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高峰論壇

(是楚楚要送給外太公的……)

看到女兒白嫩嫩的小手靈巧的抓起蠶寶寶, 輕輕將它挪個地兒,再拈起一枚米粒大小的蠶砂豆豆時,顧培已經渾身起滿雞皮疙瘩了,但還有讓他更不適的。

楚青圖也看到小寶貝又在悄悄藏東西了。

抓住了那隻正在偷蠶砂的小手手, 他柔聲說:“不可以再悄悄帶走蠶砂啦, 姥爺專門養蠶就是為了收集蠶砂, 也是給楚楚你用的。”

楚楚乖乖答應:“嗯。”但又堅持:“要。”

不像雞屎啊, 蟲子啊, 她隻拿一次, 玩一次, 玩過就丟了,不玩了。

蠶砂她已經連著帶了一段時間了,拈出兩粒來, 還要交給爸爸, 讓爸爸幫她收著。

而在知道這玩藝兒竟然是蠶屎後,顧培接過女兒手裏的東西, 臉都變成綠色了。

大人,且不說顧培, 就是楚青圖,也不能完全了解孩子的心思。

所以沒人知道這孩子到底為什麽那麽執著的, 總要帶點蠶砂回家。

而要說起蠶砂,楚青圖還有件事要跟女兒講。

他轉身出門, 端了一隻小笸進來, 對女兒說:“我看過靈丹堂的蠶砂,雖然沒什麽雜質, 但從一齡到晚齡, 沒有詳細分齡, 內服或者還行,外用效果應該不大,我這個是專門挑出來的,二齡蠶的蠶砂,蠶砂水浸出液中K,Ca,Mg等宏量元素的含量也是最高的,外用效果也會是最好的,我看楚楚眼角時不時就會上火,別總給孩子吃苦瓜黃蓮了,拿這個裝個枕頭吧。”

蠶砂又名馬鳴肝,是味中藥,主祛風除濕,和胃化濁,以二齡砂最佳。

拿它給孩子老人做枕頭,以清肝肺之火,確實比給他們吃藥,或者食補要好。

靈丹堂的蠶砂已經是市麵上最好的了。

但中藥是精中有精的,而楚青圖自己養的蠶,自己清理的蠶砂,那是在市麵上找不到的。

林白青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這個無微不至的爸爸。

伸手接蠶砂,她說:“我今晚回家就給她縫枕頭去。”

楚青圖卻收回了手,笑著說:“要我猜得不錯,你的針線活估計跟你媽差不多,我來吧,今天縫好,楚楚明天就可以枕了。”

楚楚還不懂蠶砂是個啥,但她收集它,小小的心裏自然也有她的想法。

聽說要縫個枕頭,小女孩樂的小手手都拍一塊兒了:“要,要枕tiu!”

而顧培剛剛褪下去的一身雞皮疙瘩又重新浮滿了全身。

他已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過蠶屎了,此時還捧著幾粒蠶屎。

以後,他的臥室裏還將出現一大包蠶屎,而且是給他女兒枕著睡覺的?

他知道蠶屎是中藥,而且能夠外治,但他實在過不了那個坎啊。

他不想他白白嫩嫩,幹幹淨淨的女兒枕蠶屎。

他麵色煞白,從不出汗的身體,額頭都滲虛汗了。

他整個人都不合適了。

楚青圖一看:“顧培同誌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林白青當然知道丈夫是怎麽了,但她還是故意裝做不懂,也問:“顧培同誌,你是不是跟Polk一樣,肝腎方麵有點問題?”

他此刻的表症,就跟他性功.能不太好的三哥Polk一模一樣。

林白青這樣說當然是開玩笑,要故意揶揄一下丈夫。但楚青圖麵診方麵不太行,當真了,看著顧培對女兒說:“你幫他補補肝腎吧,我看他確實挺虛的。”

顧培:“……”中醫講男人肝腎虛,統指男科不行。

所以老丈人認為他肝腎虛?

