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成功的第一次體驗

期末考試結束後, 冬樹就帶著清卉和既生去了蔚市的郊外。

現在劇組就在那裏,這部戲需要大量的山景,正好蔚市外有山, 劇組位置離冬樹當時賣果子的地方不遠。

劇組的人很多,每天都有進出,還得運送食物和日用品,所以在從公路到山中片場的這段路上, 安排了兩輛電動三輪車。

冬樹帶著清卉和既生下了公交後,往前走了一段,便看到了楊武指和她說過的那個入山口,那裏現在正好有一輛三輪車。

冬樹禮貌地和三輪車上戴草帽的司機打招呼:“您好,我劇組的武術替身,能不能麻煩幫忙送我們到片場去?”

司機是劇組在附近村裏招來的村民, 對拍戲一無所知, 隻是想來掙錢再看看熱鬧,所以沒沾染上那些看人下碟的壞毛病,聽到冬樹說自己是劇組的人, 司機也不管她到底是做什麽的, 立刻就讓他們上了車。

小車晃晃悠悠地在小路上走了好一會兒, 讓清卉都有些反胃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片場。

現在片場很是忙碌, 正在搭建場景, 而程導和幾個穿著古裝的演員正在講戲,情緒很是激動,看起來瘦小的人卻將手裏的劇本拍得啪啪響。

那幾個演員也不太一樣, 有人認真聽著, 也有人滿不在乎的樣子。

楊武指也帶人在忙, 有人在根據他的要求,將塑料做成的軟箭頭上塗上紅色的顏料,也有人正在調整威亞繩子的長度。

楊武指過一會兒便會檢查下情況,其他時候,他都在紙上寫寫畫畫,調整之前自己的武術設計。

程導太忙了,冬樹去找了楊武指。

楊武指看見她,便立刻揮手:“冬樹過來,正好我在想你什麽時候來呢。”

“已經開始拍了,”楊武指將冬樹帶進了一件搭好的板房中,這裏有很多服裝。

“但進展不太好。”楊武指對冬樹印象很好,所以願意告訴她一些事情:“有幾個演員進不了狀態。”

楊武指小聲提醒冬樹:“你年紀小,我知道程導是你師傅的朋友,程導願意照顧你,但不會所有人都會照顧你的。”

“替身的地位在劇組不太高……”

“你在這裏謹慎點,嘴甜點沒壞處的。”

冬樹知道,楊武指說這話是真心實意,她誠懇地道了謝:“謝謝您了,我一定好好做。”

楊武指讓服裝師帶冬樹去試裝了,他對冬樹的弟弟妹妹印象很好,畢竟他還吃過人家的兩顆糖,所以告訴清卉和既生:“你們可以在片場走走看看,但不要靠近布景和主演。”

楊武指忽然想起來,這兩個孩子也許連誰是主演都不知道,於是他粗略地解釋:“別靠近看起來穿得很好的人。”

“累了的話,可以去寫著武術指導的那個房間門口休息,門口有幾個凳子,那裏是我的位置。”

清卉興衝衝地點了點頭。

冬樹現在在服裝間裏,清卉和既生進不去,就在片場裏好奇地張望著。

他們目不暇接,看到了很多神奇的道具,知道了原來大俠其實不會飛,是用繩子吊起來的。

還知道了女演員頭上的頭發原來可以用假發,也看到了演員們身上花哨的衣服。

清卉對主演很好奇,她拉著既生往前走了走,看到了那幾個穿得最花哨的。

他們兩個記得楊武指說過,不要靠近他們,於是清卉和既生隻是離開些距離,站在樹邊偷偷地觀察著。

清卉認真地看女演員臉上的妝容,看她們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既生先觀察了男演員,然後又觀察女演員,他隻覺得他們妝容濃重,他還是對器材和布景更感興趣一些。

程導和這幾個演員講完戲之後,便去了鏡頭那裏查看。

這幾個演員站在原地說說笑笑,清卉小聲對既生說:“哥,你看到那個穿嫩黃色裙子的女演員了嗎?”

