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婦
(他會贈你一份你意想不到的診金)
在上輩子, 就跟楚青圖一樣,林白青隻聽過楚青集的名字,不知其人。
但以這輩子她所知的信息來推斷,楚春亭在病榻上盤桓幾個月之後就去世了。
既父親去世, 楚青集自然要回來繼承遺產。
楚春亭也有一座大地庫, 他準備贈予她的兩隻犀角在裏麵都是平常東西, 鄭板橋的字甚至都不入庫, 就可見他藏品之豐了。
楚青集在M國的華人圈裏做玄學大師, 算命本來就是個很賺錢的行業。
再繼承了楚春亭的遺產, 當然就成一方巨富了。
他是林白青的二叔, 也是楚春亭的報應和孽障。
雖然爺爺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林白青直覺,二叔應該更壞。
不論老爺子在兩條道上如何吃得開, 但他畢竟隻是個孤老, 唯一的兒子虎視眈眈,恨不能他死, 親孫女又不肯認他,要林白青是楚春亭, 也要擔憂,怕他萬一哪天出了意外, 自己的財產要落到逆子手中。
林白青暗猜,老爺子應該是來跟她談認親問題的, 遂伸手說:“去我家吧, 我妹做飯,一起吃點家常便飯, 咱們邊吃邊聊吧。”
楚春亭扶上孫女, 順手捏了捏她的臂膀。
普通女孩子的胳膊是軟軟的, 但林白青的不是,她雖皮膚細嫩,看著嬌嬌弱弱的,但她的肌肉,人捏上去是會彈觸的,證明她的肌肉裏全是力。
當然了,她的肌肉裏要沒有力量,就不能可能那麽輕輕鬆鬆的,想點穴就點穴,想解穴就解穴的。
老爺子要有尾巴,此時能當場翹起來,噗嗤一笑,問:“你練的哪家拳?”
太遺憾了,孫女會拳,但直到現在,爺爺還沒見過她耍拳的模樣,也就想象不到一旦她耍拳,會是多麽的英姿颯爽了。
甚至,他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練的哪路拳法。
林白青答說:“詠春。”
楚春亭揚天長笑:“顧明好眼光,我猜也是詠春。”
在民國時期,武術還非常興盛,因為時局混亂,人們都要練武防身,尤其拳法,練家子多,分的門派也多,而在眾家拳法中,最適合女性練的就是詠春,它的創始人就是女性,其拳法的特點是快,輕,準,大力打小力,四兩搏千斤。
女孩子練它還有一項好處,能塑造形體,所以林白青不但腰細腿長,還身姿玲瓏,人雖瘦,但她的屁股又圓又翹的,同性見了都喜歡摸兩把。
楚春亭又說:“青集幼時習梅花拳,大來又學八卦掌,功夫方麵也很厲害的。”
所以她那位裝神弄鬼的算命大師二叔居然也懂拳?
