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你乖乖的◎
看著眼前高挑的黑衣男人, 麵無表情的一張臉讓他看上去更加陰沉了幾分,蘇嬋心中一跳。
她抱著酒壇,將簪子更深地藏在了衣袖裏,下意識有些心虛, 往後悄悄挪了一步。
“……將軍怎麽過來了。”
高行修長身直立, 過於高的身姿讓他的脊背也微微後仰, 不說話的時候總帶著一股淩人的氣勢。他淡淡看著她。
“手裏拿的什麽?”
蘇嬋怔了怔, 輕輕回道, “……是酒。”
高行修又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後越過她,徑直坐到了石凳上。
他不會告訴她看到窗外越來越暮色漸沉, 他在家裏左等右等,還是沒有等到她回來,於是便想親自過來看個究竟。
反正他左右無事, 她又那麽笨, 萬一被人拐跑了可怎麽辦。他來的時候是這樣想的。
蘇嬋看他坐了過去, 一幅暫時並不想走的架勢,想了想,隻得又把手裏的酒壇放回到了石桌上。
高行修看了一眼酒壇上微微的泥點, “所以你就是挖這個東西,才這麽久都不回去。”
語氣聽上去不知道是好是壞,蘇嬋微微有些赧,解釋道,“……挖出來費了些時間,將軍不來, 我也要馬上回去了。”
高行修聽說過江南這一帶一直有一個風俗, 在女兒小的時候埋下親手為她釀的酒, 等到她出嫁的時候再挖出來,作為成親的賀禮。他摩挲著酒壇,淡淡問,“女兒紅?”
蘇嬋嗯了一聲。
這酒壇看上去有些年份了,“誰給你釀的?”
“……阿娘。”
又聽到蘇嬋提起這個人,高行修緩緩嗯了一聲,長指一動,打開了酒壇的封口。
淡淡的酒香撲鼻地闖了出來,縈繞在了小小的庭院裏。
“去給我拿個碗。”他淡淡吩咐。
蘇嬋怔了怔,長睫低垂,低低應了一聲。
她去屋裏給他拿了個碗,很快又回到石桌旁,執起酒壇幫他倒了一杯,遞給他。
高行修接過,酒碗放在唇邊,又頓住。他想了想,手腕一轉,酒碗傾覆。
他將第一碗酒緩緩灑在了槐樹下。
蘇嬋看著一滴一滴垂落的酒液,像是晶瑩的一道道細線,不解道,“……將軍?”
酒碗倒空了,高行修又執起酒壇,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這才開始品嚐。
蘇嬋站在一旁,默默不語地看著他。
男人微微揚起頭,喉結微微滾動著,姿態舒展而放鬆。比起喝來,更像是在品。
女兒紅,寓意吉祥如意,和和美美,蘇嬋當然知道它的寓意,女兒紅本就是女方送入夫家的嫁妝,是爹娘和郎婿喝的。
……可她和高行修什麽也不是。
她長睫微垂,遮住眼底的黯淡,默默看著他喝酒的動作,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
罷了……反正她以後都是要跟著他的。一定程度上來說,他就是她的夫家。
喝了就喝了吧。
高行修放下酒碗,給了個中肯的評價,“還不錯。”
蘇嬋微微笑了笑。阿娘釀的酒被人誇讚,她當然是高興的。
“你的娘,有沒有和你提過京城?”高行修這時突然問。
蘇嬋變了變臉色,笑意凝在了嘴角。她默了默,輕輕道,“……沒有。”
高行修若有所思地凝著她的神色。
他知道這是個謊言,但他現在也不戳穿了,關於蘇嬋和京城之間究竟有何淵源,還需要他一一查實。
他緩緩嗯了一聲,將這件事不著邊際地揭過去。然後他突然蹙了蹙眉,盯著她的眼。
眼尾有些微微的紅腫。
“哭過了?”
他心緒發沉,這讓他的聲音也帶了些不悅,“為什麽哭?”
