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軍郵局
(再跟我說說,你爸叫什麽名字?)
“重鑄金針?”顧培看妻子:“金針還能重鑄, 怎麽鑄?”
這是他的知識盲區,林白青也懂得不多。
就顧明,也用了半輩子才琢磨透。
他也一直想要重鑄金針,但空有心而力不足。
話說, 顧培一直以來還有個疑惑點, 那就是, 中醫流傳了幾千年, 金針銀針, 鐵針, 鋼針, 每一種都有它獨道的治療效果,又怎麽會越來越少了呢?
而要說起這個原因,林白青心頭就不免要湧起一股悲涼之感。
於每家藥堂來說, 金針就跟秘藥配方一樣, 是家底,也是一個藥堂存在的支柱, 本著物以稀為貴,沒有哪個東家願意去複製它的。
即使擁有, 也隻為最重要的人治病。
所以千百年來,它一直在上層, 權貴階層流傳。
醫者仁心,也有很多像顧明一樣的老大夫願意把它用在窮人身上, 但這樣的人, 大多也跟顧明一樣無權無勢,更不得攀附權貴。
這就使得金針越來越少了, 而它, 也恰是花國中醫路越走越窄的原因。
就好比, 橋本十一都在想複製金針,但保濟堂就沒有那樣的想法,陸東家隻會把金針守的死死的,用在領導,權貴們身上。
在上輩子,為了解決金針的問題,林白青不惜斥巨資讓顧衛國從de國請技術人員分析鑒定金屬元素,重鑄金針。
但是,在金屬元素一模一樣的情況下,她失敗了。
這也證明用現代化的流水線,是不可能重鑄金針的。
她當時也不死心,想過高價購買原材料,請專門的老匠人重新鑄針。
但那已經是千禧年後了,曾經的手工匠人們老的老死的死,太多的工藝也在新的千年被時代拋棄,各種手工業斷代了,靈丹堂也被巨大的推土機轟平了。
不過楚春亭說的方式不一樣,他說的是傳統的,經由金匠們一代代流傳下來的鍛造工藝來重新鑄造,這聽起來就有幾分可信了。
林白青小聲跟丈夫解釋:“咱們的金針一開始也是匠人們溶金鍛造的,既然原來可以鍛造,那麽現在,針也可以溶成金水,然後再回廬重造。”
顧培接過楚春亭手裏的盒子,2mm的針頭在樹脂膠囊裏滾動著,發著耀眼的金光,這是橋本十一前幾天才截掉的,準備拿回去複製的樣本。
別看它隻有2mm的長度,但將它加到現有的金針上,昆侖金針就完整了,而靈丹堂將擁有兩副完整的金針,林白青的治療範圍也就更加擴大了。
再看楚春亭,這老爺子心狠手辣,做事可謂不擇手段。
橋本十一走的時候氣管都是切開的,就脫不了他的手筆和運作。
但要說喜歡,顧培是真心喜歡不起這人來。
還因為他的重男輕女,生怕自己的小閨女要遭他的毒手。
但金針意義非凡,他能拿回針頭重鑄金針,顧培由衷感恩。
他誠心說:“我代白青謝謝您老。”
但這算不得什麽,楚春亭今天來,是打算讓顧培跪下喊他叫爺爺的。
他微微一笑,看孫女:“玄鐵不好找,但金星青玉和海中金我還有一些的。”
這隻是淡淡的一句話,顧培甚至聽不懂其中的專業名辭。
可林白青給驚的,手裏的設計稿啪一聲都掉地上了:“您手裏有金星青玉?”
見老爺子笑眯眯的點頭,又顫聲問:“純金星青玉?”
等老爺子給了確定的答案,她忙跟顧培科普:“金星青玉就是昆侖金針中最重要的一種原材料。”
昆侖金針的金隻是普通的金子,而它缺的材質是一種隻產自昆侖山的玉石,但不是玉石本身,而是從玉石中分離出來的一種稀有金屬,名字就叫金星青玉。
顧培略一思索,站在他的專業角度,說:“是不是黃鐵礦細粒?”
林白青一愣:“怕不是吧?”
