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金鍋銀鏟
(一座幾百年的大藥堂,歸林白青獨自擁有了!)
顧培向來擅長盯細節, 雖然他並不了解國內的六七十年代,但是各種細節都讓他覺得不正常,比如說,這塊棉布從材質來看, 是塊好布, 那個女人雖然手藝拙劣, 但特地在繈褓上縫上孩子的名字, 就證明她很愛孩子。
而林字比別的字小, 會不會它有可能是個楚字, 或者夢字, 梵字?
一個母親,要真準備拋棄孩子的話,繡名字隻繡一半, 這合理嗎?
再說了, 如果是生母生父,肯定希望孩子被人抱走, 怎麽會用樹葉掩蓋?
所以她的情形更像是被人從父母生邊抱走,並偷偷扔掉的。
劉處長一思索:“還真是這樣。”又說:“如果不是林, 應該就是楚了!”
顧培倒比別人更博學:“夢和梵也是姓氏,不過比較小眾。”
“那我們就翻一翻當年的傷亡記錄, 從林,楚, 梵和夢幾個姓氏裏找一找吧, 畢竟是顧軍醫的愛人,身世問題應該要搞清楚的。”劉處長說。
李院長上下打量:“這小丫頭可了不得, 我估計父母非一般人。”
劉處長笑嗬嗬的:“何以見得?”
李院長說:“中醫不但要講勤奮, 還要講天賦, 論悟性,你要見過她捉脈針灸開藥方你就懂了,這丫頭可是天生的好中醫,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劉處長還忙,打斷他說:“今天就這樣吧,祝你們新婚愉快,百年好和,白頭到老,子孫滿堂……喔不,現在講計劃生育,生個聰明的大胖小子!”
他們結婚意叫中西醫結合,作為一枚中醫粉,李院長心裏樂開了花,對這對小情侶說:“選個日子早點結婚領證吧,到時候我幫你們開介紹信。”
林白青看表,說:“現在去的話,趕下班正好能領到證,要不您現在開?”
李院長一噎,他急,這丫頭怎麽比他還著急?
他說:“顧培有個試驗,這幾天晚上必須盯著的,要不等幾天吧?”
總得挑個能洞房的日子扯證吧。
不然呢,扯完證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林白青有點尷尬,但又不想再拖時間,遂笑看顧培,勾了勾他的手指。
顧培回勾上對象的手指,說:“您先把介紹信開了吧。”
李院長一想:“介紹信你們先拿著,不拘哪天去領證,挑個好日子就行。”
顧培也不想今天領證,太倉促了點。
當然,他也不知道林白青迫切的想要製藥的心情。
從院辦出來,他斟酌了一下,說:“青青,今天是7月13號。”
林白青在看她的小手鐲,很奇怪,看得出來這不是金子,是銅,但一般的銅都會生鏽,可這兩枚銅手鐲卻過了二十年依舊黃亮黃亮的,一點都沒鏽。
鐲子太小,她當然戴不了,但林有良夫妻窮,小時候沒給她買過首飾,顧明也不會買首飾,所以林白青很喜歡這種小玩藝兒,捧著愛不釋手的。
她突然有點好奇,想知道那個女人擁有過什麽樣的人生,又長個什麽樣子了。
顧培想來想去,還是說:“要不咱們……”
林白青終於回神,收起小手鐲,一本正經說:“今天是農曆六月初四,在我們農曆來講,是個一年才能湊到一回的大好日子,快走吧,咱趕緊領證去。”
不說一年挑一,但六月初四確實是個諸事皆吉,百無禁忌的日子。
顧培開著車,側首看時,就見小對象正在嚐試,想把小小的手鐲戴到手上,嬰兒的小手鐲她當然戴不了了,但她一臉認真,表情天真的跟個小孩兒似的。
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額頭還有細細密密的絨毛,愈發襯的她像個孩子。
但就這麽個孩子,卻一天逼似一天,非要顧培趕緊跟她結婚。
顧培又說:“還要辦婚禮的,你想要個什麽樣的婚禮?”
