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蠶寶寶

(重逢後的夫妻,終於在此刻坦誠心扉!)

跌跌撞撞的小丫頭撲進外公懷裏, 委委屈屈:“不要……打。”

楚青圖拍哄著孩子,耐心說:“外太公隻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打人。”

又問楚楚:“晚上要不要跟外公一起吃飯?”

楚楚居然嘴角先滋冒了口水,才努力點頭:“嗯!”

“走, 咱們給媽媽打電話, 讓她吃完飯再來接你。”楚青圖抱起了孩子。

說起兒子做的飯, 楚春亭突然吞了一口口水。

因為是老大, 楚青圖在母親去世後就接下了家裏的鍋灶, 他舌頭敏感, 又喜歡做美食, 哪怕一盤青菜,他都能炒出跟別人不一樣的清脆香甜來。

他還有一道拿手好菜,蝦仁蒸雞蛋糕, 也是尋常的雞蛋, 幾隻蝦仁,再淋點豬油, 醬油,那麽多年了, 自打他離開,楚春亭換了不知多少保姆, 卻再也沒有吃到過兒子蒸出來的,那麽香甜的雞蛋糕了。

“一會兒外公給楚楚蒸雞蛋糕吃, 好不好?”楚青圖邊走邊問。

楚楚小手一拍:“好呀。”

那語聲, 甜的讓楚春亭忍不住的嫉妒。

此時回想,兒子小時候做飯, 他總是邊吃邊罵, 罵他沒出息, 就會圍著鍋台轉,罵他是個窩囊廢,一無事處,最後一次是他上邊疆前,做了一桌子好菜,還給他備了好酒好茶,楚春亭卻因為覺得兒子傻,連桌子都掀了,一口沒吃。

這樣一想,老爺子就默默的離開了。

因為他突然發現兒子不原諒他很正常。

報應啊,那是他該得的。

……

今天沈慶儀就回來了,不欲打擾女兒,也是想跟丈夫私下多相處一下。

沒跟林白青打招呼,下了飛機打個車,一路找到了供銷社。

此時楚楚正拿著勺子,在吃一碗她太外公想吃都吃不到的雞蛋糕。

雞蛋嫩滑,還甜甜的,帶著葷油的香氣,滋溜一滑就是一口。

小丫頭吃的有點急,額頭上都冒汗了。

外公喃喃的說:“不夠咱們再蒸,吃慢點兒。”

沈慶儀躡手躡腳進了院子,準備要給丈夫一個驚喜,卻在窗外差點忍俊不禁,因為幹淨闊朗的屋子裏唯有一張凳子,楚楚坐著,她丈夫屈膝跪在地上,專注凝神,正在望著那丟丟小人兒。

小人兒也時不時朝著外公笑笑,以表明自己吃的有多開心。

把旅行箱安放在門外,躡手躡腳,沈慶儀本想嚇唬一下丈夫和小外孫女。

剛要進門,就聽丈夫對楚楚說:“前天跟你小青姨聊天,她說五歲之前她和你媽媽都沒有吃過雞蛋糕,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豬油拌飯。”

楚楚吸溜一口:“喔?”

孩子並不離解外公的話,隻是喜歡聽他悅耳的播音腔。

“真想回到過去,給你媽媽蒸碗雞蛋糕啊。”楚青圖喃喃的感慨說:“真不敢想,小時候的她看到別人吃雞蛋糕,得多饞。”

沈慶儀也猛吸了一口氣,難過的差點哽噎。

相比於丈夫的心思細膩,她的性格跟林白青一樣,有點大大咧咧。

而且她是個回避型的性格,不喜歡去追究讓人不開心的事,這種良好的品質讓她撐過了那個可怕的年代,但也讓她的感情比較遲鈍。

所以她從來沒有刻意問過女兒童年時代的生活,也沒有為她難過過。

但此刻,聽到丈夫這樣說,她心裏騰的竄起一股刺痛來。

她的女兒,一手針灸出神入化,一手救回了外婆,還一手找回了媽媽的女兒,在童年時代竟然連碗雞蛋糕都沒吃過,每天在吃豬油拌飯?

她不記得自己曾經有多黑暗,壓抑,窒息過,在此刻難過的為女兒哭了起來。

聽到外麵有響聲,楚楚和外公同時回頭。

楚青圖出來一看:“慶儀同誌?”再看到她碩大的旅行箱,明白她這是回來跟自己過日子了,由衷的笑了起來,問:“你的孩子安頓好了嗎?”

