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勞力士
(在顧衛國家的地窖裏!)
遠遠一看, 林白青就知道他倆是在聊張子強,因為薛昶的口形就在說張子強。
顧培雙手抱臂,眉頭緊皺,似乎是在拒絕什麽。
而薛昶唾沫橫飛, 口若懸河, 應該是在說服顧培。
此時別的大夫還沒下班, 看病的人已經全走完了, 後院沒有人。
林白青又從診堂進去, 轉到後院鐵門處, 想聽聽他倆到底在聊些啥。
車是靠牆停著的, 那邊的玻璃沒開,但顧培這邊的開著。
倆人皆看到她從診堂裏出來,但林白青朝著藥房去了, 倆人也就沒關窗戶。
她假裝往藥房去, 開門之後卻彎腰,悄悄繞到了牆邊, 隔牆聽著。
剛走近,就聽顧培說:“就算你有兩個狙擊手配合, 還都是神槍手,但萬一你沒認準人, 跟錯船了呢,傷及無辜了呢。而我嶽母是個普通人, 也隻在二十年前見過張子強, 她人在M國,不可能回來配合你的任務, 我建議你不要衝動。”
薛昶問:“既然你嶽母沒見過, 你愛人, 小大夫呢,她有沒有見過張子強,我能不能帶她上船,讓她幫我去指認人?”
顧培有點生氣了:“薛昶同誌,那是整整20個億的現金,你的任務是拿回它。至於張子強,既然軍區領導都沒有計劃除掉,你就不要冒險了。”
“我知道。20億的現金,不但有張子強勒索來的贖金,還有一大堆來源不明的黑錢,要光明正大的出海,港城警方跟瞎了一樣,不聞不問,非要逼著我們大陸警方出手,但那個張子強這回我非除掉不可。”薛昶又說。
顧培語氣冷冷,反問:“如果你除不掉張子強,還拿不回二十個億呢,你死了一了百了,二十億就任由它流向海外?”
“所以我需要你在我身上裝填定位器和□□炸藥,以做後手。”薛昶又說。
見顧培在瞪自己,他又說:“我做了金屬關節,它正好可以做為□□,而且我帶來的炸.藥就是針對人體而研發的,非常穩定,不會亂爆的,再說了,我也不一定會用,也許我們在拿錢時就能除掉張子強。”
……
聽到這兒,林白青大概明白薛昶這趟要執行的任務是什麽了。
話說,港城首富之子被張子強綁架了。
首富有兩條路可走,要嘛交贖金贖人,要嘛報案,讓警方幫忙找孩子。
大概是擔心兒子的生命安全,首富在兒子被綁架後並沒有選擇報案。
而是,先給了張子強幾千萬做保證金,然後用三天的時間籌集了十個億的現金,並備了船隻,讓張子強帶著錢大搖大擺,離開了港城。
在上輩子,因為首富沒有報案,所以警方也就沒有追究,任由張子強大搖大擺,載著十個億的現金從港城離開了。
但到將來,二十年後,據他出獄的小弟回憶,當時船上不僅有從首富家勒索來的十個億,還有原來張子強劫運鈔車劫來的一個多億,另外有八個多億的,不知名的黑錢,那是港城警署一幫黑白通吃的大佬們多年來攢下來的巨額身家。
借著這次綁架案,它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公然離開了港城。
至於錢最終去了哪裏,據他小弟透露,應該是tai國。
雖然到了1997年張子強就被捕了,但那二十個億卻再也沒找到。
而如今這樁綁架案,明麵上是綁架,但其本質,則是眼看港城回歸,警署,司法等部門那幫黑白通吃的大佬們坐不住了,要把貪來的贓款從港城轉出去。
他們自己要運鈔出境,當然就不但不會動張子強,還會幫忙配合。
港城回歸在即,樓市股市全盤跳水,綁架案頻發,就會造成一大批富人因為恐懼而帶著錢逃離港城,那到了97年,國家接手的,將會是一個怎樣的港城?
