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進入安陽
安陽。
有天行的特許, 這一次元酌兮他們並沒有采用尋常的交通方式,而是直接選擇縮地千裏去到安陽境內。
但安陽已經被祟隔絕,即便秦政和元酌兮將陣法的位置, 定位在安陽,也沒有辦法直接進入。
最終選擇在安陽臨近的高速公路上落點, 秦政手中拿著一個造型奇特的羅盤。
羅盤上沒有任何方位刻度, 隻有幾根意義不明, 長短不一的刻線。
甚至連指針都沒有。
但是卻在秦政用手指點了幾下羅盤後,發生了變化。
元酌兮看不懂秦政的羅盤, 幹脆就在旁邊等著答案:“怎麽樣, 發現什麽了嗎?”
秦政搖了搖頭, 收起羅盤,看著眼前白霧籠罩的公路:“找不到安陽的具體方位, 這裏的磁場,已經完全錯亂了。”
“那怎麽辦?你都不行, 難道我行?”
元酌兮嫌棄地看了一眼秦政,把手往秦政身前一攤, 一副把東西給我吧的拽樣:“行吧, 本尊來試試。”
秦政用關愛幼稚兒童的眼神, 憐憫地伸手摸了摸元酌兮的腦袋, 雙唇一碰,從口中說出冰冷的話語:
“傻孩子, 動物的嗅覺是很靈敏的,相信你, 你可以找到入口的。”
元酌兮的腦子有些沒轉過來, 他覺得自己是被誇了,但是好像又有哪裏不太對勁。
可將秦政的話, 從頭到尾都分析一遍後,又好像沒有什麽問題。
確實是這樣啊......
“是,是吧?”
遲疑之下,元酌兮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當成了尋蹤犬,還有些羞澀地撓了撓頭。
元酌兮一邊小心注意著秦政的臉色,一邊讚同自己。
“是,是啦。”
傻笑一聲,元酌兮真的開始認真在霧氣中仔細嗅起來,直到聽到身後好友的一道輕笑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耍了。
很想要對好友翻個白眼,但元酌兮忍了下來:“幼稚。”
不理會秦政的調侃,元酌兮是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從霧氣中嗅出來入口的位置,非常認真的開始探索。
和努力找位置的元酌兮比起來,秦政的態度就非常淡定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伸出手在指尖掐算了一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上前按住元酌兮的肩膀,目光幽深,定定望向白霧深處:“來了。”
元酌兮順著秦政的視線朝霧氣中望去,奈何霧氣太濃,幾乎快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元酌兮幾乎把雙眼瞪到幹澀,都沒能從中看出什麽來。
“什麽來了?”
“能帶我們進安陽的人。”
“啊?”
沒有給元酌兮疑惑太久,白霧中破開了一條剛好能容納一人通行的小道,有一位穿著藍白道袍的束冠男子,提著一把長銀刀,從霧中朝著他二人走來。
男人手上拖在地上的那把長銀刀上泛著陰冷的寒光,在地麵上劃過的痕跡,還隱約結出了輕薄的冰片。
他動作輕鬆,仿佛霧氣對他而言並不能夠造成任何傷害,甚至可以在霧中行動自如。
沒一會的時間,這人就來到了元酌兮和秦政的麵前。
男人看到元酌兮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沒有多說什麽,對著秦政抱拳行了一個道禮:“天行大人......”
對秦政打完招呼,男人又重新看向元酌兮,語調淡然,仿佛從來沒有見過這人一般,可他口中的稱呼,卻又出賣了他:“神君。”
“顧庭鶴?!”
要不是有秦政按住,元酌兮幾乎是想要直接衝向前去給這家夥一拳。
怎麽又是這個令人討厭的蓬萊弟子!
他怎麽還在安陽!
看了一眼身後的好友,又看了一眼表情冷淡的顧庭鶴,元酌兮皺眉:“你說的能帶我們進安陽的人,就是他?”
秦政微微頷首,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將元酌兮護在自己身後,略帶警告的眼神直視顧庭鶴,秦政開口向元酌兮解釋:
“蓬萊尋蹤術遠超神都修士,若沒猜錯,此霧所化,便是蓬萊特有的煙雲陣法,就是為了隔絕無辜之人闖入其中。
內有邪祟結界,外有蓬萊陣法,難怪這麽久以來,都沒有人能夠成功聯係到安陽內部。”
“照你這麽說,這家夥豈不是和邪祟是一夥的?!”
