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必摘,很襯你。”
下午五點,港城半島酒店。
房間裏,饒念基本已經畫好了妝,宴會是6點開始,淩菱約好了提前來酒店找她,兩人再一起前往宴會所在的酒店。
門鈴突然響起,饒念停下手裏的動作,以為是淩菱來了,起身過去開門。
酒店侍者微笑著詢問:“你好,請問是饒念小姐嗎?”
饒念不明所以地點頭:“我是。”
侍者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這是一位先生讓我們送上來轉交給您的。”
她狐疑著接過:“給我的?”
饒念看見那個貴重的紅木盒子,總覺得有些眼熟。
“是的。”
侍者禮貌一笑,還未等饒念反應過來,便已經合上門離開。
她遲疑著打開,看清裏麵的東西,她驟然一怔。
黑絲絨布上,一枚晶瑩剔透的無燒鴿子血鑽戒正靜靜躺在裏麵。
是那枚她親手拍賣出去的血鑽。
鑽戒應該是經過重新設計,在周圍裝飾上了一圈鑽石點綴,現在戒指的價值遠比拍賣時還要高。
可怎麽會送到她這裏?
饒念握著盒子的指尖收緊,並不認為這會是蔣家澤送的。
可除了他,好像沒人有理由送她這麽貴重的東西。
不,還有一個人...
霍聿深。
就在饒念怔然時,淩菱一進門,就被她手裏的戒指吸引了視線,驚喜道:“你未婚夫送的?”
她瞬間認出來這時饒念那次拍賣會拍出一個多億港幣的無燒鴿子血,瞳孔都縮了縮。
“我去,你未婚夫出手夠闊綽啊。搞了半天是他拍的。”
饒念噎了一下,剛想解釋這不是蔣家澤送的,話未出口便頓住了。
她現在否認是蔣家澤送的,萬一淩菱追問下去,她總不能回答,這戒指或許是霍聿深送的。
畢竟在外人眼裏,她和霍聿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把這個戴上吧,晚上宴會,不戴枚戒指,到時候萬一要被人纏上了,你還怎麽找客戶聊。”
美貌從來都是稀缺資源,就像是上好的藏品玉器,隻是擺在那裏,就會引來無數覬覦,尤其是宴會這種場合。
有時候和蔣家澤的婚約也算是擋箭牌,饒念見的富人多了,也遇到數不勝數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饒念欲言又止:“可是...”
淩菱還在慫恿她:“戴一晚上又無所謂,快戴上吧,這麽漂亮的戒指,又是給你的,幹嘛不戴?”
沒有女人可以抵抗昂貴又華麗的珠寶,她也不能免俗。
麵前的黑絲絨盒子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她打開,戴上那枚其實不應該屬於她的戒指。
饒念猶豫片刻,最後還是聽了淩菱的話,將那枚戒指帶上。
通透的天然紅寶石鑽戒點綴在她白皙的指間,交相輝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她在心底安慰自己,隻是今天一晚而已,應該沒什麽關係的。
明天,明天她就親自去找霍聿深,把這枚戒指還給他。
今晚就當作是她放縱自己,做的最後一場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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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地點位於港城某座半山腰上的高檔酒店,來往的賓客都是富商大賈或是明星。
兩人打車到了酒店門口,淩菱要先去找熟識的酒店經理去拿紙質邀請函,才能進入宴會廳,饒念遂留在門口等著她回來。
饒念今天穿了一條簡單的一字領黑色禮裙,沒有上次在遊輪時那條墨綠綢緞裙那般典雅,背後是綁帶的露背設計,她把長發都攏在背後,纖細漂亮的蝴蝶骨若隱若現。
近日港城總是落雨,空氣潮濕,此刻晚風徐徐,吹拂到身上已經沾染上了些許涼意。
她在掌心裏哈了口氣,搓了搓手臂驅趕寒冷,安靜等待起來。
與此同時,夜幕裏,一輛純黑賓利從酒店門口駛入。
連續幾天連軸轉的工作強度讓人有些難耐,香港總部最近幾項地產項目到了審批流程的最後一步,卻被政府新出的政策攔住了,隻能他親自出麵周旋。
霍聿深靠在後座,從煙盒裏拿了支煙點燃。
火光映亮他如墨般深沉的眸底,他的腦中忽然又想起那天下午在車上,懷裏溫香軟玉的手感似乎還殘存在掌心。
他很少會去回憶一些已經發生的事,偏偏這次總是想起,工作時也會偶然分神。
這是成癮前的征兆,於他而言並不是好事。
他低聲問:“東西送過去了嗎?”