海軍部隊應該是想扼製這種混亂現狀,所以要截留那二十億,以震懾全港。
……
話說,林白青上輩子從來沒跟部隊接觸過,當然也不知道港城在回歸之前,還曾有過那麽多的驚心動魄。直到這輩子嫁給了顧培,又找到沈慶儀,才知道在1997之前,海軍部隊盯著一水之隔的港城,曾經為了它多麽憚驚竭慮過。
二十億港幣,要兌換成人民幣,將是整整八十億。
而八十個億,都夠海軍部隊一年的軍費了。
那麽一大筆錢,要能截留下來當然好,再好不過了。它不但能重挫港城軍警兩界那幫大佬們的銳氣,也會震懾張子強,讓他不要那麽瘋狂。
而按目前的情形來看,林白青覺得上輩子,薛昶應該也執行過這個任務。
不過照她的回憶裏的情形,他這次任務應該沒能完成。
要不然,就算他除不掉張子強,隻要能追回二十億,將來的張子強也不會那麽囂張的,但在上輩子,在97年前,張子強還綁架了港城第二大富豪,勒索了六個億呢,借著那次綁架案,他應該又弄出去了不少錢。
好好一個國際大都市,在回歸之前,被張子強以一已之力攪的元氣大傷。
……
林白青繼續聽著,就聽顧培又說:“薛昶同誌,隻有恐怖分子才會搞人體炸.彈,我隻是個普通的醫生,不是恐怖分子,所以抱歉,我幫不了你。”
薛昶著急了:“你這人怎麽這樣呀,這炸.彈就是咱們的秘密部門研發的,還有,你不是說你嶽母被張子強害的逃亡了整整二十年嘛,你就不想做點什麽?”
手拍大腿,他嚎了起來:“殺了他呀,弄死他呀,咱們來個快意恩仇!”
顧培是個理性,理智的人,不講快意恩仇那一套,還特別反感薛昶這種衝動和魯莽,皺眉半天,他忽而說:“薛昶同誌,這隻是個任務,你也隻需要完成任務即可,可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是想拚命?”又問:“你是不是什麽心事?”
林白青不在車裏,自然不知道車裏的情況。
而在車裏,隨著顧培問完話,薛昶突然大手捂上眼睛,未語,但整個人哽噎了起來,哽噎了半天,又壓著嗓門,跟隻哀獸似的,於喉嚨裏哀嚎著。
顧培給他這突然的崩潰嚇到了,問:“薛昶同誌,你怎麽啦?”
薛昶竭力抑製著激動,好半天才啞聲說:“邊防緝毒任務比較重,我下手也比較狠,我愛人和我閨女……我閨女,那時才16歲,被他們給全弄死了。”
顧培說:“毒販子把你女兒,妻子給殺害了?”
薛昶點了點頭,又平靜的說:“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那幫人也已經整體逃到港城,投奔張子強了。我上次來東海就是查他們的,現在既然有機會,我當然要一舉除掉他們,所有人!”
顧培明白了,薛昶之所以不惜違規在體內安裝定時器,炸.藥也要殺了張子強,是因為害死他妻女的毒販子,如今就在張子強的手下。
雖然他們能稱一聲同誌,但隻是因為任務原因而接觸的,相互之間並不了解。
而且就算知道了,了解了,聽起來薛昶所經曆的事情確實足夠叫人悲憤。
但涉及醫生的原則,顧培是不會動搖的。
所以他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絡一個心理醫生治療你的心理創傷,但任務的事,我建議你以大局為重,不要因為想拚命就壞了大事。”
說完,他把車鑰匙放到車上,對說:“車你可以開回深海軍區,等用完了,喊個人給我開回來就行,那麽,咱們再見吧!”
顧培下車了,薛昶默了會兒,從綠書包裏翻出個什麽東西,也追下車了。
後院的鐵門是從外麵鎖上的,但車就堵在鐵門上,綠書包又在駕駛座上,林白青一探手就給夠過來了。
打開綠書包,裏麵有一大遝照片,應該全是港澳情報科的人悄悄跟蹤,拍攝的全是張子強團夥,有他們跟警署警察見麵的,還有他們上茶樓吃飯的,或者湊一塊兒開小會,內部打架的,而其中有個五十出頭的男人,在每一張照片上,他都會跟在張子強的身邊,而那個人,林白青見過,還交過手。
所以那個人林白青是認識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A4紙文檔,打印稿。
標題是,《□□炸.藥在人體內部各個位置的穩定性實驗報告》。
再看作者,林白青嗓門猛然一緊,因為它赫赫然寫著:02號實驗員楚青圖。
她爸,□□炸. 藥,人體內部的穩定性?