梅花拳林白青也曾習過一點,八卦掌需要蠻力,要練,林白青也能練,但顧明覺得學點功夫治病防身就好,女孩子家家的,沒必要白花功夫練那種殺氣很重的功夫。
現在能使八卦掌的人已經不多了,如果能親眼見到一個高手,林白青倒很想請教一下,拜個師學一學,技多不壓身嘛。
進了院子,最近喬麥穗被林白青給哄走了,隔壁安靜如雞,著實叫人愜意。
小青正在淘米做飯,知道楚春亭要留飯,她蒸的米飯比平時多,也不知道老爺子愛吃啥,估計他年齡大了,牙口不好,愛吃軟爛的,正好有蠔仔,要是老爺子不來,她就拿辣椒爆炒了,此時打幾個雞蛋,倒上多多的油,將它和雞蛋一起煎了,就是一盤油滋滋的蠔烙,既鮮又甜,也好下飯。
楚春亭進了林白青的西屋,莫名覺得不如自己上回來時那般幹淨整潔。
當然,也隻是感覺,一念就過了。
坐到椅子上,接過林白青遞來的茶杯,他又說:“楚三合找了個老中醫,聽說有副銀針可灸腫瘤,正在做針灸,但我估計他遇到的也不過個江湖騙子。”
金針,銀針,馬銜鐵針,這三副針就像開竅劑一樣,是中醫的救命法寶。
金針補心血,馬銜鐵針善補泄,而銀針最大的功效,就是解毒。
癌症,在中醫上來講,就叫毒,淤毒。
所以就如今來說,它是唯一可以治愈早期癌症的中醫針具。
顧明沒有專門講過,所以林白青並不知道銀針裏麵是加了什麽重金屬。
但能針灸腫瘤的銀針,也是一副很特殊的針。
用普通的銀針去針灸腫瘤,林白青隻能祝楚三合好運了。
楚春亭又說:“楚青集手裏有一副銀針,而且就是靈丹堂丟失的那一副,他已經托人把東西帶回來了,過段時間吧,我把它還回來,給你的。”
當年的楚青集也是小將中的一員,銀針在他手裏林白青並不意外。
但她意外的是,二叔楚青集可是個心狠手辣到能給老爹下毒的人,他給她送針,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
這就又得說說,為什麽林白青不願意認楚春亭了。
老爺子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小兒子。
林白青既有醫術又有事業,自己工作賺錢就很好了,沒必要為了一筆浮財就給自己招災。
銀針不是她丟的,早期癌症上醫院就可以治,林白青沒必要為了一副銀針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所以她說:“楚老,我對銀針不感興趣,您跟您的小兒子是個什麽關係我也不感興趣,但我建議您自己保護好自己,我是顧明的徒弟,是個醫生,要工作,要經營藥堂,幫不上您什麽忙的。”
楚春亭擺了擺手,說:“那是原來,現在的他不會了。”
啥意思,原來楚青集想害他,現在收手了,不害了?
那不是讓老虎改吃素嗎?
老爺子倒是想得挺美,但老虎會不會答應?
“上回他之所以給我下藥,是因為我倆之間有一些不可調和的矛盾,至於是什麽矛盾,以後我再給你細講,如今我們已經談好,各退一步,那個矛盾就不存在了。而且如今國內發展勢頭良好,他還有生意在港城,也需要借助我,就更不敢再加害於我了。”楚春亭解釋說。
林白青噗嗤一笑:“不愧是您,親子關係搞的可真好。”
說來諷刺,兒子不害他了,隻是因為他讓步了,以及,他於兒子的事業有利。
這大概就是種豆得豆,種瓜得瓜,因果報應,循環不爽了。
楚春亭又說:“楚青集今年已經45歲了,隻有一個女兒,12歲,我當初之所以出國,就是去照看孩子的,但那孩子現在得病了!”
林白青一愣:“原來沒聽您提過。”
記憶中楚春亭從來沒有提過國外還有個小孫女的事,他家裏連張照片都沒有。
“你聽過一句老話吧,算命之人不旺家,且不利子嗣。”楚春亭頓了頓,解釋說:“孩子沒在他名下,由女方帶著。”
玄學大師,能力強的因為經常泄露天機,是要遭天譴的,而能力差的,胡言亂語太多,是在給自己造孽,而他們有個共同點是,旺自己,不旺子嗣。
所以大多數搞玄學的家裏孩子要嘛癡笨,要嘛體弱多病。
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他們一般都不認孩子,會把他們養在別處。
一聽人家孩子有病,林白青就不好開玩笑了,忙問:“什麽病?”
