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她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

外麵熙熙攘攘的噪雜聲越來越大,李懷玉合上書從書房裏出來,便看見幾個手執火把的官兵站在家門外。李懷玉打開門,將人恭恭敬敬迎了進來,“各位大人,可是發生了何事?”

“有人在這裏私藏朝廷命官,我們是奉命來搜查的!”

李懷玉蹙了蹙眉,突然想起了蘇嬋家裏的那個男人,他心中一緊。官兵們草草搜查了一遍,沒有在李懷玉家裏發現什麽,很快便離去。

等人一走,李懷素才敢推開門出來看一眼,便看見李懷玉一臉神色嚴肅準備出門。

“哥哥,你要去哪裏?”

“你先睡吧,我還有些事。”李懷玉扔下這句話後便準備往外走。

李懷素心中不妙,下意識覺得他是要去找蘇嬋。這時屋裏正好陣陣的咳嗽聲傳來,李懷素連忙叫住李懷玉,佯作焦急道,“哥哥,娘今天很難受,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你快來看看吧!”

李懷玉臉色變了變,急急進了臥房。

李母咳嗽個不休,存了心不讓李懷玉出門。李懷玉又是去請郎中又是端茶遞水,等到忙完之後東方天際都已經漸漸變白。

李懷玉看了一眼天色,心中一沉,顧不上收拾自己便急急出了門。

李母想要叫住他,李懷素阻止了她,“算了娘,都過了一晚上了,想必該抓住的早就抓住了。蘇嬋家裏不是藏人了嗎,沒準就是衙門要找的人,讓蘇嬋被衙門押走,到時候我們自然有辦法撇幹淨這對父女。”

果然如李懷素所言,李懷玉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蘇嬋和蘇大已經被官兵抓走了。

蘇嬋一大早起來,還未做好飯便被人抓去了衙門。

還是昨天那幫官兵,但是已經從昨夜的平和態度換了一幅嘴臉,變得不講情麵。她的風寒還是沒有好全,被人羈押過來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她晃了晃頭,努力讓意識清醒,便看見季雲天向她緩緩走來。

“柴房裏的人是誰?”

“大人在說什麽?柴房裏無人。”蘇嬋平靜回答。

季雲天冷笑一聲,似是猜到她不會承認,“姑娘若是執意不肯說,那就恕我無禮了。”

蘇嬋後退一步,“你要幹什麽?”

明明怕極了卻還是佯作鎮靜,眼睛發紅還真像是一隻兔子,季雲天心中一**,聲音卻冷硬,“姑娘咬死不肯說,我隻能想辦法讓姑娘開口說話。”

“說來我們這裏的刑房還沒有對女子動過刑,姑娘還是第一個。”季雲天步步逼近,佯作嚇唬她,“下官這就帶姑娘去看看那裏麵的七七四十九道刑具,刑房的老吳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主,姑娘瞧著細皮嫩肉的,到時候用虎皮鞭淋上冷酒抽上一抽,你能撐得住的話,我就信你。”

蘇嬋臉白了白,季雲天見她臉色似有鬆動,又問道,“怎樣?說還是不說?”

蘇嬋咬了咬唇,雖猶豫但仍不為所動。

季雲天冷哼,“倒是硬骨頭的很!好!來人!把她押下去!”

“你們幹什麽!你們放開我!”幾個五大三粗的官兵迅速將蘇嬋押住,蘇嬋拚命掙紮,“你們擅用私刑,空口無憑便要治無辜百姓的罪!你們還是青天父母官嗎!”

話未說完便聽來啪的一聲響,有腰牌掉了出來,眾人停住了動作。

蘇嬋的臉色瞬間變了樣。

季雲天彎身撿起腰牌,略略掃了一眼便抬頭看向蘇嬋,“這就是滿口信誓旦旦的無辜百姓?

“腰牌哪裏來的!說!”

蘇嬋死死咬住唇。

季雲天收走腰牌,揮了揮手,“帶下去!”