這是林白青第一次觸摸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卻被嚇的毛骨聳然。
也終於明白為什麽薛昶說她爸是提都不能提的人了。
她爸爸研究的這個領域,看起來確實夠嚇人的。
薛昶去追顧培了,倆人交涉了片刻,被顧培甩開,不得已隻好折了回來,林白青也趕忙把所有東西塞進他的綠書包裏,把書包又扔了回去,躲到了牆後麵。
她腳步輕,薛昶的注意力又全在顧培身上,所以並沒有發現她。
薛昶上車後收回了綠書包,在繼續哀聲歎氣著。
林白青則躡手躡腳回到前堂,從前門回家了。
……
柳連枝一白天都在老宅裏幫忙照料楚楚,不過她當然不用做什麽,喂奶換尿布,陪孩子玩的皆是保姆,她依舊忙自己的,隻要盯著保姆就成。
而等顧培夫妻回家,她和保姆就會離開,回自己家去。
顧培先一步到家,楚楚悶悶不樂的,撇著小嘴巴在她寬敞舒適的大地毯上爬來爬去,看到爸爸進來也不甚高興,反而別過了小腦袋,隻給爸爸個屁股看。
顧培也坐到了地毯上,默默看著女兒的小屁屁,收拾著地毯上淩亂扔著的玩具。有他的曼達洛人,還有帝國風暴兵,現在全成了楚楚的玩具,她想砸就砸,想拆就拆,顧培早晨走的時候都是好好的,等他回來,就被楚楚大卸八塊了。
顧培也已經習慣了,晚上一回家,先默默安玩具。
突然,小丫頭猛然轉身,手腳並用,青蛙一樣蹦蹦噠噠朝著門口爬去,饒是顧培有準備,但她仿佛心裏早有所料,在爸爸要抓時停了一下,可就在爸爸以為她不動了時,突然手腳並用,竄上門檻,小屁股一扭,已經爬到外麵了。
外麵是青石台階,是很髒的,也是顧培絕不允許女兒爬的。
但小丫頭哪懂啥叫個髒,在青石台階上爬來爬去,看到媽媽從院外進來,咧開嘴巴呀呀了半天,突然喊:“mua……媽!”
林白青快跑兩步把閨女抱了起來:“再叫一聲?”
“mua……媽媽媽媽!”小家夥連迭聲兒,喊著說。
林白青在女兒肉嘟嘟的小麵頰上香了兩口,笑著說:“喊爸爸。”
楚楚看了眼爸爸,卻嘟起了小嘴兒,顯然,她不是不會,而是不想喊。
很奇怪的,爸爸在她身上付出的可比媽媽多多了。
而且林白青能確定的是,顧培疼女兒,是真當成眼珠子疼的。
但楚楚的眼睛裏似乎永遠隻有她。
小家夥已經餓的不行了,聞到媽媽身上的奶香味兒,奶癮衝頭,腦袋止不住的晃,眼淚止不住的流,小腦瓜子往媽媽胸前抵著,要先解奶癮。
看到奶了,小狼崽子一叨,再一吸,媽媽給疼的咬牙悶哼。
柳連枝在顧培回來之後就走了,小青去上夜大了,此時家裏就夫妻倆。
林白青直覺,自己應該能幫薛昶一些忙,正好顧培又是知道海軍部隊的計劃的,她遂直接問了:“海軍部隊打算截留張子強的贖金吧,具體要怎麽截留?”