元酌兮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安陽百姓的安危。
在知道這個破霧,就是蓬萊弟子的手筆後,當即就怒上心頭,直接質問道。
在元酌兮的心中,蓬萊就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無恥之地,來自蓬萊的弟子,也一定不是什麽正義之輩,說不定隻是裝著一副清高的模樣,實際不過道貌岸然之人!
之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這家夥就追著若水殺,身上沒有進出神都的令牌,還不知道是不是和邪祟勾結的呢!
現在居然還在安陽周圍設下陣法,不允許有其他人進入,這是安的什麽心!
聽到元酌兮的職責,顧庭鶴有些無奈,說起來也真的很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惹到這位小神君了。
似乎從第一次見麵起,這位小神君對他的態度,就格外的差。
他雖然出自蓬萊,可他到底是不屑與邪祟同流合汙的。
“神君誤會了,弟子設下煙雲陣法,隻是為了防止更多無辜之人進入安陽。
如今安陽百姓身上都種下祟絲,弟子沒辦法清除,隻能出此下策。
若是更多的人種下祟絲,邪祟的力量隻會更加強大,屆時想要除祟,可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再說,弟子此舉,也是天行大人的默許,若非如此,單憑弟子一個小輩,又如何能夠做出如此重大的決策?”
元酌兮聽完,立刻將視線看向了秦政,眼中的質疑和不解都快要化為實質:“你同意的?這家夥無令進神都,也是你默許的?”
秦政:“......”
我能說不是嗎?
這家夥分明是先斬後奏的好吧!
顧庭鶴這個人,真的非常奇怪。
如果不是他主動找到玄宗去,根本沒有人會知道,有一位蓬萊弟子非法進入了神都。
蓬萊隱藏蹤跡的功法,太過強大,即便是玄宗的人,也沒有辦法察覺。
偏偏這人進入神都後,並沒有做出任何違反神都規令的事,甚至還一直在幫助異人清剿邪祟。
雖然沒有進令確實不對,可他都做到這種份上了,秦政怎麽也不會說要根據規矩處置他。
至於在安陽附近布下煙雲陣法的事,這還真不關秦政的事。
他也是到了這裏後,才發現這裏布下了陣法的。
偏偏顧庭鶴已經把所有的鍋,都甩了過來。
這家夥到底在搞什麽?為什麽要騙元酌兮呢?
秦政自詡謀論計策沒人比得過他,可現在,他居然還真有分析不出顧庭鶴的想法了。
顧庭鶴的行為處事,都太過乖僻,看似符合綱常,又總能超脫規矩,所思所想更是天馬行空。
他這麽小的年紀,心思城府卻如此之深,讓秦政不由有些惺惺相惜起來。
如果顧庭鶴不是蓬萊的人,他還真的很願意和顧庭鶴成為朋友。
可秦政是秦政,以元酌兮的性子,要是知道這都是顧庭鶴自己一人所為,還不知道會有多生氣。
元酌兮對蓬萊的厭惡程度太深了。
即便顧庭鶴這麽做,是為了百姓,他也一定會認為顧庭鶴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罪惡想法。
這麽想著,秦政稍微沉默了一會,為了能夠維持一下本就不太和諧的二人關係,還是點了點頭,把這個鍋承認了下來。
“事發突然,沒來得及審批進令,但他,確實是自己人。”
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有所糾纏,秦政岔開話題:“現在安陽境內情況如何,之前進入安陽的異人可有與你見過?”
顧庭鶴點頭:“見過幾個,我是在一周前開啟的煙雲陣法,在這期間進入安陽的異人修士,我都見過。但是之前的那些,我就不知道了。對了,除了那些修士,那隻鳥妖也進去了。”
幾乎是立刻做出了反駁,元酌兮咬牙:“不要叫若水鳥妖!”
“好吧,小妖仙,可以嗎,神君?”
