冷、肅穆。

下車後,他徑直朝宮門走去,曲箏跟上,到了門口,他突然轉身,曲箏還在往前走,待反應過來停下,鼻尖幾乎蹭著他的衣領,她細條的身子,寬度還不到他的一半,仿佛他敞開大氅,就能把她裹的沒影。

曲箏默默後退半步,抬眼,見謝衍沒看她,而是對沈澤冷冷道,“你不能進。”

他們是夫妻,進宮隻能帶文情一個侍衛,曲箏轉身,溫聲對沈澤道,“表哥先回曲府吧。”

沈澤長身玉立,和煦一笑,“你安心去赴宴,我就在這裏等你。”

父母走後,沈澤對她幾乎寸步不離,她感激道,“那就辛苦表哥了。”

說完轉身,正撞上謝衍晦暗不明的目光。

她一避眼,徑直朝宮內走去。

曲箏隨謝衍來到宴殿,才知道這次宮宴是順安帝回京的接風宴,參加的都是肱股之臣及其妻子。

蕭國舅也在。

蕭國舅外表看起來溫和又儒雅,上次她闖進醉仙樓,他卻能以禮相待,絕對是個城府極深之人。

快開宴了,順安帝才姍姍來遲,坐在高大的樨台上,彰顯他一國之君的優越。

陛下入座後,宴席開,宮女們端著精美的菜肴,流雲般穿梭在一個個食案麵前上菜。

群臣同樂,酒過三巡,順安帝好像才發現曲箏,突然問她,“你父親回江南了?”

曲箏恭恭敬敬的回答,“啟稟陛下,父親來京小半載,江南堆了些冗務,急需回去處理。”

順安帝目光轉了轉,又問,“聽說他走之前把京城的鋪子都賣了?”

大殿突然變得很靜,所有的目光集中在曲箏身上,這裏麵的大臣,不是皇帝的心腹,就是蕭國舅的同夥,多少對江南曲家微妙的地位有了解,都想知道曲箏怎麽回答。

謝衍也側過頭,看了一眼曲箏,正要替她解圍,卻聽她施然開了口:“回陛下,曲家的鋪子,原都是為方便小女而買,占著春熙街小半條街最好的位置,並沒有好好經營,家父怕長此以往影響春熙街的客流,於是就把鋪子轉給真正想做營生的人。”

順安帝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你父親也是個遠見之人。”

曲箏知道這番話很難消除順安帝的戒心,又道,“陛下容稟,曲家的這些鋪子短短半年一進一出就盈利千金,家父深感皇恩浩**,百姓安居樂業,商業才能如此興隆,他願意將賣鋪所得及其盈利湊成一萬兩黃金,捐給朝廷做城牆修補專用,願吾皇萬歲,北鄢千秋萬代長青。”

上京的西城牆年久失修,一直用木圍欄湊合。

其實國庫並不是拿不出修城牆的錢,隻因為順安帝在民間時生活拮據,最怕往外掏銀子,後來即便當了皇帝也本性難改,這件事就一直耽擱下來。

聽說曲家願意掏腰包,順安帝晦暗的眸子一亮,朗聲讚許,“曲家真不愧為我北鄢商行翹楚,果然遠見卓識,胸有丘壑,朕會記住曲家為朝廷做出的貢獻。”

曲箏謝恩後,抬頭就見謝衍正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著她,曲箏麵色一沉,朝旁邊側了側身子,默默和他拉開距離。

她心裏對謝衍是有氣的。

雖說捐錢修城牆是父親走前就定下來的事情,但要不是謝衍不幫曲家給陛下帶話,她一個女子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邀功麽?