林白青依然在把玩她的銅手鐲,脫口而出:“不用了,太麻煩您了。”
說完聽不到顧培回答,再看他,就見他目視前方,眸子沉黯,似乎有點生氣。
當然了,逼人家娶她,逼人家搞求婚,逼著人家在13號領證,即使顧培是兔子都要生氣的,更何況他不但不是兔子,脾氣還很臭。
林白青趕忙耐著性子哄:“再有兩個月很多中成藥就會被禁止生產,我得加班加點多生產些藥出來,婚禮咱們往後推一推吧。”
顧培又不傻,當然懂,她跟他結婚隻是為了藥堂。
他也並非不懂感情,而是父母之間的糾葛讓他對愛情和婚姻有心理陰影。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嚐試過走進感情。
但婚姻是一輩子的事,顧明以師恩壓在林白青肩膀上的枷鎖已經很重了,讓她倉促而潦草的走進婚姻當然不行,他想了想,說:“我送你個禮物吧。”
“你已經送過戒指了,婚紗什麽的,我……”林白青還沒穿過婚紗,但並不怎麽期待,畢竟她更期待庫房,她側首,試探著說:“要不咱們以後再說?”
“我會幫你找到你母親的。”顧培說著,踩刹車,拉手刹,民政局到了。
林白青:“……”他居然說要幫她找生母?
怎麽找?
目前關於她的生母,僅有的線索就是這幾樣東西,雖然政治處說可以查閱當年溺海人員的名單,但據林白青所知,有大批偷渡者是不在死亡名單上,永遠下落不明。
僅憑這幾樣東西,顧培怎麽幫她找母親?
雖然知道他是個細節控,能力也很強,但林白青還是持懷疑態度。
因為繈褓上有個小小的林,她想提示一下顧培,倒不如他去找楚春亭問問,看當年楚青圖在邊疆時是否談過對象,那對象又叫什麽名字。
有沒有可能,她還真是楚春亭那壞老頭家的孩子!
但想想還是算了,楚春亭在軍區有的是關係,肯定也正在查這件事,顧培要是主動去找楚春亭,以那壞老頭的怪脾氣,肯定會覺得她巴不得認他當爺爺呢。
也罷,既然顧培滿口承諾,就讓他先查查吧,看到底是個啥情況。
……
因為有軍區的介紹信,而且照例顧培可以優先,所以結婚證辦起來應該也很快,但工作人員一看,說:“這位顧培同誌,你是不是應該穿禮服?”
他們的服裝有好幾套,屬禮服最好看,但禮服得要申請,申請就需要耽擱時間,為了盡早幫小對象達成心願,顧培也不想太麻煩,不過他想看看小對象會怎麽說。
手撫上他的肩膀,她上下打量,眼睛笑的浮浮的:“不不,我覺得半截袖襯衣比禮服更好看,我對象穿這個才更帥氣。”
她在撒謊,但撒的一本正經。
“就穿這個照吧。”顧培說著,替林白青捋了捋亂發。
從照照片到拿證總共12分鍾,扯完證出來還不到下班時間,簡直神速。
民政局的對麵就有個大糖果店,門上貼著喜字。
每一對扯了證的人出來都要進去買點喜糖,也算討個彩頭。
新婚當然要用好貨,所以林白青並不買廉價的水果硬糖,專挑奶香味十足的太妃糖和大白兔,挑著挑著,她手一停:“老板,喔喔奶糖怎麽那麽少。”
“它的進價太高,所以我們進的少。”老板笑著說。
林白青拈起一枚喔喔奶糖來,恍惚記得這個牌子自己後來就沒見過了。
剝開一嚐,她明白原因了,這喔喔奶糖用的是純牛奶,應該還是內蒙的奶,奶香十足,但它價格也高,九十年代打價格戰,成本遭不住,估計就倒閉了。
想了想,把別的牌子全倒掉,林白青全換成了喔喔奶糖。
這可是她小時候的回憶,她剛到靈丹堂時嫌藥苦,哭著不肯吃,顧明就會獎勵她喔喔奶糖,喝一碗苦藥給一顆糖,偶爾還會給兩顆。
因為顧培還有個試驗是今天晚上出結果,所以他必須得回去,把林白青遂到靈丹堂,陪她給裝修的工人們發了些喜糖就得回去了。
在顧培想來,小對象,喔不,愛人,他嶄新的愛人已經達成所願了,應該就不會再理自己了,但他發動了車,才剛準備要離開,林白青跑了過來,剝了枚奶糖給顧培,軟軟的唇吧嘰,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等你忙完就搬過來,到時候我再補償你。”
所以他陪著她辦了天大的事情,她也隻在額頭上親一下的嗎?