蒲川知道他問的是什麽,回答:“上午已經送到饒小姐住的酒店了。”
蒲川坐在前排,率先看到了門口屋簷下站著的人。
他頓了下,對著後排恭敬道:“霍董,前麵好像是饒小姐。”
霍聿深還在和香港總部的業務經理通電話,手中的雪茄徐徐燃著。聞言,他順著蒲川指的方向看過去。
她正安靜地等在廊簷下,百無聊賴地低垂著頭,身前剛好有一汪落雨積起來的水窪,她用高跟鞋的鞋跟輕點水麵,製造出一圈圈**起的波紋。
有些孩子氣的舉動。
女人隻化了淡妝,黑緞般的長發披散而下,側臉在朦朧的光線下縈繞著淡淡的光暈。
霍聿深還記得掌心隔著布料也能碰觸到的柔軟觸感,好像又泛起了細微癢意。
她的頸部太細,像隻貓似的瘦弱。
視線往下落,她把那枚戒指戴上了。
水滴型的天然紅寶石,和他想象那枚戒指戴在她手上的畫麵一般無二。
很襯她。
青白色的煙圈盤旋籠罩在男人臉側,冥冥不清,一點猩紅在指間閃爍跳躍。
片刻,他把手裏的煙掐滅,開口:“我在這裏下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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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門口,饒念正低頭專注地看手機上其他拍賣行最新發布出來的拍賣會資訊。
不遠處有車燈在晃,她輕眯了眯眼,下意識抬眸看過去。
細雨如絲,黑色豪車停在朦朧的雨幕裏,閃爍的車燈撕開薄霧,一道挺拔頎長的身影下了車。
很快有門童上前恭敬地為男人撐起一把黑傘,雨水順著傘骨簌簌滑落,水霧彌漫,身後的夜幕漆黑,幾乎快要與他的身影融為一體。
他緩步走過來,骨節修長的手握著手機,銀質的領帶夾折射出金屬質感的冷光,沉斂而矜貴。
幾天沒見,見到霍聿深的瞬間,饒念忽然再次回憶被那隻手扣住後頸的感覺,讓她忍不住顫栗。
那天停電時蔓延的曖昧像是藤蔓重獲新生,重新在心髒處盤旋纏繞。
她很想試圖忽視,但心口那陣悸動似乎無孔不入。
就在饒念發怔的短短幾秒裏,男人已經走到她麵前。
霍聿深垂下眼,視線落在她指間那枚戒指上,顏色熱烈,鮮紅如血,仿佛是雨夜裏唯一一抹鮮豔色彩。
饒念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到手上的戒指。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起那天在車上,霍聿深突然提起這枚紅寶石。
甚至不用再確認,她就已經斷定。
是他送的。
可...為什麽要送她戒指?
饒念有些慌亂地垂下眼,明明隻想著戴今天一個晚上,第二天就還回去,可還是被他看到了。
胸口的心跳聲震耳欲聾,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摘掉那枚戒指。
卻聽見男人的聲音傳來,低沉磁性,阻止住她的動作。
“不必摘,很襯你。”
她的動作驟然頓住,抬眸望向他。
兩道視線在空氣中交匯,男人的眼底如夜色濃稠,一滴雨水順著屋簷滴下來,落到她指尖,冰涼潮濕的觸感,仿佛直直能蔓延進心底。
饒念動了動有些幹澀的唇瓣,剛想開口,身後卻響起一道年輕女聲。
就在這時,酒店大堂裏走出一個大方優雅的女人,徑直朝著霍聿深的方向走過來。
女人巧笑嫣然地走過去:“霍董,您來了。”
饒念攥著包帶的指尖不自覺收緊幾分,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拉開和男人之間的距離,生怕讓人發現他們剛剛的交談。
裝作和他沒有半點關係,躲得很快。
注意到她的動作,霍聿深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蹙,卻也沒有說話。
尹思琪笑意盈盈地望著霍聿深:“霍董,我們進去吧。穆總他們已經到了。”
片刻,他收回視線,嗓音冷淡:“嗯。”
饒念表麵看似目不斜視地站在一旁,注意力卻全在他們身上。
直到聽見那陣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才微微放鬆下了緊繃的背脊。
饒念垂下眼睫,看著手指上漂亮的鑽戒,一時間有些失神,心裏泛起說不出的澀意。
也許剛剛出來的女人就是他今晚的女伴,兩人連說話交談時用的都是粵語,的確般配。
鑽戒的光芒忽然變得有些刺眼,饒念突然抬手摘了下來,放進手包裏。
很快,霍聿深一行人進去沒多久,淩菱也帶著邀請函回來了。