既生看到了,那個女演員個子最小巧,長相甜美清純,穿的裙子十分繁雜又飄逸,說著既生聽不懂的語言,像是百靈鳥一般。

清卉語氣有些感歎,也有些憧憬:“我之前看過她演的電視劇,演得可好了。”

“她演的是小師妹,特別善良,好多人都喜歡她。”

他們兄妹兩個說著話,忽然間那個女演員視線一瞥看到了他們。

女演員目光訝然,微微貼近了高個子的男演員,似乎在說些什麽。

過了會兒,男演員招了招手,把旁邊的助理叫了過來。

那個助理不停地點頭,過了會兒之後,助理向清卉和既生走過來。助理低下身子,小聲對他們兩個說:“這裏待會要拍戲了,你們站遠一點吧。”

助理想了想,覺得自己這麽說似乎太委婉了,兩個孩子也許聽不懂,他思考了下,又說:“你們離主演遠一些……最好別讓他們看到,也許會影響他們拍戲。”

既生和清卉有些疑惑,雖然他們什麽都不懂,但也能看得出來這一塊區域沒有布景和攝像頭,怎麽都不像是要拍戲的樣子。

他們兩個茫然地看向了那幾個光鮮的演員,忽然意識到他們的視線全都停留在既生的半截腿上。

那個嬌小的女演員視線有些複雜,憐憫中帶著一些厭惡,那個男演員說的是普通話,現在安靜,既生聽到了男演員的聲音中滿含著心疼。

“小荷心善,看不得這樣的殘疾人,讓他們走遠點……”

霎時間,既生一股氣翻湧到喉嚨,堵得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清卉身體中的血上湧,她張開嘴,想說些什麽,既生扯了扯她的衣袖,拉著她走開了。

他走開時,仍能感受到身後那些目光,於是他竭力將每一步都走得筆直,努力控製住肩膀的傾斜。

清卉伸手扶住他,兩個人肩並肩,維持著自己的尊嚴。

但身後仍有些聲音傳過來。

“真可憐啊……”

“是啊,這可怎麽活啊……”

“沒事,這樣的以後去乞討也能討到錢,肯定能活下來。”

“看起來實在太可憐了……”

“片場怎麽讓這樣的進來啊,看了心裏多不舒服啊,影響我們發揮了啊。”

既生什麽都沒說,他很能忍,現在也隻是有些恥辱罷了,並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於清卉而言,哥哥是她極為崇拜的人,雖然經常和哥哥鬥嘴,但她知道哥哥很疼愛她。她也知道哥哥的不容易,見過哥哥每天早上都在房間裏練習走路,甚至嚐試著跑步和跳躍。

哥哥付出了很多,終於在學校獲得了自己應得的榮譽和尊重,而現在這些人竟然輕飄飄的用自己心善的名義,便肆意地憐憫和看不起他。

他們穿著幹淨的衣服,洗幹淨了臉,卻仍然被評價為應該去做乞丐。

清卉猛然轉身,既生很怕她做出什麽不妥的事情來,姐姐還得在這兒一段時間呢,他們不能給姐姐添麻煩。

既生死死拉住清卉的衣角:“我們去找姐姐。”

這一聲姐姐,便讓清卉清醒了不少,哥哥拉著的力氣很大,清卉隻能站在原地。

她深吸一口氣,直直地看向了身後那些人。

那些人正在小聲談論著這兩個可憐的孩子,語言中滿是優越感。看到了轉過身的清卉,他們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來。

他們隱約知道,自己說這些話其實是不合適的,但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們的地位和這兩個孩子簡直是天上和地下的區別,他們說什麽,難不成還要考慮這兩個孩子的感受不成?

清卉對著他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笑得明媚,讓那些人更加疑惑了。

然後,清卉張開嘴,無聲地對著他們比了比口型。之後,她便幹脆利落和哥哥離開了。

港城那邊的演員看不太懂這個口型,問男主演:“那小姑娘說了什麽?”