他扭頭看妻子,想讓妻子幫忙解釋一下。

但林白青抱起楚楚來,頂著丈夫的死亡凝視,忍著笑,故意說:“好的爸,我回去就開藥,好好幫顧培同誌補一補。”

得,這一句,直接把顧培釘在恥辱柱上了。

……

林白青故意混淆也不是真的想害顧培的風評,從供銷社出來,她說:“楚楚是個上火體質,蠶砂枕對她很有好處的,你要願意在臥室裏接納蠶砂枕頭,我明天就在我爸跟前幫你正名,說你肝腎功能超級棒,好不好?”

潔癖症患者顧培在有了女兒後,心愛的曼達洛人就整天被女兒拆了又裝,裝了又拆,他甚至連蠶屎都吃過了,區區一隻蠶砂枕算啥?

所以林白青以為再往臥室進個髒東西顧培肯定會反對,但他隻淡淡說:“好。”

合著丈夫本來就不反對蠶砂?

林白青還挺愧疚的,正欲跟丈夫賠個不是,就聽他又說:“Pual那邊回信了。”

怪不得丈夫今天才六點半就回來了。

林白青忙問:“他怎麽說?”

顧培開門見山,直截了當:“他說,橋本十一早在半年前就聯合津村,並邀請了一大幫灣島中醫,計劃要在年後,於港城召開首屆世界中醫藥高峰論壇。”

“橋本十一,要開中醫藥高峰論壇?”林白青重複了一句。

倆人正好走到靈丹堂後門口,穆成揚和小青倆正在邊收拾院子邊聊天,聽到橋本十一,穆成揚探脖子了:“東家,你說啥呢,ri本人又要搞啥,啥叫個高峰論壇?”

林白青看顧培,顧培解釋說:“就是一幫行業內的專業人士一起進行交流,並向外屆發報關於一個行業的最新進展和新聞,就叫高峰論壇。”

這種解釋,於沒有重生的,九十年代的大陸人是解釋不通的。

因為針對各種行業的交流和討論,目前在國內還沒有興起。

林白青上輩子參加的比較多,也能解釋的更通俗。

她看穆成揚不太懂,遂解釋說:“橋本十一邀請了一幫中醫要在港城開個會,要我猜得不錯,在會議上,他們經過討論,會把咱們靈丹堂的傳承歸嫁到橋本製業,然後再向外界宣布,說ri本中醫從此就接過靈丹堂的大旗了。”

且不說穆成揚聽了覺得可笑。

小青都笑了:“那不放屁嘛,咱靈丹堂還開的好好的,姐你是東家,顧家人都還活著呢,能眼睜睜看著他放那種狗臭屁?”

又說:“咱也沒聞著風聲,姐,廣省那麽多中醫都知道不,怎麽沒人跟咱們通個氣兒?”

顧培解釋說:“Pual看了一下名單,他請的最多的是灣島中醫,也有幾個從大陸出去的,但是已經移民M國的,國內這邊他一個人都沒敢請,還專門買通了幾家媒體,放了一些黑中醫的通稿,而且嚴禁任何人向國內泄漏消息。”

“所以他們是請了一幫遊兵散勇,不入流的人要搞高峰論壇吧?”穆成揚明白了:“這在咱們的老話裏,叫扯著虎皮當大旗,怪不得不敢在國內請人。”

要知道,中醫發源自我華夏大地。

一幫ri本人,要打著世界中醫的旗號開論壇,他可以請到灣島中醫,因為那邊有一大幫親ri派,他也可以請從國內跑出去的,移民的人。

但是真正華夏大地上的中醫,誰願意第一屆中醫論壇讓他個ri本人開?

誰要知道了,不得啐他兩句,砸個場子?

