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神秘人

(就是楚青圖)

見爸爸不應聲, 楚楚奶聲奶氣,賣了好大力氣,再喊:“pa……爸。”

結果爸爸還是不理她,小丫頭傷心了, 張大嘴巴哇的一聲, 眼淚與鼻涕齊飛, 朝著媽媽要抱抱, 嘴裏嘟嘟囔囔:“mumumu……mua!”

林白青團過女兒, 摘了她的奶巾子替她擦著眼淚, 柔聲說:“爸爸聽見楚楚喊爸爸啦, 他特別開心,但這會兒他有點忙,等會兒他就會哄你的。”

楚楚再看一眼, 見爸爸還是不看自己, 也不看媽媽,傷心的淚眼婆娑, 而每當這時候,她因為沒有用過安撫奶嘴, 就想啃啃媽媽的奶,找點安慰。

林白青兩輩子才得來一個孩子, 比較溺愛,孩子有求必應, 女兒小嘴巴湊過來, 她就下意識要撩衣服。

但顧培有原則,他製止了她:“楚楚現在不餓, 不要給她養成玩奶的習慣。”

抱過孩子到電話旁, 他又沉默了許久, 抓起妝台上的電話。

見他拔的是陸參謀長的電話號碼,林白青就去廚房收拾飯菜了。

而等她把飯菜收拾好,他的電話也恰好打完了。

今天的飯是保姆做的,柳連枝定的菜,全是林白青喜歡的飯菜,蒜茸粉絲扇貝,蠔烙,苦瓜排骨湯,還有一大盆煲仔飯。

奶孩子的人易餓易渴,林白青端起苦瓜湯來就喝了一氣,放下湯盅,就見楚楚望著她,正在舔舌頭。

話說,楚楚是拒絕吃輔食的,米粉和粥,果泥統統不吃。

但她竟然想喝湯的嗎?

林白青於是舀了一小勺給她嚐嚐。

這清淡又微苦的味道,一般人不會喜歡的,她估計小孩子也不會喜歡。

但楚楚一嚐,抿抿小嘴巴,又舔舔舌頭,意思是她還想吃。

而隨著孩子伸舌頭,林白青發現了,保姆大概水喂少了,孩子舌苔很重,她上火了,而人要上了火,可不得喝苦瓜湯?

不愧是老中醫的女兒,這小丫頭還挺有點中醫覺悟的。

林白青連著喂了幾勺子,小家夥大約是喝夠了,抿起嘴巴,不肯再喝了。

看丈夫放下了電話,她先跟丈夫報喜:“楚楚吃輔食了,剛喝了好多苦瓜湯。”

又問:“陸參謀長怎麽說的,會考慮我的提議嗎?”

家裏換了新沙發,孩子爬行期嘛,為了保證孩子玩的空間足夠寬敞,飯就擺在茶幾上,茶幾也被放在角落裏,凳子也取了。

顧培要吃飯都是席地而坐,此時坐地上望著女兒,他說:“再叫一聲爸爸。”

楚楚剛才叫了他沒答應,當然不開心,不但不叫,手腳並用,嗖嗖跟爬遠了。

顧培回過頭來,說:“陸參謀長答應了,時間比較急,明晚就登船。”

有那麽一個機會,能控製港城第一大悍匪,作亂分子,海軍部隊求之不得。

不僅僅是答應,而是,他們熱烈歡迎林白青的加入。

“明天晚上下班時間吧,我來接你,咱們一起去,應該後天一早就能回來,楚楚這兒,你跟小青安排好,咱們要在外麵過夜的。”顧培又說。

林白青愣了一下,才問:“你也要去,咱們倆都走,撇下楚楚一個人?”

當人們還沒有生孩子的時候,對孩子的想象除了乖巧可愛,是無法更具體的,而當有了孩子之後,就會發現,親情的羈絆,孩子的可愛並非單純的外表,而在於她的性格,她的喜怒哀樂,和她對大人毫無保留的愛。

就好比楚楚,才豆大丁點小人兒,雖然懵懵懂懂,但媽媽的一舉一動,一句話都會牽動她的情緒,隨著媽媽一問,她也驀的轉頭,目光直勾勾,望著爸爸。

顧培一伸手,小家夥屁顛屁顛爬過來了,奶聲奶氣,口水四濺:“papa!”