男主演也有點懵:“我也不知道……”

這件事讓主演們都好奇起來,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實在有些怪異。就算在之後拍戲的過程中,他們也不斷在心裏回想著這件事來。

男演員拍完自己的鏡頭後,也忍不住地在心裏思考,那個小姑娘到底說了什麽,他下意識覺得不是什麽好話,但清卉笑得過於明媚,他根本猜不出來。

既生和清卉找過去的時候,冬樹已經試好了衣服和發型,現在正在熟悉道具。

楊武指急匆匆和冬樹說了她明天的戲份便離開了,冬樹在楊武指的助理的幫助下,嚐試著舞了一次劍。

冬樹這次接的任務比較簡單,就是穿上不同的衣服,扮演幾個主要演員小時候,分別表演劍法、拳法等,到時候會剪進電影裏,顯示主角勤學苦練,沒有對手戲。

電影不長,主要聚焦於成年後,少年時的戲份不多。

楊武指主要在忙幾個主演的動作設計,忙到完全忘記冬樹是個沒有一點經驗的孩子了,助理那天沒跟去武館,因此全不知情。

“應該沒問題的,”助理看了一遍冬樹的動作:“很流暢,但明天還得看現場拍攝效果,程導會要求你明天重複很多次,因為需要很多拍攝角度。”

“畢竟不能露出你的臉,所以手腳動作都會多拍幾次。”

楊武指的助理也是他的體校的師弟,他們就這樣一個帶一個,想給一起長大的師弟師妹更好的機會。

助理也有過得艱難的日子,擔心冬樹會因為不能露臉而難過:“替身的工作就是這樣的,以後會有好的機會,慢慢來。”

冬樹點了點頭,她來拍戲又不是為了出名的,露不露臉無所謂,能拿到錢就好。

之後,助理去忙別的了,冬樹一個人站在空地上練劍。劍身很薄,冬樹並不習慣,她多練了幾次,慢慢能用得熟練些了。

等她練好之後,才發現既生和清卉已經坐在楊武指房間門口等她了。

“走吧,”冬樹叫他們:“我明天還得來,你們在家休息就好。”

這次既生和清卉都沒說什麽,不再堅持要來了。

他們向前走了一段,忽然間身後有人叫他們:“等一下!”

是主演的助理,讓他

麗嘉

們走遠一點那個。

既生下意識伸手將清卉護在身後,冬樹迎上去問:“請問還有事嗎?”

助理撓了撓頭:“不是什麽大事……鄭哥他們想讓我來問問,這個小姑娘對他們說了什麽嗎,他們當時沒聽清。”

助理的手指向了清卉。

清卉落落大方地笑起來:“我說啊,說你們真是太好看了。”

回去的路上,既生小聲問清卉:“你真的這麽說的嗎?”

清卉搖頭:“當然不是。”

冬樹皺著眉:“你們在說什麽?”

既生不想讓姐姐知道,立刻搖頭:“沒什麽。”他覺得事情的起因畢竟是因為自己,不要讓姐姐知道了,不然姐姐會難過的。

冬樹看了他一眼,沒再問,但晚上回家後,她悄悄問了清卉。

清卉什麽都不瞞姐姐,一五一十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

冬樹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後你們不要去了,好好在家待著。”

“你當時到底說了什麽?”冬樹不覺得清卉真的誇了他們好看。

清卉笑嘻嘻地趴在姐姐耳朵邊重複了一遍上午自己說的話。

冬樹嚴肅地看著她:“你從哪兒學會的,怎麽這麽髒!”