“具體我不知道,但你二叔是個貔貅式的人物,他願意無條件的把銀針還回來,我估計孩子的病應該比較棘手。”楚春亭說。
因為柳連枝,林白青莫名的多了個小表弟,馬佳。
孩子倒挺乖,也很健康,聰明可愛。
但林白青於那孩子無感。
她是女性,上輩子一生未孕,向來偏愛女孩兒。
不管楚青集是個什麽鬼東西,他的女兒就是林白青有血緣關係的堂妹,聽說孩子有病,她心裏當然不太舒服。
她也明白楚春亭的來意了:“您希望如果孩子回來的話,我能幫忙治病,銀針是報酬,對吧。”
楚春亭先搖頭,才說:“他希望你能去趟M國,著手看看孩子,看中醫是否有辦法治療,當然,隻是做輔助,正規的治療他還是想借助現代醫學的。”
人們要治病,通常都是先上醫院,越是有錢的人越要去醫療水平更高,更先進的醫院。
但也會找個中醫診一診,就當一條備用道,以備在現代醫學宣告不治的情況下,再找中醫糊弄一下,說白了就是個佐證,安慰劑。
可中醫天天收診這種病人,傳出去的名聲也就是:百無一用,啥也治不了。
林白青坦言說:“楚老,現代醫學要是治不好,中醫大概率也不行,醫學本身就不是萬能的,有些病之所以被稱之為絕症,就是因為它是治不好的,我看你們也別找我了,起個壇做做法,做點善事積點德吧,比找我更管用。”
她是醫生,有病治病,但她不是現代醫學的陪跑對象。
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單獨的病人專門出國一趟,她外婆柳連枝都沒那待遇。
“但楚青集說,隻要你肯去,他會贈你一份你意想不到的診金。”楚春亭自己大概也有點迷惑:“我想,那肯定是比銀針更珍貴的東西,但目前我還不知道是什麽。”
林白青冷笑,說:“我不好奇,也不想要。”又說:“我還怕你兒子把我哄出去殺掉呢,這個事咱就不談了,就此打住吧。”
楚春亭感慨說:“要所有的孩子都能像你一樣健康茁壯,該多好?”
小青正好端著菜進來,接過話茬說:“楚爺爺,我姐那麽瘦,哪兒壯了?”
楚春亭一看小青,大吃一驚:“這丫頭怎麽瘦了那麽多?”
小青是比幾個月前瘦了,但依然比林白青胖。這老爺子說她姐是壯,說她是瘦,小青覺得他大概腦子不大好,俗稱,老糊塗了。
“楚爺爺,有時間去醫院做個檢查吧,老人上了年紀容易得老年癡呆症,您看看您,胖瘦都不分,最好吃點藥預防一下,不然呀,早晚癡呆。”小青說。
要是外人,誰敢說楚春亭老年癡呆,他會把那人的筋抽出來做成鞭子。
但小青可以隨便說,楚春亭要敢生氣,林白青大概就要耍詠春了。
吃罷飯,林白青將老爺子送到巷口,有一輛皇冠車等著,將他接走了。
壞到連爹都能下手弄死的二叔,女兒居然得病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病。
但想要她出國去治,不可能。
不論那份診金是什麽,有多麽的意想不到,林白青都不可能去的。
……
雖說東海製藥的中成藥生產線於林白青來說是狗屎運。
但狗屎運也不是那麽好得的。
這幾年有很多中草藥開始了產業化種植,隨之,因為種植戶在種植過程中施了各種各樣的化肥,所以幾乎所有種植化的中草藥全部重金屬超標。
饒是送檢的樣品全是林白青一口口嚐過來,但還是被打回來了許多。
於是她一邊要坐診治病,還要一趟趟跑市場,挑選合適的藥材,跟劉大夫倆忙著重新製成藥,終於,累到人揚馬翻後,送檢的藥品才算合格了。
