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報仇◎
李母回去之後反複想著看見的一幕幕,不知道該震驚於哪一件事。
怪不得懷玉最近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時不時便發起呆來,原來是看上蘇大家的蘇嬋了。原來是她。原來是她。
為了那丫頭,他說什麽?他竟然還要去報官。
自家兒子明年可是要參加秋闈的人,要是為了一個女人壞了名聲丟了前程,她絕對不會允許。李母回家之後便長籲短歎,連帶著看李懷素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李懷素看她這幅樣子,心裏好像也明白了一點,試探問道,“娘?您這是怎麽了?”
李母長舒一口氣,錘了錘桌子,恨鐵不成鋼道,“你哥這個不孝子!”將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李懷素。
李懷素同樣也很震驚,她沒想到黃四對蘇嬋竟然生了歹念,那嬌花一般的人果然容易招惹禍事,而李母絮絮叨叨,側重點全部放在了李懷玉明天的報官上,在她的眼裏沒有什麽比兒子的前程更重要的事。
李懷素看著李母一幅著急上火的樣子,想了想,“娘,我有法子。”
“果真?”
李懷素點點頭,“等會哥哥就回來了,就當什麽事也不知道,我明日自有辦法。”
李母聽從了李懷素的建議,等到李懷玉回來之後果真什麽也沒說,隻是看他的眼神略微有些不好看,帶著點氣急敗壞。李懷玉一整顆心都在想著今日和明日之事,並沒有注意到這些,早早便回屋去睡了。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準備悄悄出門,隔壁突然傳來了一聲短促的叫,李懷素砰的開門衝了出來,“哥哥!不好了!你來看看娘怎麽了!”
李懷玉想也不想便衝進了屋。李母憔悴地躺在**,額頭火熱,眼睛闔著,還時不時說一些囈語,像是得了什麽癔症。
李懷素急急道,“哥哥,你在這裏好好照顧娘,我去請郎中來!”
趁著李懷玉手忙腳亂的功夫,她就這樣輕巧地離開了家,順著小路一路直走,來到了巷尾深處。
蘇嬋一夜都沒有睡好,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起了,她做好了飯,像往常一樣打掃了庭院。她還在想事情,便聽到了柴扉急促叩門的聲音。
她以為是李懷玉,匆匆過去開門,見到的卻是麵色不善的李懷素。
這算是李懷素第一次和蘇嬋真正意義上麵對麵的對話。李懷素撇去心底那份隱秘的古怪感,看著她的臉,態度冷淡又傲慢,“就在這裏說吧,我知道你今天和我哥哥去幹什麽。”
蘇嬋變了變臉色,有些惶恐地看著她。
“我哥救下你已經仁至義盡,你竟然還要拉著他去報官,把他給拖下水。你知不知道要是真報了官,依我哥的性子一定會去當證人,到時候他的名聲該怎麽辦?他是要科考的人,難道要把時間浪費在你這種人身上?”
你這種人……
蘇嬋向後退了一步,臉色失色。
“你要是一個明事理的人,就不要再給我哥惹麻煩。他以後是要做官的人,注定要離開西裏這個地方,還會娶一個大家閨秀做夫人。至於你……”李懷素輕飄飄打量了她一眼,內心隱秘的嫉妒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你的心思我知道,你該有自知之明。”
蘇嬋漸漸低下頭去,臉火辣辣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隻剩無地自容。
“我……”她不敢去看李懷素的眼睛,她所說的一切都像是一刀一刀割開了她的衣服,讓她感到了衣不蔽體的羞恥感,她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快找不到了,輕的仿佛低到了地裏。
“我沒有想去報官……”她近乎喃喃。
“那就好。”李懷素冷哼,“該說的話我也說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她轉身便走了,想展示給蘇嬋一個高傲的背影看,但是蘇嬋並沒有抬頭,她快要被難堪淹沒了。
蘇嬋失魂落魄地回了屋,蘇大正好起床,看見了蘇嬋,問道,“剛才什麽動靜?有人來了?”
蘇嬋搖了搖頭,聲音很輕,“並無。”
蘇大看到蘇嬋麵沉如水的模樣,心想可能是昨晚自己說的讓她難過了,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好了,別多想了,這段時間別出門了,先在家呆兩天吧,事情會過去的。”
蘇嬋什麽也沒說。
她默默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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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意想之中的結果,又全方位碾壓了蘇嬋,李懷素的心情很是愉悅。
路過前麵的桃花林,她覺得景色很好,便拐了路從這邊走。
這裏桃花雖然開的美,但是地勢偏僻,人跡罕至,又是大清早,根本沒有人往這邊走。李懷素心情不錯地哼著小曲,手中撚弄著花瓣,慢悠悠往回走。餘光中仿佛看到了一個格外頎長的身影。
那人側對著她,抬手放飛了一隻信鴿,然後他回過頭,那麵容讓李懷素為之一驚。
李懷素一直覺得哥哥是自己從小到大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竟比他更甚。
她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冷峻、寡靜、又淩厲飛揚,很多不同的氣質糅雜在一起,顯得他既神秘又迷人。男人瘦高頎長,身穿一身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玄色裏衣,卻看上去英氣逼人,隱約間又帶著清貴飄逸之氣,他仿佛並不屬於這裏,站在一片燦燦的桃花林下,顯得突兀又異常和諧。
李懷素看呆了。眼睜睜看著那人朝她一步步走來,愣愣站在原地,莫名地屏住了呼吸。
可是那人始終目不斜視,等到他離去之後李懷素才回過神來,那男人竟是一眼都未看向自己。
她有些惱火,轉頭去看,哪裏還有剛剛黑衣男人的身影?