顧培剛才看到妻子從藥堂裏出來,也知道她對張子強比較感興趣,估計他剛才跟薛昶說的話她全聽到了,而且薛昶剛才還遊說他,想讓林白青出馬。
他遂也不隱瞞,索性直說了:“張子強在拿到贖金後會乘坐遊艇到公海,目前我們得到的情報是,屆時還會有兩艘一模一樣的遊艇跟他匯合,之後錢轉移到其中一艘遊艇上,海軍部隊會把那艘遊艇劫回來,以保那些黑錢不外流。但薛昶有點意氣用事了,他覺得這樣不夠,他還想一舉端掉張子強團夥。”
林白青默了會兒,小聲問:“就不能扔個炸.藥包,把另外兩艘遊艇全炸了?”
顧培用看薛昶的眼神看了妻子片刻,才說:“首先,海軍部隊是軍人,不是恐怖分子,不能在公海隨意開槍開火,再,你記得咱們的線人董必超吧,就是董佳倩的父親,為了鎖定錢最終會在哪一艘遊艇上,他作為臥底也出海了,而他要乘坐的一艘遊艇,是載有黑錢的,最終會回港城,要兩艘全炸,他也得死!”
是林白青想的太天真了。
要知道,張子強看起來是個無腦的悍匪。
但他的幕後,是一幫黑白通吃,狡猾無比的警署與司法界的大佬們。
就好比這次綁架案,雖然首富沒有報案,但人家還是準備了三艘遊艇,一艘上是錢,一艘上是張子強,而另外一艘上,則是警署大佬們的馬仔。
那其中就有海軍部隊的線人。
在這種情況下,部隊非是恐怖分子,是不可能連已方的臥底一起炸掉的。
能把二十億劫回來,不讓它流落海外,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女兒正在汩汩吃奶,摸上女兒的麵龐,林白青默了半天,忽而抬眸,笑問丈夫:“如果有人能確定張子強在哪艘船上,咱們能不能直接把船炸了?”
顧培其實也考慮過這件事的,他說:“首先,部隊不可能同意在薛昶體內裝填炸.彈的,再,屆時薛昶等人是要以送補給油為借口接近遊艇,上船之後,因為運鈔的遊艇上人比較少,所以準備劫持它,而他們上船之前對方要搜身的,一旦被查到外置炸.藥,他們很可能當時就會被擊斃,到那時,他們連張子強的麵都沒見到就會被擊斃,那將是無謂的犧牲。”
他以為林白青跟薛昶一樣,急於讓張子強伏法,隻是因為沈慶儀。
而且張子強早晚會被抓,再狂,頂多也就狂到1997。
所以他又勸妻子:“如果真能擊斃他,海軍部隊肯定會擊斃他,但現在是,我們隻有一艘小漁船,頂多核載四人,而且對方所有人全程蒙麵,在分開時,我們將無法鎖定張子強在哪艘船上,就更甭提炸他了。”
林白青緊追著問:“如果有人能鎖定他在哪艘船上呢?”
顧培心裏隱隱覺得不太妙,沒說話,目光緊緊的,隻是盯著妻子在看。
林白青依舊在笑,從兜裏摸出張照片來放到了顧培麵前。
這是她從薛昶那兒拿來的,張子強團夥的合影,照片上總共四個人,應該都是他的心腹,而其中,走在他身後的,是個五十出頭的男人,隻露了半個腦袋。
見妻子一個勁兒直笑,卻不說話,顧培愈發覺得不妙了。
繼而,他就聽妻子說:“這應該是張子強團夥的二號人物吧,一個智囊類型的人物,張子強上哪艘船,他也會上,對不對?”
顧培接過照片看了看,明白了:“你見過他?”
