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想要獲得佳人芳心的話◎

九重宮闈。

陸琳琅坐在龍床邊, 安靜地給皇帝拭汗。殿內一股濃重的湯藥味,靜的幾乎針落可聞。

有宮人進來稟報,被她警惕地轉過身,一個冷厲的眼神喝住。宮人心中一驚, 安靜地又退下。

陸琳琅隨即起身, 再看了一眼躺在龍**的皇帝, 皇帝枯槁的麵容安靜地閉著, 呼吸幾乎未見起伏。她深深看了一會, 然後腳步輕輕地出了內殿。

“什麽事?”她問宮人,臉色冷肅,“若是太子和燕王求見的話, 一律免了。父皇龍體欠安,不要再驚擾他,令他不快。”

“是高將軍。將軍要麵見公主殿下。”

陸琳琅怔了怔, 陰沉的麵色稍霽, “告訴將軍, 本公主馬上去。”

高行修頎長的身形立在殿外,陸琳琅款款而去的時候,他正仰頭望著禦花園的風景。

“此次高將軍南下江南, 可謂收獲頗豐吧。聽說連兒子都有了,恭喜你啊,高將軍。”陸琳琅微笑道。殿內的陰沉憔悴一掃而空,她此刻又成了美豔不可方物的公主琳琅。

高行修轉身,躬身對陸琳琅行了一禮,“陛下身體可好。”

陸琳琅眸光灰了一灰, “父皇此病蹊蹺, 來勢洶洶。太醫還尚未查到緣由。”

“想必已經有人等不及了。”高行修平靜道, “看來我不在京城的這五年,發生了很多事。”

陸琳琅沉默了片刻,道,“如今父皇病重,他日太子或者燕王誰得了皇位,你我都是砧板上的肉。”

“高將軍,不如你我聯手,如何?”

“公主此話何意?”

陸琳琅雙臂一揚,緩緩道,“太子和燕王明爭暗鬥了這麽多年,如今也終於快到了水落石出的地步。你高家尚無參與兩黨之間,又有兵馬兵符在手,如果高將軍肯助我的話,說不定……”

“你想加入黨爭?”

陸琳琅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我自然是沒有能力和他們爭,但我也不想淪為他們之間的犧牲品。我隻是過慣了舒坦日子,想給自己找條活路罷了。”

高行修沒有說話,表情有些沉凝。

陸琳琅微笑,緩緩踱步在高行修身邊,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的臉色,“高將軍,看你臉色不怎麽樣,看來此去江南一趟,也沒討得了什麽好嘛。”

“想要獲得佳人芳心,可得要有十足的耐心,循序漸進,一步一步慢慢來,若是高將軍肯把用兵打仗這一套用在這上麵,哪裏還愁不抱得美人歸呢。”

“公主這是在教我嗎?”高行修意有所指。

陸琳琅怔了怔,麵色未見絲毫不悅,哼笑了一聲,道,“看在同是天涯淪落人,又有多年情誼的份上,本公主再給你支一招,好好聽好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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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狄回到京城之後,李懷玉官位又升了幾階。

五年之後再回到京城,很多人和事都已經物是人非。翰林院的一些同僚有的已經平步青雲,有的已經鐐銬落馬,來來回回之間,他就隻剩下了盧明鎮這一個恩師可以拜訪。

五年之間,他對高行修的印象已經大相徑庭,所以在和盧明鎮的談笑之間,他對高行修字裏行間的暗暗讚賞有些讓盧明鎮錯愕。

盧明鎮很久之前便知道了蘇嬋和李懷玉之間的淵源,如果蘇嬋肯回到盧府,他有意想讓兩人再續前緣,隻是如今看蘇嬋的態度,是不大可能的了。他自認為李懷玉和高行修兩人一定一直會針鋒相對下去,對他們一起同去北狄時,他還有一些擔心,他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李懷玉會對高行修換了一幅態度。

“有一件事,下官一直有些介懷。”李懷玉道。

“那一日的慶功宴結束之後,公主殿下私下裏麵見了高行修,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麽,然後高行修便匆匆出了宮,第二日便離開了京城。”

“我有些好奇,是什麽樣的事情,能讓他這麽著急。”

盧明鎮大驚,“你說什麽?高行修離開了京城?”

“壞了,他一定是去了江都,他一定是去找阿嬋去了。”他急急喃喃道。

“什麽?”這次換李懷玉震驚,他拍案而起,“阿嬋還活著?”

盧明鎮臉色一變,自知是再瞞不住,隻得將五年前的事對李懷玉說了個清楚。而李懷玉也終究從盧明鎮的口中得知了蘇嬋的下落。

回到李府後,李懷玉無時無刻不在沉思,一整個坐立不安。李懷素察言觀色,看著他有些躊躇不定的臉色,問他怎麽了。

李懷玉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李懷素。這五年裏,他以為李懷素早已經嫁了人,沒想到她還是待字閨中,是時候給她找一門親事了,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無事。”他淡淡道,“明日我要出府一趟,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會回府。”

李懷素心念一動,“哥哥這是要去哪裏?”

“江南。”

李懷素聽到這兩個字,本能地心裏一顫,“哥哥去江南做什麽?”

