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雷酸汞

(這不會就是她爸吧?)

走在港口, 按理十月不該冷的。

但今天的風格外刺骨,空氣中有零星的雨沫在飛,又潮又濕,刺骨的冷。

其實昨天顧培就說過, 他要想個辦法炸掉遊艇。

但當時林白青以為他是跟薛昶一樣異想天開, 要犯個錯誤。

不過既然連薛昶都不知道是什麽, 那就肯定不是。

而顧培一個醫生, 他做的什麽東西竟然能炸掉一艘遊艇的。

她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薛昶說:“你是他媳婦, 人命關天的大事, 他不告訴我, 總得告訴你吧,他準備要自己帶上船的,萬一鬧出人命呢, 我們都得死, 他不告訴你怎麽行?”

林白青驟然止步,她這時才反應過來, 顧培應該是做了一個什麽東西,而那個東西必須他自己帶著上船, 而且是個特別危險,有可能讓他喪命的東西。

看顧培過來, 她忙問:“到底是什麽東西?”

薛昶也說:“顧軍醫,這件事是你配合我們, 你總得告訴我是什麽東西吧。”

顧培麵容冷冷, 語氣淡漠:“涉及軍事機密,抱歉, 我不能告訴你。”

薛昶反問:“你得要我配合, 掩護吧, 我都不知道你帶的是什麽,我怎麽掩護你?”

顧培說:“你隻需要執行你自己的任務即可,我的我自己會來的。”

薛昶簡直要急死了:“萬一有危險呢,我怎麽掩護你?”

見林白青麵色煞白,顧培忙安慰妻子說:“它隻是一種嚐試,成功的機率並不大,但失敗的可能性非常大,不過它不會危害到我們的生命安全的”

他這樣一說,林白青的心裏安穩了點,可薛昶不高興了:“顧軍醫,我們說好可是要炸船的,合著你隻是鬧著玩兒,沒把它當回事?”

顧培說:“薛昶同誌,炸船的前提是要保證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安全第一。”

薛昶麵對的是殺害他妻女的仇人,他要的是所有人死,安全算個屁。

氣咻咻點了支煙,他猛吸兩口又故意砸到顧培腳上:“都什麽時候了還他媽跟老子談安全,你可真不愧是個拿手術刀的,菩薩在世都得給你挪地方。”

顧培可是有潔癖的,一看煙頭落腳上,也瞬時氣白了臉。

他倆這一吵,倆軍人麵色簌簌的,估計是怕林白青害怕,其中一個安慰林白青說:“嫂子,老薛同誌就那個脾氣,你不要害怕,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的。”

就在剛才,聽說顧培也要上船時,林白青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但聽他跟薛昶吵了一場,她莫名的就不擔心了。

顧培跟薛昶是截然相反的性格,說難聽點,他是個膽小鬼性格,從視力到手指,每一寸皮膚,再到身體健康,他都愛惜無比。

他很理性,也很惜命,是不可能為了某一件事情而拿性命去冒險的。

但是,金屬儀檢測不出來,又能爆.炸,還不會傷及他們的到底是啥東西?

林白青其實也跟薛昶一樣好奇。

轉眼要上船了,話說,顧培向來習慣背雙肩包,船上有幾軍人,看到他來,笑著來迎,一個指著他的雙肩包說:“東西就在這包裏吧,我們來拿來著?”

就在剛才,薛昶拿煙頭砸他的鞋子,顧培都沒激動。

但見有人來碰他的包,他居然難得的激動了,遠遠就在阻止:“不要動。”

幾個軍人嚇的齊齊僵住,有一個小聲試問:“它不穩定嗎,會爆嗎?”

顧培看了眼妻子,才搖頭說:“不會,在我手裏就不會。”

薛昶又問林白青:“他的包裏到底有啥,定時炸.彈,還是專門隻聽他的話的定時炸.彈,他說爆就爆,他說不爆就不爆,就那麽聽話?”

