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狐狸與獾
(人不要跟著走,意思是心可以跟人走唄)
還有個事主也悄悄進門來了, 正是顧敖剛。
這貨是顧家人一致認定的,從相貌到生活習慣都最像顧培的一個,生得帥氣,有潔癖, 愛幹淨, 也是全家, 連在關貿工作的顧敖武都比不上的, 優秀的一個。
但今天他頭發油不拉嘰, 衣領一圈汗漬, 眼眶裏還有眼屎, 身上一股濃濃的汗臭,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
一身落魄又滿臉忐忑,他輕喚:“嬸子。”
林白青小聲問:“你爸在醫院吧, 人還好吧?”
顧懷尚是急性心梗, 雖然搶救的及時,但還得住院治療一段時間。
顧敖剛點頭:“還好。”
他們倆父子都沒臉見人了。
林白青把楚春亭抄的, 三個RI籍老頭的信息給顧敖剛看:“有你認識的嗎?”
顧敖剛接過筆記本,說:“我先看看再說。”
這時穆成揚在問陳延:“你說他們的手斷了, 怎麽個斷法?”
陳延忙了一晚上,此時才顧得上喝杯茶, 說:“全是右手指骨,粉碎性骨折。”
穆成揚說:“我聽說他們是中醫, 指骨斷了, 以後還怎麽行醫?”
右手手指是一個中醫的**,當你要診脈, 得手指來捉, 當你提著針, 想要判斷穴位的深度,準度,針在肌肉裏的震顫,跳躍,牽引時都需要用到手指。
指骨骨折,哪怕動了手術,痊愈了,但手指內部的神經已經被破壞了,那怕動手術後重新接連上,但內部會有疤痕,疤痕會影響觸感,大夫的手感就會消失,也就會失去對疾病最基本的判斷力。
甚至連學生都教不了,因為手指再也感覺不到人體經絡中的氣血流動了。
三個七十多歲,一身醫術的RI籍老大夫,因為衝動打架,徹底廢了!
楚春亭感慨:“RI本人可是咱們的友邦佳鄰,那倆打人的壞老頭太過分了,太損我泱泱華夏,禮儀之邦熱情好客的形象了,你們要嚴肅處理他們。”
陳延點頭:“當然要處理,但他們年齡太大了,頂多也就拘十五天吧,拘的時間太長我們也怕要鬧出人命的。”
打人的老頭也是老頭,關久了也要出事,也隻能批評幾句,拘個十五天。
楚春亭拍著大腿再感慨:“保濟堂的陸慶坤,一代大醫,就是因為手指指筋斷了才行不了醫,跑東北販參去了,那幾位日籍老大夫以後可怎麽辦呢。”
陳延苦笑:“他們年齡都那麽大了,何必再行醫呢,回家頤養天年吧,姓橋本的那位應該家世很不錯,家屬會帶著律師團來保,據說要來七八號人,我們公安局這回麻煩大了,我也麻煩大了。”
林白青內心有點愧疚,陳延是個好公安,卻遭了無妄之災。
而老橋本的家屬,既然帶著律師團來,應該是想把事情壓下去吧。
他們準備怎麽壓,花錢擺平?
楚春亭看了孫女一眼,說:“人在醫院吧,我既是靈丹堂,小林東家委托來處理事情的長輩,又能代表咱們東海文化屆,理應去表示一下慰問,正好也勸勸幾位國際友人消消氣,沒問題吧?”
陳延說:“在對麵的市二院骨科,你們隨時可以探望,不過小林東家,RI本那邊,老橋本先生的家屬動身之前打過電話,說希望事情能和解,局長的意思也是,目前東海市正在搞文明旅遊城市,為了城市形象考慮,希望你能和解。”
七十歲的老賊,偷東西沒到手,還在局子裏被人打斷了手,要不要和解?
楚春亭本來悠哉遊哉,神情泰若,但在聽到和解二字時驀然有些緊張。
穆成揚也驀然坐正,拳頭都捏起來了。
林白青說:“和解的話,對方應該要給我們錢,還要簽保密協議吧?”
