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荷花、荷葉、三太子

拔出祟絲對於他們這些修士來說並不難。

他們能夠保證自己這麽久以來都不被祟絲汙染, 也就是因為可以自主將祟絲體內拔出。

隻要能夠接觸到百姓,得到百姓的許可,他們就可以動用法力, 幫助百姓將祟絲從心髒處剝離。

可是,這也帶來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就是由於祟絲是類似樹根一樣, 種在體內, 在抽離祟絲的時候, 不管多麽小心,一定會帶出部分來自心髒的血肉, 會損害部分心脈。

這種損害幾乎不可逆, 除非用法力模擬心脈的構造, 重新構造回去。

可這種費心費力,還難度極高的法術, 在場除了元酌兮和秦政這兩位神外,就沒有其他人會了。

心脈受損, 對於普通人而言,可不是一件小事。

即便他們日後靜養, 到底還是對身體產生了危害。

想到這一點的, 不止元酌兮一個人。

秦政明白這個道理, 但他比元酌兮更加敢做決策。

“玄宗弟子聽令, 即刻起,分組行動, 去往百姓家中,為其拔出祟絲, 務必做到全民除祟, 不可遺漏半分,寵物同理, 並在除去祟絲後,清除記憶。”

天行放話,玄宗弟子不敢不從,全部抱拳行禮,整齊劃一答道:“是!”

玄門修士在收到指令後,分組散去,一時間醫院大廳內,就隻剩下了元酌兮、秦政,以及顧庭鶴和若水。

若水隻聽從於元酌兮,從元酌兮到來後,她就一直安靜站在元酌兮身後,等待著元酌兮下令。

她是妖身修仙,對於祟絲的把控,遠比玄門弟子更加熟練。

如果玄門弟子在為百姓拔出祟絲的時候,心脈耗損在百分之三的話,那麽若水有本事將這個耗損,降到百分之一。

“若水,你也去協助清除祟絲。”

對若水下令,若水沒有遲疑,向元酌兮告退後,縮地離開了醫院。

元酌兮看了一眼沉睡的醫院,有些好奇:“讓他們睡著,你是怎麽辦到的?可以將這個陣法,暫時擴展到整個安陽嗎?在安睡中拔出祟絲,至少不會那麽痛苦。”

秦政直接將視線望向一直在假裝背景板的顧庭鶴:“問他,蓬萊的法子,我沒出力。”

顧庭鶴?

怎麽又是這家夥。

若這個沉睡的法子是秦政想出來的,元酌兮可能還會有些興趣,但在知道是顧庭鶴的手筆後,直接失去了追問的意圖。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是一個字都不想和蓬萊的家夥說。

秦政挑眉:“你不是想知道能不能將術法擴展到整個安陽嗎?”

元酌兮不情不願地點點頭,知道這是秦政在給他台階下。

不用從自己口中問出來,比起親口和顧庭鶴打交道,這麽想著,也勉強能夠接受。

“可以,但是時間不能持續太長,這種術法太耗靈力,若是由天行大人或者神君來做,應該效果會更好一些。”

“你會願意把這陣法口訣,教給本尊?”

聽到顧庭鶴的話,元酌兮嗤笑出聲,懷疑地掃視了顧庭鶴一眼,嘲諷之意絲毫不掩飾。

顧庭鶴淡笑:“不是什麽重要的陣法,教給神君,並不違反蓬萊規矩。”

他算是看出來了,元酌兮不是對他有偏見,是對整個蓬萊都有偏見。

可他終究是蓬萊弟子,這一點,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既然不能和元酌兮打好關係,顧庭鶴也沒有任何怨言和意見,隻要不把關係弄僵,像現在這樣的排斥,也不是不能接受。

顧庭鶴願意教,元酌兮卻不願意學,他對著秦政抬了抬下巴,一副驕傲的少爺模樣:“老墨,你來,我去基地照顧熊貓了,回見。”

說完,元酌兮都沒有分出半點眼神給顧庭鶴,直接身形轉換,消失在了原地。

看著元酌兮離開,秦政和顧庭鶴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秦政才幽幽開口:“那就有勞仙君了。”