她的孩子就是Bob了,因為柳連枝不喜歡,沈慶儀沒有帶回來過。

而且她本來準備把M國的一套房產和一半的理財留給他的,但在此刻,在丈夫說起女兒小時候天天吃豬油拌飯時,沈慶儀雖然依然愛著兒子,卻不想給他留太多東西了。

她也是突然意識到,自己曾經的魯莽和衝動對女兒造成過多大的傷害了。

而那些傷害不是說當她出現就能彌補的。

她也應該像丈夫一樣,為女兒做些什麽才好。

……

“ci……完啦!”突然,孩子的一聲把倆人拉回了現實。

倆人一起進了屋,就見豆丁點小人,端著碗搖搖晃晃:“cu……房。”

來自顧培的家教,別看家裏有保姆,但楚楚自己的事都會親力親為。

沈慶儀蹲到了地上,本來是想試試,看這小丫頭認不認識自己。

才伸手,小丫頭已經撲她懷裏了:“外婆。”

一段時間不見,她已經會說話。

……

雖然倆人一起去過一趟邊疆,但畢竟早就生疏了,一路上都客客氣氣,去了之後楚青圖去了基地,沈慶儀則在石河子等他,然後再回來,她就回M國了。

此刻楚楚上了外公的床,在玩外婆帶來的洋娃娃,倆人也才坐到一張床沿上。

而因為妻子回來了,楚青圖也得跟她交待一下自己的想法與打算:“於國於家,我想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我對得起國家,也對得起父母,以後我會呆在靈丹堂,全心全意幫助青青,而我在退伍後,津貼一個月隻有五百塊,當然,我也可以發表文章賺點稿費,維持一份清貧生活還是可以的。”

沈慶儀笑了笑,淡淡說:“我薪水還不錯。”足夠養丈夫了。

隔著孩子,楚青圖在另一端,默了片刻,又說:“於你,我會不會太老了點?”

又說:“男女之間,最原始的吸引力總還是外貌,如果你是因為青青和楚楚而選擇跟我在一起的,大可不必,其實隻要你願意多一點時間呆在國內,我能時不時的見見你,跟你聊一聊,說說話,就很好了。

妻女俱全,於楚青圖是個莫大的驚喜。

金錢方麵楚青圖清貧慣了,也不愛,如果妻子跟著他,他也能給予她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她願意補貼家用,他沒有該死的自尊心,樂於接受。

但是當二十年滄桑,他發白而膚焦,走在大街上,穿牛仔戴墨鏡,喇叭褲的小混混們對著他擠眉弄眼,恨天高超短裙的小姑娘們對他避之不及,好像生怕他要髒了他們。

他即使退役了也不能出國的,可他又思念妻子,就希望她能呆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可妻子那麽年輕,還那麽漂亮,他難免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沈慶儀正在看著楚楚,就見小丫頭不知道怎麽鼓搗了一下,極靈巧的卸掉了洋娃娃的一隻胳膊,她怕楚楚看到洋娃娃的胳膊掉了要害怕,要難過,剛想哄孩子,誰知楚楚又很靈巧的把胳膊安了回去。

拆胳膊安胳膊,拆腿安腿,一隻芭比娃娃在她手裏不斷的被分開,又重組。

她一直耐心的看著孩子,沒有去過多的關注丈夫。

但陪著孩子玩的間隙,她漫不經心的回頭,就見丈夫正憂心忡忡,望著他。

“青圖同誌,你怎麽啦?”沈慶儀問。

她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讓楚青圖有點疑惑,還有點忐忑,他當然希望妻子能留在自己身邊,但又未免覺得自己太怎麽,而且他是真心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輕歎一聲,他說:“其實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再確定要不要跟我一起生活。”

沈慶儀笑了一下,站了起來,出門,示意楚青圖也出來。

另外一間房子是廚房,她走了進去,默默望著丈夫看了片刻,緩緩抬手,伸手就要解扣子。

楚青圖有點愣住,又趕忙阻止她:“楚楚已經走的很好了,她會過來的。”

“噓……”沈慶儀說著,繼續解扣子,忽而猛的一撩,輕聲問:“我當然不會嫌棄你,但是,你會嫌棄這樣的我嗎?”