“爸……爸。”顧培教耐心說。

小家夥憋了半天,喊:“baaaaabaa!”

林白青小聲說:“你要也去了,萬一咱們出了什麽事呢,楚楚怎麽辦?”

她並不擔心自己,因為她的拳腳功夫是從小練到大的,雖然生了孩子之後懈怠了一點,但她的反應能力,行動速度是一般人跟不上的,就薛昶那種人跟她打,勝算都不大,而港城的混混們,拚的是人多,論格鬥他們打不過她。

顧培就不一樣了,一個普通人,他還是個手術刀,就算不丟性命,萬一要是傷了手或者眼睛,以後可就動不了手術了。

而且她一個人去,要有什麽事情,楚楚還有爸爸,但顧培也一起去,要真出點啥事,難道讓女兒當孤兒?

在這一瞬間,林白青心裏浮起了恐懼,她就是嬰兒時期被迫跟母親分開的。

萬幸的是她遇到了一個好養母。

但楚楚呢,要她出了事,孩子怎麽辦?

小家夥此刻伸著手,想要爸爸抱抱,在被爸爸抱起來後,她又掰著爸爸的腦袋,要他去看媽媽,嘴裏嗷嗷嗚嗚的,大概是想促成爸爸媽媽的合好。

林白青不由的脫口而出:“要不還是算了吧。”

顧培愣了一下,旋即問:“你又不想去了?”

林白青是這樣想的,其實中醫事業,並非她憑一已之力能把它推向全世界的。

而在國內,有那麽一批媒體人,因為長期接受ri本企業的好處,張嘴就是封建迷信,閉嘴就是中醫無用,‘中藥全是安慰劑’這個概念,也是他們率先提出來的,‘黑中醫’已經是一門可以讓一個人幹到老的職業了。

一代又一代的中醫是漚心曆學的在傳承醫術,在治病救人。

但一幫‘中醫黑’也不遺餘力,一直在抹黑中醫。

而林白青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診所小中醫,她的肩膀承擔不起那麽重的任務,而且在現在,當她有了女兒後,中醫於她,遠比不上陪伴女兒更重要了。

所以在這一刻,林白青心裏打起了退膛鼓,確實不想幹了。

可要真的就此放手,她前麵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就白費了。

此時林白青格外猶豫。

楚楚也感覺到爸爸媽媽的情緒不對勁,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大眼睛眨巴。

顧培因為童年時代犯了大錯,凡事謹慎,思慮也深,而且特別理性,是個絕不冒險,也絕不置自己於危險中的人,不過既然妻子已經把利害分析清楚了,他反而比她更理智,也更沉穩。大手揉上妻子的肩膀,他說:“還是去吧。”

起身拿外套,他又說:“我得去趟實驗室,明天晚上下班時間來接你。”

林白青問:“你去實驗室幹嘛?”

媽媽一問話,楚楚也在看爸爸:“哇喔?”

顧培再揉著妻子的肩膀:“我嚐試一下,看能不能一次性炸掉一艘遊艇。”

林白青以為他要往薛昶體內裝人體.炸.彈,剛想阻止他,這時顧培突然想起什麽來,起身到堂屋,翻來一遝信紙來遞給林白青,問她:“這種刀版印刷目前應該用的單位應該不多了吧,我在內地從來沒有見過,你呢?”

他拿來的是林白青從《內蒙中醫報》社編輯部要來的,那個神秘人的稿子。

雖然是A4紙,但印刷卻用的是老式的蠟板印刷,用的油墨裏有紅沙柳樹脂,而因為它隻產自北方,所以這種刀版印刷,也隻在北方才有。

林白青捧著這份稿紙聞了聞,突然就想起,她剛才從薛昶書包裏看到的那紙論文,心頭一個機靈,她發現兩份稿子用了一種油墨,排版也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這份稿子和那份論文出自同一個地方。

顧培還不知道她也看過那份文章,說:“明天記得帶著這個,我還要給你看個好東西。”

今天夜大休息,不上課,小青出去買複習資料了,此時正好進門來,笑問顧培:“姐夫,你又要給我姐送東西呀,是啥好東西?”