顧庭鶴眼睫一顫,在聽到“仙君”二字的時候,眼底神色微微幽深些許,隻需一秒,又恢複成原來的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幕隻是錯覺。

“不敢,我的榮幸。”

沒有反駁,但也沒有承認,顧庭鶴客氣極了,開始將夢魘沉睡的法術,傳授給秦政。

他們二人,一位是言談老道的老師,一位是天才驚豔的學生,隻是完整演示了一遍,秦政就將其中奧妙,學了個九成九。

顧庭鶴演示完畢,秦政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道:“你既然想教的是他,為何不親自去?”

此話一出,顧庭鶴的臉色微愣,等反應過來秦政說的是什麽後,淡然一笑:“大人說笑了,請恕晚輩愚鈍,不能理解大人言中所意。”

意味深長地和顧庭鶴對視一眼,秦政也是玄妙一笑:“無意,不必記掛。”

說謎語一般打了一個來回,兩人誰都沒占到便宜。

秦政以醫院為中心,雙手掐訣,調動靈力開始刻畫陣法。

巨大的法陣從醫院向四周蔓延覆蓋,無形之間,仿佛有一隻巨大的手在操控著筆,以靈力為墨,以安陽為紙,在上麵畫了一道玄妙複雜的陣法。

陣法最後一筆落下,一陣震撼心神的古鍾聲,沉悶響起。

天音浩**,陣法啟動,整個安陽的生靈,都在催眠的舒心靈氣中,進入了夢鄉。

手訣結出收勢,秦政停下靈力的輸送,散開還未用完,卻聚集在一起的靈炁。

“行了,醫院中還有不少無辜之人,有勞仙君,與我一同為他們——清剿祟絲。”

“天行有令,不敢不從。”

...

回到基地,元酌兮先去看了一圈幼崽們的身體狀況。

確認沒有祟絲再次入體後,才慢悠悠地去到亞成年到成年熊貓區,準備仔細檢查一下它們,看看是否還有傷病遺漏。

畢竟剛才趕過去和秦政等人匯合,時間太過匆忙,都沒來得及細看。

那道陣法結成後的鍾聲,元酌兮自然也聽到了。

鍾聲穿堂,他也在那一瞬間,感覺到精神一輕,疲憊都被緩解了不少。

雖然這蓬萊有些討厭,但他們的陣法......還挺有仙風道義的嘛......

稍微感慨了一下這個陣法的不錯,元酌兮的視線被一隻非常有特點的熊貓吸引了。

這隻熊貓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了,雙手交疊,把下巴搭在手上,趴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元酌兮,

熊貓看上去非常圓潤,哪怕是中了祟絲,所有的熊貓體重都有所下滑,但這隻熊貓還是非常的——圓。

這孩子以前到底是多胖啊?全體暴瘦的情況下,還能有這麽“標準”的身材,簡直神了。

熊貓看上去年紀並不大,普通的亞成年熊貓體型都已經非常高壯了,可這隻熊貓看上去,隻有不到一半高的樣子。

不但如此,這隻熊貓的後腿在趴著的時候,隱隱約約是朝外翻著的,似乎是腳掌有些問題,並且還有一對特別漂亮的白腳環。

熊貓的嘴筒子有些短尖,看上去有些像小狐狸的臉型。一般隻有熊貓在幼崽時期,才會撞臉小狐狸。

而且,這隻熊貓的耳朵間距很寬,兩隻小朵朵比旁邊的熊貓小了一圈,看上去非常可愛。

最有特色的一點,莫過於這隻熊貓的毛發是炸開來的,一點都不滑順。

整隻熊看上去短胖可愛,是一眼就會覺得心化了的小熊。

不,或許不是熊,是小能。

元酌兮閃身進入熊舍內,蹲在熊貓的身邊,試探性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熊貓的腦袋。

熊貓沒有拒絕,事實上,沒有熊貓會拒絕一位本體是熊貓的神明的撫摸。

“嗯~”

熊貓知道這是幫她緩解疼痛,救她的人,因此對元酌兮的態度非常親近。

元酌兮盤腿坐下,一邊撫摸著小炸毛的熊貓,一邊陷入了深思,似乎在回想什麽。

終於,元酌兮眼神中的光芒亮起,微笑道:“想起來了,你就是之前基地發的那個婉拒小熊貼紙的熊貓吧!我想想,你是叫......荷花對嗎?”