“哼。”
偏過頭去不看顧庭鶴,元酌兮自己生悶氣,沒有再次開口的意思,等著秦政安排。
要不是看在秦政的麵子上,他是絕對不會好好站在這裏和顧庭鶴說話的。
顧庭鶴也不惱,繼續對秦政匯報安陽的情況。
經過顧庭鶴的講述,秦政和元酌兮得知,現在整個安陽境內沒有任何普通人幸免,全部被邪祟種下了祟絲。
這個祟絲具體有什麽作用,暫不可知,但是卻在勻速侵蝕著普通人的身體健康,讓安陽的百姓陷入重病。
並且,由於是祟絲作怪,安陽的醫生並不能夠檢查出什麽,導致醫院中住院的病人越來越多。
更糟糕的是,不隻是人類,就連安陽的動物植物,也都沒能逃過祟絲的危害。
寵物們以及安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中的大熊貓,也都受到了影響,身體狀態消瘦下去。
可偏偏飼養員和鏟屎官們的身體也不算健康,這麽一來一回,所有人和動物的病情,就隻能越拖越嚴重。
聽上去非常可怕是不是?
問題也就來了。
這些生病的人類和動物,身體在逐漸變差,卻並沒有死亡的跡象。
就好像是身體中的那根祟絲,在吊著他們的性命一般。
病得越久,身體越差,就越如同皮囊軀殼,是祟絲牽引下的提線木偶。
異人修士還稍微好一些,畢竟有功法護體,可以暫時和祟絲對抗。
但現在安陽市中的“木偶”數量越來越多,隻怕再拖下去,等全市的生靈都變成“木偶”後,那背後邪祟的力量,就真的不是尋常修士可以壓製下來的了。
說完這些,顧庭鶴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都說神都的神明大愛世人,為何安陽陷入如此危境,也未見有神明救助?”
秦政難得做出一個不那麽冷靜的動作,學著平日裏元酌兮的模樣,對顧庭鶴犯了一個白眼:“要你管,你家住海邊嗎?哦……是住海邊……嘖,蓬萊小輩,你逾越了。”
“噗。”
一隻在旁邊生悶氣的元酌兮,聽到秦政毫不客氣地懟顧庭鶴,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吸引了兩人一共望過來的目光後,元酌兮用一隻手捂住嘴,故作深沉地對二人點了點頭:“咳......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顧庭鶴:“什麽高興的事情?”
你剛剛還差點為了安陽百姓發火,怎麽突然間就想到高興的事情了?
你不是非常擔心安陽的子民嗎?
“我鄰居生孩子了。”
元酌兮臉不紅,氣不喘地胡說,表情十分嚴肅,裝得煞有其事一般。
秦政:“……”
秦政:“噗。”
雖然努力保持冷漠的表情,但是聽到元酌兮這一本正經地胡扯,秦政也一個沒忍住,從唇縫中溢出一聲輕笑。
元酌兮哪來的的鄰居?他唯一算得上鄰居的,就是那隻叫做蘭柯的熊貓。
可蘭柯是個公熊啊,公熊怎麽可能生孩子呢。
顧庭鶴一臉茫然,不知道為什麽一向以鐵麵無情著稱的天行,也在這種危急關頭笑出來:“?”
“大人,您?”
秦政抿唇,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麵部表情,淡然開口:“哦,我鄰居也生孩子了。”
顧庭鶴臉上的問號更多:“你們的鄰居,是同一個人?”