他倆雖然都是醫生,但一中一西,專業並不相通。
楚春亭卻是一笑,說:“對,從現代科學的角度,人們就叫它黃鐵礦,金星青玉,就是昆侖玉中所含的黃鐵礦細粒,將它從玉中分離出來以鑄針,就是昆侖金針了。”
顧培點了點頭:“確實難得。”
昆侖玉已經是稀世罕物了,但要將它毀了,從中隻提取黃鐵礦元素,足以見得,昆侖金針的原材料有多珍貴。
說到這兒,顧培也覺得挺悲涼,花國,一個擁有五千年曆史的文明古國,它自有一套經由一代代醫學大家摸索出來的醫療係統,也不是以現代科學就能為它做定義的,可當時代變革,西方現代醫學崛起,當中醫的傳人們不去嚐試接軌,就勢必要被現代醫學所甩開。
可不被承認,不意味著它沒有價值,相反,中醫是越走進它,鑽研它,你就越會認識到它的價值。
薑得老的辣,老爺子見自己震住了倆晚輩,被拔剩的幾根眉毛愈發翹了
此時微微一笑,他說:“海中金我那兒多的是,東海金針可以多鑄幾副出來,昆侖金針呢,鑄個三五副也不是問題,趕我家楚楚百歲吧,先鑄兩副樣品出來試試效果,等到我家楚楚周歲宴時,我多打幾副出來給她玩兒。”
所以他不僅是打一副,而是準備把它當成事情做,多鑄幾副?
雖然在金針沒有被鑄出來之前,沒有人知道它是否擁有原針的效力,但是老爺子願意拿出珍貴的金星青玉和海中金來一試,就很難得了。
林白青掃了眼丈夫,給他使了個眼色。
老爺子都說了,要鑄金針來給楚楚做百歲禮,再不給他抱抱孩子,不像話嘛。
而因為孩子離不了大人,他此刻在西屋台階上坐著,孩子就在屋子裏,在搖籃裏安安靜靜的躺著,玩自己的小手手,抱出來嘛,給老爺爺子看看又如何?
但顧培也有他的堅持。
在醫院,他見了太多人把男寶珍視的跟珍珠似的,卻不太拿女孩子當回事。
而從10%飆升到60%的女嬰死亡率更是讓他觸目驚心,心驚膽顫。
涉及女兒的安危,那是他不容觸碰的底線,他搖頭,顯然,依舊不讓步。
場麵頓時尷尬住了。
不過爸爸不讓人看,也得看看女兒答不答應。
小丫頭本來捏了幾根長眉毛在玩兒,但被爸爸給沒收掉。
再加上不在媽媽身邊,她不高興,先蹬腿腿,依依呀呀的叫了幾聲,試圖引起爸爸的注意,在未果後,畢竟還小嘛,一腳蹬開繈褓,哇的一聲就哭開了。
別看人小,畢竟有個練詠春的媽媽,她一腳就把小被窩給踹飛了,連蹬帶踢,在小搖籃裏踢的是連環腿,嗓音更是無比的嘹亮清澈,響徹全院。
顧培是這樣,他愛女兒,但不會溺愛,孩子哭,也總要等她哭會兒才會抱起來,就怕慣孩子個放不下,得時時抱著的習慣。
而他這種帶孩子法,楚春亭這種老爺子自然看不慣。
眼看著孩子哭,顧培卻隻是拍一拍,抱都不抱,老爺子怒了,過來把孩子抱了起來,像模像樣悠了起來:“顧培,孩子哭成這樣,你都不抱一下?”
他已經抱上了,顧培也不好搶,遂耐心說:“孩子還小,我在給她培養習慣。”
楚春亭一看繈褓裏的小家夥臉上掛滿了金豆子,哭的那麽委屈,心都要化了。
再聽說她才豆丁兒大,她爸就開始給她立規矩了,好容易壓下去的火又騰了起來:“出生幾十天的孩子,你給她立規矩?你自己敬老嗎,愛幼嗎,你就給她立規矩?”
又悠著孩子,說:“楚楚生氣啦,不怕,等太爺爺幫你教訓爸爸,打他!”
