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好阿嬋,讓我進去◎

高行修一走便走了兩個月。

蘇嬋過了這段時間以來最悠閑的日子。

有了蘇大和露珠的陪伴, 日子過的愜意又舒心,足不出戶的話,仿佛一切和西裏也差不了多少。閑來無事她還可以做一些刺繡打發時間,她開始像西裏一樣, 繡好了繡品往繡坊裏送。

一開始她隻敢偷偷將自己繡的東西送到小繡坊, 並沒有打千金坊的主意, 後來千金坊從別的繡坊見到了她的繡品, 頗為滿意, 開始向別人兜兜轉轉打聽她,最終找上了她。

今日是她與千金坊赴約的日子。

杜齊最近有些納悶。這兩個月以來蘇嬋和露珠去往繡坊的次數有些頻繁,隔幾天就去一趟, 每次都說是去看料子,結果也沒見買回來多少。他每次都候在外麵不跟進去,不知道她們在裏麵幹些什麽。他心裏有些好奇, 但最終看她一直安安分分的, 沒弄出什麽幺蛾子, 索性也沒在意。

今日蘇嬋又帶著露珠出門了,再次踏入了千金坊。

露珠一直在幫著蘇嬋瞞著杜齊這件事。當她從蘇嬋那裏得知她的打算之後,她心裏其實是有些震驚的, 她沒想到一個將軍豢養的女子竟然還有這樣的想法,按理說隻要討好將軍的歡心,就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不愁,蘇嬋這麽做在其他人眼裏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反而還會平白遭人嗤笑。但是露珠不這麽想。

她覺得和蘇嬋相處起來很舒服,她雖然是杜齊嘴裏需要好好伺候的主子, 但是卻沒有一點架子, 什麽事都喜歡親力親為, 不怎麽麻煩她,還總是和她聊天,一直對她都很關照,就像是把她當妹妹一樣,從來沒有一個主子這樣對待過她,露珠受寵若驚,這段時間也算是過上了最輕鬆的一段日子。

將軍平時忙著在外麵打仗,很少回高府,她還沒有見過將軍的真容,但從別人的嘴中隱約知道是一個威風凜凜的英雄人物,而蘇嬋算是第一個與將軍有關係的女人。

聽說女子來自江南,如此美貌又溫柔……原來將軍喜歡這樣的女子。

小二迎了上來,蘇嬋向他說明了來意,他有些驚愕,“竟然是你。”

蘇嬋上次光顧千金坊,他還以為是哪家高門富戶的小姐或者婦人,還有模有樣的問這問那,沒想到原來是來賣繡品的,頓時有些看走了眼的氣惱。

他頓時失去了熱絡的心思,突然看到門口又進來了一個人,頓時兩眼放光,當即把蘇嬋二人晾在了一邊,飛快地迎了過去。

“盧太傅!盧大人!今日您怎麽親自到千金坊來了?真是蓬蓽生輝!小的這就給您沏茶!您裏麵請!”

蘇嬋聽的心裏一驚。第一次出門碰見了公主,第二次便又碰見了太傅,這京城看來真的是權貴遍地。她想起上一次的跪拜公主,此刻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給人行禮。

她背對著盧明鎮,隻能聽到男人沉穩而文弱的聲音,“今日是亡妻忌日,每年我都要親自過來,為她挑選一身料子的。”

“盧大人真是情深義重!”小二諂媚道,“不知大人可要什麽料子?咱們千金坊可是京城最大的繡坊,您想要什麽樣的料子都有!大人慢慢挑,慢慢看!”

見盧明鎮正在往蘇繡那邊看,小二看向站在一旁的蘇嬋,突然心念一動。

他湊到盧明鎮跟前,指了指一旁的蘇嬋,向他引薦道,“大人,您前陣子不是很喜歡我們新進的一匹千絲繡嗎?很多都是那個女子繡的。”

小二喋喋不休,故意向盧明鎮套近乎,“她如今也算是我們千金坊的私人供主,大人您看,需要把她叫過來談一談嗎?”

盧明鎮看向蘇嬋,蘇嬋被人提起,也轉身看向他,兩人視線相對。

蘇嬋先回過神,不敢直視眼前這個文雅又威儀的男人,俯身行了一禮,“民女參見大人。”

盧明鎮目光恍惚,他好像一瞬間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與宛如有著幾分像。

他愣愣看著蘇嬋,“你叫什麽?”

“……民女蘇嬋。”

盧明鎮的目光沒有從她身上移開,緩緩問,“那些東西,是你繡的?”

蘇嬋怔了怔,輕輕回了個是。

金線繡花,百線成結,他曾經從宛如的口中聽過千絲繡。

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繡法,從她走後這麽多年,他尋遍了整個京城繡坊,但是再無一人比她繡的更好,再無一人能夠完美還原她的千絲繡。

直到上個月,他在千金坊收到了新進的一件繡品,那精致繁密的圖樣,那細膩工整的繡法,那第一眼的感覺竟然與宛如如出一撤。

他今日本就也是存著幾分問一下千金坊這是出自哪位繡娘的心思,沒想到還真的被他找到了。

“蘇嬋……”盧明鎮悠悠念道,“你是哪裏的人?”