荷花歪了歪腦袋,似乎在認真思考“荷花”是誰。

元酌兮想起來自己在刷微博的時候,曾經刷到了荷花以為自己叫“果賴”的視頻,忍不住雙眼微彎,笑著用雙手捧住荷花的臉,打圈揉了揉:“花花——”

“嗯!”

荷花這次聽懂了,她很喜歡這個小哥哥,哪怕被小哥哥rua臉,也沒有反抗,聽到小哥哥叫自己的名字,荷花給出回應。

不隻是荷花給出了回應,住在荷花旁邊熊舍中的小熊,聽到在喊花花後,也動了起來。

拖著半軟的身子,隔壁熊貓走到了熊舍之間的欄杆邊上,趴在地上,看著元酌兮和荷花。

元酌兮看了一眼懷裏的荷花,又看了一眼緊張望著他的熊貓,嚐試開口喚了句:“荷葉?哦......火葉?(氓川的荷葉口音)”

熊貓抬了抬頭,似乎有些高興:“嗯!~”

答應著,荷葉似乎想要從欄杆中鑽過來,開始努力扒拉著欄杆。

擔心荷葉的動靜把其他休息的熊貓都吵醒,元酌兮連忙把手指豎在唇前,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噓!別鬧,你聽話,我讓你過來。”

荷葉聽言,很快就停下了撓欄杆的動作,乖巧地坐回去,目光灼灼地望著元酌兮。

元酌兮知道荷葉是一個實打實的“姐寶小熊”,見到荷花在他懷裏,估計是擔心姐姐了,才會這麽著急。

也沒有騙熊貓的意思,元酌兮守約在欄杆處施加了一道小陣法,讓荷葉能夠從欄杆那邊過來。

欄杆突然消失,荷葉被嚇了一跳,往後跑了好幾步,警惕地做出攻擊的姿勢,喉間發出輕微的吼叫聲。

不過最終還是對姐姐的擔心占了上風,荷葉遲疑了一下,就嚐試著開始往元酌兮和荷花那邊走去。

走到原本欄杆邊的時候,荷葉小心地探出一隻手,在欄杆消失處揮了揮,仿佛在確認是不是可以通過。

等確認沒有東西阻攔後,荷葉佝著腰,一下子躥進了荷花的熊舍中,朝著荷花的位置跑去,撲倒荷花身上,用力蹭了蹭。

“嗯——”

姐姐,姐姐~你沒有事吧?不怕,我來啦——姐姐,姐姐,你怎麽還是這麽胖啊——

荷花的肚子上突然就撲過來一隻熊,本來就有些負重,在聽到荷葉的話後,氣到嘴角抽了抽,絲毫沒慣著弟弟的意思,一巴掌拍在了荷葉的臉上。

“汪!”

滾!臭弟弟!

花葉姐弟天天互相打鬧的視頻,元酌兮刷過很多次,但是這種直接在眼前展示的,還是第一次。

看著這對姐弟的打鬧,元酌兮不覺心頭一暖,隱約間還有些酸澀之意劃過。

臉上的笑容逐漸落下,眼中的光稍微暗淡了些許。

他曾經,也是這樣和兄長姐姐們打鬧玩笑,會偷偷在大哥哥臉上畫黑眼圈,會把三姐姐的胭脂換成紅豆糕,會躺在六哥哥懷裏聽故事,會跟著十一哥哥拿著長槍在武場一起被三姐姐教訓......

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有兄長姐姐了。

他再也沒有兄長姐姐了。

察覺到元酌兮的心情低落下去,荷花、荷葉停止了打鬧,湊到元酌兮身邊,趴在元酌兮身上,用純真的眼神望著他。

它們不會說話,但是它們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這個它們很喜歡的小哥哥。

荷花還算文靜,荷葉就直接雙手摟住元酌兮的脖子,霸道貼貼,哼哼著讓元酌兮開心點。

“嗯~嗯嗯!”