陳延說:“RI本那邊昨晚通打電話,說的是隻要願意和解,條件任你開。”看了看表,又說:“他們大概晚上八點就到了。”
昨天下午拘的人,晚上八點定的案子,老橋本打電話聯絡的家人。
但家屬來一趟是需要時間的,所以到今晚八點他的家屬才能到。
而當他們來,就要談條件,擺平她,並給封口費了。
條件任她開,是不是她想要多少錢都行,一百萬,一千萬,他們會給嗎?
整個公安局在一瞬間陷入安靜,但林白青總覺得身後如有芒刺,回頭一看,大吃一驚,因為辦公室外麵聚了一幫子公安,薛副局長首當其衝,他身後圍了一大幫人,基本都是上靈丹堂摘過‘痛風帽’的。
所以大家都很關注這件事,也都要聽她表態吧。
林白青站了起來,回頭看著所有公安,先說:“我是一名醫生,中醫,承蒙師父教誨,有一些獨道的醫術可以治病救人,我的時間非常珍貴,我隻願意把它用在治病救人上,所以,我不會浪費時間見任何一個試圖和解,或者花錢擺平事情的人,不論他們開多少錢,也不論他們想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如果不是號稱‘痛風局’,也許這些公安不會理解她。
但一個隻要花兩個小時就能徹底治愈一種疾病的人,她的時間確實很珍貴。
讓她浪費時間跟RI本人糾纏,這是不對的。
但還有個問題是,市領導怕影響到旅遊城市的形象,給了壓力的。
公安局也很難辦。
“我可以無條件原諒三位RI籍老中醫的盜竊行為。”她說。
從局長到普通公安,全鬆了一口氣,畢竟隻要她肯原諒,他們就不會太難辦。
但原諒,又不要錢,不和解,她會不會太虧了點。
林白青又說:“我會保留我追究這件事情的權力,還請公安同誌向犯罪嫌疑人的家屬轉達我們的意見,也讓他們不要來騷擾我,浪費我行醫的時間!”
不和解,保持追究的權力。
那麽,這件事就不會被擺平,壓下去。
公安局也就可以定調,認定他們的盜竊行為!
……
如果要用一個詞形容此刻‘痛風局’所有人的心情,那就是:熱血澎湃!
雖然失了錢,但是保住了節氣嘛。
楚春亭也沒想到孫女能這麽硬,手撫大腿,一臉欣慰。
薛副局長笑著說:“真是沒想到,小林大夫不但醫術好,為人處事,夠大氣!”
“放心吧,隻要你態度堅定,我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騷擾你,幹擾靈丹堂的正常工作的。”陳延也說。
一幫公安也皆笑著說:“這是咱的地盤,小林大夫是咱的大夫,我們怎麽可能放任人騷擾你的。”
原諒,但不和解,也不要錢,聽起來很容易。
但在一切向‘錢’看的九十年代,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她就值得所有人尊重。
當然,既她有這個態度,公安也不可能讓橋本的家人騷擾她的。
畢竟也算國際案件,簽完諒解單,大周末的,林白青一行人是被所有在崗的公安集體送出局子的。
而現在,他們得去看望三位RI籍老中醫了。
自稱能代表東海文化界,楚春亭還給三位RI籍友人帶了禮物,使著穆成揚上車拿禮物去了,顧敖剛押後一步,指著筆記本說:“嬸子,還是有點麻煩的。”
林白青問:“怎麽就麻煩了?”
顧敖剛是去過RI本的,跟玉子家的長輩見過麵,他當時也想不負責,扭頭走人,之所以走不了,就是因為玉子家的勢力非常大,他說:“姓橋本的那位叫橋本九郎,是玉子一個遠房爺爺,他們家族在奈良勢力很大的。”
林白青輕嗤:“你的意思是,他們是混道的,你怕公安管不了他們?”
顧敖剛說:“公安隻能管明處,管不了暗處,他們不叫混道,叫幫派,勢力特別的大,我怕他們明著不敢騷擾,但暗暗為難咱們呢。不做初一做十五,咱們防不勝防呀,咋辦?”
林白青冷冷看顧敖剛:“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又說:“以後你們顧家人都離藥堂遠一點,出門在外也留點心眼,別淨給我惹麻煩。”
“但是……”顧敖剛還想說什麽,楚春亭正等著林白青呢,笑問:“青青,你知道RI本人要怕了,會是個什麽樣子嗎?”