一大早難道教她遇到鬼了?李懷素既心動又心悸,想了想還是趕緊溜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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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繡坊蘇嬋是去不成了,她隻能閑在家裏,哪裏也不去。
高行修覺得這樣也是好事,覺得她這行為實在還算識趣,整天出門幹什麽,她就應該乖乖多呆在家裏,也能少招惹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就是她這幾天臉色不太好,神色泱泱,也不進他的柴房了,成天就是坐在廊下沉默地繡東西,端茶送藥的事全是蘇大在做,高行修看見他那一副諂媚又害怕的模樣便不爽。
不就是被嚇到了嗎?如此柔弱不堪。他冷冷想。
蘇嬋坐在廊下,沉默地繡著刺繡。
遭此飛來橫禍,她隻能暫時窩在家裏,繡坊因為她而停工,一時也沒辦法交代,而比起這些更加教人難過的,是李懷素那幾句一針見血的話,反反複複灌在她的腦子裏,讓她心神不定。
她的腦海一片亂麻,如今唯有這刺繡才能讓她的心平靜一些,但她繡著繡著還是走了神,恍惚間,繡花針不小心紮到了手指,她蹙眉停下,怔怔看著指尖溢出的血。
她麵沉如水,將手指細細地吮過,手指上已經有了好幾個針針點點。也許如今連刺繡也不是好時機了。
她雙目憂愁,靜靜發了一會呆,索性進屋悶頭睡覺。
高行修坐在床頭,喝著寡淡無味的藥,默默目送她走進屋。他蹙了蹙眉,也重重放下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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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了這麽多天,黃四的腿還是徹底廢了。他氣的發狂,臉色比起之前更加猙獰。他發誓絕不讓蘇嬋好過。
他又在垂柳地躲了幾天,但蘇嬋幾天都不曾出現。
她肯定是怕了,她連報官都不敢,她躲在了家裏,想永遠躲著他不出來。
黃四氣的咬牙切齒,跟他玩這一套是吧,行,那他就直接到她家裏去。鰥夫寡女,就蘇大那窩囊樣子,到時候看他能拿他怎麽辦。
黃四這麽想著,也就真就這麽做了。當天夜裏他便跑到了巷尾,準備潛進蘇嬋的家裏。
黑壓壓的夜,他趴在柴門,望著蘇大家的萬籟俱寂,惡狠狠舔了舔唇,“小娘們,跟老子躲著是吧,你廢了老子一條腿,老子不睡到你那就不是人!”
他語氣狠毒,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悄然出現的黑影,還沒等他推開柴扉,他便被人一把揪住了頭,掐住脖子,猛地抵在了牆上。
黑夜中現出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眼睛猶如兩道冷電,亮的嚇人。
他的力氣大的驚人,黃四拚命掙紮,但那人的手收的越來越狠、越來越緊,他就這樣被人單手掐著抵在了冰冷的牆上,矮小的雙腿脫離了地麵,胡亂地踢蹬著,隻覺得喉嚨仿佛被人捏碎一般。
“你……是誰……”黃四艱難抬頭,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黑夜中他看不清來人的臉,隻能看到雪亮駭人的一雙眼。
那人並不說一句話,目光冷冽如刀,睥睨的眼神看他如同將死豬羊。
高行修冷冷看他,冰冷的聲音聽上去毫無起伏,“我還未去找你,你倒是先來了。”
仿佛跟他說話都是一種不齒,他說完之後,神色愈加冷冽。
黃四愣住,耳朵失聰一樣嗡嗡的響,他漸漸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身下一陣不受控製的濕熱,他被掐的眼前越來越黑,自己可能馬上就要死了,他不自覺溢出了淚水,“救命……救命……”
“救命……”他死死盯著男人的眼,目齜俱裂,“我不想死……救命……”
高行修擰眉,手勁愈發加大,準備給他最後一死。
突然,不合時宜響起了啪的一聲響。
高行修變了臉色,猛地轉過頭。
蘇嬋站在柴扉前,手裏的木棍掉在了地上,月光照映出她慘白的一張臉。
她睜大雙眼,怔怔看著高行修,像是看著什麽猛獸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