蘇嬋心中一緊,慌忙抬袖擦了擦眼角,但是那裏早已不存在眼淚,她於是訕訕地又放下了手。
她捏了捏手心,掩飾道,“沒什麽……隻是想起了阿娘。”
高行修蹙了蹙眉,下一刻長臂一攬,把她攬到了懷裏。
他將她很輕易地打橫抱起,讓她整個人坐在了他的腿上,她纖細的腰肢被他箍著,腿彎順著他的膝蓋耷了下來,風幽幽地吹起她的一角衣裙,她的腳尖沒有著地。
蘇嬋下意識揪住了他的衣襟,微微紅了紅臉,“……將軍?”
高行修拂了拂她紅腫的眼角,以及眼下那一顆淡淡的痣,狀似無意問,“你的阿娘,是怎麽沒的?”
蘇嬋眼眸漸漸黯淡,低下了頭,輕輕道,“……是得了病。”
他記得她說過,她的識字和刺繡都是她娘教給她的。看來她的這位娘,對她影響極深。高行修也知道,這樣的平民人家比比皆是,但能識字的少之又少,更何況還是女子。
“你想去京城嗎?”他淡淡問。
蘇嬋愣了愣,緩緩搖了搖頭,“我不想去。”
“可是我記得你說過,我去哪,你就去哪。”
蘇嬋微微一赧,想了想,小聲道,“我從小便在江南,或許並不適應京城那邊。我在這裏待著挺好的,以後我便待在將軍的宅子裏……將軍日後若是想起了我,偶爾來看看我就行。”
若是想不起來更好,那她就和阿爹兩個人,安穩地過好這輩子。
這是真把自己當外室了。高行修默默聽著。
他確實有些想把她暫時放在江南的打算,等他處理好了京城那邊的事,到時候再過來接她。可是京城那邊……一切尚未明朗,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讓他就這樣丟開她,他也有些不想放。
他在哪,她便跟去哪,這是他想的,她也是應了的。
溫香軟玉在懷,還有美酒入喉,高行修此刻不想再去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事。他執起酒壇,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淡淡的酒香就飄在蘇嬋的眼底,她幽幽望著那清澈晃動的酒液,下一刻酒碗來到了她的唇邊。
她抬眼,對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一雙眼。
“想喝?”
她搖搖頭,有些臉紅,“……我酒量不好。”
高行修似乎也沒打算給她喝,很快酒碗便離開了,“你身上有傷,不能喝。”
蘇嬋默默垂了垂眼,下一刻下頜卻被人輕輕托起,他垂下頭,將酒一點一點灌給了她。
蘇嬋仰著頭,手指下意識攥緊了男人前襟,被迫承受著來自清香又濕潤的灌溉。這一口酒極少,可以說是聊勝於無,她還沒有仔細品出其中滋味,隨即有一個更大更燙的東西卷了進來。
她在品著酒,又恍惚間覺得高行修是將她當成了美酒。男人托著她的後腦勺,不給她留一點退路,緩慢地吞咽,大口地攫取,吸髓蝕骨,仿佛總要從裏麵品出什麽滋味來。他的手也是不老實的,一番下來,蘇嬋已是被他弄的雙眼迷離,玉麵暈紅。
高行修離開她,將她的腰托的直了一些,理了理她開的有些大的前襟,從懷中掏出了帕子,替她擦拭著晶瑩的嘴角。
蘇嬋早已被他親的骨頭發軟,懶洋洋地窩在他懷裏,模樣乖順的很。
他最愛她這幅雲朝雨暮的姿態,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他抱著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讓她和他一起看向麵前的老槐樹,“我記得,你把那條狗埋在了這裏。”
蘇嬋想起大青,恍惚的神思恢複了幾分,她凝著那顆槐樹,“對,就是這裏。”
眸光染上了些失落和緬懷,她緩緩道,“大青在家裏陪伴了我們十幾年。它很乖,也很好。”
高行修則是想到了她抱著狗哭了一夜的樣子。
雖有些可笑,但他此刻也沒有笑話她的興致。
為了一條狗就哭的這麽傷心,如今也動不動眼裏含著兩汪水,淚眼盈盈地瞧著他,就跟他怎麽欺負了她似的。渾身上下流不完的淚,這人可真是水做的。
高行修愣了愣,趕緊壓住那股旖旎念頭,淡淡地咳了一聲。
話題又提到了以前,兩人心思各異,一時都有些沉默。
蘇嬋捏了捏手心,輕輕道,“……以前,委屈了將軍。”
高行修把玩著她一縷縷的發,語氣聽上去不壞,“以前,是怎麽拖著我回來的?”