林白青反問:“他們會怕嗎?”
在她印象中,那個民族的人是不知道怕為何物的。
示弱和道歉是他們的保護色,而在麵對中醫時,他們執著到近乎變態,為了一劑藥方,一味藥,可以以家族之力,幾代人接力式的投入,契而不舍。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能在將來拿到70%的國藥國際專利。
以及,擁有那麽多失傳醫書真本的原因。
林白青上輩子見過的,RI本中醫界的人士不少,但從來沒見誰怕過。
或者說沒見誰真正願意善罷甘休過,她也不知道楚春亭能不能做得到。
顧敖剛聽顧懷尚說起過楚春亭,東海第一牛逼的道上大佬,今天頭一回見,見也不過個瘦巴巴,又矮,精幹利落的小老頭,看不出什麽來。
再聽他說話,也是沒頭沒腦的。
他一笑,說:“等他們不道歉,不說思咪嘛噻的時候,就是他們真的怕了。”
……
市二院骨科,文化廳的馬廳長帶了一幫人等在門口,見了楚春亭,上前說:“您老講的事我了解過了,事情確實非常讓人氣憤,但咱們現在要主抓旅遊業,事情呢,應該讓媒體報道一下,但雖然賓客不仁,我們作為主人不能不義,人家是在公安局受的傷,慰問一下確實很有必要。我就不出麵了,您去吧,我喊了幾家主流媒體,會全程記錄,報道的,當然,措辭方麵,我們盡量委婉一點吧,為了不傷大家的和氣,就不說是偷了……”
楚春亭說:“用‘未經主人同意,擅自拿取’,這個字眼,你覺得怎麽樣?”
馬廳長說:“不錯不錯,就用這個,‘未經主人同意,擅自拿取’,報道就定這個調子!”
顧敖剛一聽這倆人的聊天,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心說不是說楚春亭是混道的嗎,怎麽主流報社的媒體都能喊得來,而且報道要怎麽定調,他居然信手拈來?
在他的主觀意識裏,楚春亭就是個道上混的老混混,老流氓。
結果人家這社交圈子,這言談,這格局視野,都叫顧敖剛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林白青並不理顧敖剛,等楚春亭跟馬廳長交涉完,跟著老爺子上樓了。
骨科,三人間的病房,還真是,仨老頭排排躺,頭頂都掛著**,右手全纏著紗布,三隻右手,廢的可真妙,妙到林白青想要憐憫都憐憫不起來。
有倆女公安守著的,看來了一大幫人,趕忙迎了出來。
事發的太快,RI本那邊的家屬還沒趕來,乍眼瞧過去,仨老頭格外可憐。
楚春亭跟女公安握手,問:“咱們的鄰邦友人傷的嚴重嗎,要不要動手術?”
女公安說:“正在等家屬呢,聽家屬的意思,他們信不過咱們國內的醫生,要送去M國去做神經修補手術。”
去M國做神經修補?
祝他們好運吧。
這是頭一回,林白青知道楚春亭居然懂RI語。
因為他走向三位RI籍老中醫,一人一句,用RI語問候了他們一遍。
來的記者,現場的公安,就連仨日籍老頭都很意外。
但這其實並不算什麽。
因為楚春亭在解放前是搞投機買辦的,要不會幾國語言,他是搞不了買辦那一行的。
刀疤老橋本在靠窗戶的位置,楚春亭走了過去,先熱情的用中文說了一番友好鄰邦啦,相親相愛,以後想要藥方子啦,想要可以用正規的方式來討,就不要用‘不告知主人,隨意拿取的方式啦’之類的話。
緊接著,示意穆成揚拿出自己要送的禮物來。
刀疤橋本一直笑容可掬,親切而謙和,還在不停的道歉。
顯然,他並沒有怕。
直到楚春亭捧上他的禮物時,他終於不笑了。
那是兩件陶器,一樣是一隻狐狸,另一樣是一隻獾。
有幾個記者忍不住笑場了,林白青也差點憋出內傷,穆成揚在捶牆。
狐狸和獾,據說是RI本人最討厭的動物。
因為全世界所有人想起他們,就會想到這兩種動物。
膽小,但又貪婪,狡猾,喜歡偷竊,恰是這兩種動物的品格。
楚春亭太損了,但是,這倆樣禮物也太貼切了。
記者在拍照,楚春亭彎腰,在用RI語小聲說著什麽。
而刀疤橋本的臉色,在快門和閃光燈中,抽搐,扭曲,逐漸猙獰。
忽而,楚春亭大笑,伸手去握刀疤橋本的手。
他的出手太快,大手握上對方的手一把狠捏,在刀疤橋本的嚎叫和兩個女公安,記者們的驚叫聲中又鬆了手,忙說:“握錯了握錯了,我忘了您這隻手受傷了,應該握另一隻的,思咪嘛噻,思咪嘛噻!”