元酌兮努力憋笑:“對,對。”
秦政的自控力比元酌兮更好,沒有再繼續笑出來,用手肘給了元酌兮一下後,冷靜解釋:“不是,是同一天生孩子。”
警告地瞪了元酌兮一眼,秦政把走偏的話題扯了回來:“別管誰生的,現在我們要進安陽,放行。”
顧庭鶴領命,長刀揮霧,直接從白霧之中破開一條通道,將通往安陽的這條高速公路露出來。
半側過身子,顧庭鶴伸出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元酌兮和秦政對視一眼,將臉上的玩笑收起,原地吐納片刻,開始調動靈力。
靈氣附體,元酌兮和秦政的身形也逐漸發生變化。
金光纏繞之間,兩位的身上附上了一層靈炁凝成的法衣。
華袍金冠,眉心開道印,神意無需召喚法相,就清晰展示出來。
顧庭鶴感受到濃鬱的神意襲來,下意識想要下跪膜拜,但他隻是微微低頭,將右手比出劍指,沿著頭頂滑下,落在肩膀上,行了一個蓬萊的禮儀。
“弟子顧庭鶴,恭迎天行、神君歸位。”
元酌兮冷聲嗤笑,拉著秦政的衣袖,就往安陽境內走去。
完全沒有講顧庭鶴放在眼裏的意思,秦政無奈,對任由元酌兮拉著走,對顧庭鶴使了一個眼神。
顧庭鶴了然,等元酌兮二人走了十幾米遠後,才再次從手腕上的儲物法器中打出幾道符籙,用長銀刀劃破手掌,甩出幾滴血液,落在符籙之上。
“煙雲覆眼,海市成空,禁入,啟。”
念完法咒,原本被破開的白霧,再次聚攏起來,顧庭鶴隱入霧中,身形一動,緊隨元酌兮二人而去。
幾位都不是普通人,因此在移動的過程中,也沒有苛待自己,幾乎是一步百餘米,不到片刻,就到了安陽的城中。
一進城,元酌兮和秦政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城中的氣溫,有些太低了。
明明現在應該是三伏之月,可是安陽的溫度,卻有些秋冬的意味了。
雖然沒有到飄雪的地步,可是不穿上個幾件長袖,還是容易受涼感冒的。
看來此地的祟氣,確實積壓得有些過重了。
伸手感受了一下溫度,元酌兮有些擔心若水和華鳶她們的安危。
畢竟之前顧庭鶴說過,基地內的大熊貓也都生了病。
“老墨,我先去基地一趟,醫院那邊,就有勞你了,有任何發現,口令聯係。”
秦政點頭,翻掌變出來一個款式簡單的純黑手機,手機的背麵刻了一個精巧的太極陰陽魚圖案。
將手機遞給元酌兮,秦政開口:“這是玄宗新研發的聯絡手機,開啟攝像頭,可以檢測附近的黑氣鬼祟,還能夠與外界進行聯絡,如果我沒有及時回信,你便用它聯係外界。”
“行。”
不必和秦政客氣,元酌兮收起手機,就往基地的位置行去。
顧庭鶴姍姍來遲,等他進入安陽時,隻有秦政還在原地沒有走動。
嗯?
“天行大人這是有意在等晚輩?”
看著秦政的身影,顧庭鶴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選擇收起長銀刀,朝秦政走去。
秦政沒有回頭看他,隻是稍微側了側臉,冷聲淡道:“蓬萊人,你最好不好打他的主意,不管你來神都的目的是什麽,都不要對神都的神明抱有任何心思。”
聽著秦政的警告,顧庭鶴臉色不改,依舊保持著溫順的微笑,他咦了一聲,仿佛聽不懂一般:“大人說笑了,晚輩不過一介散修,又怎麽能與神君相提並論?再說了,讓蓬萊與神都變成如今局麵的,不正是大人您嗎?現在大人這是想要卸磨殺驢,妄猜蓬萊罪名了?”
“散修?”秦政冷笑,意味深長地掃視了顧庭鶴一眼,“可從來沒有散修,能夠隨意破開神都結界,無令進出的。你想做什麽,我不會幹涉,但你若是敢動神都子民或是酌兮半分,你會知道神庭有多少神明的。”
顧庭鶴絲毫沒有把秦政的威脅放在心裏,麵容不改地扯開話題:“天行大人,還是先去看看安陽的這些百姓吧,這背後的邪祟,還需要盡快除掉的好。”
兩位都是人精,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麽,隻要對方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就夠了。
有些話,也不需要點的太明白。
由顧庭鶴帶路,秦政跟著他,向安陽市一醫院前去。
一路上,秦政也嚐試與玄宗之前派出來的弟子進行聯係。
稍微廢了一些時間,好歹是聯係到了,大家也都沒有出現傷亡情況,在得知秦政趕往市一醫院後,也決定一通前去,順便向天行匯報一下調查到的消息。
...