蘇嬋愣了愣,想到了將高行修從山上背下來的場景,想想那個時候自己的狼狽樣,她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連拖帶拽,那裏有一段陡坡,我當時沒注意,差點帶著將軍一起跌下去了,到了半路實在不行,隻得叫了阿爹來幫忙。”
高行修聽她靜靜的陳述,仿佛也看到了當時的場景,他什麽也沒說,隻是抬了抬手,揉了揉她的頰。
“我當時很害怕,你一直不睜眼,也一動不動,我還以為你死了……”
高行修也不惱,淡淡問,“那我要是真的死在路上了,你又該如何?”
“我……”蘇嬋愣了一愣,緩緩道,“那我隻能把你就地埋了,也許偶爾,會過去看一看你。”
高行修默默覺得好笑,“埋了?像你家的狗那樣埋了嗎?”
蘇嬋微微有些赧,但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那樣的。她抿了抿紅唇,沒有回答。
“我不會死的,就算是死了,我也得爬出來找你。”
淡淡的語氣落在蘇嬋的耳中卻是一驚。
她臉色變了變,勉強笑了笑,“將軍不要說這樣可怕的話……”
高行修卻又是繼續緩緩道,“若是我哪一天戰死了,被殺了,我也會化成鬼魂去找你;若是你哪一天不見了,在我麵前死了,天涯海角,黃泉碧落,我也一定會重新找到你。”
蘇嬋聽得越來越不對勁,她脊背有些發涼,強自道,“不會的。我會一直陪著將軍。”
從她跟了高行修那一天開始,她就已經想明白了,前塵往事皆成過往,從今以後她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安安分分守著他。
別人說的,她又何嚐不知道高行修不是她的良配,可是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該承擔其中的代價。她就算心裏再抗拒,也要試著接受他。
頭頂傳來一聲淡淡的聲音,“……那就好。”
蘇嬋還在默默想著,身體卻感到淩空一輕,她被男人抱了起來,往柴房裏走。
高行修單臂抱著他,推開了柴門。一陣細碎的塵土在空氣裏卷著飄著,柴房裏一片空曠,木柴整整齊齊地堆在原地,想來是他走了之後,主人們也懶得收拾了。那張木板子床還靜悄悄擺在那裏,一點都沒變。
高行修站在門口,靜靜打量著裏麵的一切,微微恍惚。
他就是在這裏待了大半個月,恢複了身體。
也修補了他破碎的生命。
男人立在原地不動,神色不知道在想什麽,蘇嬋以為他是想起了以前艱辛的往事,她的臉有些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掙動了一下雙腿。
“將軍,放我下來吧……”
高行修沒理,徑直走了進去,將她帶到了木板子**。
木板子床不太結實,兩個人一坐上,便發出了咯吱的一聲響。
蘇嬋更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想他堂堂一個將軍,竟被這樣草率地對待了半個月,不過他也並沒有追究此事,想來應該是不在意的吧。
她想離開這間逼仄的屋子,沒想到高行修卻將她換了個姿勢,抱小孩似的把她抱在了懷裏,將兩條腿在腰上扣緊。
蘇嬋突然感到了一絲不尋常,“將軍?……”
她抬頭,望向了他黝黑的一雙眼,有些暗,又有些令人心悸的沉。
她怎能看不懂他的眼神,蘇嬋心中一緊,玉頸默默燒了起來,央求道,“將軍,我身上……還沒有好。”
“我知道。”高行修的聲音不知何時變了調,啞的教人發沉,又教人心慌意亂,周圍的塵埃似乎也都跟著落了下來。他箍住她的腰肢,不教她隨意掙動,隻靜靜垂頭看她。
他其實在石桌喂酒的時候就想幹了,他是無所謂在外麵,但是她肯定不會願意。
他垂下頭顱,沉沉地埋了下去,啞聲地誘她,“……不入。”
“你把小衣堆上來就行。”
蘇嬋一張小臉整個爆紅。