看見饒念失神地站在門口,淩菱關切地問:“怎麽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饒念回過神,笑著搖頭:“沒什麽,我們進去吧。”
進入觥籌交錯的宴會廳內,偌大的會場裏,饒念一眼便注意到了那道顯眼的身影。
男人已經被形形色色的人包圍住,身處名利場內,他身上淡漠的疏離感反而更加明顯,貴不可攀。
有人上來攀談,他便舉起酒杯微微頷首,舉手投足間也遊刃有餘,透著上位者的氣場。
和她之間的距離也間隔得足夠遠,他恐怕根本看不到她。
淩菱沒注意到饒念在注意哪個方向,在餐桌上端起一杯香檳,對她說:“你先等我一會兒,我有個客人也在這,我去寒暄一下。”
饒念輕聲應:“好。”
淩菱走後,她的目光又不自覺地朝剛剛的方向瞥過去。
霍聿深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是剛剛酒店門口出來迎他的那個漂亮女人,大概是他今晚的女伴,饒念猜測。
她是別人的未婚妻,他是霍氏集團董事長,他們之間本來就不該有任何聯係。
今晚之後,她就把那枚戒指還給他。
堅定下來這個念頭,饒念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回過神,不再注意那邊的光景。
她一會兒還要見藏家,身上的禮服卻有些不舒服。
饒念隨手叫住一個女侍者,禮貌詢問:“請問這裏有別針嗎?”
侍者禮貌詢問:“您是禮服不太合身嗎?”
饒念點點頭,不好意思地解釋:“裙子背後的綁帶有些鬆。”
“我帶您去休息室整理一下。”
她溫聲用粵語道謝:“唔該。”
饒念轉身跟著侍者離開的瞬間,卻並未注意到身後的那道視線已經看過來,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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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饒念帶到一件空無一人的休息室內,女侍者轉身離開,準備去幫她找用來別衣服的別針。
休息室裏隻剩下饒念一人,禮服背後的綁帶已經鬆鬆垮垮的。
這種禮服背後的綁帶是需要一圈圈纏繞的,從背後到腰部,綁起來才好看。可綁帶一扯就會開,總讓她覺得沒什麽安全感。
饒念隻能盡可能地自己把綁帶係緊一些,她自己繞了兩圈,手臂已經累得有些發酸。
這時,門口忽而傳來幾聲敲門聲,回**在休息室裏。
“進。”
饒念沒回頭,以為是侍者去而複返,專心地係著腰後的綁帶。
為了方便動作,她把長發都撩到了胸前,其實剛剛她在宴會上時的打扮十分保守,如瀑的長發遮擋住背後的肌膚,朦朧隱約的美景,並不能讓人看清太多。
但此刻不同,白瓷一樣的肌膚暴露在燈光下,綁帶勒出了細微的紅痕,布在那一片宛如綢緞般的背部,有些過於惹眼。
沒料到進來時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副光景,霍聿深的腳步驟然頓住,目光不自覺暗下來。
聽見背後的腳步聲停了,饒念也察覺到不對勁,她警覺地回過頭。
直到看到背後男人熟悉的身影,饒念的瞳孔驟然一縮。
沒想到進來的人會是霍聿深,她下意識慌亂地轉過身,把暴露出來的背部藏起來。
“霍先生?”
饒念不知道為什麽霍聿深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明明他剛剛還在名利場上與人交談甚歡。
霍聿深回過神,遲了片刻移開視線,喉結輕滾了下,十分誠懇地致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隻是這句道歉在這樣的場景下顯然誠意不夠。
差點就被他看光了,饒念現在羞得想哭。
“你....”
他似乎猜到她下一句想說什麽:“我剛剛敲門了。”
“.......”
饒念被噎了一下,又羞又氣,可又沒法反駁這句話。
確實是她剛才親口讓他進來的。
霍聿深的視線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上,眉心微動。
他漫不經心地開口:“現在記得我是誰了?”
雖是勾著唇角問的,可他眼底卻沒有笑意,說明他此刻流露出的溫和隻是表麵。
他指的是剛才在酒店門口的那一幕。
饒念抿抿唇,那股倔勁莫名也上來了。
她垂下眼,小聲道:“不敢忘。”
男人抬腳朝著沙發的方向走過去,晦暗的目光落在她藏起來的手上,注意到她此時的窘迫和狼狽。
他緩聲開口:“我看看。”
聞言,饒念眼睫一顫,聽懂了他的意思。
她無聲地攥緊了身後的綁帶,倔強道:“一會兒就有人來幫我係了。”
“誰?”