其實林白青跟薛昶一樣,也是一頭霧水。

幾個軍人跟在他身後,像簇擁一枚行走的彈頭似的,簇擁著顧培走了。

薛昶也想跟,但被軍人們給阻止了。

他看得出來的著急,急的抓耳撓腮,跟另外一拔人走了。

旋即,船啟航了。

雖然不知道是開向哪兒,但林白青直覺應該是港城。

來的時候她以為的是,既然要她去辯認人,那麽,至少要讓她上船。

而且她想的比較簡單,認為情報部門的人不了解張子強團夥,她就是來認人的,所以她還有點擔心,怕自己產後身手不那麽敏捷,要拖大家的後腿。

但其實事情沒她想的那麽簡單。

港澳情報科的人追了那個團夥那麽久,不可能不了解他們。

他們也是做了足夠的準備的。

林白青被喊來,隻是來協助他們工作的。

所以,林白青被一個自我介紹是情報科科長的,姓吳的同誌單獨請到了一間屋子裏,這間屋子裏有電視機,還有堆疊如山的錄像帶。

看電視上的畫麵,以及錄像標號,應該是偷拍的,張子強團夥的影像。

吳科長一看就是個老煙槍,因為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給煙熏的黑黑的。

而這間屋子裏有機油,煙草,柴油,海腥,各種味道混合,林白青莫名熟悉。

放開電視,吳科長點了支煙,說:“你說的人我們知道,叫老樊,他在幫派中排不上號,但確實跟老大形影不離。他的瘸腿確實是個顯著特征,但是……。”

見林白青皺眉,吳科長掐了煙,又說:“你注意看,這份錄像帶上他腿有點瘸吧,但再換一份,發現沒,他突然就又不瘸了。所以他的腿不是一直瘸,而是時而好時壞,時瘸時不瘸,那麽,你這個判斷方式我們就不能采納。”

林白青此刻就在看錄像,那個叫老樊就在錄像畫麵上,正在走路。

確實,他的腿看起來好好兒的,行動自如。

吳科長再換了一盤,調到一個位置,這一盤裏他腿看起來就又有點瘸了。

連著看了七八份,有兩份老樊的腿是瘸的,但剩下的都是正常的。

瘸腿是個非常顯著的特征,但時瘸時不瘸的,當他蒙麵,你怎麽判斷他?

林白青也覺得這人有點蹊蹺,遂一份份錄像帶換著看,想看是怎麽回事。

吳科長抽空出去一趟,又回來了。

他手裏有兩隻一模一樣打火機,未語先笑,又說了句對不起才說:“小林大夫,聽顧培同誌說你的鼻子特別靈,可以以味識人,這兩隻打火機一隻是薛昶的,另一隻是我的,要不咱們先聞一聞?”

看來這是要驗證她的嗅覺。

打火機試嗅覺還真是個好東西。

首先,它用的是柴油**,味道辛辣刺激,會遮掩一部分攜帶者的體味。

再,薛昶和吳科長都抽煙,身上的煙草味也會遮蓋掉一部分體味。

拿他倆的打火機試她,這是拿她當警犬?

見她來接打火機,吳科長又說:“要不行就算了,我們也沒指望這個。”

林白青已經抓起一隻打火機了。

嗅了嗅,再嗅嗅另一隻,她指著後一隻說:“這個是你的。”

吳科長在打火機上做了記號的,接過來一看,驚了:“你還真有個狗鼻子。”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點難聽,他又忙說:“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你的鼻子確實厲害。話說,你是怎麽聞出來的,你這鼻子有特異功能?”

林白青笑著說:“你一直在海上,身上有海腥味,薛昶剛登船,他身上沒有,這隻打火機上有一股很濃的機油加海腥的味道,當然是你的。”

吳科長拿著打火機陷入了沉思中。

老樊的腿時瘸時不瘸,就很難判斷了,而體味,是必須接近了才能聞。

但上級領導明確說過,絕不允許軍人家屬以身涉險,怎麽辦?

終於,他說:“上麵有命令的,安全第一,任務第二,是不允許你登船的,但既然你鼻子確實厲害。我再去申請一下,盡量安排你登船吧。你等著……”

林白青想到些啥,忙說:“不用了吳科長。”又問:“外麵什麽天氣?”