元酌兮趕到基地時,這裏已經沒有之前那麽熱鬧了。
大概是因為人們身上都被種下了祟絲,連帶著基地的衛生也差了一些,地上都已經堆了不少落葉和垃圾了。
估計是負責打掃衛生的員工身體抱恙,無法工作了。
看到略顯涼意的基地景象,元酌兮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隻是短短的幾個月時間,沒想到安陽就已經變成了這般清冷的樣子。
擔心熊貓崽子們和飼養員的安危,元酌兮沒多做停留,加快了腳步,往華鳶和華玥的方位趕去。
原本熱鬧的外場,現在都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本應該長高、長茂盛的草木,也因為邪祟的原因,枯黃凋零,地麵上落滿了枯枝樹葉。
走過內場的時候,這裏也安靜得有些可怕,似乎是許久都沒有打開過了,房間內昏暗一片,豐榮玩具孤零零地被扔在地上,沒有人來收拾。
一連找了好些地方,都沒有看到任何熊貓和飼養員的影子,元酌兮的心情有些緊張起來。
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元酌兮嚐試連接上華鳶的通訊口令,好在這一次他很快就得到了回音。
華鳶接通口令的動作,比平時晚了一些,但到底還是接通了。
“殿下?”
華鳶有些疲憊的聲音,通過口令傳到元酌兮的識海中響起。
元酌兮:“華姨,你們現在情況怎麽樣?你現在是在哪個院子,我來找您。”
“您來安陽了?”
華鳶的語調突然上揚些許,似乎是被元酌兮的話驚住了,但她沒多想什麽,立刻向元酌兮說出了自己的位置,並且囑咐元酌兮過來的時候,不要再著急,她和華玥一切安好。
根據華鳶的報點,元酌兮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身形突然出現在熊舍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飛快朝他撲去。
元酌兮下意識伸手一接,抱住華玥揉了揉腦袋,又快步走到華鳶身邊,有些擔憂地上下打量著大熊貓:“華姨,你們沒事吧?”
華鳶擺了擺手,走到欄杆處小心地朝外望了一下,又走回元酌兮身邊,不敢直接開口,選擇用通訊口令回話:“小殿下,您怎麽突然來了?您過來的時候,沒人看到吧?雖然現在他們沒什麽力氣監控,不過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說到這,華鳶似乎想起了什麽,哦了一聲,自顧自地點頭:“殿下是為了那祟絲來的?這祟絲出現的確實古怪,屬下根本沒察覺到半分祟氣,不僅如此,它似乎還能夠直接種植在人類體•內,破壞人類的健康。
要不是屬下和玥兒並非尋常之輩,估計也會著了這祟絲的道。隻是基地內其他的那些孩子們,就沒有這般好運了。
它們的體內,也藏有祟絲,即便屬下和玥兒偶爾會在同場的時候,幫它們稍作清理,也無濟於事。
飼養員們的身體,也大不如前了,現在,不管是熊貓還是飼養員,身體都已經被祟絲破壞了五六成了。
單憑屬下現在的法力,根本護不住他們。
還請殿下恕罪,是屬下失責,讓這邪祟捅出這般大的簍子。”
有什麽樣的上司,就有什麽樣的屬下。
華鳶這出事先攬責的習慣,還真是和元酌兮一模一樣。
元酌兮打斷華鳶的話,反駁道:“不是你的錯,也有我勘測不利的問題。華姨,不知道你和玥玥現在能夠化形?”
華鳶搖頭:“說來慚愧,雖然按照殿下的意思,在基地中營業當動物,也收獲了部分信徒,但這些信仰,暫時還不足以支撐屬下化形。最近為了幫基地內的百姓和熊貓阻擋邪祟,也消耗了不少法力,想要化形,還差得很遠。”
華玥也跟著點頭,讚同了母親的話。
在華鳶向元酌兮匯報安陽基地的情況時,這隻白化大熊貓幼崽悄悄用爪子扯了扯元酌兮的袖子,連上元酌兮的通訊口令,小聲開口:“酌兮哥哥,小一班的弟弟妹妹們都病的好嚴重,他們最近經常嘔吐,什麽都吃不下,精神差極了。
湯圓還為了照顧糯米妹妹,把自己的那份盆盆奶都讓給糯米喝了,他已經餓了好久了,新寶弟弟最近病倒了。”
湯圓?