林白青跟張子強素未謀麵,按理,這輩子應該也不可能謀麵的。
但她跟其人,卻有著扯不開的緣份,而這,得益於她的中醫身份。
話說曾經,林白青接診了一個懷有無腦胎兒的女患者,她的名字叫樊綺夢,她當時為了讓林白青幫忙保孩子,還曾帶人威脅過她。
林白青無奈之下,招來了東海市局所有的公安,才擺脫了樊綺夢的糾纏。
而在樊綺夢來就診時,帶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那人一來就跟林白青交上手了,還被她暴揍了一頓,而他,恰是照片中,一直跟著張子強的人。
樊綺夢是張子強的情婦,而照片中的這個人,應該是樊綺夢的堂哥,他功夫不行,但為人很聰明,雖然隻打過一次交道,但林白青試出來了,他的腦子比拳腳好用,而且一個五十多歲的人還在混道,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是一個智囊。
別的手下可能會跟張子強分開,但是,他的智囊,參謀,軍師,狗頭師爺一類的人物,是肯定會全程跟著他的。
而最妙的是,這人左腿略有些瘸,他是一種體態問題,是掩飾不了的,林白青隻要再見麵,肯定能看出來。
而且幾乎每個人的體味都是不一樣的,林白青特別擅長聞人的體味兒,她記得對方身上那股複雜的體味,隻要見了麵,不用他說話,林白青就能聞得出來。
聊了這半天,顧培可算明白妻子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想上船,通過鎖定這個二號人物來鎖定張子強會上哪艘遊艇,繼而讓海軍部隊炸了它?”他先說。
這時楚楚終於吃飽了,心滿意足的舔舔嘴巴,還想玩會兒她的糧袋的。
但爸爸也一直瞅著呢,隻等她吃飽,立刻把她抱過去拍嗝兒了。
而楚楚為什麽不喜歡爸爸,就是因為他總是這樣,將她從媽媽的懷抱裏搶走。
給女兒拍著嗝,顧培否定了妻子的想法:“不行,我不會讓你陷入危險的。”
他隻是個普通的軍醫,不是公安,也隻會執行組織分派下來的任務,對於抓捕罪犯沒有薛昶那種狂熱勁兒,也挺不理解妻子的,畢竟她還在哺乳期,還有女兒,她是不能冒險的。可剛才的薛昶瘋狂到想往體內植人體炸.彈就夠叫顧培覺得不可思議了,但現在,他的媳婦兒野心勃勃,竟然也想上船。
涉及妻子的身命安全,顧培當然一口回絕。
林白青正在想該怎麽勸服丈夫,卻聽外麵突然響起一個人的聲音來:“喬引娣,我就不該聽你的,一把唆哈,現在可好,欠那麽多債,你說怎麽辦?”
顧培跟妻子對視,那是顧衛國的聲音,幾年不曾見過,他竟然回來了?
而且他在罵喬引娣的話,難不成倆人已經結婚了。
此等熱鬧自然是要湊一下的。
顧培抱著女兒,還在拍著嗝兒,先一步出去了,林白青也緊隨其後。
這兩年顧培將整個院子用水泥重新砌了一遍,台階,院牆都整體翻修了一遍,唯獨跟顧衛國家相鄰的那截子矮牆,因為他不同意讓動,就一直放著。
因為牆矮,倆家子屬於一踮腳就能看到彼此的。
這幾年因為炒股而過得風光,顧衛國偶爾回來,總喜歡隔牆顯擺一下自己。
但這回聽他跟喬引娣吵架的語氣,應該是被股市套牢了,當然也沒心情顯擺自己了,此刻還在罵喬引娣:“他媽的,從當初被你唆使著偷金表到現在,我除了倒黴就是倒黴,不停的倒黴,偏偏我還甩不掉你。”
喬引娣正在給個一歲多的男孩兒喂餅幹吃,聽到金表二字,連忙說:“衛國,小聲點,張子強一直沒找到表,還在四處找呢,你提金表,你不想活啦。”
說起金表,林白青隔牆插話了:“你倆說的啥金表呀,不會是張子強的金表吧?”
顧衛國和喬引娣一愣,同時轉身,看到林白青在牆沿上,顧衛國訕笑著說:“小嬸你可別亂說,什麽張子強的金表,我們沒聽說過。”
“不會吧,前幾年報紙上報道過的,張子強的金表一塊市值18萬,我好像記得衛國你原來半夜出門找過表的,該不會那些表你藏著吧?”林白青又說。
喬引娣一聽也是麵色煞白,忙說:“小林大夫,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張子強啥人物,咱啥人物,您這樣亂說,要被人聽去,我們還活不活了?”
又搖孩子的小手臂:“叫小奶奶。”
這個男孩兒上輩子林白青見過,就是顧衛國和喬引娣生的老大。
才一歲多,還不會喊人,孩子倒是挺乖巧的。
林白青隔牆笑問:“你們結婚應該很久了吧,孩子都這麽大了?”