刀疤橋本哪還能笑,能道歉?
他臉上的表情,淋漓盡致的詮釋了什麽叫屈辱,卻又不得不服!
泱泱華夏,禮儀之邦,對待小偷的禮儀,這幫RI籍中醫大夫可謂領略了個透徹。
……
從病房出來,因為顧敖剛剛才離得比較近,應該聽見楚春亭的話了,他又懂RI語,林白青遂問他:“剛才楚老跟老橋本說的是什麽,你能不能翻譯一下?”
顧敖剛說:“楚老說,一定要多派一些優秀的中醫來學習,越優秀的越好。”他又說:“我怎麽覺得楚老說的話怎麽怪怪的?”
就老橋本的手也斷的怪怪的。
他可是奈良第一的名中醫,怎麽偏偏就是右手,還指骨粉碎性骨折呢?
顧敖剛是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
年青如他,也悟不出其中的曲折和門道。
穆成揚倒是很開心,且不說隨著媒體一報道,這幫RI本老中醫來偷藥方不成,反而斷了手的事會人盡皆知,萬一別的藥堂也發生了這種事,大家又苦惱不知道該怎麽辦的話,靈丹堂所經曆過的事,是可以當做大家的教科書的。
而要這樣說,確實是來的優秀中醫越多越好。
但他們一定要保護好右手,畢竟萬一右手廢了,一身醫術也就全廢了。
至此,整件事就幹淨利落,徹底了結了。
……
到第二周的周五顧培才出差回來。
而這時,關於RI本中醫來我國治病白內障,卻‘在未告知主人的情況下拿取診所獨門秘方,且在拘留中鬥毆受傷’的事,伴著‘狐狸與獾’的照片登上了報紙。
為了怕事情發酵的厲害,也怕給靈丹堂豎敵,報道並沒有指明RI本中醫到底是在哪家中醫館治的病,偷的藥方。
但是有文化廳定調子,報道從根本上肯定了中醫,也側麵報道了一下中醫在國外被人肯定的方方麵麵。
而在這幾年,國內的輿論隻是‘中醫無用’,因為私人媒體還沒起來,拿錢辦事的媒體也少,所以‘中醫有害’這個論調還沒起來。
官方定調就是最好的宣傳。
所以文章一經登出去,廣省各個中醫診所的客流量驟增。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所以街上擺攤的江湖遊醫也比平常多了一倍。
而這種亂象,就不是某個人能控製得了的了。
也是今天,林白青去排隊麵簽,輕輕鬆鬆,拿到了旅遊簽證。
而等顧培回來,等著他的就是這樣兩件不可思議的事了。
柳堰把機票也幫林白青訂好了,下周五的,直飛jiu金山找楚青集。
機票倒是容易,但林白青能過麵簽,就連顧培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他迄今為止,還不知道妻子有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語,甚至也不知道在他麵前也就打打太極,紮紮馬步,打打坐的,他以為溫柔的,像小綿羊一樣的妻子一旦動手,隨手放翻三個壯漢不在話下。
不過他於妻子別的方麵倒是很信任。
畢竟一個能在二十出頭就把中醫掌握的那麽透徹的女性,她的智商肯定很高。
智商高,語言什麽的就不是問題。
但他比較擔心她的人身安危,眾所周知,jiu金山的治安非常差,街頭常有混混,還有很多專門欺負遊客的小黑,尤其喜歡欺負黃種人,這些方麵顧培是有經驗的,就得跟林白青講一講,盡可能讓她第一次出國少吃點虧。