……

穆成揚還是覺得不對,他又說:“不對呀,顧軍醫,你說倆ri本企業聯合起來,要搞個中醫論壇,他們幹嘛不在ri本搞,非要到港城,再說了,他們既然想搞,就是想宣傳中醫,那幹嘛要悄悄瞞著,藏著揶著,他們這樣做,沒人知道,那不是關起門來唱大戲,放啞屁,感覺這對他們也沒益處呀。”

這時,見林白青麵色很難看,小青忙問:“姐,你沒事吧,咱不生氣,他們不悄悄搞嘛,又沒人會知道,應該也影響不到咱們,咱不生氣,啊。”

穆成揚則急的說:“顧軍醫,這你得好好跟我講講,要不我今晚睡不著覺的。”

顧培是從資本主義國家來的,而且在奧美診所工作過,所以從知識產權,商業版權方麵算是比較專業了。

而在聽說這件事後,初時他也挺納悶的,但跟Pual討論了一番之後,就豁然開朗了。

他解釋說:“論壇雖然是非公開的,但他們會全程攝錄以見證,而且還會請幾家國際性大媒體的記者全程參於,等到會議結束後,過個一年半載再在灣島,ri本和M國的報紙上買通稿,通報這個新聞,主要是麵向海外的華人群體,讓他們信以為真就行了,至於國內,等我們發現時,就已經什麽都晚了。”

林白青歎了口氣,補了句:“這就叫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顧培又說:“而之所以不在ri本和灣島召開,而是要在港城……”

穆成揚義憤填膺,搶著問:“是不是港城政府縱容他們幹的?”

顧培說:“倒也未必。”

旋即解釋說:“不過這個地方他們選的特別妙,一,目前港城正值回歸階段,政府的管理機製沒那麽健全,政府方麵他們就不必操心。再則,等到港城回歸後他們再出新聞通稿,他們就等於是在咱們花國開的論壇了,會名正言順。”

穆成揚又是愣了半天,才說:“很有可能我們在這兒傻乎乎的開著藥堂治著病,過了幾年,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咱廣省老中醫,百年靈丹堂,在外人的心目中早就姓ri,姓橋本了,老子也得改名叫橋本成揚?”

小青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要敢叫橋本成揚,我打斷你的腿!”

顧培都被橋本成揚幾個字逗笑了。

楚楚一看大家笑,不明所以,但也咧開嘴巴,傻嘻嘻的笑了起來。

但笑著笑著,大家就又都生氣了。

要知道,國家也才剛剛改革開放,才在探索著踏上世界經濟發展的快車。

而傳統的中醫們,隻會把脈開藥方治病救人,完全不了解資本主義和國外的資本盯上一個行業時,會使用什麽樣的謀略和手段來搶奪他。

穆成揚越想越覺得自己就好比是隻傻麅子,也許會在啥都沒反應過來時就被人家收割了,越想越生氣,他都恨不能立刻上港城,跟橋本十一親自來一戰。

但就在他快要氣死自己時,顧培卻語氣淡淡的,說:“靈丹堂不會姓橋本的,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永遠都不會。”

又說:“曾經顧敖剛跟橋本玉子生了一個孩子,都沒能拿下他,而我二哥Pual,一個在紐約工作的精英花人律師,就更不可能為他所用了,所以這事他們注定辦不成。”

不管辦成辦不成,穆成揚都覺得這事兒不該就這麽算了。

話說,當初師妹找了顧培,他一直以為師妹是被美色所惑。

但相處了這麽多年,他可算看明白了,要沒有顧培在這兒撐著,他們靈丹堂早晚得被橋本家那幫老狐狸給毀了。

而且敵人整天挖空了心思,琢磨著要對付咱,咱不能坐以待斃吧。

他看林白青,說:“東家,這都多少回了,老橋本九郎騙了我一回,橋本十一又騙了你一回,現在他們還想在港城搞事,咱難道就這麽看著?”