吳科長說:“看著像是要下雨。”又說:“我還是去跟領導協商一下吧。”

林白青再說:“不用了。”

又解釋說:“我隻見過老樊一次,而他身上最濃烈的味道就是你身上現在的味道,煙草加海腥,再加機油味,我原來以為這個味道比較特殊,是他身上獨有的,但從你這兒,我發現這個味道很普遍。所以它不能被做為依據,而要想要斷定哪個人是他,還是從腿來。”

頓了頓,她又說:“今明兩天,隻要他出海,腿就肯定會瘸。”

吳科長:“???”

“今明兩天,他的腿會瘸?”他以為聽錯了,重複了一遍。

林白青堅定的說:“對,我確定,今明兩天他的腿肯定會瘸。”

吳科長聽完,先是皺眉,再想笑,但他又竭力忍住了。

終於,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目光中五味雜陳,盯著麵前的女人,又說:“你確定今天明天他會瘸?”

“是的,我確定。”林白青說。

吳科長的臉瞬間變的扭曲。

這女的是顧培的妻子,是個女中醫,因為太年輕了,吳科長並不信任她。

剛才發現她鼻子確實靈,才有了幾分佩服,但什麽叫老樊的腿今天就會瘸?

難道人家瘸腿還會通知她?

她是算命的,還是說她會做法,讓老樊瘸腿?

本來一個女同誌,軍人家屬申請來參加任務,大家既好奇,也很敬重她。

但涉及線人的生命安全,她這話說的毫無根據,吳科長都有點生氣了!

不過畢竟搞情報的,見多識廣,他也有他的涵養,遂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而從這一刻開始,他要見識的,就是來自一個老中醫的專業性了。

……

林白青又說:“吳科長您應該沒有近距離跟蹤過老樊吧?”

老樊因為年齡大,不主事,在團隊裏沒啥影響力,情報科對他的關注很少的。

吳科長點頭:“他確實不是我們重點關注的對象。”

“如果你專門跟蹤他,你就會發現,他有風寒引起的慢性關節炎和滑膜炎。”林白青指了指窗外,說:“關節炎最怕陰雨天,還怕出海!”

吳科長一咂摸,驚聲說:“他瘸是因為他有老寒腿,怕風怕雨,怕濕寒?”

要知道就在剛才,他還以為林白青是在胡扯,裝神弄鬼。

但此刻又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為什麽一個人時瘸時不瘸。

年青人不懂,但老頭老太太肯定懂,是因為風濕病,關節炎和老寒腿!

吳科長手拍大腿:“我爸就是老寒腿,我怎麽就沒想到老樊也有呢?”

又磕磕巴巴說:“剛才真是對不起,我連常識都忘了,竟然懷疑你的專業性。”

林白青心理年齡大,又一生行醫,早就寵辱不驚了。

她笑著說:“很正常,事中者迷嘛。”

“那你就不用登船了,就在這兒配合任務,快看錄像吧。”吳科長說著,又走了。

畢竟他一個人認可可不夠,他還得去跟上級匯報,商討嘛。

……

話說,林白青今天來,準備好了拳頭和腳,還把這些年看的港片全回味了一遍,準備要登上綁匪的船,跟電影裏似的,來跟綁匪大開殺戒一場。

但事實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顧培他們應該已經走了,去了哪裏林白青並不知道,而她也隻是個參考意見。

她提的意見上級采納了,然後,情報科還得確定這個意見。

而到了淩晨兩點,通過港城的情報人員,最終確定了,老樊確實有關節炎。

是的,老中醫沒看錯,他確實有關節炎,有多次購買藥物,入院治療的記錄。

而當遇上今天這種陰雨天,他必瘸無疑。

但林白青的任務還沒完,吳科長對她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反複看錄像帶。

除了瘸腿之外,要她從外貌到體態,說話時的姿勢,各方麵來分析老樊其人。

直到淩晨四點,林白青實在困的不行,趴桌子上睡著才算完事。

第二天一早醒來,安排她洗了個臉刷了個牙,饅頭小米粥就鹹菜,匆匆吃了點早飯,就依然是盯著各種錄像帶上的老樊來看。

狹窄的船艙,機油,海腥,錄像機的膠片味道,再加上脹奶,一整天時間,搞的林白青險些蛻了一層皮,就這樣熬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夜裏十點,黑咕隆咚中,林白青跟著吳科長,還有另外幾個人上了一艘小船,而劃了沒多久,幾個軍人連扶帶拽,又拉她上了另一艘船。

