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為老不尊!◎
衛智春這一昏就昏到了第二天早上, 秦芙瑜來到了忠順王府。
秦芙瑜早從大太監田林口中得悉了忠順老王爺是個葷素不忌的,雖有心理準備,但親眼見到架子**衛智春那血白斑駁的慘狀時, 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除此之外,她還有點痛快。還想把她送人,她都說不要了,要回去找長姐, 他還非要送,這下好了,自己被人送了吧。
這叫什麽,這叫天道好輪回,報應不爽!
秦芙瑜名義上還是衛智春的姨娘,她的到來, 和她落在他身上不加掩飾的震驚視線, 讓將將清醒過來的衛智春更是羞憤欲死。
本來,他還存了一絲僥幸。
忠順王府的人不多,僅有的幾個也出不去, 他又是獨自過來的, 隻要他打落牙齒和血吞, 一聲不吭,竭力隱瞞下這件事, 出了這道門兒大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心中雖不好受, 但至少能保住明麵上的臉麵。
哪曾想慶明帝那老狗如此“周到”,殺人誅心,居然能想得到使喚秦芙瑜過來接他!
最狼狽丟臉, 不堪言狀的一幕被自己後院的女人親眼目睹, 還要她來收拾殘局, 這對衛智春來說是一種極致的羞辱踐踏,他渾身發抖,恨不得兩眼一閉再昏過去一回。
但不能昏,他若真暈了,任由秦芙瑜安排,誰知道會鬧出什麽樣的動靜來,他必須得盯著!
秦芙瑜對衛智春沒有感情,她接受得很快,胡亂給衛智春蓋了兩件衣裳,就按照宮裏的吩咐,叫人來把他帶回了安國公府裏。
國公府裏的諸人對這一場荒唐一無所知,大房二房連同老夫人也都懶得理會他。
衛智春受了重傷,可傷在隱秘處,他如何肯請大夫來看,隻能自己用藥療養。連躺了幾天才緩過來。
這一緩過來,他卻沒有歇著,而是主動進宮麵聖了。
他必須得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雖然厭惡恨妒慶明帝,但不可否認,慶明帝是他最大的靠山!
就在昨天,衛智春又去了宮中。
紫宸殿還是一如既往的點著龍涎香,安寂又威嚴。
衛智春假裝不知道慶明帝那一封送人的書信,一見到慶明帝,就兩腿“咚”的一跪,豁出臉去,老淚縱橫,愴地呼天地向慶明帝苦訴忠順王的惡行。
慶明帝將奏章一合,聽罷卻隻是一笑,歎息道:“我那皇叔,還真是老當益壯啊。不輸年輕時候的過往。”
衛智春:“……”你他媽的,你還感慨上了是吧。
慶明帝無視衛智春憋得青紅交加的臉,漸漸收了笑。“皇叔壽辰將至,朕煩惱甚久,總不知該送何種壽禮以賀,直到朕見到了物生你。”
“物生你氣宇軒昂,斯文俊美,皇叔英武矯矯,雄風威顯,正是天作之合。將物生你予送皇叔,朕就知道,皇叔必定歡喜的。物生啊,你素來忠君愛國,為主分憂,定然不會介意全了朕對皇叔的這番孝心吧。”
衛智春沒想到,慶明帝沒有順著他的話將一切推給忠順王的自作主張不說,反而毫不遮掩他的一手所為。
“為、為什麽?”
衛智春不裝了,傻愣地跪在地上,幾日來熬得通紅的兩眼凸凸得像要蹦出來。他死活想不出個由頭來,慶明帝究竟為何要這麽對他?
慶明帝也不裝兄弟倆好了。他陰下臉來,冷森地說道:“你當初進獻幸芳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日這一遭?不過叫你受一受幸芳受過的苦楚罷了,怎麽,幸芳受得,你受不得?”
幸芳?
衛智春這幾日心力交瘁,根本沒有空閑想起這個名字。此刻聽得慶明帝一提,他如遭雷擊。
所以慶明帝做這些是為了幸芳?
二十年前他沒想起來,二十年後,人都作土了,他卻要為她出一口惡氣了?