喬引娣有點尷尬,搡了顧衛國一把,說:“小林大夫問你話呢。”
見他目光直勾勾望著顧培懷裏那個肌膚雪白,眼兒大大,粉丟丟的糯團子,也很驚訝,因為顧培和林白青的相貌已經是人中翹楚了,而那小女孩兒,她挑了父母的優勢來長,小小一點人兒,皮膚白的跟牛奶似的,圓圓的小鼻頭透著俏皮,一雙眸子清澈見底,不過她瞧著並不乖,眼神比喬引娣兒子的還要凶點。
顧衛國看看林白青,再看看那個小女孩兒,雖然表麵很平靜,還在笑,但他的腦子在此刻欲要炸掉,因為在他做的,那個跟林白青結婚了的夢裏,林白青是不孕不育的,反而,他在外麵生了好幾個孩子。
那個夢時靈時不靈的,顧衛國也就沒在意過了。
但喬引娣生的兒子在他夢裏是出現過的,這證明夢有跡可尋,也是因為在夢裏喬引娣頗有些小聰明,這幾年從找金表到炒股,顧衛國一直帶著她。
雖然倆人沒結婚,但同居,又生了孩子,就算是夫妻了。
可在他夢裏沒有生育的林白青,怎麽會跟顧培生那麽可愛一個小女兒的?
一看孩子就是林白青的,因為她比之原來豐盈了不少,一看就在哺乳期。
顧衛國特別驚訝,想知道是怎麽回事,還想就孩子的事多問幾句,但這時林白青又說:“我不會往外說的,你們要有表就賣我一塊吧,我挺想要塊金表的。”
她要再不提金表還好,說起金表,顧衛國突然起腳,先踹了喬引娣一腳,緊接著就把她拖進了屋子裏,壓低了嗓門吼問:“金表呢,是不是你藏起來了?”
喬引娣一邊噓噓,示意顧衛國小聲點,又苦著臉說:“表張子強拿走了呀。”
當初林白青偷表時,屋子裏隻有喬引娣一個人,而且她還私藏了五塊,直到現在還在顧衛國手裏,曾經炒股能賺錢的時候,他顧不上追究金表,但張子強仿佛是個逃不開的魔咒,就在昨天,他綁架了首富之子,股市今天一開盤就大跳水,顧衛國可是借債炒股,不但賠光了不說,還欠了一屁股的債,他就又想起那些金表了,他說:“你放屁,張子強如果真拿到表了,怎麽可能直到現在還在四處的表,那些表一塊已經漲到二十萬了,喬引娣,你要再不把表交出來,老子早晚弄死你!”
喬引娣可真是欲哭無淚,抽泣著說:“天地良心,要不我再死給你看?”
“你死有個屁用,整整四百塊表,砍半都能賣四千萬,就是從你手裏丟的,你要不交出來,老子早晚弄死你!”顧衛國壓抑著嘶吼說。
畢竟一家人,他也沒礅防著顧培夫妻,所以他們雖然在屋子裏吵架,但顧培夫妻是能聽得見的。
林白青本來還在想,該怎麽跟顧培說金表的事,沒想到今天顧衛國會吵出金表來,她為了遊說顧培讓她上船,也就不瞞著了。
拉著顧培往回走了走,她踩了踩地麵,說:“金表就在這兒。”
顧培一愣,但旋即醒悟過來了,啞聲說:“你放的?”又說:“衛國家的地窖?”
一個隻有林白青自己知道的秘密,她已經藏了好幾年了,此時說出來,自己的心都怦怦亂跳。
是的,四百塊勞力士金表,就在顧衛國家的地窖裏。
而說來也是可笑。
顧培一直試圖跟顧衛國商議,要填了地窖,重新砌牆,讓兩家人徹底隔開來。
但顧衛國這幾年因為賺了錢,也為了顯擺自己的闊氣,還為了爭那一畝三分地,死活不同意填,所以塌了的地窖就一直那麽歪著。
在表丟了之後,他曾經把靈丹堂,顧家老宅全翻了一通,但沒有找到表。
於是就一直在懷疑,是喬引娣私藏了表。
但他卻從來沒有多看過一眼那個塌陷了的地窖。
他把它當成個惡心顧培的玩藝兒,就任它塌陷著,眼看牆都要垮了,不管,就那麽故意放著。
那四百塊金表就在他家的地窖裏,安安生生的,已經躺了快三年了。
普通人跟張子強沒什麽幹涉,但拿了他的表的人可就不一樣了。
海軍部隊忌憚他在廣省公安係統的勢力,都要從邊疆調公安來剿他。
試問,一旦他不死,被他發現表在林白青手裏呢?