補償他,那補償又是什麽?
顧培還說什麽的,正好包工頭在喊林白青看工程,她一溜煙小跑,跑了。
顧培含著那枚糖,幹嘔了幾聲後一伸脖了,吞肚子裏了。
……
兩本結婚證加遺囑,林白青當即給三爺五爺打電話,通知他們明天交鑰匙。
家裏頭,招娣正在做飯,聽說姐姐已經拿到結婚證了,喜糖都顧不上吃,得先看結婚證。
是彩色照片,顧培一襲豆綠,林白青穿的是白裙子,俊男靚女,果然好看。
剝了一顆奶糖塞妹妹嘴裏,林白青就要盤算,是不是該讓妹妹請個長假幫幫自己了,畢竟地庫事關重大,她得要個好幫手。
隻聽一陣敲門聲,抬頭一看,是齊麥穗,捧了隻布袋子,訕笑著:“白青,這是陸慶坤送你的人參,嫂子吃了幾根,你大人有大量,不計較的吧。”又說:“整個顧家也就你和顧培最講理了,嫂子我寧敲金鍾一下,不打破鑼三千……”
兩輩子了,這還是林白青頭一回見前婆婆如此服貼,不耍潑。
林白青接過袋子翻了翻,見裏麵隻剩十二根老山參,也懶得收,還給了喬麥穗:“別在我身上費心思了,要欺負你們孤兒寡母的不是我。”
這時喬麥穗還不理解林白青是啥意思,但第二天她就明白了,太明白了!
一大清早,三爺一個人到南支巷了,直接進了顧衛國家堂屋。
然後掏出一張港澳通行證,並五百塊錢來,要顧衛國立刻啟程,去港城。
顧衛國也有出去闖一闖的打算,隻是苦於港澳通行證太難辦,沒關係搞不到,看到三爺遞來通行證,格外感動:“三爺,還是您對我們這幫小輩好。”
但三爺大手輕摁在通行證上:“想拿它,有個條件。”
“您是我爺爺,提條件應該的,隨您開條件,我都答應。”顧衛國笑著說。
“以後沒有重要的事不準回東海,一旦你要敢回來,天打雷劈。”三爺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我要你跪在地上發誓。”
齊麥穗手猛的捂上嘴,倒抽一口冷氣:“三爺,您這是要逐他出顧家呀。”
顧衛國自忖在部隊出生入死,還在戰場上給顧家爭了不少的光。
而他的能力,在顧家所有兄弟之上,也在林白青之上。
他還做了夢,知道很多先機,他一直認為他是孫子輩中能振興顧家的那個人。
就因為他偷東西被抓,跟表姐有點關係鬧公安局,就要被逐出門戶?
當然,他並不會去想一旦他找表的事被張子強知道,顧家要遭多大的報複,在他看來,跟表姐的事隻要分了就行,偷東西的事,三爺有關係能壓得下去。
三爺如此強硬的驅逐他,隻有一個原因:有眼不識泰山高。
他說:“我不在身邊的時候要是我媽病了呢?”