哥哥,哥哥,你不開心嗎?你不要不開心,快來和我抱抱。我的抱抱是不是很溫暖啊?是不是很喜歡啊?我姐姐就可喜歡我抱她啦!

快要被荷葉的熱情,憋到呼吸不過來的元酌兮,在聽到荷葉的心聲後,陷入了沉默:“......”

不,我覺得你姐姐可能並不喜歡!

“火葉,放手,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元酌兮哭笑不得扒開荷葉的手,阻止了荷葉繼續想要貼貼的動作,揉了揉荷葉的耳朵,無奈道:“好了好了,我沒有不開心,謝謝你,小葉子。”

這熱情的性格,還真是和蘭柯挺像的。

不過......

好像蘭柯真的是荷葉的哥哥啊?

熊貓之間要是有血緣關係,是可以通過氣味分辨出來的。

元酌兮不用靠氣味,稍微掐算一下,就得知荷花、荷葉確實是蘭柯同父異母的弟妹。

作為蘭柯的好鄰居,元酌兮再次看向荷葉的眼神,充滿了慈愛:“有機會,真應該讓你們兄弟見上一麵,你們一定會很有話題的。”

荷葉聽不懂,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元酌兮對他散發的善意,於是把自己拱進了元酌兮的懷抱中,來回翻滾。

要不是元酌兮本體也是隻熊貓,現在是神體,照荷葉這體重蹭下來,估計已經要進重症病房了。

與花葉姐弟稍微玩鬧了一會,元酌兮讓荷葉回到了自己的熊舍中。

將欄杆重新恢複原樣,元酌兮移形換影離開熊舍,隱身去到監控室,把所有的監控都重新替換了一遍後,才往飼養員的住處走去。

熊貓這邊是沒什麽大問題了,接下來還要幫飼養員們清除祟絲。

有幫熊貓除祟絲的經驗,在幫助飼養員們清除的時候,元酌兮的動作已經非常熟練了。

比起幫熊貓清除的時間,給飼養員除祟的速度幾乎快上了一倍。

譚向平最近也住在員工宿舍中,他看上去消瘦了許多。

元酌兮見到譚向平時,譚向平的桌子上還堆滿了手寫的熊貓病情資料,看來他為了熊貓的病,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這個他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對他好的人,元酌兮對譚向平的情感,還是挺深的。

幫譚向平將這些散亂的文件都整理好,元酌兮開始為譚向平除祟。

出於私心,元酌兮在幫譚向平拔出祟絲後,還用法力修複了譚向平的心脈。

擔心譚向平著涼,還變幻出了一方薄毯,披在譚向平的身上。

接下來的時間,又幫其他的飼養員們拔出祟絲,無間斷的操作下來,即便是元酌兮,也覺得有些吃不消。

終於,最後一位飼養員的祟絲被清除,元酌兮的臉色也蒼白了不少。

還好他現在的信仰,能夠支撐起他這麽大規模的運轉。

回到華鳶的住處,元酌兮直接變回本體,趴在了華鳶的豐榮木架上。

小華玥也睡醒了,一蹦一跳地來到元酌兮身邊,跟著趴在了大熊貓的身邊。

大熊貓費力睜了睜眼,一個攬手,將小熊崽子撈到懷裏,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華玥乖巧地躺在元酌兮的懷裏,靠著大熊貓的腦袋,無聊到用爪子去梳理大熊貓手臂上的毛。

華鳶也沒去打擾元酌兮休息,就在一旁坐著,順便給元酌兮望風。

雖然現在全安陽的人都在熟睡,也沒有什麽可以望的。

大概睡了幾個小時,元夕終於醒了。

大熊貓打了一個哈欠,伸展四肢做了個懶腰。

華玥擔心自己被推下去,連忙用爪子摳住木架,才杜絕了摔下去的慘狀。

等元酌兮清醒了一些,華玥才爬到了元夕的後背上:“酌兮哥哥,你餓不餓呀?”

