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孕事

(懷上了?)

林白青湊近了, 仔細看。

照片上的女人五官恬淡,神情專注的盯著試管,正在做實驗。

這跟林白青想象中的沈大小姐並不一樣,但是, 她又恰恰是她心目中所能想象到的, 一個能貼進她心坎裏的, 母親的樣子。

她試著想從照片上的側臉上, 看到她受過苦, 受過璀璨的痕跡, 但是並沒有。

雖然照片上的女人穿的是白大褂, 露的是側臉,但看得出來她皮膚很好,兩隻纖細修長的手也保養的特別好。

她看起來該怎麽形容呢, 漂亮, 年青,知性, 年青的不像是個四十歲的女人,反而像個三十出頭, 剛剛成年的年青女性。

這比林白青第一次看到柳連枝的照片時還叫她震驚。

她無比的震驚,都給打懵了。

林白青恨不能立刻把照片送過去給柳連枝, 告訴她她的女兒還活著,這張照片就是證據。

……

來人說:“小林大夫, 楚大師讓我給您帶個話, 說有些事一句半句也講不明白,您要真想了解詳情, 就去一趟M國, 有些事他得當麵跟您講才能講得清楚, 對了,他還說您答應了他一樣東西,我現在就得帶走,否則您就是去了,他也什麽都不會再跟您談的。”看表:“我今晚的飛機,還有兩個小時就該登機了。”

林白青手裏有沈慶儀年青時代的照片,跟這張照片上的女人很像的。

當然了,楚青集敢寄這張照片,就證明他確實有沈慶儀的消息。

也就意味著林白青必須啟程去一趟M國了。

另外半張方子就在她包裏,打開包翻了出來,見那人來接,林白青說:“這方張方子可不好操作,你讓他一定要請最頂尖的針灸大夫。”

來人大概並不了解具體狀況,點頭說著好,接過方子小心翼翼的收起來了。

林白青又問:“他還有別的話要轉達嗎?”

來人掏出一張名片來,雙手遞給了過來:“這是楚大師的名片,他說了,您大概會特別激動,但他希望您別那麽著急,慢慢去,去之前聯絡他,他會派人接您的。”

林白青接過來一看,差點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雖然她還沒有見到二叔,但這張名片把一個栩栩如生的二叔帶到了她的麵前。

楚青集的名片可得勁兒了,中英雙語,上麵還印著太極八卦,中英文對照,寫著自己在M國華人圈的各項榮譽頭銜,什麽書法協會會長,易經協會會長,道教研究會會長之類的,正麵列不完,背麵也列的滿滿的。

林白青忍著笑說:“麻煩您跑一趟了,謝謝您。”

來人擺手說:“楚大師可謂新時代的神仙,先知在世,為他跑腿我三生有幸,您太客氣了!”

新時代的神仙,先知?

但林白青怎麽覺得楚青集是個行走的妖孽?

送走了這人,雖然林白青沒跟妹妹專門提過楚青集的事,但小青看過沈慶儀的照片,跟這照片一對比,追著林白青問:“姐,這就是咱媽吧,對吧對吧?”

林白青說:“先回家再說。”

明天是周末,診所休息,顧培遂問林白青,要不要今天跟穆成揚談一談那幾個RI籍患者的事,商量一個解決辦法出來,但林白青搖頭,製止了顧培。

那件事還挺麻煩的,它跟穆成揚也沒關係,症結在別人身上。

下周,林白青得專門抽個時間,找能解決它的人來,一次性把它解決掉。

小青今天跟穆成揚約好要看錄像的,一部新上的,特別勁爆的武打港片。

不過再勁爆的港片也比不上沈慶儀的消息,所以她當即就推掉穆成揚的約會,就跟著姐姐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林白青先把照片給顧培,讓他看沈慶儀衣服上那行小小的字,讓他分辯看是哪種語言,借此分辯嘛,看沈慶儀到底是在什麽地方。

顧培也覺得是DE文,但是字太小了,而且是在衣服上,褶子一歪,他也看不清楚那行字母到底是什麽,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個藥物實驗室的環境。

所以有一點可以確定,沈慶儀不但活著,而且正如林白青所想的,所有可能中最好的一種,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裏生活的很平靜,應該也很幸福。