秋風蕭蕭,又有幾片樹葉悠悠落了下來,落在了寥落的庭院中。偏僻巷尾,又是寂靜無人時,柴房裏發出一陣陣規律的吱嘎吱嘎聲,有不知什麽鳥在外麵唱起了小曲,悠悠地轉著調子。
天幕漸漸染上了黑,徹底地月掛中天,柴門被人緩緩推開,高行修抱著蘇嬋緩緩出來。
蘇嬋整個人偎在了他的懷裏,前襟處一片濕噠噠,小臉紅的像是發了熱,手臂似是脫了力,無力地垂了下來,隨風輕輕地晃著。
高行修低頭看那含羞帶怯的一張美人麵,渾身上下都透著淡淡的饜足。
他剛才還想和蘇嬋在外麵,可是柴房裏他便後悔了。
她的盈盈低泣,她的冰肌玉骨,都必須牢牢地握在他的手裏,不能再教第二個人聽得見、瞧得見。任何東西都不行,就算是風,就算是雲。
他把外袍取下來,嚴絲合縫地把她給蓋住,讓她的身上從頭到腳再次充滿他的味道,低聲開口,帶了些溫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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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高行修靜靜抱著她,聞著她身上幹爽又清幽的味道,看著她昏昏欲睡的嬌顏,“我明天要出發一趟。”
睡意散了一些,蘇嬋睜開了眼,“……將軍要出遠門嗎?”
他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去杭州。”
“好。”蘇嬋隻說了一個好字,沒有問別的,再次閉上了眼,“將軍一路順風。”
“你乖乖的。”高行修看她睡顏,“在這裏等我。”
蘇嬋好像睡過去了,半天沒有動靜。
他靜靜盯著她側臉,直到終於傳來了悶悶的一聲應,他才放下心,也闔上了眼,抱著她睡去了。
明日一早,杜齊已經在外麵候著了。
高行修頭顱微垂,看著正在替他整理衣領的蘇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我很快就回來。”
蘇嬋仰頭看他,目光平和,“好。”
高行修幾人策馬出了府,他行的很快,卻在即將離開西裏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是李懷玉。
他坐在駿馬上,冷冷地睥睨了他一眼。下一刻,他下了馬,屏退了杜齊等人,走到了他麵前,停在他五步之外。
兩人相對而立,目光同樣都是不善,依舊是那樣的寸步不讓,一個電光火石之間仿佛都要卷起一陣無聲的硝煙。
“我不會怨恨你。”李懷玉冷冷看著他,“更不會感謝你。”
高行修亦是一臉冷漠,他壓住那心頭隱隱升起的嫉妒,平靜地看著他,沒有說一句話。
他在想李懷玉為何今天忽然找上了他。他腦中一動,突然想到了蘇嬋昨日那莫名紅腫的淚眼。
他盯著李懷玉,麵色緩緩發起了沉。
落在李懷玉的眼裏,則是男人還是像以前那樣,那樣的高傲又輕蔑,他的眼神依舊如此讓人刺痛。
李懷玉咬牙,多年自持的禮教差點控製不住要在這一刻爆發。
“高行修,你折騰了這一段時日,也該到頭了吧?”他看著高行修,恨聲道,“這樣的權勢遊戲很有意思是嗎?你到底要將阿嬋如何?”
高行修靜靜看他,終於開口道,“蘇嬋已經是我的人。以後你便離她遠一點。”
他的聲音平靜,又加一句,“我隻說這一次。”
“……你的人……”李懷玉輕輕笑了一聲,“你該清楚你自己,是用了什麽手段逼迫她的。”
“強扭的瓜很好吃是嗎?”他直直盯著他,毫不示弱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時興起,毀掉了卻是她的一生!是你強行改變了她的生活,事到如今卻又連一個名分都不肯給她,你隻是在掠奪!在遊戲!”
高行修一語不發,目光沉沉。
李懷玉句句相譏,“把她關在金絲籠裏就是對她好了是嗎?讓她失去自由就是為她著想了是嗎?那不過都隻是在滿足你的一己之私!你們這些自命不凡的權勢人家,到底懂得什麽是尊重,什麽又是愛?”