再次聽到熟悉的名字,元酌兮的心情複雜極了,他很清楚這樣的祟絲,會對熊貓幼崽造成多麽嚴重的傷害。
連成年大熊貓都抵不過,更別說體質本來就比較脆弱的熊貓寶寶了。
華玥雖然在小一班的時候,會被湯圓帶頭排擠,但其實湯圓還是很願意和她一起玩的。
經常會在帶著一群弟弟妹妹走開後,又偷偷跑回來,叫她一起過去玩。
湯圓嘴上對著華玥罵罵咧咧,可心底卻還是挺喜歡這個漂亮姐姐的。
他隻是不喜歡華玥搶他的藤球,不過這一點,在知道華玥是大哥哥的妹妹後,就不在意了。
和這群孩子們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華玥現在對這些弟弟妹妹的感情格外深厚,奈何她實力不夠,沒有辦法減輕他們的痛苦,於是隻能將希望,寄托於小殿下身上。
元酌兮聽華玥的這般描述,也對這群孩子們生出了擔憂憐憫之心,於是對華鳶道:“華姨,我先去看看那些熊貓,您一個人多加小心。”
華鳶知道元酌兮是一位非常善良的孩子,沒有阻攔,隻是叮囑了一句萬事小心後,目送元酌兮帶著華玥離開。
看到元酌兮的身影消失在熊舍之中,華鳶哎呀一聲,兩隻手用力一拍地板,大熊貓的口中發出一道笑罵的哼鳴。
“嗯嗚——”
你這孩子,才說要小心一些,怎麽就不管監控了!
調用本來就不算充足的法力,華鳶對監控施加了一道混淆咒,以免被飼養員看到有個人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在華玥的引導下,元酌兮找到了小一班這群孩子們的新住處。
這裏的熊貓幼崽還挺多,不止有小一班的崽子們,估計是把整個基地的幼崽都放在這裏了。
每一個幼崽都被貼心放在了小搖籃木床中,每個**都用名片寫出了熊崽子的名字。
所有的小熊都精神悻悻地趴在床中,感覺到有人的突然出現,也沒有什麽力氣抬起頭來看。
還有部分熊崽子,直接睡著在床中,隻有睡著了,他們才不會感覺到太多的疼痛。
元酌兮把華玥抱在懷裏,在床位中尋找起來。
沒一會,就找到了新寶和湯圓的床位。
和湯圓對比起來,新寶的狀態好一些。
這和新寶之前吃過一口紫竹有關,看到有人出現,新寶還能夠掙紮地爬起來,扒拉著木床欄站起來,把小腦袋搭在床欄上,對著元酌兮細聲細氣地哼唧了一聲:“嗯~”
神仙哥哥,你來了呀,你是不是來救我們啦?哥哥,新寶很乖的,都沒有哭哦,新寶還幫姐姐一起照顧弟弟妹妹們,但是新寶好難受哦......
揉了揉新寶的腦袋,元酌兮向新寶體內輸送了一道靈力,暫時緩解一下新寶的疼痛:“新寶真厲害,辛苦你啦,乖,先睡一會,睡醒了,病就好了。”
新寶有些留念地蹭了蹭元酌兮的手,目光中滿是信任和敬慕,小熊崽子點了點頭,安靜趴回去,眼皮開始不受控製地打架,很快就閉了上去,在陷入熟睡前,還不忘記回應元酌兮一句:“嗯......”
好!我相信神仙哥哥,哥哥加油,新寶先睡啦。
哄睡完新寶,元酌兮又看向了一旁連睜眼的力氣都快要沒有的湯圓。
這隻小崽子,上次拍攝公益廣告的時候,還皮毛鮮亮,圓潤得當,這才過了多久,就變幾乎瘦到脫相了,身上的毛發也幹枯發黃,一副小髒孩的模樣了。
有些心疼地用手撫摸過湯圓的皮毛,在元酌兮的靈力護養下,湯圓分叉枯黃的皮毛,重新變回柔順幹淨的模樣。
把華玥放進木床中,元酌兮抱起湯圓,將這隻懂事到有些可憐的小熊放在自己的臂彎,元酌兮單手掐訣,開始給湯圓調理身體的羸弱。
閉上雙眼,元酌兮的靈識通過靈力,看到了湯圓體內的所有景象。
虛空飄渺的神識捂住牽連在湯圓心髒出的一根黑紅祟絲,往外一拔。
祟絲離體的瞬間,湯圓因為疼痛發出了一道痛苦地犬吠聲。
黑紅色的祟絲連接這些許心髒的血肉,被一通剝離出來。
元酌兮用力握拳,金光自掌心乍過,祟絲一寸寸斷裂消散。
拔出完祟絲,元酌兮又施展靈力,為湯圓的心脈重新鑄造。
等修複完湯圓的心髒後,元酌兮才開始用靈力,去清洗調養湯圓被祟絲抽空成枯死狀態的經脈。
整個動作持續了大約有半個小時左右,湯圓的身體,才算是被調整了過來。
也幸虧【元夕】這個名號,讓元酌兮收集到了不少的信仰,法力現在相對充沛,即便是這麽長時間的施法,對於元酌兮而言,都不算什麽。
雖然瘦了許多,沒有之前那麽健康,但是湯圓已經有力氣可以睜開雙眼。
一睜眼就看到了最喜歡的大哥哥,湯圓下意識露出一抹微笑,伸著手要去抱元酌兮。
“嗯嗯!~嗯——”
大哥哥!你又來救我啦!我最喜歡大哥哥啦!