從她恬靜的表情來看,林白青暗猜,她應該已經再婚了,且另外擁有家庭了。

這樣一想,她就不免覺得,沈慶儀大概跟楚青集一樣,因為那個年代在國內受了太深的迫害,心寒透了,所以出國之後幹脆就不聯絡任何人,也不回來了。

不過這個可能性不是太大。

更大的可能性雖然狗血一點,但更合理,那就是,沈慶儀有可能真的失憶了。

這也是最好的可能性,好到林白青甚至不想去打擾對方平靜的生活。

……

小青聽她分析完,說:“咱明天就把事情告訴柳奶奶,然後咱一起去找人。”

林白青給乍乍呼呼的妹妹嚇了一跳,忙說:“說是要說,但得由我來說,而且得備好藥才能說,你可不能亂嚷嚷,不然外婆一口氣喘不過來,人可就沒了。”

不是說能確定沈慶儀活著,林白青卻狠心不跟外婆說。

首先,楚青集可不是啥好人。

他是否在撒謊,沈慶儀目前是否活著,這些事情都還有待確定。

再,不論狂悲還是狂喜,對柳連枝的心髒都是巨大的考驗。

上回要告訴她林白青自己的事,都是在身邊有個非常得力的助手,還有金針,馬銜鐵針,以及最後一枚49年的蘇合香丸可以用來吊命為前提的。

就那樣,那天林白青還差點當場送走了外婆。

真要告訴沈慶儀的消息,也得是真正確定沈慶儀活著,且能把她帶到柳連枝麵前,還得準備好藥和醫生,才能跟她講。

否則這個消息一說出去,柳連枝可能當場命就沒了。

話說回來,小青看一眼姐夫,又說:“姐你得出趟國去找人吧,你還沒有護照呢,咱明天就去照相吧,現在要出趟國,護照,簽證,都得提前審請的。”

這是九十年代,人們瘋了一樣想出國,公安局,領事館的門口永遠排著長龍。

而林白青要想出國,還有一重麻煩,她看顧培:“我這種能不能出國?”

關於他的家屬能不能出國這個問題,顧培自己也不知道,得去谘詢。

他說:“明天吧,等谘詢好相關情況了,我給你打電話。”

小青搖姐姐的胳膊:“姐,要能,咱一起去吧,我從明天開始學英語。”

林白青如果能出國,倒是很想帶著妹妹一起,但她轉正以應該就可以加入部隊醫護籍的編製了,那她可就出不了國了。

正好今天聊起來,林白青遂問:“你不是已經轉正了,編製呢,下來了沒?”

小青飛快的瞟了顧培一眼,才歎氣說:“今年聽說就三個名額,肯定沒我。”

在軍醫院當護士,有編製和沒編製的待遇天差地別。

有編製的軍護福利高,待遇也好,以後也能升職。

但要拿不到編製,連退休金都沒有,倒不如回來跟她一起經營靈丹堂。

當然,現在一個軍籍編製可不好拿。

小青看顧培的意思,應該是想看姐夫能不能幫幫自己。

不過林白青就不開那個口了,因為顧培在軍醫院搞改革,他所領導的就是改革小組,風尖上的人物,幫忙打招呼改個名字還好,要在編製上插了手,會被人捉到把柄的,現在倒沒事,以後選院長的時候,說不定就會被人提出來。

所以她說:“實在拿不到編製就算了,回靈丹堂來幹吧。”

有編製當然好,但要拿不到編製,回靈丹堂其實也不賴。

小青學護士的時候抱的初衷就是幫姐姐嘛,所以沮喪了一下,她就又開心了:“好,拿不到編製我就回靈丹堂,給你和穆師哥打下手!”

……

等姐夫洗完澡,小青也洗了個澡,就去睡覺了。

林白青洗完澡回來,捧著沈青儀的照片看了一番,再看看楚青集牛逼轟轟的名片,不得不感慨一句,二叔,不愧是玩心眼子能把楚春亭玩的團團轉的人!

一張照片,他也不說是那是不是沈慶儀,而且他完美的過濾了照片上的任何信息,可謂見招拆招,成功吊起了林白青的好奇心,讓她不得不去趟M國了。

顧培收了照片,說:“你如果真要去,軍醫院應該會批,但如果我不陪著你,你會不會有危險?”

柳連枝對外孫女是小心嗬護,潤物細無聲式的關懷。

但楚春亭是囂張狂妄,敲鑼打鼓式的強寵。

林白青都不認他,他卻早早就跟兒子炫耀,說要把財產全留給她。

楚青集現在在跟小侄女鬥法,人家寄了照片過來,立刻反客為主,占了上風。

其實剛才顧培有點不高興的。

要救人,醫生當然應該拿出所有的醫術來,不應該吝嗇,藏私。

但當林白青把後半張方子寄過去,孩子病好了,楚青集不就有恃無恐了?