小青擔心姐姐的安危,說:“姐,讓穆大哥去砸場子吧,臭罵他們一頓,但你可不能去,我聽說港城那地兒亂著呢,我不許你去。”

這倆人意見不一,倒是吵起來了。

穆成揚說:“小青,你姐是東家,她必須去,去搶橋本十一的話筒,去指責橋本十一欺世盜名,她去,才能為咱們靈丹堂正名。”

小青說:“你是掌櫃呀,我覺得你帶上顧敖剛兄弟,跟我姐是一樣的。”

“那怎麽能一樣呢,你姐是顧家的兒媳婦,東家,我不是,我是穆氏骨科的傳人,要是橋本偷我們穆家的骨科方子,才該由我去。”穆成揚說。

“行了行了,快去吃飯吧,場子肯定要砸,但僅僅是砸場子可不行,這事兒我也自會想辦法的,想好了咱們再討論。”林白青製止了他倆無謂的爭吵,說。

小青還得再多說一句:“姐,你要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帶上咱爸,我和楚楚見過他練功夫,打太極打的厲害的,實在不行,讓咱爸揍橋本十一一頓。”

林白青笑著說:“好,快去吃飯吧。”

而說起姥爺來,楚楚就要念叨:“姥爺姥爺……”

……

要說橋本家,幾十年了,一直在逮著靈丹堂吸血,真是叫人生氣。

但看看乖乖巧巧的小楚楚,林白青心頭的氣就又能發散了不少。

這小丫頭可真是她的開心果兒。

回到家,早在姥爺那兒吃過飯的楚楚就不吃飯了。

Pete和Polk兄弟去了楚家,也不在家吃飯,顧培洗完澡就收拾飯菜,而等林白青搜羅完楚楚帶回來的小石子兒,小僵蠶一類的東西,陪她洗個澡,一家就可以香噴噴的,幹幹淨淨的吃飯了。

吃罷了飯,顧培還得把楚楚穿的髒兮兮的衣服全部洗掉,把妻子的衣服也全洗了,因為沒有洗塵器,還得手動把楚楚的大地毯整體清掃一遍。

晚上躺到**,他慢斯條理的,先給妻子擦了護手霜,再給自己擦了,這才一本正經,板著臉說:“你就不問問,Pual對這件事是什麽樣的態度?”

林白青還沒見過Pual,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而要不要砸橋本家的場子,也不是像穆成揚和小青倆說的,去搶話筒,打一架就行的。

Pual對於中醫的態度至關重要。

而一旦他願意幫忙,林白青就可以把顧培別的兄弟們,還有沈慶儀,楚青圖,包括目前還活著的,Mila的父親Louis等人,所有的資源全部整合起來,辦件大事了。

現在至關重要的也是Pual,他的態度特別重要。

顧大軍醫在賣關子,但其實林白青心裏已經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待丈夫摸好了摸手霜,她嫌塗的太厚,又往他臉上勻了點兒,才說:“要我猜得不錯,橋本十一在M國有很多ri係大企朋友,他們都是Pual的客戶,一旦一個翻臉,別的關係也會斷,為了不惹翻所有的客戶,如果你不堅持,Pual就會撕毀那份發言稿,並保持中立的態度,然後回M國。但你應該答應了什麽要求,讓他繼續咱們,對不對?”

再略一思索,她又說:“你是不是承諾,如果他願意幫忙,就會協調CIBA和我國軍事部門的業務給他?”

說完,她把臉貼了過去。

顧培沒說話,而是仔細的端詳著妻子的皮膚,過了片刻,隻給她打了點爽膚水,就搞完護膚了。

……

話說,林白青覺得,Pual是個律師,他還是花國人,所以他不會做千古罪人。

但就跟Pete需要衡量選票來選擇支持大陸,還是灣島一樣。

Pual是個精英律師,做事當然要權衡得弊。

現在,他如果要站出來反對橋本製業,那麽,他的生意將要受到損害。

顧培既然能讓站出來幫忙,肯定得要所承諾。

所以她暗猜,他應該是許諾了Pual一部分的業務,用以補償他將會損失的業力。

想想也是唏噓,因為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在上輩子她雖然完全不知道,但應該也發生過的。