顧培不答這個,拿手絹幫楚楚擦了擦嘴巴,卻問小青:“你還要出去?”

小青跟穆成揚約了要吃飯,隻是回來放複習資料的。她點頭:“嗯。”

甭看顧培表麵木訥,其實他心裏可精的,他說:“是跟你穆大哥出去吃飯吧?”

小青抿唇,又點頭:“嗯。”

“是要去吃海鮮,或者西餐吧,我昨天見你穆大哥在翻報紙上的餐飲廣告,好像還給你買了什麽禮物,快去吧,晚上會送你回來的。”顧培一本正經說。

此刻穆成揚其實就在外麵等著的。

他向來消費方麵精打細算,也隻想帶小青吃個大排檔,但顧培已經把話放出去了,小青又滿心期待的,他也隻好大出血,帶小青去吃大餐。

吃完,倆人逛商場的時候,還給她買了塊梅花表當禮物。

且不說他倆,顧培還要去實驗室加班,也走了。

林白青團著小閨女,去給她洗香香了。

話說,顧衛國猛乍乍的回來了,因為炒股賠了錢,又開始提金表了。

林白青就在琢磨,自己是不是應該把表挖出來,再換個地方藏著。

但要挖的話,隔壁有人的情況下她又不好挖。

給楚楚洗完了澡,她就一直在想,那些表該怎麽辦。

而當她剛從浴室裏出來,就聽隔壁的喬引娣在喚:“小林大夫?”

待林白青回頭,她又笑著說:“我聽人說你不但有個地主外婆,還有個財主的爺爺,隔三岔五就要來幫襯你。你這狗屎運可真不錯呀,想當初不過一個在顧家討生活的病孩子,要不是顧家人心善,你早死了,誰能想你竟有這般際遇。”

她這話說的倒也沒錯,但味兒不大對。

林白青抱著楚楚走過去,就見喬引娣也抱著她的大胖小子。

見她過來,又說:“你這閨女雖小,生的是真好看,長大肯定不愁嫁。”

這話就更難聽了,誰說閨女生來就是要嫁人的?

對上這種陰陽怪氣的女人,林白青也是會耍潑的,她說:“對呀,我閨女就是漂亮,不像你兒子,生的可真醜,醜的都不像我們顧家的孩子。”

喬引娣一愣,旋即說:“林白青,她怎麽就不是顧家的孩子,你血口噴人。”

要知道,林白青可是經驗十足的老中醫,雖然不像西醫有驗DNA的那一套,但自有一套關於遺傳學方麵的論證,上輩子她沒有仔細看過喬引娣的兒子就不說啥了,而現在,她放平了心細看,顧衛國是個大雙眼皮,大方臉,還有很大的耳垂,這都是男性容易遺傳給孩子的幾個方麵,但是喬引娣的兒子一點都沒遺傳到。

而潑婦吵架,親子關係和私生活向來是一大利器。

林白青冷哼:“我就說他不像顧衛國,他醜,怎麽,你心裏有鬼?”