他要是像張子強和樊綺夢的性格,來個殺人滅口呢?

所以從理性來講,救孩子是應該的,但從感性上來說,顧培覺得妻子給方子給的太爽快,太急於把自己的底牌交出去了。

聽丈夫這樣說,林白青說:“你放心好啦,那孩子的病沒那麽簡單。”

又問:“經常在半夜,睡夢中突發嘔吐,以你們西醫來判斷,你認為病因會在哪裏?”

顧培不假思索:“應該在腦垂體,所以我當時推斷應該是癲癇,但如果腦部有病變,M國的醫生應該能查得出來才對。”

“這就是為什麽我們中醫要講治未病了,孩子的腦部可能有病變,但目前還沒有達到儀器能查到的程度,梳理胃經隻能治表,但孩子病的起因大概得過段時間才會顯露出來。”林白青說:“病沒那麽容易治好的,他早晚還得求著咱們。”

涉及腦部病變,其實不但林白青治不了,她神仙在世,活著的先知,二叔也束手無策,那得顧培這樣精湛的西醫手術刀們才能治。

楚青集倒是很會玩心眼子,但玩心眼子的人是要遭天譴的。

他自詡先知在世,要玩弄人心,但他女兒的病遠遠不是一副經方就能治好的。

他真要敢動她,除了給自己造更多的孽,沒有任何別的好處。

一時想著那幾個RI籍患者的事,一時又想著素未謀麵的,小堂妹的病,林白青忽而覺得肩膀癢癢的,側首,就看到顧培正專注的看著她的脖子。

他的鼻梁在燈下格外的挺,睫毛很長,簇密,在燈下微顫,像扇子一樣。

看著她的肩膀,跟小孩兒饞糖似的。

林白青秒懂這男人的意思,收了照片,柔聲說:“已經全好啦。”

他剛回來那一天有點太猛,在她身上弄了不少淤青紅痕的,然後就再沒敢碰她了,他知道她不用西藥,所以沒給她藥,但每天回來都會看一看。

其實要林白青自己針灸一下,活活血也能消,但她太忙,沒顧得上,淤青淡化的比較慢,因為她的皮膚及薄,它先變成大片的黃色,現在變成了褐色。

顧培輕手觸上來,小心翼翼撫摸著,又問:“真的不需要塗點藥?”

“不需要,而且真的不疼,不信你掐一把。”林白青就要拉他的手抓自己。

顧培當然舍不得掐妻子,認真思索了許久,大概自我判斷也覺得可以了,起身關了燈,伸手就要抓套子。

而林白青,有一件醞釀了很久的事要跟丈夫談,她忽而發問:“顧培同誌,你有沒有想過生孩子?”

這突如其來的直呼大名,顧培差點被駭到魂飛:“你懷上了?”

他倆總共有過兩次,而且因為他太莽撞,都沒有采取措施。

顧培以為妻子是懷上了,在一瞬間,小寶寶的名字都想了七八個。

“沒有啦,我隻是想跟你討論討論孩子的問題。”林白青忙說。

頓了許久,她又說:“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這輩子都不想要孩子,所以我是不會生孩子的,我想……如果……離婚……”

聽到顧培的呼吸越來越寒,她忙又說:“即使離婚,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倆人結婚已經半年多了,當然,形勢逆轉,林白青現在才是主動的一方。

雖然顧培在婚前就說過大話,一旦離婚,不論倆人有沒有孩子,她都可以帶走靈丹堂,但林白青現在有個闊氣的外婆撐腰,真要離婚,她肯定會給予顧培補償,不會讓他吃虧。

涉及孩子,並非林白青不想生。

而是,上輩子她不是沒有折騰過,她自己就是醫生,在丈夫有幾個私生子的情況下,她不但自己給自己治過,也求助過西醫,但她就是懷不上。

婆婆的催生,周圍人的壓力,丈夫一天天累積的失望林白青全體會過。

顧培有一點好處,跟他媽,他的哥哥們都不大親,所以沒有家庭的催生困擾。

而且他上輩子也沒有孩子,當初之所以堅定心思選他,林白青也是為了不幹擾顧家兄弟們原本的婚姻,感情軌跡才選的。

但顧培人很好,對她也很好,雖然他沒有明確表示過想要孩子,但林白青得把要不要擁有孩子的選擇權給顧培自己,讓他自己來做選擇。

顧培思索了片刻:“你是怕自己照顧不好孩子吧,我覺得我可以勝任一個爸爸的角色,這方麵不用你操心的。”