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因為當東海製藥開始集中采購大批量的原材料時,其中的重金屬就不是林白青能把控的了。
不過還好,林白青有一個醫學碩士的丈夫,他在藥學方麵也頗有研究。
外婆又是搞化工與醫學的,屆時把他倆拉到一起開個小會吧。
研討一下,看這個問題該怎麽解決。
說回診所。
開業快倆月了,靈丹堂也恢複了原來的老樣子。
林白青向來上午坐診,放35個號,一般都會再加5個號。
下午她得做針灸,治藥,就會把門診交給穆成揚。
而劉大夫,則在一樓帶實習醫生。
總共來了四個實習生,兩男兩女,都是林白青的學弟學妹,比她小一屆,年齡也就比她小個一兩歲。
其中有個叫許朝的男孩子,身高腿長,皮膚白白淨淨的,是個小帥哥,也是家傳的中醫,而且家裏是首都的老牌中醫世家,但大概他家的名頭比本領更大,剛到學校時滿臉爆著痘,林白青隨手給他開了個方了,治好了。
原來林白青還讀書時,他就喜歡跟個小尾巴似的跟著她,現在也是,林白青要有啥活兒,他總喜歡搶著幹,也總喜歡跟在她身後,纏來纏去問東問西。
當然,事關專業,隻要他肯學,林白青都會傾囊相授。
但她也不免覺得那孩子纏人了點,讓她有點煩。
轉眼開業倆月了,運氣不錯,幾乎沒遇到啥危重病人。
但恰逢入冬,季節性的感冒大流行,尤其小孩子,一來臉蛋兒就燒的紅彤彤。
林白青擅針灸,給小孩子退燒也喜歡用針灸。
兒童發燒左不過風熱,肺熱,相應的,針灸孩子的魚際,外關,少商,尺則,短則五分鍾,長則一刻鍾,針一紮上,準退燒。
不過也總有調皮的,難哄的,紮不上針的孩子。
要在別的診所,這年頭基本都是一針地塞米鬆,退燒快。
但林白青不,她會給孩子選擇雖然見效慢,但是比較好的中成藥。
有些病人家屬心急,覺得中成藥效果不好,見效太慢,非要求打地塞米鬆的,林白青耐心解釋了也不聽的,她就讓去別的診所了。
季節性的感冒下,診所走廊裏全是抱的家長,孩子們哇哇哭,比菜市場還熱鬧,如此忙了小半個月,感冒季節過了,診所才算清靜了下來。
在上輩子,因為有顧衛國鎮著,沒有來過鬧事的。
這輩子就更不用說了,開業時那麽多領導站台,混道的想找事也得掂量著點。
但凡事無絕對,這天突然來個找茬的老混混,挑事挑的莫名其妙的。
林白青剛剛給一個病人用完馬銜鐵針,消毒完,正準備上二樓,有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追上樓梯,一聲接一聲的咳著:“大夫,你會看肺結核嗎?”
林白青回頭一看,見這男人麵色紅潤,中氣十足,一看身體就不錯,根本不像是得了肺結核的,遂說:“大叔,你不是肺結核,應該是感冒了,去排隊吧,讓穆大夫給你做檢查。”
下午人少,樓道裏總共仨病人,一老頭,一個孩子發燒的媽媽,還有一小姑娘,仨人並排,坐在穆成揚的診室門口排隊。
這男的不偏不倚,啊呸一聲,一大口濃痰就吐過去了,恰好吐在三人腳下。
肺結核已經不算嚴重的傳染病了,目前不論中西醫都能治愈。
但普通人並不知道,一聽肺結核,三個患者,連帶在診室看病的,在治療室裏做針灸的全被嚇的跳了起來,身上還紮著針呢,轉身就要往外跑。
林白青就在走廊裏,把幾個身上紮著針的給勸了回去。
這時她還沒有意識到有人來找茬,對這男人說:“過來,我幫你看病。”
他身上有股死魚一樣的腐臭氣息,味道特別難聞。
林白青想知道這味道是從哪來的。
男人把手伸過來了:“大……大夫,我前兩天被一條惡狗給咬了,狗剛一咬完我就死了,我……汪……我現在特別想咬人,你說咋辦?”