會不會來追表,要追表,會不會砍了她的手。
而林白青還有一個必須要張子強死的原因,就是她重生以來最重要的事,中醫事業。
……
顧培怕顧衛國聽見,拉著妻子回了房,又刻意坐在門口位置,始終盯著外麵,才又問:“你打算怎麽辦?”
林白青得跟顧培算一筆賬,她說:“沒有人知道我拿了多少塊勞力士,別的我可以上交國家,但我想留下四十塊,一塊賣十萬,我就能有四百萬塊,而要有四百萬,我就不需要外資的投資,也能夠招聘人材,建設中醫實驗室,做國際專利組織需要的各種實驗了。有實驗數據,從電療針灸到各種中成藥,我也就可以申請國際專利了,但如果沒有,我就隻能引進外資,可中醫是國粹,是國醫,如果從我手裏分了股權給外資,那我就是中醫的罪人了。”
見顧培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她又說:“你也不需要做什麽的,隻需要跟軍區協調一下,讓我上船去協助薛昶就可以了,成嗎?”
“所以你想上船,想協助公安殺掉張子強,隻是因為你想籌集資金建實驗室,所以不得不出手表,又怕張子強不除,會惹來麻煩。”顧培說。
是的,這恰是林白青一個普普通通的,經營著一家小診所的小大夫不得不除掉張子強的原因。
為了她的中醫事業,外婆柳連枝傾盡了積蓄,但也隻夠蓋一棟樓,她就花光積蓄了。
楚春亭倒是有古玩,但那些東西大多是文物,在國內有價無市,要拿到蘇富比拍賣行,國際賣家才能抬高價格,可在他那種老爺子的原則裏,文物是不能往外賣的。
而如果引進外資,林白青就必須出讓股權,但把中醫的股權給外資,不說中醫屆的同仁,她師父顧明第一個不答應,他在天有靈,會生氣的。
因為中醫是國粹,是國人的傳承,出讓股權給外國人,說難聽點就是漢奸行為。
可橋本製業已經在M國展開電療針灸的臨床實驗了。
還是跟M國軍方合作,它會迅速取得大量的實驗數據,用以申請專利。
在這種情況下,林白青再不加快腳步,跟上輩子似的,中醫的國際市場,就依然會被ri本和han國瓜分。
……
見丈夫依然輕輕拍著孩子,卻不語,林白青搖著女兒的手,打起了親情牌,她說:“我水性很好的,要有不對,我為了楚楚也不可能拚命的,我即使跳船,也肯定會遊回來的。”
“那是公海。”顧培提醒說。
能從公海遊回來,她想的也太天真了。
“賭一把嘛,萬一可以呢?”林白青鬆開女兒的手,抓上了丈夫的手。
這男人皮膚白,因為保養得宜,氣色也特別好,不但生得好看,而且是一種健康,陽光的好看。
而他要是生氣了,膚色就會變成象牙似的,沒有血色的白,整個人就會顯得陰鬱,沉戾。
此刻他的臉色就成了象牙白,目光望著門外,隻從麵部看不出喜怒來。
林白青也不知道丈夫會不會答應,就一直在搖他的手。
楚楚也感覺向來總是心平氣和,很溫柔的爸爸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還不懂得什麽叫生氣,也不懂什麽叫危險,但小嬰兒天生就是會逗人的。
平常她對爸爸愛搭不理,可要爸爸生氣了,她也是會哄的。
八.九個月的孩子,會喊媽媽就已經很不錯了,但她努力了半天,終於喊出了:“pa……pa!”
又用她的小手手去摸爸爸的臉,再喊:“pa……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