初時林白青以為自己是又上了一艘小船,但跟著他們從窄窄的樓梯上下了一層,才發現它裏麵竟然格外的大。

雖然不了解軍事,林白青大概猜了一下,這應該是一艘潛艇。

頭一回來這種地方,林白青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不敢動,也不敢亂看。

大概過了幾個小時,她被吳科長帶到一個擠滿了人的地方,還沒等林白青反應過來,她人已經在潛望鏡前了,吳科長就在她耳邊:“看到人了吧,往左數第三個,他現在沒有動,等他動的時候,你注意觀察。”

林白青看到的,是亮燈的甲板,上麵所有人都著黑衣,蒙著臉,而因為有吳科長的提示,她去找左三的人,正好這時左三的人走了幾步。

海上風大,而且十月,連續的陰天,風濕病外加滑膜炎的人的走姿林白青再熟悉不過了,她說:“沒錯,就是他。”

“再多看看,確定一下,這關係到我們線人的生命安全。”吳科長說。

林白青再看了片刻,見對方掐了把腰,堅持:“就是他。”

老樊的整個大腿因為關節炎而是僵的,下意識的,他就會揉腰以緩解。

旁邊另有人也說:“我也確定他就是老樊。”

還有人說:“我也是這個意見。”

吳科長環顧一圈,說:“既然意見一致……那就發信號吧!”

……

林白青驀然一驚,這就要開始了?

已經一天兩夜了,準備了那麽長時間,但事情發生卻隻在轉眼之間。

也是直到事情發生時,林白青才懂得什麽叫作戰。

以及,當訓練有素的軍人執行起任務來,有多麽的果決。

不過就在林白青以為任務總算開始,自己還能接觸點別的新領域時,事情似乎重新陷入了僵局,她被排擠到了外圍,而所有人都沉默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說:“那玩藝兒真的會爆嗎?”

吳科長歎了口氣,說:“但願吧。”

另有人問:“金屬儀器都測不出來,到底什麽東西呀,真能炸遊艇?”

吳科長回說:“顧軍醫說有70%的概率,他就一醫生,不要抱太大期望吧。”

頓時,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中。

大概因為顧培隻是個醫生,而且他玩的是一種很新的東西,大家並不信任他。

但林白青比較了解顧培,以她對他的了解,要說某件事有70%的概率,應該就是滿打滿的有把握,而轉機出現在兩個小時以後,突然,儀器前有人說:“爆了。”

吳科長忙問:“離的這麽遠都能檢測到?”

那人摘了耳機,一臉不可置信:“對!”

一幫人你看我我看你,幾乎所有人在倒吸氣:“還真他媽爆了?”

“牛逼呀!”另有人說。

林白青依然一頭霧水,但總感覺丈夫應該是幹了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她脹奶脹的厲害,衣服都快濕了,實在不想再呆在這密閉狹窄的空間裏了,還好,吳科長看出了她的不舒服,專門派人把她送到上麵,又是一通折騰,才回到她初來時,上的那艘船上。

這時林白青才發現天麻麻亮,這應該已經是第三天了。

她心裏很著急的,因為一般情況下,停乳超過三天身體就會回乳,而她就楚楚那麽一個小豆丁兒,她是打算要喂奶喂到一歲。

又疲又累的,她找了一張椅子,一歪,就睡著了。

……

林白青是被薛昶的大嗓門給吵醒的。

“顧培同誌,咱交個心吧,到底是什麽東西,你可是一大夫呀,你不是握手術刀的嘛,你到底搞了啥東西,威力他媽的能那麽大?”他說。

林白青睜開眼睛,第一眼差點沒認出顧培來。

他是從來沒髒過的,但今天頭發油不拉嘰趴窩在頭上,胡茬生了一大截,而且他正在係扣子,指縫居然是黑的,係扣子,一係兩個油乎乎的黑點。

此刻的他,都可以用邋遢來形容了。

而這整件事情,要薛昶來形容,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驚心動魄,但顧培不一樣,當然了,他是個醫生,手穩,性格更穩,也知道林白青著急,他遂把自己這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跟她交待了一下。