林白青記得上輩子有段時間,顧培偶爾會來靈丹堂,會跟顧衛國聊一聊靈丹堂的發展,以及,還曾誠心的問過他,有沒有走向國際的意願,又打算怎麽做。

但那時的顧衛國沒有眼界,壓根兒想不到中醫會有多大的價值。

林白青又跟顧明一樣,隻專注於給眼前所能看到的,又窮又可憐的人們治病。

他們都沒有遠見不說,顧衛國還時不時的要暗示顧培,叫他個當叔叔的,少管自己家的閑事。

顧培嫌他愚鈍吧,心眼還小,就懶得理他了。

但橋本家在腐蝕不了顧敖剛後,肯定還找過顧培兄弟。

可比之顧敖剛,顧培兄弟的眼光更遠,也更精明,當然會拒絕他。

這才是橋本家一直在耍各種手段,卻沒有實質性危害到靈丹堂的緣故。

林白青原來一直覺得顧衛國雖然渣了點,但還算聰明有頭腦,才能擋得住橋本家的各種陰謀陽謀,但現在她明白了,顧衛國並沒有她想的那麽渣,但也沒什麽頭腦。

反而,是顧培兄弟一直擋著橋本家。

而到了後來,他的第二個情婦,應該也跟橋本家脫不了關係。

所以她才會唆使著那個私生子開車撞她。

那也是橋本家的一步棋,於ri本藥企來說,十年謀劃不算什麽,他們可以籌劃二十年,就可以籌劃四三十年,一代人倒了,下一代還會接過旗幟繼續幹。

所以上輩子的靈丹堂才會在橋本家的虎視眈眈下撐了二十年。

但最終,還是因為她和顧衛國的反目而轟然倒塌了。

……

想到這兒,林白青既難過又遺憾。

她忍不住要想,要是在上輩子,她不要輕信顧衛國的花言巧語和承諾,而是,願意在顧明的葬禮上多看顧培一眼該多好?

如果上輩子她是跟顧培結婚的話,那靈丹堂也就不會倒閉,那麽價值連城的地庫也就不會被強拆,成一片廢墟的。

她那一大批治於九十年代的開竅劑,到了三十年後,疫情鋪天蓋地時,拿出來一味,就可以救一條人命了。

……

顧培見妻子似乎不大高興,而且誤解了自己,得要更正一點。

他說:“是的,我遊說Pual了,讓他站出來幫咱們,但不是給他生意,而是,我放棄了我父親在M國多處房產,以及他在M聯儲的基金的繼承權,並承諾你能幫他治好三叉神經。”

頓了頓,又說:“其實就算我不放棄那些東西,不給他承諾,他也必須幫,因為等到見了麵,我不但要給他看橋本十一的錄像,而且我要跟他重新討論小妹妹的死。我想,那時什麽都不給他,他也會站出來,無條件幫我的。”

林白青一聽,丈夫這話裏有話呀。

他的小妹妹是吃了他喂的糖給嗆死的,但聽他這語氣,難道不是?

她一下就起興趣了:“你妹妹難道不是噎死的?”

說起那個死了的妹妹,顧培條件反射,先伸手去找他的女兒。

嬰兒床就在大床的旁邊,每一個夜晚,那點小人兒就睡在他的身側,由他照料著起夜,吃奶,但他總會患得患失,隨時要摸一把,以確定她的安全。

摸到女兒在,正甜甜的睡著,他神色黯淡,點了點頭:“她是因為吸入性異物堵塞而去世的,這個並沒有錯,糖也確實是我喂的。”

林白青湊了過來,望著丈夫,先安慰說:“別太自責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顧培的喉嚨有些抽噎,嗓音啞然,結舌半晌,才說:“雖然不是同脈血親,但我們四兄弟都很疼愛妹妹,我確實不是故意的,但是有些人卻故意造就了那件事情的發生,所以它是有預謀的。”

林白青呼吸一滯。

回頭看女兒,豆丁點小人兒,她於世界沒有傷害,而且會給所有看到她的人帶來快樂和溫暖。

她就跟小天使一樣。

顧培的妹妹也一樣,是個可愛的,善良的,天使一樣的小嬰兒,誰會害她?