元酌兮臉上的微笑還沒來得及浮現,華玥的聲音就率先響了起來:“汪!”
臭弟弟,你怎麽不謝謝我!要不是本小姐帶酌兮哥哥來,你還不知道要疼多久呢!
還有,不準對酌兮哥哥撒嬌!那是我哥哥!
大病初愈,疼痛消退,湯圓也不跟華玥計較,嗯嗯點頭,也轉過身去,往木床的方向伸手撲去。
元酌兮一個沒抱穩,就讓湯圓躥了出去。
還好下麵就是湯圓的搖籃木床,湯圓並沒有被摔到地上,反而因為慣性作用,直接撲倒了華玥,把華玥壓倒了身下,還親昵地親了一口華玥的耳朵。
好嘛好嘛,也謝謝玥玥姐姐!親親姐姐~姐姐不要生氣——
華玥的耳朵被親了一口,直接僵住,宕機在原地,小熊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顯然是被這個動作嚇得不輕。
“汪!——”
緩了好一會,終於回過神來,華玥握緊拳頭,一點都不客氣地對著湯圓的黑眼圈揍去,小拳頭揮得老快,又是華鳶的女兒,那力度可不是一般熊可以比擬的。
當即就把湯圓揍得嗷嗷亂叫,可即便如此,湯圓也沒有向元酌兮告狀的意思,也沒有還手的意思,雙手抱著腦袋,任由華玥發泄。
元酌兮:“......”
哎,年輕真好啊。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麽覺得湯圓是在故意逗華玥玩呢?
應該是錯覺吧......湯圓不可能這麽無聊。
治療好湯圓,元酌兮並沒有鬆口氣,畢竟單是這件【幼兒園】中的崽子,就已經有十餘來隻了。
這還隻是熊貓幼崽的數量,還有亞成年、成年熊貓沒有算進去呢。
這麽多隻熊貓,可能是要都治一遍的。
除去熊貓,還有飼養員們,還有整個安陽的百姓們。
就算元酌兮可以幫他們拔出祟絲,可以用法力幫他們調養身體,可是這些數量加起來,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工程。
想到這,元酌兮不覺有些頭疼。
治療終究隻是治標不治本,就算隻是單純的拔出祟絲,後續的身體調養,由百姓自己來。
那最關鍵的,也還是在他們身上種下祟絲的那個邪祟。
不知道老墨那邊怎麽樣了。
思緒稍微飄走了一會,元酌兮打起精神來,繼續開始給熊貓幼崽們拔出祟絲。
幼崽的身體素質比不上成年的熊貓,他們要是遇到點什麽事,是非常容易殞命的。
因此,在為熊貓幼崽進行療傷的時候,元酌兮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點差錯都不敢出。
不但仔細將熊貓幼崽的祟絲拔出,還毫不吝嗇自己的法力,為幼崽們調養身體。
花費了幾乎半個晚上的時間,終於是把整個“幼兒園”的幼崽身體,都治療好了。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施法治療,元酌兮的精神狀態也稍微疲憊了不少。
將監控混淆後,元酌兮帶著華玥離開了幼崽室,將華玥帶回給華鳶。
在元酌兮幫熊貓幼崽施法的時候,華玥也沒閑著,也施展著自己綿薄的法力,協助元酌兮治療。
這麽大半晚下來,華玥已經累到沉睡了過去。
把睡著的華玥遞給華鳶,元酌兮放緩了聲音道:“華姨,我先去幫其他熊貓拔出祟絲,你和玥玥多保重,遇到任何問題,直接聯係我。對了,你們在這,可有見過若水嗎?她之前來安陽打探情報,一直沒有回音。”
華鳶點了點頭:“若水確實來過一次,和她一起來的,似乎還有人類的修士,不過他們很快就離開了,後來一直沒有消息傳來,該不會是遇到什麽事了吧?”
