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在我的手裏,就是我的人◎

一句話, 蘇嬋的臉瞬間紅透了。

血順著脖頸緩緩往臉上湧,她低下頭,一張臉紅的就要滴血。

她沒有想到這樣孟浪的話竟然是從高行修嘴裏說出來的,還說的這般平靜又自然。

想裝作沒有聽見, 實在裝不出來;想罵他一句無恥下流, 又失了勇氣。偏生那小狗舔幹淨了掌心的水, 又順著她的胳膊往上爬, 抬起頭湊她, 那毛茸茸的頭一點一點地頂她。

她頓時更尷尬起來,頭埋的更低,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一籌莫展, 想輕輕推開小狗毛茸茸的頭,沒想到有人比她更快,那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下一刻出現在眼底, 伸出兩指提走了小狗。

小狗被毫不溫柔的力道揪著毛嗷嗷叫喚, 被男人隨意丟到了一邊, 柔軟的地毯上翻了個身,老實了,隻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瞧著兩人。

蘇嬋被解了圍, 慢慢從尷尬中擺脫出來,臉上的熱度悄悄褪了下去。餘光中看到了高行修腰間有什麽晃動的東西,她怔了怔,定睛一看。

是她見過的那個腰牌。

這腰牌她記得很清楚當時是被縣衙裏的人扣走了,怎麽又會平白無故出現在他身上。

這腰牌他難道有好幾個?

看來高官確實是與她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的。這麽想著,蘇嬋也不打算問了, 高行修高大的身影側著她, 她正好不用麵對他的臉, 她躊躇了一下,道,“……將軍,我有一事相求。”

高行修側過臉來,看著她。眼中那看向小狗時的不悅還沒有消退,這就讓蘇嬋誤以為他是聽了她的話後心情才不太好。

這麽想著,蘇嬋將頭低的更低,咬了咬唇,小心道,“我的阿爹,自我……那日之後便再也沒了我的消息,他現在一定很著急。將軍,我想回去看看他,行嗎?”

這是想回去了。高行修眉頭蹙的更深。

蘇嬋言語淒婉,“阿爹身體不好,又年事已高,身邊如果沒有人照顧的話……我很擔心……”

高行修想起那唯唯諾諾的老頭,語氣在她耳中聽上去有些不好聽,“你擔心什麽?不是給了一箱金子嗎?他若有心,足可這輩子衣食無憂。”

想起杜齊送來的那箱黃金,蘇嬋心中一悶,緩緩道,“我和阿爹說過,不會收取將軍的任何回報,將軍實在不必這樣做。我們隻是沒有見過世麵的寒門小戶,將軍給的這麽多厚禮,我們根本不敢打開,也根本不敢取用,生怕哪一天會給家裏帶來無妄之災。將軍若是體諒,就請再派人取走吧。”

高行修蹙著眉頭,心裏有些莫名不爽。

“本將軍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拿回來的道理。”

一箱黃金就嚇成這樣,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有膽子救下他的。

“你想回去?”他反問她,“別忘了,你的賣身契都在我這,如今本將軍才是你的苦主。不是你想要回去,就能回去的。”

蘇嬋驀然失聲,蒼白了臉色。

那張二十兩的賣身契如今是捏在了他的手裏,她心中劃過一陣絕望,憂傷地看著他,“將軍……”

“你想要回去看你爹?”高行修淡淡問。

“那你總要拿出點,你的誠意出來。”

說完之後,他目光淡淡,意有所指地看著她。意圖不言而喻。

蘇嬋在他那逐漸暗沉的眸光中漸漸脊背發冷,手指下意識慢慢捏緊身下的地毯。

早該想到的,她早該想到有這麽一天的。她心中不斷墜落,忍住極力想要後退的恐懼,囁嚅道,“將軍……我救了你……看在我救過你一命的份上……”

高行修長身俯下,手臂隨意搭在她微顫的肩頭上,側臉盯著她,聲音淡淡落入她的耳中,“在我的手裏,就是我的人。”

蘇嬋想起那一個狂烈的吻,忽然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躲開他的支撐,聲音染上了顯而易見的慌亂,“小狗……小狗他一直在叫……”

“不必管它。”他輕描淡寫地伸出長臂,攔住她逃脫的動作,垂眸睨她,言語曖昧又淡漠,“如今本將軍,倒是有一點餓了。”

蘇嬋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來人。”高行修叫來帳外士兵,“備水。”

季雲天今日下值的早。順路去了一趟舅舅家。

“雲天啊,你來的正是時候,先明不知道又去哪裏鬼混去了,你快去把他抓回來。這考完了秋闈,又開始瘋起來了,真是的,什麽時候給我長點出息!”舅媽閑適地坐在廊下,叫苦不迭。

她穿著一身華麗的綾羅綢緞,身上飄著陣陣脂粉香,手上的金手鐲在陽光下明晃晃的晃眼,兩個婢女跪在她腳邊,正在幫她修剪著指甲。

季雲天把手裏的鱸魚提下,“最近的鱸魚很是肥美,我瞧著新鮮,買來幾尾給先明補補身子。”

立刻有婢女將鱸魚提走。舅媽掀開眼皮淡淡瞧了一眼,“嗯。還是你有心。”

“唉。”她惆悵歎了一口氣,聲音拉長,“這秋闈還有半月就要放榜了吧,我家先明還不知道會考成什麽樣子。說起來啊,我倒是很羨慕雲天你,一身的聰明勁頭,從小便學習好,那個時候我們家可是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啊,什麽好的香的都第一時間給你送過去,把你當親生兒子一般養,連你那得了病的老母親,若不是這麽多年我們把她養在莊子裏悉心打點著,她也不會熬到今日。雲天啊,這份恩,你可不要忘了啊。”

季雲天低著頭,默默道,“舅舅家對我的恩情,自是不敢忘的。”

“我們做商人的,要是不參加個科舉入個仕脫一層皮,誰又會拿正眼我看我們。這次的秋闈,我們可就全指望著先明給我們掙一份體麵了。雲天啊,你是他的表哥,又是縣衙裏的人,你說的話好使,做的事也頂用,這段時間,你就多幫忙操心著點。啊?”