她故意這樣說,隻是想喬引娣安生一點,既回來了就老實呆著,別總隔牆顯擺她兒子,但也不知怎麽的,喬引娣好像真的心裏有鬼似的,麵色刷的一白,一聲不吭,轉身溜了。

而次日一早,她就聽到隔壁傳來顧衛國隱隱約約的咒罵聲,夾雜著野種,雜種什麽的,不一會兒,就見喬引娣抱著兒子背著包,哭哭啼啼的走了。

過了會兒,顧衛國也出門,走了。

林白青心頭浮起一念:該不會喬引娣的孩子還真不是顧衛國的吧。

當然,她的好奇心止步於此,今天還有大事,她就先去上班了。

……

晚上要出去,當然得把楚楚安頓妥當。

小青雖然在家,但她一個人照料一個小嬰兒估計夠嗆,林白青就準備跟柳連枝說一聲,讓她和保姆晚上留在老宅,給小青作伴兒。

柳連枝是把顧家老宅當成辦公地在用的,雖然大樓整體封頂了,但還有很多後續工作,比如外立麵的裝飾,門窗,防水蓄水,以及整體的電氣化都得做。

因為整體包給了柳鋒,凡有事,柳鋒就上顧家老宅跟她商量。

一高壽老太太了,不用整天呆工地上,她也就沒那麽辛苦。

但有個煩心事兒是,自打有了楚楚,楚春亭就總愛往顧家老宅跑。

而他倆性格不好,就總愛鬧矛盾。

今天林白青刻意分流了新病人,隻接了幾個回診,早早就回家了。

那不,剛到院門口,就聽見楚春亭和柳連枝倆你一言我一語,正在打嘴炮。

因為聽見倆人恰好在說楚青圖,林白青就沒進去,在外麵聽著。

然後她就聽見楚春亭說:“楚楚隨我們楚家人,瞧那雙眼睛,跟青圖多像。”

“你的老花眼也該治治了,她的眼睛明明生的像我家慶儀。”柳連枝說完,又說:“慶儀已經定好時間了,大概過一周就回來,她這趟找投資人,也費了老大勁了,但願那位華爾街的投資人會對咱們中醫感興趣吧。”

楚春亭今天給楚楚帶了個好玩藝兒,一個老式的兒童座椅,四方形,木質的,裏麵的椅子可以四麵旋轉,此刻小楚楚正坐在上麵打轉兒。

這老爺子雖然會賺錢,但並不會搞企業。

在他想來,林白青就該拿著金針去給權貴,有錢人治病,輕輕鬆鬆賺大錢。

而柳連枝和沈慶儀在搞的,是要係統性的做一個大企業,當然也能賺錢,但是會很辛苦不說,還要向外國人低頭,出讓股權,他心裏就很不爽。

一不爽,他就喜歡搞攻擊。

他歎了口氣,說:“如果當初我家青圖也能出國,以他的學識和經驗,隻靠古玩一行,就能賺到青青需要的錢,何至於搞幫洋鬼子來低聲下氣,而且一旦接受外來投資,要分股權吧,青青目前隻占80%,再一分,她還做個什麽勁兒?”

柳連枝一聽不高興了:“你的意思是嫌我家慶儀賺的錢少了,楚老,咱算筆賬吧,我在青青的事業上投入多少,你呢,你又投入了多少?”

楚春亭一聽她誤解了,忙說:“我是說,如果倆孩子當初都出去的話。”

柳連枝因為這老爺子出錢少,心裏本來就不高興。

此時就要戳一下老爺子的痛處:“要我記得不錯,當年你對楚青圖說的最多的就是笨蛋,白癡,廢物,怎麽,如今你倒想起他的好來了?”

楚春亭心裏浮過一陣悸痛,但下意識否認:“沒有吧,我應該沒說過。”

他一否認,柳連枝也上頭了,就要窮追猛打了。

她冷笑著說:“他和慶儀當年是同學,要我記得不錯,當年他數理化三科成績非常好,而你一看,連他的課本都撕了,勒令他去學曆史,你當時怎麽想的?”

在椅子裏玩轉圈圈的楚楚也停了下來,看著太爺爺。

楚春亭喉嚨疾速哽噎著,沒有說話。

柳連枝容聲說:“要做古玩生意,需要大量的曆史信息儲備,而你隻教楚青集古玩知識,卻讓青圖去學曆史,是把青圖當成楚青集的梯子,墊腳石,知識儲備庫的,也就是說你當時計劃的是要讓楚青圖做一輩子他弟的老黃牛,怎麽,你敢打算,卻不敢聽我說?”