她在他麵前一向平靜,疏離冷漠都刻意隱藏起來,今日卻不想掩飾,直接把生氣掛在臉上。

謝衍見她真的生氣了,隻覺心裏一股燥鬱無處紓解,端起食案上的酒盞,滿飲了一杯。

他向來看不懂借酒消愁之人,可當冰涼的酒液一入喉,辛辣沿著血管一路灼燒,暫時麻痹了內心。

嘴角才勾起一絲苦笑,酒某些時候,還真是個好東西。

即便如此,接下來直至宮宴結束,他還是忍住了想再喝一杯的衝動,再沒碰酒杯。

而身邊的曲箏,則早就退席,和麗妃蔣夫人她們去了偏殿。

直到散席才出現。

兩人一起走出殿門才發現外麵下雪了,謝衍吩咐文情,“去殿裏給少夫人借把雨傘。”

他自然而然的說出“少夫人”三個字,曲箏幾乎是下意識皺眉,“我不喜歡下雪天打傘。”

謝衍隻好擺手示意文情不必去了。

兩人就**頭走進雪中。

潔白的雪花漫天飛舞,像扯不散的棉絮,交織錯絆著飄落下來,地麵很快就變得白白軟軟。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宮道空寂,兩人一前一後,腳踩在薄雪覆蓋的青石板上,發出咯吱的摩擦聲,此起彼伏,有輕有重,像一曲奏鳴。

謝衍走在前麵,聽著身後輕軟的腳步聲,很想轉頭,看看她頭上是否掛滿晶瑩的雪瓣,長睫是否被融化的雪花濡濕。

可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毫無意外,轉身後,他一定會看到一雙冷眸。

“公爺。”快走到宮門的時候,曲箏突然出聲,謝衍腳步頓住,回頭,見她停在同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眼睛看過來,似乎有話要說。

謝衍朝她走近了幾步,寬闊的胸膛罩住她纖薄的身子,她今日穿了淡藍色素錦披風,冰晶玉膚,像是漫天雪花幻化出的冰雪精怪,攬進懷中就能化了。

他垂著頭看她,輕聲問,“何事?”

曲箏微微仰臉,對上他的目光,緩緩問道,“您明日可以把和離書呈給陛下麽?”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話語卻疏離、冰冷。

謝衍站在三九寒天的冬日,身體裏卻燥熱騰湧,壓入五髒六腑的酒氣被激活了般,脖頸慢慢充了血,眼尾也爬上一抹淡淡的紅。

他一把扼住曲箏的手腕,火氣看起來很大。“曲箏箏,你隻會同我說這句話麽!”

曲箏對他身體的反應太過熟悉,隔著大氅都能感受到他胸脯在微微起伏,渾身散發著男子的壓迫感和侵略性。

這種感覺同他上一世喝了猛藥一樣,彼時他也是這般喉結變粗,肌膚充血,黑黢黢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仿佛拆骨入腹才能解恨。

上一世他的憤怒大約是因為,當他需要一個女人的時候,在身邊的人是她。

而眼下的憤怒也很好理解,男人都是進攻性的獵手,怎麽允許她先提出和離。

按理來說,此刻她應該像之前一樣,避其鋒芒,說個軟話,等他慢慢回歸理性,或者等陸秋雲回來後再慢慢同他提和離的事。

而不是像今天這樣逼他。

可是她已經沒有那樣的耐心。

重生以來,唯有心中的兩個信念壓製著她不去計較前世的愛恨怨念。

這兩個信念,一個是同他和離,一個是同父母回江南。

如今江南她大概率是回不去了,那麽隻有痛痛快快的和離才能撫慰她心中的意難平。

所以她已經沒有耐心理性分析利弊對錯。

也不會為了滿足他一時的獵性,再婆婆媽媽和他糾纏一陣子,甚至一輩子。

她輕輕落睫,淡笑一聲,再睜開時,眸光隱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利,“我和公爺之間,不說和離的事,還能說什麽呢?”

“說我一個女子,不知矜持,主動向公爺許了芳心,就應被冷落?還是說我一個商女,祖上積德嫁給公爺,應該感恩戴德,即便以後如草芥一樣被丟到別處,也要無怨無悔?亦或是說,我鳩占鵲巢,棒打鴛鴦,活該全家替我贖罪?”