季雲天拿了腰牌之後,坐在案上反複研究,這腰牌質地不凡,跟他見過的官員佩戴的皆不一樣,看上去就很值錢的樣子。他心裏拿不準注意,跑去問了縣令。

“大人,朝中有姓高的官員嗎?”季雲天一個小小九品縣尉,上麵的高官自然是接觸不到,他心想趙之敬比他高兩品,知道的怎麽也會比他多點。

“姓高的……”趙之敬皺眉想了想。

其實他心裏也虛得慌,但整個西塘縣他最大,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他自然不能裝作也不知道。他佯作凝神細思,“文官嘛……姓高的倒是沒什麽印象,倒是武將裏有個姓高的……”但不應該啊,那位武將世家怎麽可能會和西裏有瓜葛。

縣令臉色忽的一變,想起了一件事,問季雲天,“你說前一陣朝廷是不是派人去江南一帶剿匪?帶頭的就是高家的那一位?”

“聽說平叛本來幾日就結束了,硬是拖了將近一個月,那位將軍在軍營裏也鮮少露麵,有人說是墜馬受傷了……”季雲天說完也愣住了,兩人雙雙對視。

那位高將軍的凶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可是絕對的大人物,要是攤上的真的是這一位……

這時有衙役來報,“招了!招了!”

季雲書蹙眉,“那姑娘招了?”

“不是、不是那姑娘,那姑娘嘴巴硬的很,是她爹招的!”衙役道,“那老頭隻說人叫高修,其他的一概不知!”

高修,高行修,這一下子就對上了。

趙之敬渾身一個激靈,冷汗都快下來了。

“皇天奶奶啊——”趙之敬猛地站起身,熱鍋螞蟻一樣亂轉。

他本想在西塘縣當個甩手掌櫃安安穩穩就好,誰知道晚年竟然糟了這樣的事,這接二連三的官員都劍指西塘這一畝三分地,還是哪一方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這都叫什麽事!”

趙之敬欲哭無淚,又想起了什麽,又連忙叫住衙役,“他們父女二人現在如何?”

“那老頭叫我打了一頓板子,扔到牢房裏了。”衙役語氣很得意,“哼,別看嘴上這不說那不說的,這一頓板子下去,還不是該招的什麽都招了。”

趙之敬兩眼一黑,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你、你你、你還對人用了刑?!”

季雲天有些不解,“大人,上麵不是說有人私藏朝廷命官,要緝拿定罪嗎?反正是兩個無足輕重的百姓,既然他們認了罪,我們也好向上麵交代啊。”

“你知道個屁!”趙之敬罵道,“人都沒有搜到,你說是私藏就是私藏啊!濫用私刑在先,兩方都交代不了,到時候先治的就是我們的罪!快去把人放了!”

“等等——”衙役還沒跑出去,趙之敬又叫住,他眉頭凝成一個結,想了想又歎一口氣,“算了,先把人給押起來吧。”

他斟酌片刻,又道,“好生照顧著,先找個郎中給人看看傷,別落下什麽病根。”

牢房裏光線昏暗,到處充盈著酸臭味,蘇嬋忍著淚跪在草席上,隔壁蘇大一聲一聲的呻|吟牽動著她的心。

“爹?你有沒有事?身上還疼不疼?”阿爹被人打了好幾板子便扔到了這裏,她心疼不已,那又厚又寬的板子打在身上誰能受得住。

如今身在囚牢,一朝成為了罪犯,任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蘇嬋也明白過來了,他們私藏高修這件事終究是敗露了。

朝廷命官,高修便是那個朝廷命官。

蘇嬋有些萬念俱灰,心中泛起一陣陣無助。她知道自己闖禍了,她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

有郎中急急趕來,蘇嬋如見救星,眼眶不由得濕潤。

郎中在家裏正做著香夢呢,誰知三更半夜被衙役砰砰砸門帶到了這裏。他正窩著一肚子火,又是來牢房這種晦氣地方,心裏更是不痛快,忍著火跟在衙役身後,一轉眼便看見隔壁的牢房緩緩伸出一隻女子手腕,纖纖手臂在昏暗的牢房裏簡直白的不像樣子,然後入目一張楚楚可憐的美人麵,妙目染紅,泫然若泣。