元夕慢悠悠醒神,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鬆鬆頸骨,聽到華玥的問話,元酌兮笑道:“是你自己餓了吧,不過現在飼養員都睡了,沒辦法給你準備吃的啦,基地好像有一處小竹林,要不我帶你過去,你自己挖?”

華玥知道元夕看不見,但還是在他的後背猛地搖了搖頭:“才不要呢,酌兮哥哥你忘啦,人類睡了,那些熊貓們還沒睡呢,它們難道就不需要吃東西了嗎?”

對哦!

這次的陣法,是為了讓百姓熟睡,方便玄門的人幫他們拔出祟絲,可是動物們卻不在這個範疇內啊。

尋常的寵物也就罷了,可大熊貓的食量,一天怎麽也得有個十五公斤的竹子,再加上還是人工飼養的,一天最少要有七次喂食。

現在飼養員們休息了,就沒有人可以給熊貓們準備食物啦!

那不是得餓壞了?

撓了撓腦袋,大熊貓有些被難住了,他也不會給熊貓準備食物啊。

想了好久,元酌兮選擇用祈求的目光,望向了華鳶:“華姨——”

華鳶:“......”

別看我,我也不會啊!雖然我們本體是大熊貓,但我們體質不一樣啊!

華鳶:“殿下,我們神仙的食物,和人間的食物,還是有些區別的。若隻是竹子和鮮筍,倒是可以直接送去,我記得飼養員們還會切些水果?至於那個窩窩頭和盆盆奶,屬下是真的不會。”

竹子、鮮筍和水果,這些都是可以直接處理一下就給熊貓的,但需要稍微加工一下的窩窩頭和盆盆奶,這些的配量,除了飼養員,還真沒人知道要怎麽配比。

元酌兮啊了一聲,開口道:“要不,我把他們放出來,帶到基地的小竹林那裏去,讓他們自己找食物吧?”

華鳶和華玥都用一種看幼稚兒童的眼神,望著元酌兮。

華鳶:“殿下,你覺得常年在基地飼養的熊貓,會知道怎麽劈開新鮮的竹子嗎?竹筍或許還可以挖,但竹子,你是想讓他們直接抱著啃嗎?以他們的後肢力量和咬合力,沒有人為的破竹,真的咬得動嗎?”

好像也有道理啊。

基地的熊貓都被飼養員們照顧得很好,竹子都是提前摔開破好的,吃起來減少了許多力氣。

筍子更是精挑細選過的,連水果和窩窩頭都專門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方便熊貓進食。

要是讓熊貓直接在竹林中找食物,確實是一件難事。

“那怎麽辦?難道要我幫他們都破好竹子,再給他們送去嗎?”

元酌兮癟了癟嘴,有些不太樂意。

怎麽說,他都是一方神君,雖然他也心疼這些子民啦,可是......讓他去做這些伺候別人的事情,他還是有些不樂意。

“當然不是啦,酌兮哥哥,你忘了,你還有我呢!”

華玥從元夕的身上翻下來,用力晃了晃腦袋,將被法術隱藏起來的竹子吊墜顯示出來。

白色的熊貓幼崽站起來,雙手叉著腰,仰著腦袋自豪道:“酌兮哥哥,我有很多食物哦——”

元酌兮看了一眼華玥頸部的小掛墜,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神亮起,將華玥抱起來,親了小家夥的臉頰一口,語氣中帶著喜悅:“是啊!你提醒我啦,謝謝你玥玥!我想到要怎麽修複那些百姓和熊貓破損的心脈啦!”

華玥有些搞不懂狀況了,但是元酌兮能開心起來,她也很開心。

跟著笑了一會,華玥才問道:“是什麽方法呀?”

元酌兮將華玥放下來,指了指她頸間的竹子法器:“華姨說得對,神仙的食物,與人間的食物是不一樣的。如果人間的食物隻能解決溫飽問題,那麽神仙的食物,就可以調養修複他們的身體!