他不是兩世生人,她本不願把上一世的情緒發泄在他的身上,隻是他連一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損失的和離都不能痛快給她,心中一時積憤,這些話就脫口而出了。

說完眼圈忍不住一熱,那些壓在心底的怨念仿佛一下子都被釋放出來。

謝衍第一次聽曲箏在他麵前說這麽多話,雖然說到後麵,他有點聽不懂,似乎是她附會牽強的臆想,但這是她第一次向他敞開心扉。

原來,她心裏對他有這麽多不滿。

他承認自己生性冷漠無情,可看不起她商人的身份、認為她鳩占鵲巢,他不認。

謝衍扯了一下扼住她腕部的手,將她身體拉近,另一隻手臂繞腰一攬,幾乎將她箍在懷中。

他眉眼深蹙,臉部的線條崩的棱角分明,聲音暗沉帶著一絲燥意,“誰說我嫌棄你了?誰說我以後會把你像草芥一樣丟出去?”

“曲箏箏,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大惡人麽?嗯?”

曲箏很想說你前世就是大惡人,可她並不打算跟他解釋前世,所以麵對他此刻的質問,轉過臉去,不想回答。

雪越下越大,落了兩人滿身滿頭。

謝衍看著她烏發上蓬著薄薄的一層雪花,突然就想到成親前和她見的第三麵。

那天也是這樣的下雪天,他剛走出書院,看到她站在門口。

一看見他出來,她慌忙垂了眼,雪腮飛上兩片砣紅,而後轉身從繡杏手中接過一把油紙傘,向他走來。

到了跟前,她將那把油紙傘遞過來,“這個給你。”

他不帶任何感情的拒絕,“我下雪沒有打傘的習慣。”

她眼裏劃過小小的失落,緩緩將伸出的傘收回,抱在懷中,嗡嗡的“哦”了一聲。

他沒再停留,抬步就走,她竟也紅著臉跟了上來。

繡杏在身後幫她撐傘,她俏皮的從傘下逃出來,任性道,“以後我下雪天也不打傘。”

說著就**頭和他並肩而行,雪花落了他們一頭一身。

快到鎮國公府的巷道,她突然轉身,指了指頭發上雪,眼睛亮晶晶的道,“霜雪落滿頭,也算共白首,謝飛卿,我們也能一路共白首吧?”

他當時木訥沒有回答,現在卻想問問,她所謂的“一路”就這麽短麽?

男人的手臂遒勁有力,曲箏腰被勒住,手腕箍緊,胸口幾乎要貼上他堅硬的胸膛,想掙脫都難。

她緩緩呼了一口氣,聲音盡量平靜道,“謝衍,你這是不打算放手的意思麽?”

她疏離的叫他謝衍,不是謝飛卿,也不是公爺。

謝衍目中一慟,沒有鬆手。

曲箏點點頭,氣急想笑,“好,我明白了。”

明白他果然不甘心讓她輕鬆離去。

謝衍聽到她聲音不對才低下頭,就見她唇瓣緊閉,雖忍住沒哭,眼圈已憋的通紅。

心仿佛被揉了一把,他立刻放開對她的禁錮,道歉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姑娘已毫不留戀的跑出好遠。

最後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

兩日後,應天府大小官員整齊劃一的站在大堂兩側,府尹肖大人站在正前方,焦急的走來走去。

“來了,來了。”一個衙役歡歡喜喜的跑進來,稟道,“人來了。”

須臾,應天府大堂走進一個女子,衣飾精美,麵容姣好,肖大人看見了,忙小跑著親自去迎接,“曲大小姐,快快裏麵請。”

曲箏微一頷首,腳輕輕跨了進來,身後跟著的一排抬著籠箱的曲家健仆,裏麵有整整十萬兩黃金。

肖大人將曲箏領到後院,連忙讓人端來上好的西湖龍井。

曲箏坐下,指著院子裏的籠箱道,“今日我就將這些籠箱交給肖大人了,現在可以讓你的人清點數目了。”

肖大人笑盈盈道,“曲家慷慨大義,為國分憂,陛下都讚不絕口,我還能不相信你麽。”

曲箏淡笑,淺飲了一口清茶,道,“有件事想谘詢一下肖大人。”

肖大人忙側耳聆聽,“曲大小姐但說無妨。”

曲箏眸光一轉,漫不經心道,“請問,府中專門用來告禦狀的登聞鼓可還在?”

作者有話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y 9瓶;漣溫、Leah_伊莎貝拉啦、橘框框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