清卉理直氣壯:“我在路邊看人吵架學會的。”

冬樹點了點她的額頭:“以後不許這麽說話了,這次……就算了。”

因為既生和清卉的這一次遭遇,冬樹在片場更加小心謹慎了。

她每天都早早坐公交到片場,換好衣服等著她的鏡頭。

這幾天拍的是男主角的鏡頭,他之後在京市有活動,告訴導演說自己必須要在活動開始前把鏡頭拍完。

還有女主角,也就是清卉剛開始很喜歡,但現在非常厭煩的那個,一直在說蔚市沒什麽好玩的,她要早點回港城。她現在名氣大,程導隻能聽她的,將她的鏡頭也盡量提前。

雖然這幾天的計劃裏沒有冬樹的鏡頭,但她仍然安靜地等著一邊,預備著不時之需。

說實話,雖然冬樹現在對這幾個演員的觀感不好,但她看了幾天後,卻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確實很厲害。

男演員名叫鄭毅,長得也是滿臉正氣的樣子。

冬樹從楊武指助理的口中才知道,鄭毅是男主角的藝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正義形象深入人心。

鄭毅隻要在戲中,便站得筆直,笑容明朗,冬樹看著他,完全無法想象他是能說出讓既生去乞討的人。

而那個有些做作的女演員,長得很精致,不拍戲的時候就在不停地撒嬌或者抱怨蔚市的落後,但隻要鏡頭到了她那裏,她便立刻變成了戲中單純又善良的俠女,情緒收放自如。

冬樹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盡管在場的女演員全都很好看,男演員也努力演得像個如玉君子,但她仍然覺得,清卉才是最漂亮的那個,既生也才是能配得上君子名號的人。

小小的片場就像是個小社會,在這個小社會裏,地位最高的人決定了這裏的風氣。

程導是個很溫和的人,但他不是這裏地位最高的人,他隻是個沒什麽代表作的小導演,很多時候根本無法指揮這些已經成名了的演員。

這部電影可能也不會大範圍播放,隻是兩岸友好的見證,因此才給了程導機會。

在拍戲時還好,演員們還能聽他的指揮,但出了鏡頭後,便沒人在乎他了。

拍完了今天的幾個鏡頭後,程導讓大家休息一會兒,他檢查下拍攝效果。

鄭毅和女演員陸知荷說說笑笑去了旁邊休息,他們還讓助理拍了幾張親密的合影,之後也許會用來炒作。

程導看了會兒,發現有一組鏡頭不太好。鏡頭的角度加上當時的光線導致當時人物的麵部有些模糊。

“毅哥,知荷姐,再來拍一次吧。”程導的助理小跑過去喊了他們。

但鄭毅和陸知荷現在聊天聊得興起,已經準備去附近散步了,聽到了聲音後,兩人頗為不爽:“今天差不多了,我們累了。”

陸知荷笑嘻嘻的:“程導,總得給我們休息時間吧。”

他們兩個說著話,便披上了助理遞過來的外套,向樹林外走去。

程導臉上帶著客套的笑意,眼神中卻有些生氣了,他的助理跑回來,小聲寬慰:“他們這些有名氣的,就是傲。”

“說自己急著拍完還有事,”程導生起氣來也是溫聲細語:“不拍的也是他們!”

“唉,反正合同在,他們拍不完,不管有沒有事,到時候我們堅持不放人就行。”助理向來會安慰程導,程導現在心情好了一些。

但現在時間還早,如果就這樣結束了,今天就有些浪費了。

但男女主角走了,現在很多鏡頭拍不了,群演也有很多不在現場,讓他們準備起來也麻煩。

“今天誰準備好了?”程導問:“誰都行,看今天能不能再拍點。”

助理看了一眼旁邊,把一個配角拉出來:“小央做好準備了,我想著今天是不是能有時間,就提前讓他來了。”

程導欣賞地看了助理一眼,接下來開始拍配角的戲份。

小央是個頗為帥氣的年輕男孩,急匆匆走進鏡頭裏,他演的是男女主的師弟,鏡頭不多,台詞也不多。

他先演了聽聞師兄家人被殺後,震驚的一幕,這時候他正在山中練劍,聽聞了消息後,為師兄感到悲痛。然後,他在石林中練完了之後一套劍,便離開了師門追尋師兄了。

冬樹不懂演技,但她能看得出來,小央演得沒有男女主那麽好。

因為,看著男女主,冬樹就感覺他們當真是一個門派的弟子,就算身邊都是工作人員,衣著打扮與他們格格不入,但他們仍然是另一個世界裏的弟子。

而小央,很明顯,是在扮演另一個人。

“鬆弛一些,”程導喊了卡:“忘記鏡頭,進入角色。”