可是憑什麽?
是,人是他送的,但你他麽的不是也高高興興的收了嗎?怎麽現在倒成他一人的不是了??
你這個收人還成正義的一方,搞起製裁來了,有沒有搞錯?
這是他一人的過錯嗎!
如果慶明帝能聽得到衛智春的心聲,必定會斬釘截鐵地回上一句:“當然!”
不是你的錯,難道還是他這個皇帝的錯嗎?皇帝怎麽會有錯。
都是衛智春罪該萬死蒙蔽了他!
要不是衛智春將幸芳從六皇子府偷娶出來,要不是衛智春作踐幸芳,後頭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會和幸芳兩心相知,恩恩愛愛,而不是陰陽兩隔,不能相守。
慶明帝緊拽著手裏的話本子,越想越是悔恨痛苦,看向衛智春的兩目也越加無情冷漠。
“物生啊,皇叔在王府獨身孤單,你可要好生伺候。不要辜負了朕對你的一腔信任。退下吧。往後無事就不要到宮裏來。朕已經點了你的長子為世子,之後承繼侯爵,照應事務,至於你,就安心地照看皇叔吧。”
和殷家那種在邊疆實打實打出滿身功勳,手握重權,又得百姓愛敬的兵將之家不同,衛智春一個沒有建樹全靠祖蔭的國公,又正在風言風語的風頭上,他隨手就能碾碎處置。
慶明帝冷冰冰的幾句話,輕飄飄的落下。
衛智春卻被壓得透不過氣,失神地跌坐在殿內的地板上,彎塌下了脊梁。
他完了,也廢了。
從今天開始,他空有國公之名,實則不過是忠順王的孌寵罷了。
..
沈雲西有點兒不能直視地扭過頭。
她轉向裏側,帕子捂住臉,捂了好片刻才把那股震驚給壓下去。
哇。
這慶明帝,真虧他能想得出來,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毒但又好妙。
沈雲西迷蒙地隨衛芩去了她的院子。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沒能回神。
及至呂施等人到來,她才勉勉強強地把飛得老遠的心神收攏了回來。
因顧及安國公府最近是多事之時,吃瓜姐妹團大多都是隻送了禮。隻有呂小姐和三兩位與衛芩玩兒得最好的小姐應邀而來。
一番見禮之後,呂小姐一坐下就問衛芩:“你爹是怎麽了,我剛才過來,看他青白蠟黃的,走路都打擺子呢還要出去。”
呂小姐對衛智春做過的事大為光火,樂見安國公倒大黴,但那到底是衛芩的爹,當著人的麵兒不好過於明顯,便強自收斂了笑,正經地問詢。
衛芩說:“我不知道啊。”然後把那日一夜未歸,第二天被抬回來的事也給呂施說了一遍。
“去忠順王府?”沒事往那兒去做什麽?
呂小姐敏銳地嗅到了點兒不一般的味道,她立時就看向沈雲西:“皇子妃可曉得?”