元酌兮沉聲:“不知,華姨不要擔心,本尊會處理的。”
有元酌兮這句話,華鳶也不再多說,目送元酌兮離開後,也開始嚐試連接若水的通訊口令。
元酌兮來到其他熊貓的住處,這些亞成年和成年期的大熊貓都有著強大的領地意識,因此,即便飼養員們有意集合照顧,也都是一熊一個小房間。
比起熊貓幼崽,這些熊貓雖然看上去精神好一些,也都瘦的不成樣子,有些毛發的部分,還有脫落,整整一個營養不良的樣子。
元酌兮有些心疼,遮住監控後,開始為它們拔出祟絲。
由於時間不太夠,再加上大熊貓痊愈的話太過顯眼,元酌兮在幫它們拔完祟絲後,也隻是稍微修複了一下它們的身體機能,保證它們可以自己攝入食物後,便離開了。
來不及去看望飼養員們的身體狀況,元酌兮收到了秦政的集合指令。
為基地加了一層並沒有多大用處的結界,阻隔祟絲的侵入速度後,元酌兮根據指令的方位,趕去了安陽市一醫院。
到了醫院。
這裏甚至比之前秦政用【無相】展示給他看的情況,還要糟糕。
不知道秦政對醫院做了什麽,現在整個醫院中的百姓,全部都陷入了沉睡。
一路走來,病患和醫生全都沉浸在夢鄉當中,一點醒來的意識都沒有。
在醫院大廳處見到了秦政,以及集合過來的異人修士。
修士們穿著差不多的道袍,神情嚴肅,正在跟秦政匯報著什麽。
異人中,有一位穿著黑色長裙的溫雅女子,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女子視線一掃,在看到元酌兮後眼神亮起:“道君!”
秦政也因為若水的呼喚,看到了元酌兮,對元酌兮點了點頭。
兩位相交多年的好友,根本不需要多言,隻在一個眼神之間,就交換完了所有情報。
玄宗的修士們沒有見過元酌兮,到他們知道“道君”二字,代表著什麽意思,於是紛紛對元酌兮行禮恭道:“弟子見過神君。”
肖宇和趙立農沒看清來人是誰,隻是下意識跟著行禮,等抬起頭來看到元酌兮的模樣後,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肖宇誒了幾聲,茫然又驚訝地開口:“你不是之前那個非法收了鬼祟的男高中生嘛!原來你是神君啊!”
趙立農也是右手握拳,把拳頭往左手掌心中一砸:“嘿,還真是誒!天行大人,這就是我們之前跟你報備過的那位非常厲害的高中生!哦,不對,是神君大人!”
聽完肖宇和趙立農的話,秦政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元酌兮:“哦,你就是之前那個違規收了鬼祟的嫌犯啊——”
元酌兮:“......”
你不要汙蔑我!什麽鹹飯!我不知道!我沒有!
元酌兮晚間八點檔的都市感情劇,可不是白看的,嘖了一聲,陰陽怪氣地回道:“哦,你就是那個製訂了一堆繁雜規定的事兒精啊?”
秦政臉上笑意更深:“嗯?”
元酌兮背後一涼,連忙收起表情,嚴肅開口:“說正事,情況如何了。”
對於元酌兮的扯開話題,秦政隻是無奈一笑,開口將剛才玄宗弟子匯報的情況,用簡短的語言,重新跟元酌兮講了一遍。
“如此看來,當務之急還是將百姓的身體調養過來,拔出祟絲這事不難,隻要分開行動,應該可以在三日內全部清除。
問題就是該如何把他們被祟絲侵蝕的內裏,修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