小央不安地點了點頭,他渴望出名,所以總想著對鏡頭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麵,而對鏡頭的在意便顯露在肢體語言中,讓他整個人有些僵硬。

“你就好好當小師弟,”程導循循善誘:“我們有很多攝像機,鏡頭會去捕捉你,而不需要你去一直捕捉鏡頭。”

小央思考著,程導給了他時間,待會再進行拍攝。

但冬樹也有了自己的思考。

來到劇組之後,她一直挺懵的,不知道應該怎麽拍戲,她試圖去問楊武指和助理,但他們都很忙,剛問過,他們便跑去了一邊,無人給她解答。

冬樹隻能通過在片場看到的隻言片語來了解。

現在聽到了導演對小央的指導後,她忽然間明白了自己要做什麽,她是替身,隻能身體入鏡,而不能麵部入鏡,楊武指說了,就算是麵部入鏡,也要用花草等進行遮擋。

這讓冬樹有些憂慮,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但現在,她恍然大悟,她是個替身,也隻是個替身罷了。

她不需要去控製鏡頭,楊武指和導演會用鏡頭捕捉他們需要的畫麵。

當她過分在意鏡頭的時候,便不能進入角色了。

對於拍戲這一件事,冬樹終於有了第一步的認識,她心情都好了很多,繼續看小央拍戲。

第二遍,小央終於好了一些。

他站在空地上,望著前方,不再刻意展示自己側臉最好看的角度。

然後,他眼角落下了一滴淚來,嘴唇微微顫抖:“師兄……”

“卡!”程導大聲喊:“很好!”

小央激動地跑過去,想看看剛剛自己拍得怎麽樣,但程導示意他繼續拍之後的戲份。

小央是學過舞蹈的,當初選沒什麽經驗的他演小師弟也有這部分原因。

之後是他在門派的石林中舞完最後一套劍,小央不需要替身,他本身就學過舞蹈,也掌握了劍舞,在楊武指提前教導下,他改進了很多動作,把劍舞變得更加陽剛,更像是一套劍法。

小央擺好了動作,程導一聲令下,他便緩緩呼出一口氣,按照自己之前的練習,將動作酣暢淋漓地展現了出來。

動作很流暢,楊武指站在程導身後,發現鏡頭裏和用眼睛看效果稍微有些差異,程導眼睛都不眨地認真看,楊武指拿著筆在本子上不停地記錄著。

等小央動作再次定住的時候,楊武指便和程導小聲商量起來,片刻後,他們將小央叫過去,和他說剛才動作中需要改進的地方。

“腳再高一些,同時頭低一點,不然在鏡頭看看起來不夠舒展。”

“還有劍一定要舞得再激烈些,劍片一定要晃,這樣才顯得你心緒不平……”

楊武指拿著本子,一口氣說出了七八個需要改進的點。

小央全都記下來,走到了一邊練習,在他自己感覺萬無一失之前,程導不會再拍這個鏡頭了,劇組的膠片沒有充足到這個地步。

小央隻是個小演員,在拍這部戲扮演男8號之前,他隻跑過龍套,所以自己沒有助理。

而楊武指和程導都很忙碌,小央隻能自己練習,他搞不清自己現在有沒有將腳翹到最合適的高度,隻能自己回頭不斷看腳尖,但這樣看著,他也無法評判,越來越有些慌張。

“可以了。”

