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要◎以謝衍的自製力,“手癢”這個借口實在站不住腳。

曲箏也沒深究。

夜深,曲箏沐浴完,熄了燭火,剛在窄窄的木**躺下,聽見帳門輕輕響動了一聲,是謝衍離開帳篷。

她才想起忘記在身旁塞枕頭,忙又起身,抹黑去拿枕頭。

枕頭沒夠到,身邊忽然旋起一陣涼風,一具冰涼的身子貼緊她的背後,她嚇了一大跳,正要喊人,耳邊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是我。”

曲箏這才敢轉臉,驚魂未定,“公爺怎麽又回來了?”

謝衍伸指壓住她的雙唇,示意不要開口,在她耳根用氣音道,“帳外有人。”

曲箏身子僵住。

屏息片刻,謝衍才放鬆下來,攬腰將曲箏放倒在**,蓋上鵝絨被,剛想離開,突然又停下。

下一刻,他拉開被子躺在曲箏身邊。

黑暗中,兩人麵麵相對,曲箏疑目看他,謝衍蒙頭將兩人覆在被子下,這才敢抬高聲音,“那人在觀察帳篷裏麵的情況。”

曲箏汗毛都立起來,謝衍適時接了句,“沒事,他不敢進來。”

曲箏心定,這才發現兩個人鼻尖幾乎碰在一起。

她趕緊背過身去,朝裏讓了讓,可床就這麽大,再讓背也靠住他的胸膛。

她穿著輕絹的寢衣,衣料軟軟的遮不住曲線起伏,緊挨著男人微涼的外袍,隔著層層織物也能感受到他內裏肌肉的密實。

謝衍自小跟著長公主在北郊兵營長大,習武健身是家常便飯。

聽說他小時候的理想是成為父親那樣領兵打仗的大將軍,後來才棄武從文,做了禦史。

曲箏知道他這副身體精力有多旺盛,當言臣,可惜了。

就在曲箏胡思亂想的時候,頭上的羽絨被微微掀開一半,曲箏回頭,見謝衍脖頸紅的像充了血,不耐道,“太熱。”

畢竟在一張**睡了五年,曲箏默默掖緊自己這邊的被角。

謝衍看一眼戒備十足的姑娘,心裏的燥意更甚,外麵還有人盯梢,他倒不至於在這時生邪念,讓他困惑不解的是對她身子的熟悉感。

他和她成親月餘,躺在一張**的日子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至今沒有突破男女大防。

可這種熟悉就好像,那副身子...他早已欺負了千百遍。

他閉眼,生生把這怪誕的想法逼出腦外。

側耳,把注意力集中到帳外,聽那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徹底走遠,他迅速起身,下床。

曲箏也跟著起身,壓著聲音問,“人走了?”

謝衍點頭,眼也不抬的說,“安全了,你睡吧。”

曲箏擔憂的問,“這麽危險,要不要今夜別出去了?”

謝衍穿上皂靴,轉身,一眼就看到她上半身露在被子外,淩亂發絲掩映下的脖頸,白馥馥的,他把目光調到別處,平靜的解釋,“今夜必須回京一趟,對手已經有所警覺,我們必須趕在他們把注意轉向京城之前,盡快拿到證據。”

曲箏心裏喟歎一聲,無奈的想,母親說得對,謝衍無論做什麽都不遺餘力。

不過這句話讓她忽而想到,“現在開始危險了麽?”

秋獵第一天,他說還未到危險的時候,難道現在到了?

謝衍不置可否,轉身離開,身後留下一句,“你好好睡覺,不要胡思亂想。”

曲箏看著黑暗中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帳外,蹙眉,出了這樣的事,她怎麽能不胡思亂想。

剛腹誹完,聽到文情在帳外敲門,正色道,“少夫人請安眠,公爺叫了一隊侍衛在帳外巡邏,我也在門外候著,您有什麽事喚一聲就行。”

曲箏愕然,文情留下,他一個人回京?

*

雖然知道外麵已經安全,曲箏還是烏七八糟的想了一夜,第二早一醒來就轉到帳篷外,想看看帳篷哪裏被劃破了。

“看篷布上的小孔。”謝衍迎著她走過來,解釋道,“他們在篷布上鑽個小孔,是用一種叫做遠窺鏡的東西探入帳內察看。”

曲箏定睛,果然看到一個拇指蓋大小的孔。

她心裏有疑問,“公爺昨夜證據確鑿,為何不直接抓人?”

謝衍道,“敢進到這裏的,都是死士,抓到也問不出什麽,反倒打草驚蛇。”

曲箏看看固若金湯的營寨,蹙眉,“這些人怎麽會進到這裏?”

謝衍漫不經心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帳篷,沒多說。

曲箏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蕭家最大的帳篷。

*

今日順安帝終於下令休整一天,不用進山,晚上要燃篝火、烤野味。

二人回到帳前,看到軍膳房的人正抬著剝好的鹿、野兔、山雞過來,都是這些天謝衍獵的。

總膳道,“這次秋獵,一共得了五隻鹿,小公爺獨占三隻,真乃捕獵高手。”

九華山大型動物少,大多是野兔、山雀這樣的小動物,鹿很少見,無怪乎總膳如此說。

曲箏訕訕,若不是他昨日的成績太顯眼,昨夜他們也不會被盯上。

謝衍倒看不出什麽情緒,指著積成小山的鹿肉野雞問曲箏,“你能應付麽?”