老爺子麵色刷的蠟黃,喉頭劇烈抽搐著,顯然,被戳中心思了。

父母的偏心能有多可怕。

青圖優秀的是數理化科,但為了能讓他給弟弟青集當墊腳石,提供源源不斷的知識輔助,當爹的楚春亭強行勒令,讓他去學了曆史。

而且早早就安排他進了餓不死人,但也沒有前途的曆史圖書館工作。

也就不怪楚青圖會把勞改成當解脫,離家三年,一封信都不寄了。

其實在親眼看著自己一手建起來的東海製藥最終落入旁人之手後,柳連枝也不希望孫女的股權被不停的稀釋。

她也在打楚春亭的主意:“心裏有愧吧,可你家青圖已經死了不是嘛,現在就剩個青青了,我覺得您老也甭攥著財富不撒手了,把你所有的鋪麵賣了,再清一清庫房,我再賣掉我東海製藥的股權,咱們籌一筆大錢給她,怎麽樣。”

聽起來外婆這打算不錯。

但這年頭不論賣鋪麵還是賣股權,都好比49年入國軍,可不是明智之舉。

林白青聽到這兒,也就進門去了。

她故意走的躡手躡腳,但才進門,楚楚立刻停了下來,口水噴濺:“媽媽!”

柳連枝也問:“這麽早,你怎麽回來了?”

林白青笑了笑,卻問楚春亭:“您說我爸要能活到現在,他會做什麽?”

楚春亭歎了口氣,才說:“做老本行吧,如果跟青集一起做,他們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要是在國外,必定能做的風生水起。”

柳連枝示意孫女把白大褂給自己,又指揮著保姆給林白青倒水來,卻說:“我倒覺得,楚青圖才不會給你小兒子當墊腳石,會在別的行業有一番成就。”

林白青故意說:“要我爸爸幹了別的行業,估計楚老就不認他了吧。”

楚春亭語聲淡淡:“怎麽可能,我隻恨不能以命換命!”

柳連枝繼續冷笑:“真能以命換命,你就能賣鋪麵!”

林白青也說:“可有句話說得好,遠香近臭,是因為他死了您才惦念他,他要活著,在您身邊,又不聽您的話,違逆於您,您怕還是要罵他叫孽障吧。”

不等楚春亭回答,緊接著又問:“要他真的沒死,現在就出現在您麵前呢,您會怎麽做?”

楚春亭心頭一緊,猛然抬起頭,一雙鷹眼,直勾勾的看著孫女。

因為死了二十年的沈慶儀回來了,老爺子是經曆了死而複生的,所以他心頭燃起了一絲星火,突然一念,心說大兒子該不會還活著吧?

但他轉念再想,又覺得不可能,畢竟人家柳連枝一生製藥,救人無數,攢了滿身福報,而他一生做惡,中年喪子也是報應,哪可能他化成灰的兒子能複活?

不過心裏雖然覺得沒希望,但這老爺子向來喜歡誇大口,指著正房,他說:“我兒青圖要真能回來,我就給顧明的牌位下跪,給他磕一百個長頭。”

這老爺子一身反骨,一生行事多逆,給他父母都沒磕過頭的。

而顧明,是他一生的夙敵,是他的情敵,他願意磕頭,可見誠心。

林白青憋著笑,心中暗暗得意。

就說她厲不厲害,能讓這囂張跋扈的壞老頭給她師父下跪,磕長頭!

……

因為楚春亭沒有正麵答應賣鋪麵籌錢,柳連枝心裏很生氣,就總想借故刺老爺子幾句。

老爺子看話不投機,又想起兒子的死,心裏也不舒服,就準備提前走了。

不過隻要他一抬屁股,楚楚就會依依呀呀的亂叫。

而且看看外太爺爺吧,還要看看外太奶奶,非要他們倆一起看著她,才願意在椅子裏扭著轉圈圈,於是相互看不順眼的倆人,時不時彼此瞪一眼,但隻要看到楚楚,就又滿臉堆笑。

終於,在吃罷午飯後,趁著楚楚睡午覺,柳連枝拿白眼把楚春亭給飛走了。

……

怕外婆擔心,林白青當然沒說真相,隻說自己在深海有個急病人,需要晚上去看一趟,讓她留下來幫忙照料孩子,喂奶粉。

柳連枝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而因為孫女功夫過人,也不擔心她的安全,不但沒有盤問,而且當場答應了下來。