一個剛坐做治療室的病人跳起來了,大叫:“這應該得狂犬病了。”
另一個說:“我聽人說要被狂犬病病人咬了,自己也會傳染的。”
在九十年代,民間有個流傳不衰的說法,說誰要被得了狂犬病的人咬一口,自己也會感染狂犬病,人們對狂犬病也是聞之變色,避如蛇蠍。
轉眼間,幾個做針灸的病人說什麽都不呆了,紛紛把針一拔,全跑了。
林白青總算明白了,這人是來砸場子,鬧事的。
反手把男人摁在了牆上,她問:“這位大叔,你到底想幹嘛?”
男人刷的回頭,嘿嘿一笑的同時伸腿就套。
林白青早等著呢,順著他伸過來的腳一個猛勾,男人貼著牆的臉呲啦啦的往下滑著,但滑到一半,他突然拱腰,反手一掏,以手來襲林白青的胸。
要單純來挑事的,報個警趕走就算了。
但耍流氓可不行。
林白青怒了,膝蓋頂到男人的腰椎上,借力躍起,肘擊對方的肩貞穴。
她整個人是倚著男人的力的,借力打力,一肘子直擊穴位,男人隻覺得整個背部在瞬間麻木,麵部扭曲,耳中嗡的一聲巨響,頜麵陷入一種抽搐式的劇痛中。他給疼的不由哀嚎了起來:“嗷……嗷!”
穆成揚司空見慣,觀戰的同時還不忘扭開茶杯喝口茶,悠閑自得。
劉大夫是自師妹小時候看到大的,預備著萬一她打狠了,給這男人做急救。
幾個實習生卻是目瞪口呆。
尤其許朝,當場傻眼。
比他大一歲的小師姐,剛才看來人要欺負她,他都擼起袖子就要衝的。
結果她要幹翻一個身強力壯,蠻力如牛的男人隻需要區區三秒鍾?
而且臉不紅氣不喘,她平常的,就好比隨手給人做了個治療。
但被她打的男人慘了,他跪到了地上,渾身哆嗦,口水與眼淚齊流。
掏了張衛生紙給他,林白青溫聲問:“大叔,你到底想幹嘛?”
男人磕磕巴巴:“你……你還真是名不虛傳。”
又抱拳說:“我早聽說這藥堂有個會武的,就想來會個友……打……打擾了。”
說完,男人踉踉蹌蹌的走了。
劉大夫一頭霧水:“所以他平白無故上門,就想來吃頓打?”
穆成揚再抿一口茶,笑著說:“他大概皮癢了,想挨揍吧。”
幾個實習生望著他們的學姐,她還是原來的樣子,但他們變了,心裏有了敬仰,敬畏,害怕,尤其許朝,感覺自己是頭一天認識師姐,她是那麽的陌生。
要說一個人欠揍,平白無故上門找打,林白青覺得不應該。
現在又不是民國,習武的人少,喜歡以拳腳會友的人就更少了。
而且知道她有功夫的人並不多,見過的就更少了。
就連她的丈夫顧培,迄今為止也隻見過她打坐紮馬步,都沒見過她跟人動手。
想來想去,林白青心說難不成人是楚青集派來的?
但肯定不是,楚青集隻是壞,不是沒有腦子。
他要害他爹是因為直接的財產利益關係,不害,也是因為利益關係。
林白青又不認楚春亭,她還是個醫生,楚青集隻要不是拿殺人當愛好,就不可能害她的。
那這人是誰派的,來幹嘛的?
她正琢磨著,樓梯上上來幾個人,有個女的徑自朝林白青走了過來:“大夫,你好。”又笑問:“你還記得我嗎,咱倆在商場見過。”
林白青看她眼熟,愣了片刻,才說:“夢……夢特嬌?”