這麽多,總不能都堆在帳前。

在府裏,三房的庶務都是文童打理,謝衍和文情都是甩手掌櫃。

曲箏細皮嫩肉的,一看就十指不沾陽春水,若不是他這會要去見陛下,絕不能把這這一大堆留給她。

曲箏不甚為難的應下。

皇帳內,謝衍剛結束和順安帝的議事,方公公碎步跑進來,笑眯眯道,“鎮國公府的少夫人給陛下送來一頭鹿。”

順安帝眼中一喜,看向謝衍,“你安排的?”

謝衍搖頭,“微臣不知。”

順安帝滿意的眯起眼,吩咐方公公,“把這頭鹿送進宮,給太後和皇後嚐嚐鮮。”

往年秋獵,得了鹿的臣子為了討好他,篝火晚會當天,恨不得把鹿肉做出一百零八種花樣,親手捧到他的桌前。

他根本吃不了幾口。

倒不如整隻拿來,他借花獻佛,讓遠在宮中的母親妻子跟著高興。

但這種事,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所謂聖心難測,就是這個道理。

方公公一疊聲應好,立刻去辦。

順安帝心情好,命人拿出來一壺禦酒,叫謝衍帶給曲箏。

謝衍回到帳篷,曲箏不在,文情說她去給公主送鹿了。

謝衍好奇她是怎麽分配的。

文情一五一十道來,“三隻鹿,鹿王送給陛下,最小的給了公主,還剩一個一分為二,一半叫人送給府裏的沈老夫人,另一半和山雞野兔一起交給禦史台晚上烤炙。”

分配得體,麵麵俱到。

謝衍有些吃驚,隻知道她作為曲家獨女,自小金嬌玉貴的長大,沒想到心思竟如此縝密。

晚上的篝火晚會,各個衙署自發圍著一個篝火烤肉。

禦史台都是文官,不善騎獵,往年篝火冷冷清清,常常要去別的衙署覓食。

今年則不同,不僅食物豐富,還有半隻鹿,終於不用看別人的眼色了。

蔣夫人看一眼桌上陛下賜的禦酒,對謝衍道,“你這夫人也算進得廚房,入得廳堂了。”

大戶人家的妻子,不用真的下手做菜,能處理廚房庶務才是能力。

蔣大人同意妻子的說法,拍拍謝衍的肩膀,“你啊,剛成親,以後就明白了,一個大家族若想百年興旺,在外拚搏的男人不是最重要的,當家主母才是。”

謝衍抬眼,見曲箏正被同僚家眷團團圍住,巧笑嫣然,整個人就像一旁燃燒的篝火,明媚溫暖,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酒盡人散,曲箏才終於從熱情的禦史夫人中脫身,回到用餐的長桌前,見謝衍一個人坐在那裏。

夜濃如墨,黑色加深了他的孤寂,曲箏走到他跟前,問,“公爺怎麽還在這裏?”

他今晨回來的時候說,昨夜的取證並不是很順利,今晚會趁著篝火晚會,提前回京。

謝衍仿佛在專門等她,曲箏說話的期間已經站起身,低頭看了她一眼,道,“跟我來。”

到了清樂公主的帳篷,他才停下腳步,轉身麵對著她,指了指帳篷裏麵,“我和公主打過招呼,今晚你住這裏。”

經過昨夜那事,曲箏確實不敢一個人睡他們那間帳篷,清樂公主的帳篷和皇帝緊挨著,有禦林軍把守,安全的多。

她點點頭,進帳前還是決定提醒一聲,“公爺今夜務必小心,多帶些人手在身邊。”

他一定是預感到今晚特別危險,才把她安排在公主帳中,免得她的安危成為他辦事的障礙。

謝衍驚奇的看了她一眼,終是沒多說什麽,簡單的回了一聲好,轉身離開。

坐到馬車上,又想到晚間順治帝賞賜的一座珊瑚屏風,十二匹宮緞,吩咐文情,“以後三房的庶務都交給少夫人打理,私庫的鑰匙已經給她,皇帝新賜下的東西,你明日問她如何入庫。”

文情打開車廂裏的木屜,疑惑,“私庫的鑰匙在這裏啊。”

謝衍垂目,看到他那日交給曲箏的銅鑰匙,正躺在木屜中。

......她為何不要?

*

這邊清樂公主對於曲箏的到來,興奮不已。

她早就想邀曲箏同住了,隻是怕謝衍不舍得嬌妻。

很多人說謝衍和曲箏的婚事是被逼無奈,就算成了親也不會真心喜歡一個身份低微的商家女。

清樂公主卻不以為然,外人哪知曲箏多招人喜歡。

二人擠在同一個床帳內說了半宿的話,公主才忍不住困意,睡去。

曲箏透過軒窗,視線投向沒有一絲光亮的黑夜,總覺得今夜有事發生。

其實,這種預感在謝衍帶她來公主帳篷時就已經很強烈了,她當時差點脫口,讓謝衍今夜不要回京,不要查案。

可惜她在他心中沒有那樣的影響力,平白無故的讓他放棄禦史台周密安排這麽久的計劃,她憑什麽說服他?

前世今生這種怪神亂力之說,他不會信。

再者,他選擇禦史,就選擇了成為朝中大部分人的眼中釘,受傷甚至生死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怎會為今夜麵臨的危險退縮。

他篤定自己的選擇,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改變,即便她預知後事,也沒必要為不能救他免遭劫難而愧疚。

她重生一回,不是為他而活。

恰恰相反,是為了離開他生活。

她心中釋然。

作者有話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夢幕5瓶;小大的一隻碗、kxxkxx、翊鹿梨花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