自在天主張修身養性,在衣食住行方麵,都比神域講究多了。

祂們所種植的紫竹,其中就蘊含著充沛的靈氣。

肉體凡胎無法消化紫竹的靈氣,但是隻需要一點,就可以修補他們的心脈,調養他們的身體!

玥玥,你那裏還有多少紫竹?”

是啊,反正都是要吃東西的,如果凡間的食物做起來複雜,還不能夠解決饑餓的問題。

那麽將食材換一下,換成來自自在天的紫竹,不但可以一口解決溫飽問題,還能夠將破損的心脈重新修複!

即便玄門的弟子無法使用法力修複百姓的心脈,有了紫竹,這個問題,也就不在話下了!

元酌兮立刻接通了秦政的通訊口令,將用紫竹做成食物,來修複百姓和動物心脈的猜測,告訴了秦政。

秦政思考了一會,就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你說的辦法,確實可行。但問題是,自在天的紫竹,從哪裏獲得?如今神庭的神明不可下界,想要聯係自在天,這麽短的時間內,怎麽來得及?”

元酌兮知道秦政的擔憂,所以他看了一眼華玥:“玥玥,存在你那裏的紫竹,還有多少?”

華玥之前偷偷私下自在天給送給元酌兮的紫竹,這麽多年,她也沒怎麽吃過,後來跟隨華鳶陷入沉睡,這些紫竹也就一直保存了下來。

閉上眼睛,將靈識進入到法寶當中,稍微掃了一圈紫竹的存量,華玥重新睜開眼:“還有千餘根。”

千餘根......

如果沒人隻是吃上幾口,那一根應該也隻夠幾十人修複,千餘根的數量,也不知道夠不夠。

將紫竹的數量告訴給秦政,秦政估算了一會,搖了搖頭:“酌兮,應該不夠。別忘了,除了百姓,這裏還有許多動物。並且,我們不能保證每一個人的心脈耗損,都控製在百分之三以下,一人隻吃幾口紫竹,恐怕還不能夠完全康複。”

秦政的話,如同一碗涼水,將元酌兮剛開始興奮的熱情,一澆而滅。

紫竹食療確實是一個好方法,也是最省事的方法,可是這個方法實施起來的條件,也太過嚴苛了。

“那怎麽辦,總不能讓這些百姓以後都深受心髒問題的痛苦吧?”

元酌兮垂下眼眸,語氣有些低沉起來。

就在秦政和元酌兮都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一旁一直在聽秦政說話的顧庭鶴突然開口:“天行大人剛才可是提到了紫竹?”

他這可不是偷聽,秦政和元酌兮通話的時候,完全沒有避著顧庭鶴的意思,雖然他不知道元酌兮說了什麽,但是他卻是知道秦政說了什麽的。

秦政抬眼望去,沒有否認:“嗯,紫竹可以修複這些百姓的心脈,但是事態緊急,暫時沒有足夠的紫竹可以醫治。”

顧庭鶴咦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麽,從自己的儲物法器中,翻手取出一根飽滿的紫色竹筍:“大人說的紫竹,可是這個?”

秦政眼神微微一頓,從顧庭鶴取出紫竹後,就有一股不可忽視的仙氣,從顧庭鶴的手中散發出來。

仙氣纏身,紫衣包體,這確實是自在天的紫竹!

聲音哽咽了一瞬,秦政語氣幹澀,看著顧庭鶴的眼神帶上了審視:“是。這東西,你從何得來的?據我所知,蓬萊可不和自在天相鄰,甚至連自在天的位置,都未曾記載過。”

顧庭鶴不置可否,淡然一笑,語氣平淡極了,仿佛就是閑談家常一般,不帶任何炫耀的情緒:“哦,這個啊,是我從一個小孩那裏收來的,我看那孩子年紀小,一路上逢人就問氓川在哪,一點都不設防,身上穿金戴銀,還帶著一堆仙家寶器,別說邪祟了 ,就是歹人都盯上了這孩子。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擔心這孩子保護不了這些,就一並拿過來,代為保管了。”

秦政:“......”