“誰啊,誰幹的,怎麽幹的?”她都快貼丈夫身上了。

男人狹目看了妻子片刻,卻改了話題:“你今天對你爸說我肝腎不大好。”

“沒有啦,你的肝特別好,腎也特別好。”林白青連忙說:“我跟我爸開玩笑的,明天我送孩子的時候就跟他說,你身體好著呢,一點問題都沒有,真的。”

她還想繼續剛才的話題,抓心撓肝的。

但顧培已經在伸手夠燈了。

關了燈,他默了許久,從呼吸裏就能聽得出來,關於妹妹的死,他有多憤怒,難過。

不過逝者已逝,顧培為了曾經的錯誤,也已經付出過慘痛的教訓了。

今天聊的話題也夠沉痛的了,他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那不,妻子耳朵豎的像兔子一樣,正在專注的聽著,顧培把唇湊到她耳邊,卻說:“關於我肝腎是不是不行的問題,嶽父大人知不知道沒關係,但是,我想我可能……”

“可能怎麽了?”林白青一愣,丈夫已經叼上她的唇瓣了。

“哎呀,就不能等會兒嗎,先把事情說完?”林白青推了丈夫一把。

顧培喘了片刻粗氣,才說:“現在我還沒有證據,等見了橋本十一吧,我就會有證據的。”

他是個外科醫生,天生的嚴謹,會合理懷疑,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是不會亂說什麽的。

而今天,他用實際行動表達了,當你懷疑一個男人不行時,他會變的有多猛,多瘋!

……

第二天楚楚的小枕頭就做好了。

今兒周末,也恰好是今天,楚青集會帶著楚楚的另一個小姨,混血兒小雅回來。

林白青要帶她去楚家見小雅,覺得枕頭是個累贅,就不願意讓她帶著。

但小女孩每天都在悄悄的偷蠶砂,就證明她是很喜歡蠶砂的。

而現在,有一大把蠶砂,她蠶砂自由了,哪裏會放手,所以她非抱著小枕頭不撒手。

無奈,林白青也就隻好讓女兒抱著枕頭了。

楚春亭也不知道是在等小雅,還是在等楚楚,總之,拄著拐杖,一身紫綢,就在路邊站著。

而等車一停,楚楚抱著枕頭躍躍欲試,隻等車門一開,就把枕頭送給外太公了,嘴裏還說:“給,給!”又說:“公公……送……送!”

楚春亭是隻要看見小重孫女,就樂的合不攏嘴的。

他已經抱不了了,但扔了拐杖,要來牽孩子的小手手。

而林白青,則不可置信的去看老爹楚青圖,就見他也不可置信的,正在看她。

楚楚一直在悄悄拿蠶砂,不像玩雞屎,蟲子,隻是好奇,玩一次就丟了,不玩了。

她一直鬧騰著,在讓顧培幫她攢蠶砂。

顧培雖然幫她了,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林白青和楚青圖一樣也不知道。

不過此刻他們有點明白了,楚楚之所以攢蠶砂,是想要送給楚春亭的吧?

人老了就會有老人味兒,它是一股混濁,汙濁的味道。

而蠶砂是清香的,清甜的。

老人枕蠶砂,除了能敗火明目,還能有效淡化身上那股汙濁的老人氣息。

楚楚並不懂的其原理,但她的潛意識告訴她,外太公需要這東西。

所以她不是鬧小性兒非要抱枕頭出門,早就想好要把它送給楚春亭了吧!

作者有話說:

今天應該還會有加更的,但時間不定,所以大家勿等,可以攢到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