“……舅媽放心。”

季雲天心事重重離開了季家宅子,果然在天香樓裏,他找到了爛醉如泥的季先明。

如今考完秋闈,季先明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日日流連秦樓楚館,剛跟一眾狐朋狗友喝了個酩酊大醉,嘴裏還在不斷嚷嚷著,“再來……小爺我還沒醉……你們這群慫包…再來!”

季先明心裏也不好受,他不明白自己如今都是科考的人了,怎麽在別人的眼裏看上去還是個草包。他們不敢說,不代表他們的心裏不是這樣想的。他嘴裏一邊罵著,一邊歪歪扭扭站起身,正好被人一把扶住。

季雲天麵沉如水,“你喝醉了,跟我回家。”

“表哥,你、你怎麽來了?”季先明打了一個酒嗝,攬著季雲天笑道,“是不是我娘讓你來找我的?我不回去!不回去!你既然來了,那就你陪我喝,我有錢,我身上有的是錢!”

家裏從小對他的期盼大,一心想讓他考取一份功名,跟他表哥季雲天一樣得個清閑官做做。他為此寒窗苦讀了十年裝樣子,如今終於考完了秋闈,還不許他好好放肆一下了。

“秋闈剛過,你也不能這樣肆意。”季雲天批評他,“學海無涯,就算是考完了秋闈,別人都在一心向學,在家裏讀著聖賢書,你卻倒好,來這等地方花天酒地,讓別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讀書?你是在說李懷玉嗎?”季先明吃吃笑道,“我看他如今怕是沒有心思讀書了,我聽說他成親當日,媳婦都跟著別的男人跑了!就這還西裏的第一公子呢,我要是他啊,臉都要丟盡了!”

李懷玉作為書院裏的第一,一直是同窗們望塵莫及的存在,這裏麵當然也包括季先明。尤其是每當別人提起他的時候,都不免拿他做一個對比,這讓季先明很不爽。所以季先明養成了無論在家裏還是在外麵,都喜歡提李懷玉一嘴的習慣,對於李懷玉的事情,他也比別人格外關注。

季雲天早就預料過這個結果,但也難免吃驚,“你說什麽?被別的男人帶走了?”

“是啊。”季先明又打了個酒嗝,“聽說那人帶了很多兵馬,唬人的很!這李懷玉小爺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一身的窮酸氣,整日端什麽臭架子,這下好了,該!”說完之後,他又想起來什麽來,“對了,娘不是讓你幫我……”話還沒說完被季雲天一把捂住嘴。

“以後這種話切莫在外麵多嘴!聽到沒有!”季雲天的聲音厲了幾分,眼神裏透露出的陰鷙讓季先明的酒意都散了一些。

“哦……好,知道了……”

“跟我回家!”

氤氳的霧氣,蘇嬋泡在水中,整個人恨不得縮在水桶裏。

帳內一切布置簡單,洗澡的地方隻隔著一道形同虛設的簾子,有同於無。索性高行修事務繁忙,並不常在帳內,這就給了她充足的一人獨處的時間。

下午他說完之後便有事出去了,但如今已是到了夜……

她閉了閉眼,心中恐懼又感到深深的無助無力。

事到如今,身處異地,無依無靠,她所有的一切都須依賴於他,難道真的要她委身於他嗎?

想起那一道清俊如竹的身影,她睜開眼。

水滴一路蜿蜒,她赤腳走到衣架旁,窸窸窣窣穿好了衣服,感到一陣尖銳的硬度,她從袖中掏出那一隻梅花簪子,凝視了片刻。

似是下定了決心,她沉下眉眼,伸出手臂,緩緩地從上劃下了一道口子……

溫熱的血緩緩流進了水桶中,再消失不見。

蘇嬋躺在地上的地毯上,將身子蜷縮起來,輾轉反側。

入夜,帳內的一切都顯得格外昏暗,她五感放大到了極致,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帳外的動靜。

她在無聲中等了很久,終於聽到帳外士兵的行禮聲,她心中一慌,趕緊閉上了眼。

高行修掀簾進來,便是看見昏暗的燭光下小小的人躺在地毯蜷縮成一團,素白的臉閉著,似已是睡去。

怎不去**睡?他緩緩走進她,掀衣在她身邊坐下。

蘇嬋靜靜睡著,手指在袖中悄悄地蜷縮起來。

他坐下之後便久久不動,她快熬不住了。

他哼笑一聲,“別裝了。”

她倏然睜開眼,便迎上了一雙冷靜且戲謔的眸子。

“還真沒睡。”高行修聲音淡淡。

“既然沒睡,那就做點別的。”

說完之後,他手臂抬起,手指輕動,開始緩緩解身上的腰帶。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不休息,不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