三爺唇抿一道線,皺紋似刀:“我們來照顧。”
顧衛國反問:“要我不想走呢,我不離開東海呢?”
三爺歎了口氣說:“衛國,你是雄鷹一樣的男人,東海這片海域不夠你施展,去港城吧,有太多人在內地活不下去的人去港城闖天下,你也可以。”
把珍貴的港澳通行證捧了起來,又輕飄飄的丟回桌子上,顧衛國說:“我現在就去港城,但我不能給您發誓,因為我隨時都有可能賺大錢,等賺到大錢,我要回來孝敬您,幫白青重振靈丹堂,也讓大家看看,顧家男人裏,誰最有出息!”
眼看兒子要走,喬麥穗慌了,哭著說:“衛國你不能走,快給三爺認個錯吧!”
“認個屁,老子早晚闖出名堂來!”顧衛國拂開了老媽。
……
林白青就在靈丹堂等兩位爺,小心肝兒惴惴的。
兩位爺還沒來,倒是看到顧衛國提了個旅行包從巷子裏出來。
喬麥穗跟在後麵,哭哭啼啼的。
“衛國哥這是要出門?”林白青壓抑著辛災樂禍。
顧衛國冷笑說:“老話說的好,莫欺少年窮,老子早晚混出個人樣給大家看。”
“要出遠門啊,路上要注意安全。”林白青敷衍說。
顧衛國又不知道是林白青故意搗走的自己,反而覺得她是真心實意為他好,再加上她表現的又有點傻,心生憐憫,又說:“以你這傻乎乎的性格是賺不到錢的,靈丹堂你先維持著,等我在港城賺到錢了,給你投,做大做強!”
在夢裏,靈丹堂就是他一手做起來的,他憐憫夢裏那個傻乎乎追在他身後跑的林白青,這輩子一定要幫她重振事業!
林白青差點忍不住大笑,所以這尊瘟神終於要走啦?
她說:“衛國哥你一定會賺大錢發大財的,一路順風!”最好半路失蹤!
因為那個夢,顧衛國忽而哽噎,從夢的吉片羽中他大概能推斷到,夢裏那個他在感情上對林白青並不忠貞,而且他會把她害的特別悲慘,但因為是痛苦的記憶,顧衛國選擇了忽略那一段。
他覺得男人嘛,在外偶爾花一下很正常,關鍵是要有能力,顧培一軍醫,賺的再多也是有數的,而當他開始做生意,賺的錢將是無數的,等下回再回來,他會捧著巨額的錢砸向靈丹堂。
讓林白青知道,她,選錯人了!
“再見,等我!”說完,顧衛國瀟灑離去!
……
送瘟神的同時還能回收地庫,今天是個好日子,林白青要銘記這一天。
轉眼三爺來了,才趕走侄孫子,他心情不好,麵色陰沉。
不一會兒五爺和顧懷尚倆也來了,還沒進巷子五爺就把鑰匙掏了出來。
雖然顧培不在,但有結婚證擺在那兒,還有遺囑,兩位爺就該交鑰匙了。
桑園位置的平房也已經建好了,工人們正在忙著挪東西,準備修另一邊的老房,兩位爺回頭看診堂,好半天,饒是他們也算見過世麵的,都給驚呆了。
這可是古典建築設計師柳堰在下海前,最後一次發揮他的專業才華。
青瓦,灰磚,木質的原色,既古樸,但有不讓人覺得土氣。
進門一看,兩位爺眼珠子差點掉一地,地麵是大理石,卻不格外亮,牆麵通體乳白,四門八窗都是實木,雖然沒有雕花,但實木的花紋足夠優美,簡單,但又有一股格外的雅致。