“大夫——你救救我爹,求你救救我爹——”

郎中睜開了眼,僅存的睡意徹底清醒,他咳了咳,拍了拍懷中的藥箱,向她作了保證,“姑娘放心,我定會全力醫治。”

蘇大的傷看著嚇人,不過好歹沒有傷到筋骨,都是些皮外傷。郎中給他上完了藥,收起藥箱便要走人,走到蘇嬋跟前時,她感激又悲慟地看著他,“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郎中有些憐憫地打量她,女郎的模樣長得其在是美,不知是惹了什麽事才被關到了這裏來。唉,這裏也不是嬌花待地地方,怪可憐人的。郎中搖了搖頭,走了。

“爹,爹你怎麽樣?”蘇嬋扒著鐵門喚蘇大。

“沒事……阿嬋,爹沒事。”蘇大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被打了這麽一頓,他心裏也不好受,提起高行修聲音夾了些怒氣,“早讓你讓他走,果然是個禍害!自己倒是一走了之,這下好了,遭罪的卻是我們!”

“朝廷都挨家挨戶搜查了,可見他平時得罪了多少人!我們好心好意救了他,為什麽要連累我們?他若是對我們念著那麽點恩情,這個時候就應該來救我們!”

蘇嬋攥緊鐵門,垂了眼,一時間也無言以對。

十裏軍營,疾風烈烈。

十步一營帳,即使是白天也燃著熊熊篝火,火焰在風中搖曳著,士兵陣陣叱吒的操練聲如同擂鼓。

周奉年站在校場台,抱臂一遍遍踱步,鷹眼冷酷地逡巡著底下操練的士兵。

突然間,有人停了下來,望向幾裏外的方向,“有人過來了——”

周奉年猛地一凜,還未等他吩咐士兵們便迅速拿起弓箭,紛紛將弓箭拉至滿弦,嚴陣以待。

“等等——就一個人。”有士兵道,“不要輕舉妄動——”

幾裏外的地方,一道身影漸漸出現在地平線上。一個男人騎著馬,正朝這裏策馬而來,身後的旭日將他的周身都染上了一層金色。來人明光鎧護心甲,身後斜插一把紅纓槍,長發烈烈飛舞,身姿矯健如豹。

有士兵扔下弓箭,喜極道,“將軍!是將軍!”

“將軍回來了——將軍回來了——”

士兵們紛紛放下手中弓箭,驚喜的聲音風一樣迅速地傳播開來,漸漸沸騰一片。

高行修策馬很快騎到了軍營。他下馬,校場上的士兵們都在麵色激動地看著他,又介於軍紀全部噤聲不語。

周奉年從台上下來,走到高行修身邊,單膝跪下,曆來沉穩的聲音也壓不住欣喜,“將軍。”

高行修將夾在腋下的盔扔給他,徑直走在了前麵,“這陣子沒出什麽亂子吧?”

周奉年熟練地接過盔,跟在他身後,“軍中曆來訓練有素。將軍放心。”

“辛苦你。”

“屬下應盡之責。”

士兵們紛紛為其讓出一條路,喜出望外地目送高行修的背影。將軍如今平安無恙回來便是最大的福音,他們彼此對視一眼,操練的也愈發有勁。

高行修在走向營帳的方向,突然停下了腳步。

幾步之外的營帳,楊修文掀開帳子走了出來,依舊是那張笑吟吟的臉。

高行修望著楊修文,神色不見喜怒,“楊大人,好久不見。”

楊修文笑道,“高將軍。一別數日,將軍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

周奉年走到高行修身邊,看向楊修文的神色有些戒備。

高行修嗯了一聲,深暗的眼底不動聲色地沉了沉,平聲道,“是啊。”

“高某能平安回來,還得全托楊大人的福。”

作者有話說:

停止內鬥!妻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