楚楚畢竟還小,今天又有了個新玩具,吃的飽飽的,就不關注媽媽了。

到了傍晚,林白青趁著女兒在轉小轉椅,就從家裏出來了。

顧培開著車,倆人直奔深海。

他的習慣,隻要跑長途,先給林白青拿拖鞋,讓她把鞋子換掉,坐舒服。

再給她一罐冰可樂,讓她在旅途中喝。

去途是夕曬,知道林白青在家沒有抹防曬霜的習慣,而他車上一直備著,等她坐安穩了,就把防曬霜再遞給她,待她打完防曬,又遞給她一份論文。

結婚好幾年了,而且還是林白青當眾逼婚的,自結婚以來,顧培也沒有親口說過愛她,或者承諾要照顧她一輩子的話,但他總能在平常生活的細節中,無孔不入,讓林白青特別舒服。

自打有了女兒,九個月了,林白青還沒這麽放鬆過。

喝了一口可樂,放到杯架上,擦完防曬,她還拿著昨天顧培翻出來的那份稿子,從包裏翻出來,將顧培給她的一份對比到一起,昨天她其實就想到了,這兩份稿子皆是刀版印刷,而且用同一種油墨,就證明它出自同一個地方。

而她是聞味道,顧培則是從細節來辯別。

他說:“你看,這兩份稿子用的全是七十年代,二次簡化的漢字,而二次簡化的漢字隻推行了三年就廢止了,用它的刀版應該並不多,所以我們可以確定,這兩封稿子,是同一台印刷機上下來的。”

又說:“我這份稿子,是薛昶從實驗基地申請出來的,本來打算在給我看過之後他就當場燒掉的,但我跟他提了要求,想讓你看一看,然後燒掉。”

林白青此刻正在對比兩份稿子。

味道隻能鎖定油墨,但林白青還沒仔細看稿,這一看,發現了,確實,兩份稿子用的,都是曾經短暫推廣過的,二次簡化的漢字,同樣的油墨,同樣的簡化字,再加上頁眉處的油墨暈染都一模一樣,這確實是一台印刷機印出來的。

話說,昨天在看到‘02號實驗員楚青圖’所做的實驗時,林白青就曾想過,在《內蒙中醫報》發文章的那個神秘人,會不會就是她爸爸,即使不是,肯定也是他的同事。

因為涉及化工+人體實驗都隻能是在軍事許可的情況下才能做。

而照薛昶透的口風,他們的實驗基地應該在邊疆和內蒙接壤的某個地方,應該是因為離得近,那個神秘人才會把稿子寄到內蒙的。

見林白青已經看完了,顧培把它拿過去,把車停到路邊,才又說:“明白了吧,那個稿件的撰寫者,很有可能就是你爸。”

說完,顧培下了車,就在路邊,打火機點火,把稿子燒的幹幹淨淨,又把灰燼全踩成粉沫,這才拿衛生紙擦過鞋子,把衛生紙再扔進垃圾箱,這才又上車。

他一直沒說話,林白青一臉眯瞪瞪的笑,心裏五味雜陳的。

薛昶是從基地申請的資料,當然,基地做實驗隻是在驗證一種可行性,並不是說官方允許軍人開展恐怖活動,而他申請稿子,打的借口也是要對付恐怖組織的借口,當然不敢說自己要去充當人體.炸.彈,他要敢那樣說,是會被即刻停止,送上軍事法庭。

但他申請來的資料,陰差陽錯中到了顧培手中。

而就目前的兩份論文來推斷,稿子的撰寫者很大可能不是同事,就是楚青圖。

因為薛昶說過,別人都有調到普通部門的意願,隻有他不想,準備一直在基地幹到天荒地老。

在部隊鑽研中醫,應該隻是楚青圖的興趣愛好。

而中醫方麵的科研成果,部隊本身是用不上的,他應該是不想讓自己基於興趣而做的各項實驗結果就那麽隨他葬身大漠,才會用匿名的方式,登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份小報紙上,至於誰會取用,他應該並不在乎。

從證據推論,真相躍然而出,那個神秘人就是楚青圖。

但林白青總覺得不可能,也覺得不真實。

甚至在想,會不會那一切都是顧明在天有靈,在冥冥中左右。

一份地方小報,從天南傳到海北,是廢了手的老中醫,參販子陸慶坤,是他去販參時看到,買了回來的。

第一個願意拿身體做實驗的,是穆老爺子,是他讓穆成揚按照文章購買的電壓轉換器,接的針,把電針引到自己身上的。

之後它才被帶到林白青麵前,而她為了找那個神秘人,整整找了兩年。

結果到頭來,真相卻是,那個人竟然就是她的爸爸?