人嘛,隻要老了,哄起小輩來是沒有底限的,見孩子突然不哭了,在好奇的看他的紅眉毛,老爺子彎了腰說:“想抓眉毛呀,來,楚楚抓,使勁兒抓。”
又挑釁似的看顧培一眼:“這是太爺爺的眉毛,天生就是給你抓來玩的。”
顧培夫妻對視一眼,同時覺得,孩子以後還是要讓離這老頭遠點才好。
不然早晚得被他慣壞。
小家夥當然並不喜歡老爺子,她鬧,是因為想要媽媽。
此時的她已經能分辯得出氣味了,聞到媽媽的味道就在不遠處,扭頭瞥一眼媽媽,小嘴一撇,委委屈屈,眼兒眨巴眨巴的。
最後還得是林白青抱過來,小家夥才算給哄乖了。
話說,楚春亭雖說沒能爭取到姓氏權,但一想到重孫女竟然叫楚楚,心頭就又止不住的得意了,含飴弄孫了會子,就回去抓緊時間鑄金針了。
而別看柳連枝夯嗤夯嗤在建樓,但論出風頭,她永遠不是楚老頭的對手。
所以在1994年的國慶節,小楚楚迎來了她的百歲宴,此時太姥姥的樓才剛剛封頂,從質監到水電還要花一大筆錢,而太外公則以一副重鑄過的昆侖金針,外加一副新鑄的東海金針,在百歲宴上甫一亮相就搶走了所有的風頭。
新鑄的金針效果如何還需要一個實驗,檢驗期,所以暫時不好太吹噓。
不過靈丹堂的幾個大夫,穆成揚,劉大夫劉芳,以及幾位在靈丹堂坐診的老專家今天都來給東家賀禮,劉芳粗粗給針消了個毒,淺淺在自己身上試了一下新的昆侖金針,就她自我感覺,跟原針差異並不大。
這就又讓楚春亭著實驕傲了一把。
而因為他有紅眉毛,楚楚更喜歡他,喜歡揪他的眉毛嘛。
但柳連枝一要,顧培當即就會給孩子,給了之後也不會再過多關注,盯他卻跟盯賊似的,隻要他抱著孩子,顧培就會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盯著他。
那不,他才剛抱到孩子,還沒捂熱呢,又被柳連枝抱走了。
顧培,也在孩子被抱走之後才願意吃口飯,這就讓老爺子心裏很是不爽。
且不說他如何不爽,隨著林白青月子坐完要正式上班,柳連枝有一件正事得跟她談談了。老太太是個事業狂人,更關注的也一直是孫女的事業。
此時抱著小楚楚,她說:“青青,你媽媽前陣子說她的上司認識一個PCT國際聯盟的工作人員,是一位女博士,得了……”默了片刻,才又說:“乳腺癌。前段時間你要休息,她就沒問你,今天她讓我問問你,中醫能不能治愈乳腺癌。”
因為是婦科問題,劉大夫插話,問:“什麽叫個PCT呀,一個女博士得了乳腺癌,那也太可惜人材了吧,阿姨您具體問過沒有,是哪一類癌?”
所謂PCT,成立於1970年,中文名字叫國際專利合作條約,而其前身,就是有名的巴黎公約競爭,它主要涉及各類專利的審請,提交,以及檢查。
而中醫不論想為藥品,還是為電療針灸申請專利,都得先向PCT提出審請。
要說起乳腺癌,不但劉大夫揪心,林白青心頭也是咯蹬一聲。
雖然不是絕對的,但乳腺癌大多發於女性,也是女性排名首位的惡性腫瘤。
乳腺癌的大類共有五個,其中還有若幹小類,而如果是浸潤性的,或者其它類型的罕見癌,林白青所能做的也隻是盡可能延長患者的壽命,無法徹底治愈。
但如果是原位癌或者交界癌,中醫雖然不敢稱絕對治愈,但就劉大夫都有把握能達到臨床治愈的。
但柳連枝不是專業的醫生,所以也不知道對方得的具體是什麽癌。
她說:“明天我問問慶儀吧,看到底是啥類型的癌症。”
想到這兒,她說:“正好如今多了副金針,看對方得的具體是哪一種類型的癌,險不險,如果是原位癌,到時候我來幫她調理。”
柳連枝說:“那就有勞你了,聽慶儀說,那位女博士的爸爸在華爾街一家投行任高管,她也一直在遊說那位高管,看能否在咱們靈丹堂申請專利時,願意幫忙注資呢。”
劉大夫和穆成揚這幫子,全賴柳家母女的科普,才知道啥叫個國際專利,當然了,大河漲水小河滿,隻要靈丹堂好,他們也好嘛,所以皆笑了起來。
楚春亭卻說:“要注資的話,對方勢必要占一部分股權吧?”