這就夠叫他們驚歎的了,而這年頭要裝修房子,因為漆味太重,人們習慣於晾上一年半載,可這屋子裏竟然一點味道都沒有。
看了好半天,五爺才後知後覺:“這比原來大了至少一倍。”
上了二樓,三爺說:“花了不少錢吧。”
顧懷尚說:“花的可都是利潤,也有我們家一分子的。”
林白青先不跟他吵,看三爺:“先把鑰匙給我吧,庫房很久沒下去人了,我必須趕緊下去拾掇拾掇。”
顧懷尚說:“我隻去過地庫一回,都不知道它現在是啥樣子了,正好今天有機會,白青,讓我爸和三叔,咱們我們大家一起下去看看吧。”
三爺也有很多年沒下過地庫了,也有興趣,在點頭。
而在顧明活著的時候,除了他指定的人,是誰都不允許下地庫的。
大家對中藥材不感興趣,也沒人好奇它。
但隨著國家重點打擊各種盜獵分子,各種藥材的價格一再飆高,兩位爺眼看中藥價格越來越高,也對地庫生了些興趣,想下去看看,都有些什麽東西。
當然,他們也一起交了鑰匙。
林白青接過鑰匙,說:“當然可以,不過你們要先洗澡,換衣服,從**到襪子,所有的衣服必須用開水煮過,還要戴口罩,帽子,以及手套。”
顧懷尚心裏本就不樂意,一聽就說:“不想讓我們看就直接,你何必為難人?”
三爺也覺得林白青在為難人,但說:“白青說不去就不去,聽她的。”
“是啊,那麽大的藥材庫都給她了,林白青以後可就是我們顧家的東家了。”顧懷尚正在抽煙,看到牆上有一片不繡鋼的花格紋板,煙頭就準備往裏插:“誰敢不聽東家您的。”
“懷尚叔您有病吧?”林白青忽而發怒。
顧懷尚沒反應過來:“我好著呢呀,沒病。”
“地庫裏全是幾十年的老藥材,必須保持幹燥,寒冷,通風,還不能帶一丁點的細菌進去,這是它的其中一個通風口,您沒看見上麵寫著請忽靠坐,遮擋,扔雜物,你竟然往裏麵扔煙頭,你怎麽沒病,你故意害我的地庫,你的心有病,心壞了!”林白青厲聲說。
這個三爺和五爺知道,要長期儲存中藥材,就要保證無菌環境。
否則,帶了細菌進去,沾到藥上,藥材就腐爛了。
顧明七十載積攢的家底兒也會毀之一空。
通風口就在牆體內,也在東家的辦公室,要不是心壞了,敢往裏麵扔煙頭。
顧懷尚是不了解,他是個邋遢人,邋遢習慣,氣悻悻把煙頭踩了,也不裝了,說:“這靈丹堂的利潤有我顧家二成,管理也得老人們商量著來,我們今天就要徹徹底底盤個庫。”
“行啊,所有的藥材,藥丸,但凡壞了一樣,全算在你們顧家頭上。”林白青毫不退讓。
三爺出聲了:“懷尚,閉嘴,不要幹出力不討好的事。”
又說:“但是白青,我有件事……”
“是衛國哥跟他表姐的事吧。”林白青一笑,故意感慨說:“要真聽了大家的選了他,不定地庫都被他偷光,送給他表姐了呢,三爺您說是吧?”