女人說:“我姓樊,叫樊綺夢,我是來看病的。”
這是上回林白青去逛商場時,在夢特嬌碰到的那個孕婦。
她身後跟了倆年青人,雖然這倆人跟剛才來挑事,打架的那個看起來毫不相幹。
但基於敏銳的嗅覺,林白青發現他們身上有一種一模一樣的惡臭氣息。
因為氣味獨特又複雜,她一時想不到這種複雜的惡臭氣息是哪來的。
回憶了半天,想到了,這應該是輪船底艙,或者垃圾填埋場才有的,陳舊臭氣味道.
而她,應該還在哪兒聞到過這個味道,隻是一時想不起來.
上下打量這位樊綺夢小姐,再聞了聞,她身上有股黃蓮的味道.
林白青明白了:“夢姐,因為你是孕婦,怕口服藥對身體不好,醫院的醫生給你開了黃蓮膏來治風疹,效果應該還好吧.”
樊綺夢先摸了一下脖子,才說:“我一直以為西藥的效果比中藥好,堅持讓大夫給我開西藥,但這膏藥的效果比西藥膏子好,塗了兩天,我身上的風疹全退了。”又說:“大夫,我上醫院做了B超,情形不大好,你能不能看一看?”
她掏出B超,先看了看身後兩人,才問林白青:“以你看,這孩子還能不能保得住?”
林白青接過B超單一看,上麵有一段話:胎兒脊柱四肢較清晰,頭顱環顯示不清,建議進一步複查顱腦。
這B超說的很清楚了,胎兒畸形,是無腦兒。
當然,這位樊綺夢女士在孕期長期使用抗生素,還一直在使用化妝品,胎兒畸形很正常。
“夢姐,你是什麽意思呢,來找我,是想保這孩子?”林白青反問。
樊綺夢有點猶豫,但又點頭:“是的,我想保住孩子。”又說:“我打聽過人了,聽說柳鋒的愛人就是你幫忙做的針灸,大夫,你也幫我保一下孩子吧,診金隨便你開,想要多少錢都可以。”
劉大夫在婦科方麵比林白青更加擅長,此時湊頭也在看。
一看B超結果,無腦兒,心說這種孩子就是神仙也保不了的。
而且萬一你保出個有問題的孩子來,患者和家屬還不得把藥堂給拆了。
她當即就要拒絕。
林白青卻使眼色,示意劉大夫先別說話。
她先問那倆男的:“你倆誰是病人家屬,孩子的父親?”
倆男的同時往後縮,都在搖頭。
樊綺夢尷尬一笑,說:“他們是我弟弟,來陪我看病的。”
林白青隻好說:“進我辦公室吧,我先給你做個檢查再說。”
她終於回憶起來了,那股獨特的腐臭氣息,她在裝勞力士的袋子裏也聞到過。
而先來的中年大叔,現在跟著樊綺夢的這倆男的身上都有那種味道。
雖然還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林白青暗猜,這樊綺夢要不是張子強的情婦,就是他至親的親人。
這也不是林白青憑空臆想,因為在九十年代的百貨商場,但凡開檔口的,基本都是各個大老板,或者道上大哥們的情人,小三,二奶和小蜜,據說每個檔口背後,都有一個牛逼轟轟吊炸天的大哥。
大哥的女人要看病,當然跟普通人不一樣。
剛才來挑事那個大哥故意裝瘋賣傻,就是來試她的身手的。
而且這幫人連她給柳夫人治病的事都打聽到了,就證明他們已經把她摸清,也摸透了。
這麻煩其實是林白青自己招的,要她當時在夢特嬌專賣店裏不要多嘴就沒事了。
但麻煩已經上門了,她自然也要把對方摸清楚,摸透徹。
張子強啊,悍匪,還是林白青一直在懷疑的,上輩子害死穆成揚的凶手。
那可是一個叫兩岸三地的政府和公安說起來就頭痛的牛逼人物。
就不知道這樊綺夢肚子裏的胎兒,到底是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