楚青圖驚呆了,好半天,才敢顫手去觸摸妻子瘢痕累累的身體。

曾經,在那個黑暗的年代她挨了很多鞭子,拳腳,但並沒有留下傷痕,那時年青,熱血,衝動的小將們更多的是用語言侮辱你,倒不會打的太厲害。

可她後來不是偷渡成功了,去了M國嗎,她為什麽會滿身傷疤,觸目驚心?

楚青圖聽說過她被誣陷為凶手的事,也聽說她被家暴過,但他沒想到家暴竟然比WG時代的小將還要可怕,在他妻子的身上,留下磨不去的傷疤。

他在此刻憤怒了:“是哪個男人打的你嗎,他竟然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沈慶儀連忙噓聲:“小聲點,不要驚到孩子。”

“是煙頭和燙傷,還有呢,這是刀傷?”楚青圖摸上妻子的肩膀,顫聲問。

“好啦,都過去啦,不提了,咱不提它了。”沈慶儀笑著說。

“你還疼嗎?”楚青圖說著,顫顫的把妻子摟到了懷裏:“當時很疼吧。”

多少年了,沈慶儀終於敢哭出聲了,她哽噎著說:“嗯,可疼可疼了。”

怕驚到孩子,她在哭,但也隻是細細的,淺淺的抽噎。

這對重逢後的夫妻,終於在此刻坦誠心扉,相互把對方擁入懷中。

而當他們都負載著滿身歲月的傷痕時,沈慶儀覺得,無關性.欲,情愛,他一頭華發,她覺得好看,她滿身傷痕,他不懼怕,還會心疼她,這就足夠了。

……

自打外公有了歇腳處,還有菜園子和雞,雖然隻隔了一條街,但楚楚玩了幾天之後,就成功的從曾經的精致小Baby變成柴火妞兒了。

腳上會沾泥巴,指縫裏會藏土,還總會悄悄帶些蝸牛啊,小蟲子回家,有一次竟然悄悄帶回來一坨雞粑粑,捏在手裏,突然掏出來給爸爸聞。

曾經,林白青是臥室裏唯一的髒東西,但現在又加了楚楚。

每天回家爸爸都要嚴密的搜身,而楚楚,總能躲開爸爸,悄悄帶小蟲子回家。

於是,父女日常就變成了一個藏蟲子雞粑粑,一個找蟲子雞粑粑。

就在這段時間,八百萬的慈善款在被衛生廳扣除5%的管理費後,轉到了靈丹堂的賬上,新大樓的裝修工作也如期展開了。

恰好是在過年期間,李爺回鄉祭祖來的。

林白青是把手表藏在藥品裏,又整裝成箱,去見的李爺。

把表交給他之後,附帶著還送了他幾根海狗鞭,一盒開竅劑,並幫他把了個脈,一場不太合規範的生意就此完成了。

於林白青來說,這是辦的穩妥到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隻是楚春亭比較受勞累,大過年的,坐著車,帶著一幫他的老相識,老書畫家們,跑了七八個地方,燒了七八處香,才算把人情還罷。

楚青集因為全程陪著他,雖然回了趟國,但既沒有見大哥,也沒有回家。

且不說別的方麵,但在八百萬的事情上,楚春亭父子對靈丹堂供獻巨大。

而正好叉燒二叔說過段時間會帶著小雅一起回來,林白青遂專門又買了一張床,安放在小青的西屋裏,準備好好執行小雅玩一段時間。

話說,林白青以為聽說小雅回來,終於有另一個孫女相陪了,楚老爺子應該會放下楚楚,轉而去關注小雅。

結果在聽說小雅要回來之後,老爺子敲著椅背望著孫女,來了句:“既然小雅遠道而來,她又那麽愛你這個姐姐,你總該放楚楚回來陪陪她吧?”

好嘛,是讓楚楚小雅嗎?