這才21歲的小女孩,年齡不大,性格也特別溫和,又有醫術,三爺疼她就像疼顧娟一樣,但漸漸的,三爺發現了,她正在準備甩開顧家,獨自經營靈丹堂。
其實三爺想說的是,衛軍他媽蔡三嫂下崗了,想到靈丹堂來工作,有點收入,也好幫他盯一盯管理,但林白青一句把他給堵了,搞的他愣是說不出來。
自家的後代沒一個爭氣的,還淨惹事。
而隨著鑰匙移交,一座幾百年的大藥堂,就這樣歸林白青獨自擁有了。
三爺走的時候,麵色陰的像鐵片一樣。
……
當季的陳皮八毛一斤,但地庫裏有八十年的老陳皮,現在市價八十,將來一斤至少八萬,天然麝香,一隻在將來要上千萬都有價無市的,就更甭提天然龍腦和犀角等珍貴藥材了。
但除了藥材以外,地庫裏還有一批極為珍貴的藥具。
要擱楚春亭手裏,隨便炒作一下,就現在都能拍出天價。
劉大夫聽說明天就可以從庫房裏搬家夥出來製藥了,說:“我聽二師哥說咱那製寶藥的砂鍋是真金,鏟子是真銀,金鍋銀鏟,穆成揚來的晚,沒見過,總念叨著說要看看,這回等你拿出來,正好讓他開開眼。”
金鍋銀鏟,在廣省,就連最大的中醫堂保堂都沒有,但靈丹堂就有。
不過林白青笑著說:“劉大夫,它不是真金真銀,包金包銀而已,沒啥好見識的。”
“啥呀,你二師哥早跟我說過,真的是足金足銀的。”劉大夫說。
二師哥陳海亮是個不靠譜的,雖然醫術不錯,但嘴巴碎,又愛四處結交,是被顧明給攆走的。
要做東家就得嘴巴牢,林白青感歎說:“可惜是包金包銀的,不然咱就不開藥堂了,賣了咱的金鍋銀鏟,從此躺著享受。”
劉大夫拍她的屁股蛋子:“你想得美。”又揉一揉:“我要像你一樣能吃苦,跟著師父好好學學功夫,屁股應該也能跟你一樣翹。”
眾所周知,中成藥中治溫病有幾樣珍藥,安宮牛黃丸,牛黃至寶丹和複方紫金丹等。
而治閉症和寒症,有蘇合香丸,保兒安丸,救急閉瘟散,這些藥裏都有一味成份,朱砂,而朱砂在加熱時易與銅鐵發生反應,所以如果使用銅鍋和鐵鍋來治藥,其藥品就會對人身體有害。
而真正的百年老藥堂要製這些藥,用的都是用純金打造的鍋,純銀製成的鏟。
以保證其中的朱砂具有藥性,卻不傷人。
因為金銀藥具太過珍貴,擁有它的藥堂,隻有東家能親手用。
而且必須是在製特定藥時才能使用。
怕人眼紅,起壞心思偷藥具,大家都會說是包金包銀。
但它貨真價實,是純金純銀的。
所以林白青那座地庫假以時日,並不比楚春亭家差什麽。
擁有了三把鑰匙,林白青得先回家洗澡,燙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明天她才能下庫拿東西,順帶給庫房做維護。
她正在燙著明天穿的衣服,招娣回來了,聽姐姐在哼歌,哼的還是《千千闕歌》,說:“姐,你今兒挺開心的呀。”
林白青問:“你呢,過得咋樣,沒被人欺負吧?”
招娣撇嘴:“姐,我想改名了,你說你叫白青,我叫小青,林小青,咋樣?”
林白青一愣:“你不是說你的名字是咱媽起的,舍不得改嘛,怎麽突然要改?”
她還沒告訴妹妹自己有生父生母這件事。
招娣因為從小在農村,其實比她更知道事實的真相,但要一說,兩姊妹就生分了,主要是父母對她比對招娣更好,這叫林白青很難出口。
招娣懵然未覺,隻說:“喬引娣,林招娣,好好一名字被她給搞髒了,我不要了,我要換一個跟我姐一樣的。”
“行啊,等你戶口從學校牽出來,咱給你改一個。”林白青說。
其實她早就想讓招娣改名了,隻是招娣一直不願意改。
趁著這個機會,正好給她改個名字,林小青,這個名字林白青也喜歡。
招娣上了台階,突然笑的很神秘,但一把撩起簾子,愣住了:“姐,你跟顧軍醫已經結婚了,他今天不在單位,我以為他在搬家呢,但他怎麽沒來?”