通過通訊口令,在秦政的故意傳聲之下,也聽到了顧庭鶴所言的元酌兮:“......”

你是懂代為保管的。

你這是搶劫吧!是吧!不要以為把話說的堂而皇之,就可以掩蓋住你搶劫一個小孩法寶紫竹的罪名!

喂!蓬萊到底是什麽地方啊!怎麽教的弟子啊!

無恥不要臉就算了,怎麽還可以把搶劫,都說的這麽清理脫俗啊!

秦政抽了抽眼角,深呼吸一口氣,突然覺得有些頭疼,用手按壓了一下太陽穴,有些無奈道:“那攜帶紫竹的那個孩子呢?”

先不說為什麽一個孩子身上會有著仙家寶器,顧庭鶴從一個孩子身上,把這些東西搶過來了,那孩子呢?

顧庭鶴收回紫竹,又從腰間取下了一座小寶塔形狀的法器,將寶塔拖在掌心之中,遞給秦政看:“哦,在這。這孩子一身金銀,不知遮擋,早就被一群心懷歹意之徒盯上了,弟子擔心這孩子被綁架,就請去寶器之中暫居一會了。”

秦政啞然,不知道為什麽,從顧庭鶴之前拿出紫竹,說出孩子的時候,他就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現在看到顧庭鶴掌心中的寶塔,他心中那股不想的預感,一瞬間更加強烈了。

張了張嘴,秦政的臉色複雜極了,他現在不止覺得頭有些疼,他還覺得肋骨有些疼了。

“你把一個孩子裝進法器之中?還不快把人家小孩放出來!不問自取財務,非法帶走人員,你和那些綁架孩子的歹徒,有什麽區別?快把孩子還給人家父母啊。”

顧庭鶴麵不改色,依舊保持著微笑,聽著秦政的職責,也沒有多說什麽,手指抹過寶塔塔頂,默念了一句口訣,金光一閃,將一個孩子從塔中放了出來。

這孩子四肢都被紅色綾緞綁著,赤著腳,腳踝上帶著一對金色的法刻鐲子,頭發被紮成兩個小啾啾,小啾啾上還束著銀製的發環,眉心中畫著一點金紅的三瓣蓮花符文,耳垂上懸掛著一副蓮花金墜的飄帶耳飾,頸間還戴著一串精美顯眼的寶石瓔珞圈。

長相雌雄莫辨,眉眼微微上揚,滿是桀驁不馴的囂張模樣。

還真是和顧庭鶴說的一模一樣——穿金戴銀,不知遮擋。

但......

“你居然敢把三太子給綁了!還把三太子塞進寶塔法器中?!”

秦政見到小孩的模樣後,一改淡漠的模樣,瞳孔地震,失聲驚訝道。

和秦政的聲音,一同響起的,是這孩子的罵聲:“哪裏來的狂徒!居然敢搶你爺爺我的東西!還敢綁架你爺爺!活的不耐煩啦!”

顧庭鶴微笑:“小孩子口無遮攔,讓大人見笑了。”

秦政現在不止是頭疼了,他覺得心髒有些疼,掛斷了和元酌兮的通訊,他施法解開了哪吒身上的混天綾。

他以前隻知道顧庭鶴這個人,一定不是一個小小蓬萊弟子這麽簡單,但是現在,他居然能夠從哪吒三太子手中,搶走紫竹,還能把三太子綁起來,送進法器之中。

是該說他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該說他實力深不可測呢?

秦政突然覺得,和顧庭鶴這種腦回路清奇的人相處起來,原來是這麽累的一件事。

“你可知,你綁的這位是誰?”

秦政攔住哪吒想要掏出火尖槍的動作,問道。

顧庭鶴搖了搖頭:“不知,敢問這位小友師承何地?”

哪吒冷哼一聲,看在秦政的麵子上,沒有繼續對顧庭鶴動手,雙手環臂,語氣驕傲,聲音雖然軟糯極了,但勝在囂張:“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乙真人之徒,哪吒是也!”