“民女來自西塘縣。西裏村。”蘇嬋如實回答。

又是這個熟悉的地名。盧明鎮微微蹙眉。

“……江南來的啊。”他悠悠道,“江南據這裏千裏之遠,為何又到了京城?”

“我……”蘇嬋頓住,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她還是第一次與這麽大的官說話,本來心裏就有些怯,沒想到男人還在一直問問題。

眼前的男人雖已過中年,但麵色清俊,歲月隻是讓他稍染了些許風霜,他看上去依舊很風度翩翩。雖是高官加身,但他好像並沒有類似於高行修那般讓人不可靠近的感覺,說話很溫和,神色也很和藹。

這讓蘇嬋稍微有些放下了心。

盧明鎮徐徐圖之,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你的繡工,是誰教給你的?”

“是我娘。”

盧明鎮眼中一亮,“那你的娘?……”

“她已經不在了。”

盧明鎮眸中的光亮慢慢沉了下去。

他頓了片刻,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平聲道,“是我逾禮,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阿娘已經去世多年。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盧明鎮很想再問一些東西,可是見女郎神色悲慟,他也不好再問,他默了默,吩咐身邊的小二,“我與這位蘇姑娘有眼緣,以後每月千絲繡的繡品,交給這位蘇姑娘吧。”

小二忙應了下來,“好嘞,以後大人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們千金坊務必做到讓您十足十的滿意。”

似乎察覺盧明鎮還在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蘇嬋垂下眼睫,又淡淡行了一禮,“大人,民女先告退。”

“姑娘慢走。”

露珠挽著蘇嬋,出了千金坊,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感覺蘇姐姐與太傅大人麵貌有些相像呢。”

“慎言。”蘇嬋急急道,“太傅大人何等人物,不是我這種人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

露珠俏皮地笑了笑,“嗯嗯,我知道的,我也是隨便說著玩的。”兩人隨即一起上了馬車,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盧明鎮身邊的小廝看著緩緩遠去的馬車,認出了杜齊,對盧明鎮道,“老爺,那是高府的馬車。”

“高府?高行修?”盧明鎮蹙起眉頭。

剛才的女子,到底是什麽來頭?她說她來自西塘西裏,那不就是高行修強搶民女的地方。

她與高行修,究竟是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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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修不在的兩個月,期間沒有他的任何音訊。

蘇嬋每日就待在宅子裏,與蘇大說說話,再與露珠邊聊天邊一起做事情,閑來無事便坐在院中刺繡,半月後再出府去千金坊一趟。日子過的隨意又充實,她以為高行修還要一陣子才要回來。

殊不知高行修前日便抵達了京城。但他是直接回了高府。

杜齊匆匆趕來時,周奉年正在幫高行修包紮傷口。

他渾身上下幾乎都是鮮血淋漓的傷口,高行修坐在床頭,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又垂下頭,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將軍怎麽傷成了這個樣子!”

周奉年歎了一口氣,“別提了,路上遇到了一波又一波的伏擊,真是見了鬼了!將軍中了一箭,幸好不是刺的要害,要是再往裏偏一寸,那可就不堪設想了。”

“也不知道是誰,存心是想要將軍的命!幸好將軍福大命大,這才安然無恙回來了。”

而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將軍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明明可以休養幾天再出發的,可他非要馬不停蹄往京城裏趕,這才讓傷勢更加嚴重。

周奉年氣得很,忿忿不平,想不通將軍為何這麽著急回京城,明明陛下的壽宴晚些天回來也不耽誤啊。

杜齊聽了之後沉默不語,沒有對周奉年說什麽。

他心裏清楚,將軍這麽趕,怕是要急著見蘇姑娘。

周奉年出去換水了,杜齊想了想,走到了高行修跟前,道,“將軍,需要屬下將蘇姑娘叫過來嗎?”

高行修虛虛咳了一下。

他緩緩道,“……不必。”

“先不要讓她知道我回來了。”

沒回來京城之前,他日思夜想往這裏趕,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誤,可是真的回到了這裏,他又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一身傷與血。

至少等他好一些了,再去見她吧。

杜齊見高行修若有所思的神色,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沒有選擇說什麽。

他又想起來了一件事,緩緩道,“對了,將軍,你讓屬下查的事,屬下有了一些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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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蘇嬋發現院裏多了一條狗。

她認出來了,那是軍營裏的那條小狗。

一段日子不見,小狗已經長的很快,有了渾圓的體格和毛茸茸的絨毛。她受寵若驚,蹲在它身邊,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耳朵,柔聲道,“是你呀。”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呀。”

小狗對她還算乖順,並不排斥她的接觸,她溫柔地將小狗抱在懷裏,給它喂飯喂水,露珠一早起來也發現了這隻可愛的小狗,兩人陪它在院子裏玩的不亦樂乎。

雖然有了小狗在,日子又多了一些樂趣,但蘇嬋心裏一直悶悶的,她也說不出來為什麽,直到到了西落西山,杜齊每日踏進宅院日常詢問狀況時,蘇嬋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慢慢問道,“……將軍回來了嗎?”