“高行修,你應該很清楚,蘇嬋心中根本就無你。”
他看著他,冷冷道,“你的愛,對她而言隻是枷鎖,隻是負擔。與其讓她日漸消磨,鬱鬱寡歡,不如就此放手,讓她自由。”
最後一句,像是一針見血的一記重錘,終於撥開天日,撕碎了陰霾。
高行修仍是不說話,隻是沉沉看著他,冷淡的神色教人看不出喜怒。
過了很久,他終於開了口,“李懷玉。”
他的聲音很平靜,“那你也該明白,就算沒有你,就算是不是因為你,蘇嬋都是我的。”
李懷玉臉色狠狠一暗。
“不要把自己說的這麽偉大,你們本就不可能。”高行修看著他,緩緩道,“而你,不過是為了你自己心裏的那點不甘心找借口罷了。”
李懷玉黯然失色,說不話來了。
“就算那個人不是你……那個人或許叫張懷玉,或許叫趙懷玉,或許是任何一個人,但是無論是誰,蘇嬋,我也會奪走。”
高行修看著他,微微仰頭,眼底帶著篤定與淩然,“蘇嬋,我勢在必得。”
李懷玉臉色難看,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敗。
過了一會,他重新回過神來,怒聲道,“那你就好了嗎?你把她當做玩物,當做外室!”
“阿嬋……你以為你很了解她嗎?你可知給她的生活,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本將軍的事,無需你來置喙。”高行修淡淡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吧,不必操心別人家。”
李懷玉張闔著唇,像是被人一下子揪住了嗓子。
看著他的神色,高行修終於感到了一絲快意,他微微翹了翹唇角,嘲諷道,“家門不幸啊。你若是無能的話,本將軍倒是不介意幫你管教管教。”
李懷玉想起此刻還躺在床榻上渾渾噩噩的李母,心中又升騰起了怒意,他咬著牙,死死盯著高行修,“我們家的事,不勞將軍費心。”
高行修不以為意地嗯了一聲。
他看著李懷玉,又悠悠道,“至於你……你的文章我看了,文辭華麗,滿口漂亮道理……”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的未來不必擔心,他們會很喜歡你這樣的人才。想必以後的朝堂之上,一定會有李弟的一席之地。”
李懷玉聽他如此言辭譏諷,麵色發青,氣的說不出話來。
高行修淡淡看他最後一眼,不欲再說,轉身便要離開。
背後又傳開一道聲音,“……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瞧不上我,我知道我如今沒有資格跟你爭……”
蒼涼荼蘼的聲音讓他頓住了腳步,他轉過身,又看向了他。
李懷玉站在原地,憂鬱又決然地盯著他,憤怒讓他的長眸變得雪亮,他聲音緩緩,繼而又拔高了音調,“但是這世上並不隻有你一手遮天,總有比你更大、更高的存在。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我會向你證明,你不會永遠這樣隨心所欲。”
“……也請將軍記住,蘇嬋並不是你的東西,她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選擇,有思想的人!如果你不能給她想要的,她有權利選擇離開,而不是繼續受你桎梏!”
高行修聽不得這話,他也直直回視著他,淡淡道,“她會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他頓了頓,又重複一句,“永遠。”
“阿嬋永遠不可能會留在你身邊。”李懷玉毫不示弱,緩緩道,“如果你不能讓她幸福,我會重新把她奪走。”
高行修與他無聲對視了一會,又調轉了方向,朝他邁開腳步。
李懷玉也死死盯著他,沒有退避,寸步不讓。
高行修走到他身邊,微微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遠遠望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個親密無間的好兄弟。
聲音淡淡響在李懷玉的耳邊,“那我就提前祝李弟官運亨通,平步青雲了。”
“我等著你。”
.
李懷玉已經走了一會了。高行修騎在馬上,一張臉還發著沉,也不說話,也沒說出發,一張冷臉若有所思。
杜齊默默看了他一眼,選擇了噤聲不語。
忽然馬聲嘶鳴了一下,高行修飛快掉了頭,杜齊還沒反應過來,便隻聽到男人留下的一句話,他已絕塵而去。
“——在這裏等我。”
杜齊愣愣地看著自家將軍的背影,他這是往回府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話說:
表麵上:高傲,冷淡,李懷玉是誰?
實際上:在意,嫉妒,我一生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