林白青:“……”又說:“我怕身材變形,自己變的不好看,我不想生。”

顧培說:“隻要在孕期合理控製膳食,飲食,以及適當的運動,你的身材是不會變形的,這方麵不用你管,如果真要生,我會提前做好功課的。”

林白青一噎,心說他還是想要孩子的吧,都規劃好她懷孕的事了?

想來想去,她又不能說自己上輩子十年求孕不得,幹脆說:“反正我就是不想生,如果你執意要孩子,咱們還是離婚的好。”又說:“補償方麵你盡管提。”

顧培默了好一會兒,忽而聲音一沉:“你是不是另有喜歡的人?”

他想什麽呢,林白青的心裏隻有中醫,她隻想弘揚國醫文化。

但不及她再解釋,男人在她肩頭輕輕吻了吻,哄孩子一樣,柔聲說:“即使你另有喜歡的人也不行的,軍婚很難離的,我今晚就不碰你了,睡吧。”

林白青恨不能渾身八張嘴來解釋,可顧培已經不聽了,他轉身,睡覺了。

……

第二天是周日。

而今天,柳連枝約了東海建築設計院的崔平崔副院長來給供銷社的樓做規劃。

她因為要準備中成藥的重金屬殘留問題,去港城買書,請專家了,並沒有來,給沈慶霞帶了話,讓顧培和林白青負責接待崔院長,並討論整個樓盤的開發。

當有一個強勢的外婆,林白青這輩子就創不了業,也做不了女強人了。

因為柳連枝早在知曉她身世的那一天就規劃好了,要在靈丹堂對麵建醫院。

她跟崔副院長談的,也是要以中式醫院的形式來規劃整個地皮。

說的更明白點,供銷社那塊地皮就是給林白青買的,樓,也是給她建的。

當然,顧培和林白青,一中一西倆大夫,柳連枝就讓他們來跟崔院長協商,看整個地皮該怎麽規劃,設計,才會更加合理。

沈慶霞來的早,這時崔副院長還沒來,林白青就跟沈慶霞商量:“要不行咱就不找崔副院長了,找柳堰吧,我們靈丹堂就是他設計,建造的。”

真要按她的心思走,她希望能讓柳堰把樓盤設計成簡單,新穎的新中式風格。

沈慶霞笑著說:“你外婆也覺得柳堰做得很不錯,但崔平主動上門找過我們,說讓我們幫忙給他搞點業績,他跟你媽是高中同學,而且原來對你媽不錯的,既沒有罵過她,也沒有鬥過她,念在這點恩情上,你外婆也就答應了。”

崔平是柳堰的上級,而他另一個身份,就是沈慶儀的高中同學,以及,得劃重點的是,他是同學之中唯一沒有批過沈慶儀,甚至都沒罵過她的一個。

話說,曾經批沈大小姐,鬥沈大小姐的那幫子現在現在正是社會的中堅力量,中流砥柱了,在各個機關單位不是副處,也是科級幹部了。

不過現在社會雖然講權,但更講錢,而隨著柳連枝歸來,還要注資在商業區興建樓盤,不論管招商的,住建的,還是稅務局的,誰都想從她身上搞點政績。

可掐指算算,四十來歲那幫子,但凡認識的,誰當年沒有舉著拳過罵過沈慶儀一句靡靡,墮落,或者資產階級的大小姐的?

更有甚者,唾過她,揮拳頭的都很多,他們倒是想,但沒臉,不好意思來。

風水輪流轉,誰知道二十年後,‘沒罵過大小姐沈慶儀’居然能成一件可以用來表彰,大書特書的驕傲事。

不一會兒,崔副院長坐著設計院的車來了,還帶了好幾個設計師。

“慶霞,好久不見。”握完沈慶霞,他再看顧培,雖然並不認識,但一看對方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一表人材,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連忙握手。

林白青還小,他也不知道人家啥身份,因為她模樣乖乖巧巧,以為她是沈慶霞的秘書,崔院長也就隨便點了點頭。

林白青也想試試他的水平,就問崔副院長:“如果我們想要新中式風格呢,你有沒有好一點的建築樣本可以提一下,供我們參考的。”

崔副院長說:“巧了,就最近,西鳳酒廠要設計新大樓,知道我們準備怎麽做嗎?”