柳連枝點了點頭,說:“但要為中醫申請專利,前期需要一筆巨額資金,那不是我們所能承受的,就勢必要讓出股權,放心吧,慶儀會盡量為白青爭取利益最大話的。”
楚春亭借著插話的功夫,順勢就把小寶貝從她外太婆手裏搶走了。
但他才一轉眼,就看到顧培雙目灼灼,正在盯著他看。
老爺子心裏很是忿忿的。
好半天了,他就抱這麽一會會兒,顧培的目光就跟X光似的。
老爺子請了一幫七八十歲的老工匠,在他家吃,他家住,一起對著古籍研討,探索,才鑄出兩副針來,不就抱了一下孩子嘛,孫女婿這樣看他,他心裏自然不爽,不過他正想收拾顧培一頓呢,隻聽小楚楚喉腔裏嗝的一聲,小嘴巴一嘟嘟,她竟是要吐奶了,而且眼看就要吐到楚春亭的身上。
顧培有多快呢,孩子一口奶還沒吐出來,他的手已經伸過來了,手絹輕輕揩過孩子的嘴巴,打了個奶嗝兒的小家夥,唇角都沒髒,始終幹幹淨淨的。
得,看在這個爸爸比奶媽子還精細的份兒上,楚老頭就放過他了。
楚楚才三個月,除了會笑,會哼哼,別的什麽都不會,兩隻小鹿似的大眼睛裏也隻有媽媽,不論對於太奶奶,還是太爺爺,都隻有幾分鍾的興趣。
今天是她的百歲宴,不但太奶奶,太爺爺給她準備了金鎖鎖,金項圈兒,玉墜兒,長命鎖一類的禮物,小姨奶沈慶霞還親手給她繡了一張小被麵,雖然繡功實在不好恭維,但勝在小姨奶的一片苦心。
小青跟著姐姐這幾年攢了些錢,去年金價便宜,全換成了金子,本來是準備結婚的時候打三金用的,但後來跟穆成揚鬧了點別扭,又開始上夜大,就不想結婚了,把她所有的金子打成了兩隻特別重的小鐲子,竟比柳連枝送的一對兒還要重,此時大家還在堂屋裏聊天,借著抱孩子哄睡的借口,她把楚楚抱到自己臥室,給她戴上兩隻重的孩子拎不起來的鐲鐲兒,逗她玩兒。
正玩兒著,穆成揚躡手躡腳進來了,也悄悄湊到了床邊。
忽而,他冷不丁的一聲:“小楚楚,來,踢個腿給姨父看。”
小青瞪眼:“什麽姨夫不姨夫的,亂說什麽呢你?”
又對楚楚說:“咱不踢,不理這個大壞蛋。”
但小楚楚還不會別的,最喜歡蹬腿了,啪的一jio就蹬開了被子。
穆成揚雙掌一拍:“看嘛,她都承認我是她姨父了。”
可他這聲音太大,又嚇到孩子了,楚楚嘴巴一撇,大眼睛眨巴,差點就要哭。
小青自幼生長在男尊女卑的家庭,從不跟男同誌動手的,可一看小外甥女哭了,就急眼了,一巴掌拍在穆成揚腦袋上:“你看看,你都嚇壞我家孩子了。”
但隨著她一巴掌抽過去,穆成揚給疼的順勢一躲,正所謂小孩子的臉,六月的天,楚楚又咧開嘴巴,蹬著小腳丫笑了起來。
穆成揚也順勢攬過小青,說:“小青,咱也早點結婚吧,生個這樣的孩子?”
倆人還是頭一回如此親昵,又是當著孩子的麵,小青順勢想要掙開,但穆成揚非但沒放手,反而摟她摟的更緊了,小青再一掙紮,他突然湊過來,狠狠的,在她鬢角叭唧了一口,這下可好,嚇的小青不敢再動了。
……
再說另一邊。
因為小青已經哄孩子去睡了,大家聊了會兒也就散了。
小嬰兒難帶,尤其林白青又哺的是母乳,時不時就要喂奶,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難得今天小家夥睡著的時間長,送走了客人,林白青也是累極,給自己泡了杯茶,歇了片刻端起來,才沾著嘴皮,燙的她嘖的一聲。
顧培正在堂屋裏收拾,趕了過來,問:“怎麽了?”