“一些公務之事。”李懷玉語氣有些冷。“我的事不要問這麽多。”

他心裏一直有些芥蒂,關於李懷素五年前的一些事。

曾經有一段時間,李懷素經常出入萬華樓,然後她被禁足李府不久後,萬華樓就失火了,安榮王也莫名遇刺。聽到安榮王遇刺的消息時,他注意到了她臉上的驚慌之色。

他心中覺得蹊蹺,默默拷問過李懷素身邊的一個貼身侍女,侍女支支吾吾不肯說,他當時沒有問出什麽來,隻能放那名侍女走了,然後過了幾日後,那名侍女就莫名淹死在了水井裏。

預感告訴他李懷素肯定是知道一些什麽的,至於她自己在裏麵是什麽樣的位置,他尚未明白。

她有什麽秘密沒有讓他知道,而李懷玉直覺這不是什麽好事情。

李懷玉盯著李懷素,目光有些冷漠,“你是我的妹妹,但這並不是成為你想做一些事的理由,而我也不能保你一世。有些事,你自己最好心中有數。”

李懷素盯著李懷玉有些銳利的眼神,臉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但還是強作著鎮靜,“哥哥……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你從小便很聰明,相信我不用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以前的事,就永遠地留在以前。以後,也不準再犯。從今以後按部就班地嫁出去,安分守己,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則我護不住你。”

李懷玉已經離去了。李懷素麵色難堪地留在原地,還在回想著他剛剛說的話。

李懷玉一去北狄便是五年,生死未卜,她替他苦守了李府這麽多年,忍受著李母無盡的嘮叨與發瘋,還要盡心盡力地伺候她,他一點忙都幫不上就算了,不對她半分感激,回來竟然還這樣對待她。

甚至連她的親事,他都完全不放在心上,根本就做不到令她滿意。

她默默咬牙,不甘地緊攥成拳。

她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成為了現在的樣子,她隻是想要得償所願,她做錯了什麽。他是她的親哥哥,他憑什麽這麽對她。

李懷素這樣想著,叫住了李海玉身邊的小廝,他明日會隨李懷玉一同去往江南。

這五年以來,李懷素打點李府上下,在李府擁有了很高的威望,小廝對她的命令也乖乖記在了心裏。她倒要看看,李懷玉這次去江南是真的為了公務,還是為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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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月,高行修都沒有再出現在江都。這讓蘇嬋感到了放心。

也許他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蘇嬋又過起了忙碌又安穩的日子。每天一早她會照顧好奶奶和辰兒,然後和阿翠兩人去鋪子,再到傍晚左右回來。鋪子的生意也越來越紅火,開始陸續接到了很大的幾筆訂單,不止江都,甚至還有來自西塘幾地的單子。她和阿翠都很高興。

林叢還會時不時過來看望蘇嬋,隻不過見到蘇嬋時,他的臉色總是有些微微不自在。

做生意並不是一帆風順,做的越大,越會有人眼紅,尤其是看到掌櫃的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則更是令人欺壓。

有的時候鋪子裏也會出現幾個鬧事的,一般都會被阿翠笑臉相迎或是尖牙利齒地頂回去,但是這一次的尤其不好對付。

來人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當著客人的麵大聲指責,非說自己的買貴的,料子質量也不好,穿了一天便破了,咬口便要賠償,阿翠怎麽好言相告都沒有消氣,態度惡劣反而愈演愈烈。

阿嬋聽到動靜之後,從後院出來,她好脾氣地聽了婦人的一番咄咄逼人,示意阿翠不要說了,自己走上前,語氣溫和地對那婦人講了一番,承諾會按照她說的要求給賠償,當即便吩咐人給了她銀錢,又額外送了她一件新衣,那婦人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她這明顯是訛人!”阿翠忿忿道,“她這衣裳根本都不是我們鋪子裏的,還不知道從哪裏拿過來的,就在這裏詆毀我們,我們真的賠償的話,才是遂了她的意!”

蘇嬋淡淡勸慰她,現在人多眼雜,勸退了來往的客人並不好,和氣生財,也不能太撕了彼此的臉麵。不過如果下次她要是再得寸進尺的話,那就不要客氣了,直接報官。

黃大蹲在外麵的夾道上,看著自家媳婦趾高氣揚地從鋪子裏出來,兩人不知說了什麽,他愣了愣,問道,“你沒看錯吧?”

“那個女人,真是蘇嬋?那個害死黃四的女人?”

“千真萬確!我還能騙你不成!”黃大媳婦誇張道,語氣裏有怨氣又有豔羨,“那**|婦真是好命,還以為這幾年離開了西裏在外麵死了呢,沒想到竟然到江都做生意來了,看她那鋪子,還真是不小呢!也不知道一天能掙多少銀子。”

黃大臉色陰沉起來,緊緊地抿著唇。

他弟弟雖然是混賬一個,但是就那樣不明不白死了,他心裏也不好受。

婚事之後他也去找過李家的晦氣,但是李懷玉一家在不久之後就進京趕考去了。黃四的死也在官府那裏不了了之。

黃大一家在西裏過得並不如意,得虧了媳婦的娘家舅子給他在不遠的江都找了一門差事,雖然是苦差,但好歹日子過得比西裏好一些了,這幾年也漸漸有了起色,他們一家也搬來了江都。

他心裏明白,黃四的死,不是被李懷玉害的,就是被那個攪亂婚禮的男人害的。而罪魁禍首,就是蘇嬋這個女人。

他弟弟死無查證,黃沙枯骨,她蘇嬋又憑什麽能在這裏逍遙快活。

他目光陰鷙,盯著眼前這塊門庭若市的鋪子招牌,看著裏麵形形色色往來的人影,心中默默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