陪他還差不多。

……

再說顧培的幾個哥哥。

Pete的病瞧著凶,但是外症,治起來容易,五六天的時候傷口就不見骨,有一層紅紅的肉了,但這不算啥,隨著吃了一段時間的湯藥,他那條枯黑的腿,肌膚正在慢慢轉變顏色,也不像原來一樣一摁一個坑,肌肉會回彈了。

而現在,Pete終於敢相信自己會擁有一條好腿了。

他於是請了個長假,準備把腿徹底治好再走。

相比於他,Polk的病則比較難治,因為他既要戒藥癮,還要治男科的癮疾,見效就難免比較慢。

再就是Pual了,據說他人已經跟著橋本和卓言君到ri本了,但橋本製業到底要幹什麽,目前為止他還不得而知。

不過既有他那個內應,林白青暫且也就把那件事撇下,專盯新大樓的裝修了。

話說,林白青一直也挺疑惑的,自打楚青圖安頓下來之後,楚楚連保姆都不要了,總要跟外公呆在一起,而且是每天早晨起床,她嘴裏就會不停的念叨姥爺姥爺。

因為忙工作,林白青接孩子少,也一直沒顧得上問原因。

正好今天周六,她下班早,去接孩子時,才知道她爸有多會陪孩子玩兒。

如今是剛過完年,氣候不冷不熱,新桑葉剛剛發了嫩牙。

楚青圖竟然給楚楚養了一窩蠶,而且已經是白白胖胖的三齡蠶了,

林白青去時,圓形的簸箕裏,白白嫩嫩的小蠶寶寶們正在賣力的吃桑葉。

而她的楚楚坐在張小椅子上,一片又一片,正在耐心的給小繭們喂桑葉。

“乖乖呀,cici呀。”楚楚一邊說著,一邊給繭丟著桑葉。

三齡蠶對桑葉的需求量已經很大了,一片桑葉丟下去,小蠶們簇擁上來,隻聽一片沙沙沙的聲響,轉眼間桑葉就隻剩下葉梗兒了。

在此刻,林白青心裏說不出的開心,因為她小時候也特別喜歡養蠶,但因為她一直有肝炎,身體不好,連出門采桑葉的力氣都沒有。

所以養蠶是她小時候最羨慕的,別的小朋友能做,她卻從來沒有做到過的事情。

但在此刻,女兒幫她把夢圓了。

在看到女兒耐心又溫柔的養著蠶時,林白青童年的遺憾在瞬間就被治愈了。

忽而,身後響起楚青圖的聲音:“喜歡嗎?”

林白青回頭見是爸爸,興奮的點頭:“嗯,我好喜歡蠶的。”

楚青圖遞給女兒一把桑葉,說:“不太忙的話就親自來接楚楚,過段時間我還要給她養兔子,我猜你也喜歡吧,到時候你也可以喂一喂,玩一玩兒。”

接過桑葉,林白青也湊到了桑籮邊,又是連連點頭:“好。”

這個爸爸堪稱潤無細無聲式的好了。

知道她忙,就會主動請纓幫她照料孩子。

還從小就讓楚楚認識各種中藥,動物,曾經沒能給女兒的陪伴,他全給外孫女了。

這樣的姥爺楚楚當然愛,林白青也喜歡。

但有一個人就不那麽高興了。

那當然就是顧培。

話說,最近楚楚總愛往家裏帶一種綠色的小丸子,顧培雖然不認識它是什麽,但聞著有一股桑葉的清香,再嚐了嚐,發現有點苦,想來想去,覺得這大概是楚楚拿來的,外公的碧螺春茶葉,就沒有丟,而是隻要楚楚一帶回來,他就替她收拾在一隻小玻璃瓶裏,都收拾了小半罐了。

最近都是老嶽父把孩子送回家,所以他也不清楚女兒在供銷社這邊,跟外公在一起時的情況。

而今天他恰好接到了Pual的電話,有一些關於橋本製業的,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妻子談,下班早,遂順道過來接孩子。

結果乍一進門,看到一隻笸裏滿滿的,全是在蠕動著的大白蠶。

顧培天生不喜歡任何一種蟲子,光是看到蠶在蠕動,他已經渾身不適了。

恰好這時,就見楚楚一枚又一枚的,在從笸裏往外抓蠶砂,然後全放進自己的小衣兜裏。

顧培看了一眼,不太相信,於是再多看了一眼。

他已經看的很清楚了,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最近女兒帶回家的竟然是蠶屎,而他不但摸過,他竟然還嚐過?

作者有話說:

生娃前的顧培:我有潔癖,重度的。

生娃後的顧培:蠶粑粑我吃過,你們呢?

PS:有讀者問是不是快大結局了,這裏回答一下。

是的,隻剩最後一個大情節就完結了,這段時間我會努力再努力,快點碼,碼到中暑,碼以暈厥,爭取早點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