林白青為想讓丈夫擔心,他的嘮叨,她一應答應。
同時還得把藥堂安置妥當。
因為軍醫院一直在裁人,小青辭職倒是很容易,周一交的審請,周三就批了。
而隨著她離開,科室護士們感恩戴德,少了一個人競爭軍護名額嘛。
雖然不像林白青是從小就呆在藥堂的,但小青這幾年寒暑假也都在藥堂幫忙,上手倒是很容易,她還能使一手好算盤,算賬比劉大夫快多了。
有她在,劉大夫可算解脫了。
林白青要出國,在楚青集想來,她肯定會帶著金針,這也是他提的條件之一。
但金針林白青並不帶走,而是選擇把它交給顧培,讓他貼身帶著。
等他今晚下班回來,林白青就正式把金針交給他了。
並叮囑他:“要是我外婆有哪不舒服,你就給穆成揚打電話,心髒針灸我教過他,他可以做急救,你們軍醫院心內有緊急病人,也可以用,但要是普通的病人,不嚴重的,就盡量不要拿出來了。”
林白青要留下金針,顧培能理解。
因為柳連枝是個說行動就行動的人,已經在軍醫院申請到實驗室,開始做重金屬殘留的科研工作了。
而且顧培的科研小組正在做去甲斑蝥素的抗癌藥品的研發,目前部隊醫療體係有一個審報國際專利的特別小組,正好可以給去甲斑蝥素審報國際專利,柳連枝看了看,發現自己也能幫點忙,就又給自己攬了點活。
現在她手頭的工作就特別多,這一周她幾乎沒休息過。
她能去工作,軍醫院求之不得。
但她已經七十了,身體又不好,連軸加班,心髒隨時會超負荷。
現代醫學倒是可以緊急做手術,但一做手術她的工作就停了。
中醫的治未病是,雖然無法叫病人徹底痊愈,但可以扼製病情的發展。
這點就很妙了,它能讓柳連枝帶病工作,還不損傷身體。
當然,有金針在,她的身體就有保障。
但顧培擔心的是:“你不帶金針,楚青集那邊怎麽辦?”
林白青說:“不是說漢唐醫館有一副嘛,到時候我就用那個吧。”
顧培皺眉:“你想讓楚青集去漢唐醫館借金針?”他怕沒那個麵子。
林白青說:“他大概借不來,得我自己去借。”
她可是廣省唯一一個從保濟堂借到過金針的人,漢唐醫館的,她也可以試試。
顧培默了會兒,又說:“如果你借不到,給我打電話,我想辦法幫你借。”
林白青總覺得顧培跟漢唐醫館之間應該有點特別的關係。
她挺好奇的,就問:“你在漢唐醫館是不是有熟人,是誰,裏麵的掌櫃,還是東家,啥關係呀,你幫他們治過病?”
她想聊的,但顧培顯然並不想說。
他說:“行李箱我已經理好了,明天換的衣服也準備好了,你看看吧。”
顧培給林白青買了旅行箱,硬皮麵,墨綠色,顏色她很喜歡,大小也剛合適。
他還給她買了兩套寬鬆舒適的運動服,出門在外,旅行的時候穿著方便。
對了,他還給她買了一雙鞋。
鞋子特別好看,純白色的軟底運動鞋,牌子叫ECCO,這個牌子在東海沒有,在深海,也隻有港城老板開的外貿商場才有,價格應該很貴,但穿著很舒適。
看著鞋子,林白青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正色說:“顧培同誌,你是不是不知道,人和人之間別的可以送,鞋子不能。”
顧培一愣:“為什麽?”
林白青伸了伸腳:“鞋,音同邪,送鞋就是送邪,尤其外出旅遊,我穿了你送的鞋,說不定就會跟著別人跑。”
又故意說:“柳堰要跟我一起去的,你就不擔心我跟他跑了?”