忽然間,小央聽到了一道女孩平靜的聲音,他的腿高高翹起,順著自己的腳尖,他看到了一張沒有表情、清秀到寡淡的臉。

“你也是演員嗎?”小央問,但他又覺得不像,現在流行陸知荷那種嬌嗔的女孩,這種看起來就冷清、堅強到不需要任何人幫助的臉龐根本沒有出頭之日。

果然,他得到了一個預料之內的答案:“我是武術替身。”

冬樹的年紀讓小央不信任,但她武術替身的身份卻足以讓他信服了。沒本事,也做不了替身啊。

在冬樹的幫助下,小央終於將自己調整到更好的狀態。

“我覺得你舞劍時加個這個動作會更好。”冬樹隨手拿起一根樹枝,雙腿躍地而起的同時樹枝在胸前劃過,劍刺出的時候,她雙腿在地上漂亮地反方向分開,最後穩穩地坐在了地上。

這個動作很專業,小央敬畏地問她:“有點難度,這個動作加進劍法裏有什麽意義嗎?”

“更好看。”冬樹簡單粗暴給了他解答。

在戰場上劈叉有什麽用,給對手來個表演嗎?

最後,小央經過思考,還是接受了冬樹的建議,他太想混出頭了,雖然這個動作很疼,但他仍然願意嚐試一把。

等程導再次詢問小央可不可以開拍的時候,他終於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這一次,小央在鏡頭裏十分完美,腳和手都在最合適的位置上,楊武指頻頻點頭。

最後,在整套劍法收尾的時候,小央深深吸了一口氣,按照之前冬樹的動作,在地上劈了個叉,同時,他的手緊緊握劍,劍尖直指向天。

“卡!”程導大聲說:“很好,尤其是最後那個眼神,很堅定!”

程導叮囑身後的助理:“最後那個動作處理下,可以用在宣傳冊上。”

小央高興極了,他可沒想到過自己能出現在宣傳冊上,雖然肯定不是大版麵,但隻要能露臉,他就知足了。

今天的鏡頭足夠了,程導其實挺滿意了,雖然時間還早,但他也沒有什麽不高興。

他在想要不要收工的時候,冬樹開了口:“程導,我也做好準備了。”

“來來,”程導叫她:“冬樹也來吧。”

冬樹鎮定地向著鏡頭走過去,她看了好幾天的拍攝了,看了好演員,也看了不成熟的演員,她覺得自己穩了。

做好自己的就行,不用管鏡頭,這是她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點。

小央現在非常崇拜信任冬樹,在冬樹走過去的時候,小央伸出手,給她加油:“一遍過!”

冬樹穩重地回應他:“沒問題。”

在程導喊了開始的時候,冬樹拿著劍便開始了自己早就爛熟於心的動作。

她記得很牢固,程導說了,不要去捕捉鏡頭,隻要進入角色就行。

她心無旁騖,心中和眼中都沒有了其他,根本不在乎攝影師的位置,一心隻想舞好自己的劍。

她十分流暢,全部動作一氣嗬成,肢體也十足到位。等她全部完成的時候,便停了下來,冬樹覺得自己沒有問題,隻是不知道導演怎麽不喊卡。

她看向程導和楊武指的方向,卻看到他們一臉的複雜。

“冬樹啊,”程導語氣苦澀:“你總得找找鏡頭吧……”

攝像師疲憊地調整著攝像機,這是他見過最好的武打場麵,也是他拍得最糟糕,最模糊的鏡頭。演員根本沒有用身體正麵對著鏡頭,並且到處亂跑,根本無法捕捉,更無法對焦,他什麽都拍不到。

就這樣,冬樹和小央被安排成了互幫互助糾錯小組,一個總是盯著鏡頭,一個根本找不到鏡頭……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1;

冬樹帶清卉和既生離開後,助理回去和男主角匯報

男主角(鬆了口氣):我研究了一下午口型,越琢磨越像罵人。不過我就覺得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不可能罵得這麽髒

小劇場2:

冬樹拍完之後,小央盯著她,兩個人麵麵相覷

小央(茫然):我以為你什麽都懂

冬樹(無助):我也以為我什麽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