而就像柳連枝說的,她爸在脫離父權的掌控之後,果然於他自己感興趣的行業鑽研,精進,而且成為了把中醫和現代科學結合的第一人?

電針療法,尋經感傳,經絡全息化,全是他的科研成果?

如果真是那樣,於靈丹堂,乃至花國的整個中醫事業都是莫大的助力。

不過目前他還是在役人員,而且他的戶口都被注銷了,檔案記載的也是死亡,那麽他的身份能解密嗎,他能退役嗎,能做一個普通的科研人員嗎?

還有,他既然在役,在報紙上刊登文章,會不會觸犯法律,她要把事情聲張出去,會不會給他造成麻煩。

再就是,因為他身份的特殊性,會不會就像薛昶說的那樣,他的身份會永不解密,一直到死。

這一路,林白青都在想這個問題,轉眼車就到深海了。

但倆人並沒有到海軍軍區,而是到了軍用碼頭,薛昶和跟他一起來的那倆軍人就在碼頭等他們。

薛昶屬於即使拿出證件來,也要被人誤認為是假證的那種人。

他又粗又黑,還壯,眼神殺氣騰騰,根本不像個公安,反而像個混社會的。

而另外兩個軍人,據顧培說,是專門從邊疆選拔出來的,不但格鬥厲害,槍法也厲害的狠手。

三個人今天穿的都是便衣,就在碼頭站著。

於接下來的任務,林白青不好奇了,現在最好奇的是她爸楚青圖。

見他倆來了,薛昶帶路,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裏,林白青故意押後一步,先從包裏翻出她留存的稿件來,開門見山問:“你看看這文章,眼熟不,認不認識?”

薛昶一看紙質和排版,以為是自己給顧培的那份文章,一把抓了過來,低聲厲斥:“小大夫,你懂不懂什麽叫規則,知不知道這東西要閱後即焚?”

但仔細一看上麵的內容,又說:“這又是什麽東西,哪來的?”

林白青想了想,又問:“在你們的特殊部門工作,可以私自往外寫信發文章,往報紙上發文章嗎,比如說,繞開安保,自己悄悄去發信?”

薛昶給她這天真的發問問笑了,說:“小大夫,那可是大漠深處,鳥都飛不出去,誰能私自往外發信發文章,不可能的,特殊部門所有文字性的信息都要經過幾個部門的審核才能往外發。”

這麽說的話,就證明楚青圖並沒有違反規定,是經上級部門的審核後才發的稿子。

那麽,她即使把事情說出來,於他也不會有壞的影響。

而剩下的事,就得薛昶回去才能辦了。

話說,在聽說薛昶的妻女都因為毒販子的報複而亡後,林白青也很憐憫他,當然也擔心這回的任務,而且他是承諾過的,說等今天的事情一完就會回邊疆。

林白青也想好了,給他們仨一人讚助一張機票,讓他們早點回去。

不過前提是,得把今天的任務完成。

“對了,今天晚上的任務不危險吧,你不會魯莽到胡亂跟人拚命吧?”她遂又說。

薛昶驀的止步,卻是回頭看了眼正在後麵跟另外倆軍人聊天的顧培,問她:“你男人不是說有一種儀器查不出來,但是威力非常強的炸.藥嗎,那到底是啥?”

林白青一愣,回頭看自家男人,他下班來的,穿的依然是軍裝,走在倆邊疆來的,皮膚黑中透紅,外貌粗糙的軍人中間,他的膚色顯得格外的白,五官也給襯托的格外清秀。

她大吃一驚:“有嗎?”

顧培隻是個醫生,兼研藥學,但這些怕跟炸.藥沒關係吧!

這時薛昶又說:“是他自己承諾的呀,說有一種可以帶上船,而且威力非常強的炸.藥,這次的任務,我們可全指望他呢。”

林白青驚呆了,她男人那麽厲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