顧培望著妻子,片刻,垂下了眸子,坦言:“擔心的。”
他向來是個非常坦誠的人,會有話直說,真誠的表情配上略帶慚愧的語氣,活脫脫被戳穿了內心想法的,大男孩羞澀的模樣。
但他旋即又說:“不過這是你第一次出國,有人陪著會好一點。”
林白青就說嘛,好長一段時間了,這男人沒有碰她,也一直心不在焉的。
他在吃醋,在擔心,但他憋在心裏不肯說。
而症結,林白青大概猜得到。
柳堰也要去趟M國,他應該是要去別的城市,但為了給林白青做導遊,就把機票也買在了jiu金山。
不過到了目的地,等到楚青集把她接上以後他就會離開的。
她的護照,簽證,機票,一應都是柳堰幫忙辦的。
還約好了,等回來就去見柳堰的小侄女,當幹媽。
顧培看在眼裏,心裏醋吃的飛起,還因為懷疑她另有所愛而沮喪的不行。
這才是他最近心不在焉的原因。
林白青側首,在男人耳側吻了吻,先說:“柳堰有對象的,而且快結婚了。”
見男人耳朵騰然紅了,她又在他帶著鬆枝清香的頰側輕輕吻了一下,柔聲說:“我跟他專業不對口,我對他那個人也不感興,除了基本交流,路上不會多說話的。”
怎麽能連話都不說?
顧培沒那麽小器,他盯著妻子紅嫩誘人的香唇,說:“話還是可以說的,隻要,你不要……”
“隻要我這個人不要跟著他走就行了,是不是?”林白青反問。
他以為她心裏還有別人,於她周圍評估了一下,最優秀的就是柳堰了。
他的要求夠低,人不要跟著走,意思是心可以跟人走唄。
“我人不跟他走,心也不跟他走,心隻跟你走,好不好?”林白青眨了眨眼眸,她不經意的舔了一下唇,而那種舔法,於男性是致命的**。
被她吻過的麵頰在迅速泛紅,但顧培驀的站了起來,居然像是要走。
要哄這男人睡一晚上怎麽就那麽費勁兒。
林白青明明不是那方麵需求特別旺盛的人,卻總被顧培搞的好像多猴急,急色似的。
她忙問:“都要吃晚飯了,你這是要去幹嘛?”
顧培說:“我可以把錢給小青,現在去一趟還來得及,讓她給你重新買一雙。”
他這辦法倒還挺妙。
但林白青一笑,說:“那隻是說情侶的,咱都結婚了,送不送鞋沒關係的。”
顧培又折了回來,他其實能意識到妻子是在開玩笑,但終歸還是不放心:“確定不會有事?”確定她穿了他的鞋,不會跟人跑?
林白青故意說:“你要再這樣黏黏糊糊,有話悶在心裏不說,動不動就跟我慪氣兒,不用你送鞋,我穿著自己的,也可以別的男人走。”
顧培坐回了**,被妻子一拉,順勢而倒,喉結幹燥,心髒瘋狂跳動。
這是他頭一回,天還亮著,門都沒關,卻扼製不住那種衝動。
他是個自製力很強的人,但妻子身上那種複合著淡淡的藥香,果香的體香的總會讓他格外衝動,當然,辦事之前他依然會保證一遍:“我會很輕的,很輕很輕的。”又說:“如果疼,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馬上停的。”
而一直以來,顧培也都以為自己確實很輕,很溫柔,做得也很好。
第二天一早要送妻子,他沒收拾垃圾,到晚上才要收拾。
偶爾瞄了眼垃圾桶,再翻出東西來一看,顧培才知道自己大概並不夠輕。
因為他駭然發現那玩藝兒竟然是破的!
昨晚他用了兩個,後一個被他給弄破了,漏了,而他,一無所知!
要不要趕緊通知妻子吃緊急避孕藥?
但她在飛機上呀,怎麽通知!
……
跟柳連枝和沈慶霞那邊,林白青隻含混說了一下,說自己要去外地治個病人。
既她不在藥堂,她們也不會去的。
楚春亭那邊林白青刻意沒提,也沒跟他道別。
因為她心覺得,老爺子應該不放心她一個人去,估計要跟著。
她和柳堰買的都是經濟艙,路途遠,坐一路當然不舒服,但這年頭,能在幾周內搞到一張去M國的機票,哪怕是站票,都已經很了不得了,而且出門在外嘛,吃點苦頭也沒什麽。
而才剛剛登上飛機,林白青就看到楚春亭坐在商務艙的第一排。
……
作者有話說:
白青:小蝌蚪要去找媽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