杜齊沒想到蘇嬋會主動問將軍,一時還有些吃驚,但他也沒忘記高行修對他說過的話,他頓了頓,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將軍過幾日便過來。”

蘇嬋不說話了。

她抿了抿唇。心裏感覺有些怪怪的。

她突然有些後悔,她不該問杜齊這個問題。杜齊說的這話……就好像她很盼著他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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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宮闈。

皇帝捏了捏太陽穴,麵色沉沉,“朕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太子和燕王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各懷鬼胎,又不約而同地對皇帝躬身行禮,“兒臣告退。”

太子先轉過身,離去之時,他對王全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王全喜心領神會,無聲地看著他。

等到二人離去,皇帝長舒了一口氣,疲憊地閉了閉眼。

王全喜看了一眼皇帝此刻的表情,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輕輕為他揉著頭,“陛下萬勿憂心,保重龍體。”

皇帝閉著眼睛,悠悠道,“你說,朕這次該如何處置高卿?”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太子和燕王兩黨爭權奪利,高家如今是他們兩人的必爭之地,朕本意就是讓高行修尚公主,然後再日後找機會慢慢釋了他的兵權,這樣既不會讓兩黨得力,又可以讓兵權一點點收歸朕的手裏……可是這高行修,是鐵了心不順朕心啊……”

“本來強搶民女就罷了,朕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他又千裏迢迢把此女送到了京城,就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擺明了想要安置她的心思……”

“……你說,他是早就看出了朕的心思,不想放下他的兵權呢?還是真的就是單純的不想娶琳琅呢?”

王全喜心中有數,默默道,“奴婢不可妄言,一切全憑陛下定奪。”

他想了想,又狀似無意道,“不過高卿此次擅離職守,有失聖威,國有國法,陛下此次……確實應該略施小戒一下。”

陛下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沒有再言。

兩人出了禦書房,太子叫住了燕王。

“想那高行修行事乖張,背後必定有你作靠山。三弟想保他?”太子走近燕王,語氣不善,“你是想拉攏高家,與我相爭嗎?”

燕王微微一笑,笑容看上去有些深不可測,“兄長妄言,愚弟實在惶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太子緩緩湊近他,輕輕道,“不過就算你怎麽做……這東宮之位,也隻能是我的。”

燕王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兄長慢走。”

兩人分道揚鑣,神色均是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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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淘氣的很,蘇嬋精心喂養了它一段時間,它似乎又長得更大了一些,它總是在院裏溜達消食,一刻也不消停。

到了夜裏小狗還在外麵撲騰,今夜的它似乎格外鬧,一直在不停地叫,蘇嬋被它吵得有些鬧,想起身出去看一看。

小狗突然突兀地叫了一聲,聽上去很倉皇,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給嚇跑了。

蘇嬋聽著有些不妙,連燈都沒有開,馬上推開門想出去看一看是怎麽回事,沒想到後背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她心中一跳,立刻便要掙紮,奈何那人的力氣很大,竟是半點也掙不開。

她心如亂麻,惶恐又害怕,掙紮的力道更大了一下,立刻便想要放聲求救,沒想到那人似是看穿她的一切,飛快用手堵住了她的唇,她在這一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試探開口,“……將軍?”

高行修從背後抱著她,聲音聽上去很沉,“是我。”

蘇嬋停住了掙紮。

她此刻背對著他,自然看不清他,輕輕道,“將軍回來了?我去點燈。”

高行修淡淡嗯了一聲,不過還是抱著她,沒有讓她動作的餘地。他埋在她的脖頸裏,呼吸又熱又深,手下的動作不停,蘇嬋隻覺得小腿一涼,有風灌了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又很快覺得渾身燙了起來。

黑夜完美地掩蓋住了她臉上的潮紅,她咬著唇,連氣勢都弱下去了幾分,“……將軍?”

曠了三個月,待在京城的每一日更是度日如年一般,明明她就在身邊,他卻沒辦法來見她一麵。高行修微微喘息著,快速掀開她的裙擺,動作又急又快,像是飛快地翻動著嘩啦嘩啦的書頁。

蘇嬋被抵在門框,小臉整個早就都燙紅了,渾身微微顫抖著,一動也不敢動,不知是被嚇得,還是被羞的。

她的緊張和生澀處處都是阻力,他額角突突地跳,又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一切都變得分外的艱難。

他百般無果,隻得俯身湊到她的耳邊,“……放鬆。”

漆黑的夜裏,她看不到他的臉和一切,隻能聽的到他微啞的聲音,“……好阿嬋,讓我進去。”

蘇嬋哭出了聲,小聲哼喘了一聲。

被他這又低又磁的聲音喚著,她心間突然一陣癢癢的,感覺半邊身子都快要酥了。

作者有話說:

改了個小bug半月改為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