林白青滿巷子發了喜糖,所以鄰居們都知道她已經扯證了。
昨晚丈夫沒來就夠叫大家納悶的,今天依然沒來?
招娣雖然憨了點,但她中專畢業,還是個護士,軍醫院風化問題雖然不太多,但也有,所以她很懂的:“姐,你們都結婚了,必須住一塊兒的,不然時間長了肯定會出問題,幹脆你打個電話喊喊顧軍醫吧,如果嫌我在不方便,我去住宿舍算了。”
這丫頭說走就要走,林白青忙拉住了妹妹:“他忙著呢,你住你的,不管他。”
要她猜的沒錯,顧培應該是去查她的身世了。
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才一天時間,他能查到啥?
僅憑一塊繈褓,兩隻小手鐲和一個長命鎖,林白青根本想不到顧培要怎麽查。
她甚至不知道他該從何查起。
……
深海軍區後勤部,顧培放下電話,指著一個地址說:“就是這家,石河子銅業,在七十年代,隻有這家工廠生產磷銅合金,且因為是軍工產品,它不麵向國有市場,所以鐲子的產地在邊疆。”
其實楚春亭委托幫忙找孩子的人正是劉處長,他也很想確定孩子的身世。
而從現有的東西查起,鐲子是最好的線索。
金子或者不好查,但銅就比較好查了,因為全國有很多冶銅廠,大類的銅,普通的合金銅各大廠都有生產,但磷銅合金在七十年代屬於比較難的冶銅工藝,在國內,當時隻有一家工廠可以生產,而且是軍工企業,其產品也隻用在軍工上。
能把軍工產品用於手鐲的生產,證明原產地跟那個軍工銅業是在一個地方。
是就近便利,該地方政府才能申批到那種特性的銅。
半截林字,再加一副來自邊疆的手鐲,劉處長都想跟楚春亭報個喜了。
當然,在他想來,目前隻能確定林白青確實跟邊疆有關,孩子的母親還是無從查起的。
但就在這時,顧培一雙潔淨修長的大手輕輕摩鬆,忽而抽起線頭,緩緩將兩層的繈褓揭開,翻開夾層,從中拉出一截布來,劉處長一看:“這裏麵竟然還有個夾層!”
顧培早就發現裏麵夾了一層東西了,隻不過他做事習慣於按步驟來,而他打開繈褓時,是準備從內膽的材質,以及生產標簽上繼續找線索的。
當然,他想象中的內膽是棉花,或者棉紗,再不濟也應該是普通紗布。
但不是的,它的材質超乎顧培的想象,劉處長也大吃一驚。
因為那是一塊門簾,而且上麵明晃晃的有線索。
它上麵印著一行紅字:石河子國有農場十二隊第八支隊。
這還不好找嗎,隻要把當年去了八支隊的,所有插隊和勞改人員的名單全統計出來,挨個詢問,不就能找到林白青的生母了?
也不知道是知青還是勞改犯,多大年齡,哪裏來的女同誌。
想想也是可憐,一塊繈褓都是用門簾做的,她當時的生活得多麽得貧寒?
可就在那麽貧寒的情形下,她卻舍得給孩子買花布做繈褓,買銅手鐲?
劉處長激動的說:“我現在就打電話,咱們調檔案,必須找到這個女同誌!”
他還得順帶給楚春亭打個電話。
基本可以確定了,因為楚青圖就是在石河子勞改的!
……
作者有話說:
PS:關於金鍋銀鏟,大家可以網上了解一下,各個老中醫堂都有這方麵的傳說。
下麵有個引用於zhi乎小知識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
“金”本身具有鎮靜和安神的作用,而各個藥堂製作“安宮牛黃丸”,就用金鍋、銀鏟,早期還會把打成極細的金箔放在裏麵。
用金入藥還有重鎮安神的效果。比如小兒夜啼,用點安神的藥,生牡蠣、菖蒲等,煎藥的時候,古人會把金戒指洗得幹幹淨淨放到鍋裏,效果會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