大概就是,薛昶他們偽裝後,以運送油品為由,劫了運鈔船,而顧培,隻負責在油品裏裝了不會被檢測到的爆.炸,以及,保命,保護自己的安全。

具體的過程他不便細講,而從此刻薛昶的神態來看,任務應該是完成了的。

也就是說錢被薛昶他們帶回來了,而那個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也炸了。

當然,事情才剛剛發生,那個人死沒死,還是得看新聞通報。

而任務雖然完成了,但薛昶是個在邊疆專門生產各類銅質導火.索,引線等武器的銅廠工作過,現在又在公共安全領域工作的老公安,他於一切新式的危險品都好奇無比,此時抓心撓肝的,就想知道顧培到底是搞了個啥玩藝兒。

但出門已經連著三天了,護女狂魔顧培已經有三天時間沒見過女兒了。

而因為事情的特殊性和不確定性,他們也沒跟家裏人通氣兒。

此時船正在靠岸,顧培經林白青提醒,才發現自己手髒的厲害。

忙在甲板上找了個水管子衝了衝,等船一靠岸,拉起妻子就走。

薛昶還在後麵追,想問個究竟。但人家兩口子一上車,一腳油就走了。

車一路跑著,倆人皆聞著車裏彌漫著一股臭氣。

對視一眼,相互嗅了嗅,才發現是他倆身上三天沒換衣服,沒洗澡的餿味兒。

當人有了孩子,就跟單身時代完全不一樣了。

此時他們最著急的不是任何別的事情,隻有楚楚。

而因為是部隊的任務嘛,按規定不能帶通訊設備,林白青連傳呼都沒帶。

就不說打一落地,睜開眼睛就沒離開過媽媽,母乳都還沒斷的楚楚此時哭成啥樣子了,柳連枝,楚春亭和小青幾個,估計此時也急的魂都飛了。

果然,車一路飛馳,才到靈丹堂門口,林白青就暗叫一聲不妙。

不說家裏人,他們夫妻三天沒回家,街坊鄰居都給驚動了,在巷口張望。

看到她的車來,趙靜一個蹦子進了藥堂,而等顧培停車時,柳連枝抱著楚楚,小青跟在後麵,皆是一臉的又驚又喜又怕。

“這都三天了,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著,你們上哪去了?”柳連枝問。

小青也說:“醫院說不知道,問軍區吧,也說不知道,你們到底咋回事?”

楚春亭也在,但全程並沒有說話。

楚楚畢竟還小,而且她記憶中的媽媽永遠是香香的,現在媽媽變的好臭不說,臉也髒髒的,小丫頭大概不認識媽媽了,看都不看媽媽一眼。

但就在林白青以為女兒已經不認識自己了,遂收拾衣服,準備要去洗衣服時,卻見小家夥的眼睛裏突然溢了兩眶眼淚,淚眼婆娑,直勾勾的盯著她,而等她拿起衣服要出門,小家夥也在同一時間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自打生來,這還是楚楚第一回 哭的如此傷心難過。