沈雲西還有點兒不太習慣這個稱呼,聽呂小姐問起,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她知道,但她不能直說。
“還有您不知道的事兒呢?”呂施懷疑。
沈雲西看了一眼呂小姐。
這半年下來她和呂小姐的直接接觸雖不多,但她能感覺得到,呂小姐似乎認定了她有非同一般的本領。
沈雲西佯裝訝異不解地回道:“我這幾日足不出戶,確實不曉得。”
說著,把在慶明帝跟前的那番關於幾本話本子的解釋,也和呂小姐重複了一回。
不管對方信不信,反正她是說清楚了。
而後沈雲西又對呂施道:“我對安國公是死是活沒什麽興趣,是以也沒讓人去關注過。呂小姐若是好奇,不如叫人去查一查。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循著蛛絲馬跡,很容易就摸出來了。”
她循循善誘:“屆時呂小姐說不定也能寫一本話本子出來呢。”
大家都來寫紀實文學,做當代記者,她混入其中不就不明顯了嗎。
哎?呂施一向喜歡抽絲剝繭的尋根尋底,就跟查案一樣,這讓她很有成就感。
她被沈雲西的話弄得心思一轉,還真起了興趣,盤算起來。
沈雲西點到為止,不再言語了。又喝了半盞茶就告辭了。
她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去探看了衛老夫人,在老人家那兒又坐了會兒方才回了明王府去。
而留在國公府的呂小姐抓心撓肺地想知道衛智春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幫衛芩慶完生辰後,就帶著疑問親自查事兒去了。
她換了輛不起眼的馬車到忠順王府外麵,又喚手下的小廝女婢去喬裝晃悠。
直等到黃昏時候,她才等到衛智春被又抬了出來,旁邊還跟著秦芙瑜。
秦芙瑜是個得誌就猖狂的,斜眉撇嘴地嘀咕什麽,帕子捂著嘴臉,全身上下都透著嫌棄,她自在埋汰人,全然沒看見衛智春忍著疼痛,陰冷又惱恨地盯著她的眼。
馬車裏的呂小姐摸了摸下巴,忠順王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呂小姐定了決心暗中查探。
多日之後,通過往忠順王府送菜這一條線,還真叫她探出來了。
當從手下人口中得知衛智春的遭遇時,呂小姐一口茶水噴出來,嗆得直咳嗽,咳完了又張大了嘴,久久沒能合上。
她發出長長的“啊??”了一聲,不敢置信。
當天晚上呂小姐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她鋪開紙,落了筆。
她太厲害了,她果然是名副其實的梁京女神探,這等秘事都能叫她探出來。
她這麽有才華怎麽可以被埋沒,她也要學蘇夫人二皇子妃那樣,寫書立傳,名字就叫梁京女神探的探案實錄,以後她說不定還能名垂青史,成為一代女神探呢。
若是別的人,這點兒**的事兒不值得寫,但這是安國公啊,那個獻妻的安國公,她老看他不順眼了。還非就得寫不可了!
呂小姐下筆如飛。
數日後,沈雲西就收到了那一本《梁京女神探探案實錄1》。
當看到書封上大大的呂施二字時,她少有的在吃飯中途擱下了筷子,好奇地轉拿了書來看。
呂小姐的這本書是第一人稱自述的查案過程。
詳細地講述了,自己是如何發現安國公的不對勁兒之處,如何產生好奇,又是如何一步步地做安排調查,發掘安國公不為人知的驚天大秘密的。
當然,書中亦沒有指名道姓,所有人都借鑒了沈雲西話本子裏的化名,稱安國公為王父,又把忠順王寫作了中川老爺。
呂小姐文字樸實,讓人代入感極強,又邏輯在線使人信服,把衛智春在忠順王府那點兒事扒個底朝天。雖隻是些“風流韻事”,但在她的描述下,再扯上歲夫人之事加以嘲諷,一通看下來,仍叫人欲罷不能,拍手稱歎。
沈雲西抿著唇直笑。
而那頭路過書鋪,竟看到自己呂姐大名的衛芩,一腦袋問號。
她買了一本,一看到什麽神探不神探的,就知道那個“呂施”確實是她呂姐。
衛芩在馬車上看了一路,等到了府中,她兩眼發直地直奔向衛老夫人的院子。
彼時大夫人幾人皆都在老夫人商討衛大爺封世子一事。
衛芩是尖叫著跑進屋裏去的,一見到眾人就直跺腳。大夫人等還以為她發瘋了,再一瞧她手上舞著的藍皮書本子,齊齊抽了一下眼角。
原二夫人最近念了好幾本佛經,自認心靜氣沉了,鎮定的道:“有事兒就說事兒,別叫。說吧,是不是又寫了什麽東西?”
衛芩漲紅了臉:“我爹、爹他……哎呀,我說不出口!那是我爹呀,臊死人了!”
原二夫人淡定地把書搶過來,淡定地翻開來看,然後淡定地兩眼放空。
溫大夫人左看看右看看:“……怎麽了?到底寫了什麽?”
衛芩見她二嫂子這般不中用,一摔手氣恨的自己來:“是爹,爹他為老不尊,給咱們找娘也就算了,他居然在外麵又給我們找了個爹!”
溫大夫人:“……?”啥啥呀?
作者有話說:
衛智春這一段終於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