為了避免顧庭鶴常年生活在蓬萊,不知道太乙真人是誰,秦政貼心地在一旁補充道:“三太子轉世前,是媧皇座下護法童子,靈珠子殿下。”

顧庭鶴:“......”

我不知道啊!我就隨便綁了,咳,救了一個小孩,幫這小孩代管一下紫竹和法寶,沒想到這孩子會是媧皇座下童子啊!

僵硬地轉動了一下頸部,顧庭鶴臉上的笑容難得僵住。

他雖然沒聽過三太子的名號,但是在蓬萊還未與神都分開之前,三皇五帝還是知道的。

後來的神庭中人,太乙真人他不認識,但媧皇,他還是知道的。

“弟子不知三殿下威名,無意冒犯,還望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寬恕弟子罪行!”

顧庭鶴能屈能伸,在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如此重大的錯誤後,立刻低頭道歉,並將之前從哪吒那裏收過來的紫竹和法器,全部還了回去。

哪吒嘖了一聲,將紫竹和法器全部收回混天綾之中,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名號,這家夥居然沒有聽說過,他對著秦政喂了一聲:“誒,我問你,這家夥是哪個窮鄉僻壤來的?居然連哪吒我的名頭都沒聽說過!”

秦政雖然是神域的神,但是對於哪吒,還是比較尊敬的:“他來自蓬萊,三太子自然不認識。”

“蓬萊?”

哪吒眼神一轉,似乎在思考這是個什麽地方,他自從轉生後,封神的時間,也在蓬萊與神都分割之後,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到這是個什麽地方。

但哪吒在神庭的朋友不少,關於蓬萊的傳說,還有蓬萊當年做的那些事,可是一清二楚的。

冷笑出來,哪吒用鄙夷的目光掃視了顧庭鶴一圈:“哦——我當是誰,原來是那個無恥之地出來的人,難怪如此不要臉麵,小爺我在塔裏的時候,可都聽見了!居然還說什麽請,你不知道爺爺我最討厭的就是寶塔嗎!”

一看到塔,他就忍不住想到李靖那個鬧心的“爹”,這家夥不但搶他東西,還把他關在塔裏,到底是不知道,還是故意的!

三太子的性格一向直爽,擔心哪吒會和顧庭鶴打起來,為了安陽的百姓安危,秦政隻能開口調解:“不知三太子此次下界,可是有何公務在身?有件事,恐怕還需要拜托三太子。”

哪吒討厭顧庭鶴,但是對秦政的態度還是不錯的,他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是想要那些紫竹,來救百姓吧?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不日前,楊二哥來自在天找過我,希望可以帶一批紫竹下來救助。正好明王出關,便應允了下來,讓我帶著紫竹下界,還好趕上了。

那些紫竹,你直接拿去用便是。

對了,我聽說這裏有個邪祟作亂,神庭之人在此界受限頗多,可否需要我出手?”

神庭和自在天,雖然都是神明。

但是神庭的神,法力來源和功德法身,主要都是靠人類的信仰和供奉。

如今人們沒有多少信仰,神庭中的神,大多也都無法下界,稍有不慎,就會隕落。

天行固然能夠在人間生存,但他的神體未歸,貿然動手,隻會消耗現在這具凡胎的壽命。

但自在天的佛就不一樣了。

祂們對於人類的信仰供奉並沒有太多需求,一向都是靠自身的修行。

因此,自在天的佛若是下界,是不受信仰影響的。

選擇哪吒,也是因為他不但在神庭這邊有職位,在自在天也有法身。

由他下界救助,確實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將帶下來的那些紫竹都放進一個乾坤袋中,把乾坤袋扔給秦政,哪吒腳脖子上的金環一閃,放大化為兩個纏繞著真火的輪子。

哪吒赤腳踩上風火輪,風火輪懸在哪吒腳下轉動,他伸手順了順耳墜的飄帶,對秦政道:

“反正我也不會那麽快回去,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提出來便是。

至於你這個無恥之徒,看在墨四哥的麵子上,我不與你動手,這次就放過你,別讓我逮著你惹事!

行了,不與你們廢話了,我去找酌兮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