“剛剛出去的女服務生。”
霍聿深麵不改色道:“她被她的主管叫走了。”
饒念心裏半信半疑,可看霍聿深的神色,卻又瞧不出半分他在說謊的破綻。
他這樣的人,總不至於在這種事上騙她。
就在她猶豫遲疑時,男人已經慢條斯理地抬手摘去了腕間的表,擱在了茶幾上。
手表材質冰涼,總不至於一會兒冰到她。
表盤碰撞茶幾玻璃發出的清脆聲響,饒念心尖也跟著一顫,窘迫更甚,臉頰也更滾燙。
他西裝革履,她卻衣衫不整。
霍聿深放緩了聲音,低聲詢問:“我閉上眼,不會偷看,好不好?”
他明明在禮貌又紳士地詢問她的意見,可嗓音又莫名夾雜著幾分引誘和蠱惑。
還有不易察覺的溫柔。
饒念知道自己應該出聲拒絕。
可她張了張唇,原本堅定的意誌卻慢慢動搖了。
最後徹底敗在他的幽深晦暗的目光下。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麵前如此狼狽,她還有什麽可矯情的。
他既然承諾了她不會睜眼,就會說到做到。
隻是係一下綁帶而已。
不算越界。
見她妥協,霍聿深也從容地閉上眼,從她手中接過那兩根細細的黑色綁帶。
他按照剛剛記憶裏的畫麵,腦中簡單模擬了一下距離,確保自己的手不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隨後開始。
雖閉著眼,可腦中剛剛的畫麵卻揮之不去。
女人的腰線窈窕,像一片白皚的雪山,弧度隆起又落下。
霍聿深閉著眼,喉結卻依然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下。
房間內燈色柔和,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響在背後響起,綁帶被男人冷玉一般的指節勾著,一圈圈纏在她纖細柔軟的腰肢上。
呼吸相聞的距離,饒念頸側的肌膚都被男人溫熱的氣息掀起一片顫栗,還有腰腹摩挲而過傳來的異樣觸感。
這樣的姿勢,莫名給她一種,被男人囚於身前的錯覺。
他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饒念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卻感覺周圍的氧氣都已經缺失,像是被一團雲包裹住。
即便再怎樣避免,到了最後一步,他的手指都會碰觸到她的肌膚。
到時候要怎麽辦?她一定會控製不住地發抖。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響動,饒念的心髒都跟著一縮。
隻聽見一道女聲在門外響起:“霍董在裏麵嗎?”
剛剛離開的女侍者也在此刻回來了,攔住門外就要闖進來的人:“裏麵沒有霍先生,隻有一位女客人。”
尹思淇一副見鬼的語氣:“怎麽可能,我剛剛親眼看到霍董進去的。”
“您應該是看錯房間了吧,裏麵確實隻有我剛剛帶進去的一位女客人。”
尹思淇盯著緊閉的門,心裏懷疑更甚:“不可能,我不會看錯。”
說著,她就要上前敲門。
女侍者試圖阻攔她:“對不起小姐,您真的不能進去。”
聽著外麵的動靜,饒念已經驚慌失措起來。
她呼吸急促,壓低音量對身後的人說:“有人來了,你先放開...”
饒念想讓霍聿深先放開她,起碼別讓人看見,他們現在這樣的姿勢。
她知道男人是在幫她係,可但凡換個人撞破,恐怕都會以為....
他是在解她的衣服。
可霍聿深的動作依舊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也並不打算停下。
饒念急得想哭,下一刻,卻聽見身後男人低沉喑啞的嗓音忽然響起。
“饒小姐的老師有沒有教過一句話?”
都這種時候了,他的語調依然不急不緩。
饒念已經覺得自己的心跳快跳出胸膛,嗓子都是澀的,耳尖紅得幾乎快要滴血。
“什麽?”
霍聿深的動作緩慢地將綁帶繞上最後一圈,在不能視物的前提下,指節靈活地係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依舊慢條斯理地,仿佛在親手打包一份送給自己的漂亮禮物。
做好一切,男人的長睫終於緩慢抬起,他的視線清明,眸底洶湧的情緒已然被克製回去,嗓音卻無法克製地瀉出一絲啞。
“做事要專心。”
作者有話說:
霍董隻有表麵正直,實際上..
做事要專心,做那個啥也專心...嗯上了年紀的男人是這樣的。
所以大家如果不能熬夜的話其實完全可以早上來看,我也不想讓大家熬夜等我,也謝謝寶們體諒我這個兼職小作者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