直到林白青把她也一起抱到浴室裏,在她的小浴盆裏盛滿了水,倆人一起洗澡,又把陳奶清了,給她喂了些奶,小家夥這才止住了抽噎。

柳連枝和楚春亭都差點急出毛病來。

尤其柳連枝,要不是穆成揚幫忙做針灸調理,要發心髒病的。

楚春亭雖然好一點,但也急的三天沒合眼了。

雖然趁著林白青去洗澡,顧培給二老解釋了一下原委,但倆人還是很生氣。

畢竟老人嘛,最是護短的,楚楚傷心,他們就生氣。

楚楚難過,他們就更生氣了。

楚春亭老爺子一生氣,就又開始放大話了。

“雖然我也不是個好家長,但我對我家青圖都沒像你倆一樣,孩子再小也是個人,出門怎麽能不跟她打招呼,說走就走的?”他忿忿不平的說。

這回柳連枝沒搭腔,畢竟楚春亭對他兒子,可遠不如顧培夫妻對楚楚。

……

家裏的事並不大,隨便一處理就完了。

而林白青眼下最著急的,還是想要盡可能早的聯絡上楚青圖。

因為沈慶儀陪著那位有乳腺癌的女博士,計劃的是下周就要來了。

而且她這次打來電話時,那位女博士新一期的化療已經結束了,也已經拿到檢測結果了,她的病情也進一步明朗了,對方在化療後,雖然目前還沒有出現淋巴結轉移的情況,但概率特別大。

中醫在治療乳腺方麵,最好的就是銀針加中藥,但炎性乳腺癌是乳腺癌大類中比較難治療的,林白青想輔以電灸理療,看會不會效果更好一點。

可電灸跟普通的針灸不一樣。

就好比電灸治療帕金森,這是楚青圖先研究的,而他,是基於龐大的實驗數據基礎做出來的推論,並被穆成揚落到了實處。

再換一種病症,如果沒有實驗數據,穆成揚也不敢。

同理,林白青也一樣,她隻是個土中醫,沒有數據是不敢冒險的。

所以基於一種疾病,自私點來說,她迫切的需要楚青圖的幫助。

就更甭提楚青圖是她的親生父親,懷著妻女已死的悲涼,在沙漠裏整整呆了二十年,於親情上來說,也該讓他回來,跟沈慶儀團聚了。

而這些事還得找薛昶,所以哄乖了孩子,估摸著薛昶的任務應該也已經完成了,林白青先打聽了一下從東海到邊疆的機票,發現倒也不貴,一張票是280,她遂準備了一千塊錢,讓顧培給軍區打電話,聯絡薛昶,及早送他們回去。

而顧培把電話打到軍區一問才知道,薛昶自己買了機票,已經回邊疆了。

估計他那麽積極,應該也是回去幫她聯絡爸爸了,林白青心裏很感激,當然,也隻能繼續等著消息。

早在三年前薛昶來治病時,倆人就互留過電話號碼和通信地址,林白青遂也每天都在留意藥堂的電話,一直在等薛昶來電話。

但連著三天過去了,藥堂也沒有接到邊疆來的電話。

林白青心急,遂照著薛昶留的電話打了過去,不過並沒有找到人。

接電話的人說他不在,至於他去了哪裏,對方也說不知道。

這就讓林白青愈發納了悶了。

已經好幾天了,她不知道是特殊部門不放人,還是薛昶壓根就沒幫她找人。

如此一直到周末,這時林白青都計劃好親自去趟邊疆了。

吃完早飯,她正在翻電話簿,準備打電話找柳堰訂機票,家裏的坐機卻猝不及防的響了起來。

顧培抱著閨女,此刻就在妝台前,正在看閨女拆他的帝國風暴兵,聽到電話響,接了起來,喂了一聲,旋即對妻子說:“是薛昶,要找你。”

林白青才接過話筒,就聽到電話裏響起薛昶熟悉的笑聲來。

“小林大夫吧,我這兒有個人,我估計你很想跟他聊一聊,但是呢,這人我找的可費了老鼻子勁兒了,你要想跟他說話,得先答應我個條件。”他說。

林白青抬頭看顧培,顧培也在看她。

同一時間,倆人都有一種預感,他說的那個人肯定就是楚青圖。

就在第一次見沈慶儀時,林白青都沒那麽緊張。

在潛艇上,有那麽一瞬間,她要決定一船人的生死,她沒也沒緊張。

但楚青圖跟別人,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

他不僅僅是她生理學上的父親,電灸理療,循經感傳,經絡全息,他是自顧明之後,第二個可以在中醫學上給林白青做師父的人。

她一緊張,隻覺得自己嘴皮起了靜電,麻麻的。

舔了一下唇,她問:“什麽條件?”