他示意手下的設計師來講,一個設計師上前,說:“我們準備把整體的二十層高樓建造成一個酒壇子的形狀,有沒有覺得特別中式?”

另一個設計師說:“而且我們準備在壇子上鎏金一條龍,整體環繞壇子,營造一種酒香如龍,仙氣飄飄的感覺,那將是無與倫比的中式!”

雖然還沒有看到酒壇子建成樓的設計效果圖,但隻聽形容,顧培直接傻眼了,林白青也當場驚呆,下巴都要掉了。

沈慶霞示意崔副院長看對麵的靈丹堂,問:“您覺得對麵那棟建築如何?”

崔副院長隻看了一眼,立刻說:“小氣,寒磣,一點文化底蘊都沒有!”

他手下的設計師們也齊齊附和,點頭:“是不好看。”

那是柳堰接的私活,所以他們並不知道靈丹堂是柳堰設計的。

而經此一聊,林白青可算明白,為什麽柳堰那麽有建築設計方麵的才華,卻要辭職下海去做生意了,有這樣的上司和同事,辭職於他算是種解脫吧。

樓將來是屬於林白青的,沈慶霞當然得看林白青的意願。

一試探就知道林白青瞧不上崔院長的風格,當然就要把人推辭掉。

作為甲方小姨,她就明著回絕了:“崔平同誌,咱們可能有點理念方麵的分歧,要不你們先回,我再找廣省建築設計院談一談?”

崔副院長才來,設計稿都沒出就被回絕啦?

這當然不行,而沒實力的人,總喜歡亂攀點關係和交情。

崔平上下打量沈慶霞,忽而說:“慶儀是不是比你大一歲?”

沈慶霞看了林白青一眼,才說:“對,我今年42,她如果活著,應該43了。”

“真是可惜,想當年咱們同學,就不說十二中了,東海市所有的,13所中學中,哪個孩子沒有圍觀過她,沒欺負過她,但我沒有,我當時就特別欣賞,欽佩慶儀,直到現在,每當回想起她,我都格外難過,而且我覺得……”

賣個關子又一笑,他說:“我倆還算知已,如果是由她來監理這棟建築的建造,我覺得她應該會比較欣賞我的設計理念。”

沈慶霞很可憐的,小時候沈慶儀挨批,她也得陪著。

就現在,她依然被失蹤二十年的,大小姐沈慶儀的光環籠罩著。

不過她畢竟是能考上過清北的女人,內心還是很強大的,也有自己的主見。

她說:“崔平同誌,如果我姐活著,可能會欣賞你的設計理念,但是我記得你好像是中專畢業,沒有再進修過,現在時代變化還蠻大的,正好各單位也有進修名額,不行您再報個名,學一學先進的設計理念,時代已經變了,我們作為社會的中堅力量,學習,跟上時代也很重要的?”

“有啊,我剛報了東大的本科函授班,話說,大部分同學還全是咱的老同學,他們籌劃要開同學聚會,我跟大家提議了,我說當年欺負過慶儀的人,人人都欠她一個道歉。”

崔副院長又把話題扯回了沈慶儀,笑著說:“他們經我做了思想工作,也都紛紛表態,說確實想給慶儀道個歉,慶霞呀,我覺得你們也該給慶儀設個靈了,不然,大家想祭拜她都沒地方。”

這也是九十年代的通病,人們不聊實力,凡事總喜歡講點關係。

這位崔平崔副院長可謂把關係□□用到爐火純青了。

但沈慶霞可不想給姐姐立靈,因為那樣做,就意味著,正式宣告她的死亡了。

她生氣了,半天沒說一句話。

林白青忍不住說:“崔院長,沈慶儀隻是失蹤,並不是死了,為什麽你們會認為她已經死了?”

崔平笑了一下,說:“我也希望她還活著,可這都二十年了,她渺無音訊呀。”

又說:“我給很多人做了思想工作,大家也都很想祭拜一下她,可惜她連個靈堂都沒有。”

林白青笑問:“咱們假設,如果她還活著,那幫人真的會給她道歉嗎?”

作者有話說:

白青:我是真的生不了,其實可以離婚噠~

顧培:什麽,你外麵有別的狗了,那也不行,離不了,就是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