薛昶也有他自己好奇的點,而那個點在顧培身上。

他說:“我問過部隊領導了,他們說顧培炸船用的是一種化學品,隻要不涉及具體的公式,就沒什麽好保密的,我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懂化學,就給我原材料,我也造不出炸.彈來,你讓他給我講個大概,注意,必須我是能聽懂的。”

楚楚看看爸爸,再看看媽媽,又指電話:“咦?”

林白青在看顧培,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啞聲問:“能說嗎?”

其實她也挺好奇的,一個醫生,他到底做了什麽,炸了一艘船。

顧培看著電話,好半天,盡量通俗的說:“在一桶油的底部,有一個隔層,裏麵有雷酸銀,雷酸銀你知道吧,它本身就是一種極其不穩定的特殊物質,對熱,壓力和電都極其敏感。”

薛昶可是在銅廠幹過的,這方麵也算半個專業人士。

他旋即否定了顧培,說:“雷酸銀我知道,老式炸藥嘛,那得引線才能爆的。”

顧培說:“將它包裹在砂礫上,快速的摩擦和振動,就會讓它發生爆.炸。”

薛昶以為自己懂了:“你的意思是,他們搬油品的時候,油品炸了?”又說:“不可能呀,那我們搬油瓶的時候它為啥不炸?再說了,光是點雷酸銀和沙子就能炸了船,你唬我呢?”

顧培耐心說:“當桶中有油,壓力穩定,它就不會爆.炸,而當油品被清空,輕輕的碰摔都會導致桶子內部的雷酸銀發生爆.炸,但這隻是第一次。而真正威力大的,是其中包裹的,結晶狀的雷酸汞,它導致了二次爆.炸。”

這下薛昶更眯糊了。

他又問:“雷酸汞,這個我沒聽說過呀,它是啥,外麵有賣的嗎,市麵上有沒有,犯罪分子能不能拿得到,有沒有可能複製它?”

顧培都要失去耐心了,耐著性子說:“涉及到化學公式,我一時跟你講不清楚,如果你想了解它,倒也容易,另外找個時間給我打電話,或者隨便谘詢那個高中的化學老師,他們都懂。”

薛昶雖然在化工廠幹過,但他不懂化學,聽了個雲裏霧裏。

而專業就是一旦垮了領域,在完全不懂的情況下,想問問題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問。

他默了半天,還是鬧不明白,感慨說:“你要是個犯罪分子,我怕還真抓不到你。”

在電話裏不停的長噓短歎著,感慨了半天,又說:“你不是個醫生嗎,哪懂這些東西的?”

林白青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她男人幹了一件大事,但就她也搞不懂,他一個文質彬彬,斯斯文文的,隻會拿手術刀的大夫,是怎麽悶聲幹了那麽一件驚天大事的。

而就在這時,電話裏突然響起一個醇合,又悅耳的,播音腔式的男性聲音來。

他說:“現代醫學和化學本來就是互通的,而所有現代化的兵器,都離不開化學品。”

在電話裏,那個人聲音裏透著從容,帶著淡淡的磁性。

他又說:“所以薛昶同誌,如果是一個精通化學的醫生,他確實能造出你想都想不到的武器!”

林白青猛的一個機靈,心說這不會就是她爸吧?

他的聲音,這麽好聽的嗎?

作者有話說:

推薦個機油的文兒:

《你管這叫動物園》BY張早更。

梁錦繡大學畢業選擇回家種地。

家裏包了片林場,種了櫻桃蘋果核桃山楂等各種果樹,然而因為她的到來,一下子變得特別精彩。

貓頭鷹帶著剛抓的老鼠上門求助,懷孕的花豹來坐月子,愛上家豬的野豬求成全。

滿林場的國家保護動物。

這一切,都因為她可以和動物溝通。

動物不能說話,但什麽都懂。

百歲草龜壓在心底幾十年的話:我主人守寡幾十年不值得,那個男人壓根不愛她,外麵一直有女人。

無處求助導致抑鬱的藍貓:有人要害你肚子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