林白青指了指唇:“燙到了,好疼。”
見男人盯著自己抿了一下唇,她眨了眨眼睛,說:“大概親親一下就不疼了。”
他們結婚的時間其實並不長,而孕期,也隻在孕中期有過那麽一回親昵,顧培還提心吊膽的,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
此刻,孩子在她小姨的房間裏酣睡,妻子身上有股乳香和體香交織的誘人味道,顧培的心不可抑製,咚的一聲跳了起來。
他下意識貼唇,在妻子的唇瓣上舔了一下,柔軟而又溫潤的觸感,他熟悉卻又陌生,跟孩子似著母乳似的,他輕輕吸吮,動作嫻熟,卻又急不可捺。
林白青給他吻的喘不過氣來,卻也把手搭到了他肩膀上,偶爾餘光一瞥,看到門還大敞著,忙說:“門,快去關門。”
顧培沒片刻猶豫,起身關了門,再回頭,妻子已經環上他的肩膀了。
在被丈夫整個兒抱起來的那一刻,林白青心裏驚歎,這男人下盤還真夠穩的,他的吻她是熟悉的,蠻橫,霸道,不受控製,但又竭力的按捺,他一點點侵略著她的領地,逐漸失控,直到她忍不住哼了一聲疼,他才算停了停,將她放到了**,但並沒過多久,隻歇了片刻,他就又重新纏過來了。
……
倆口子也不知道鬧騰了多久,隻覺得今日格外貪不夠,折騰了一回還不夠,歇了會兒,又是一回,連他倆之間有個小崽子的事都忘了。
而小楚楚這邊呢,睡了一覺醒來,就看到床邊有倆人頭,趴在床沿上,正嘰嘰咕咕,聊的正歡呢,小姨雖然抓著她的小手手,卻不看她,她餓的肚子咕咕叫,於是蹬腳,但腳一蹬出去,小姨就又把被子蓋回來了,她於是揮手手,一揮出去吧,小姨就又拽回去了。
小嬰兒嘛,餓了隻會找奶,不給就要哭。
所以憋了會兒,小拳頭一攥,哇的一聲嘹亮的啼哭撕破了寂靜的夜空。
小青趕忙把小侄女抱了起來:“餓餓了吧,是不是要吃奶奶啦?”
而穆成揚一看表,乖乖,隻覺得眨了眨眼皮子的功夫,竟然已經淩晨一點了,三更半夜逗留人小姑娘房間,這要被發現了還了得。
他起身就往外跑,本是想趁著顧培夫妻沒發現,悄悄溜走的,但鬼鬼祟祟,剛到院門邊,就聽顧培問:“三更半夜的,你是誰?”
啪的一聲院燈打開,正好把欲逃跑的穆成揚給捉了個現形!
……
說回正事。
在聽說媽媽認識一個乳腺癌患者,而且對方還是PCT的工作人員後,本著能救一命是一命,也正好向國際專利組織介紹中醫的美好願景,林白青一上班就給沈慶儀去了電話,這一問,才發現問題還挺嚴重的。
對方是沈慶儀的上司Saruman的表妹,今年42歲,是炎性乳腺癌,目前已經動過手術了,正在接受靶向治療。
她已經過了得癌之後,最不能接受的那個階段了,但也想盡可能的延長生命,因為她的女兒今年才12歲,她是個單身母親,她想盡量活到女兒18歲,成年的時候再死。
同為母親,林白青聽完,心裏也很唏噓,忙問沈慶儀:“媽,她有沒有出現遠處轉移,癌瘤侵及皮膚或者胸腔,鎖骨上淋巴強的情況呢?”
“手術前沒有,也做了大清掃,目前正在化療期,接下來會怎麽樣誰也不知道。”沈慶儀說著,又說:“這邊沒有一家診所敢給她一個六年的承諾,你那邊呢,如果中醫調理,有沒有可能?”
這個林白青也不敢承諾,癌症嘛,隻能是邊治療邊看。
她想了想,折衷了一下,說:“您讓她抽個時間,就當是渡個假,在化療結束後來一趟吧,我先看看情況,配合針灸和草藥先幫她治一治。”
“對了。她的父親,也就是Saruman的舅舅,對咱們中醫這個學科也非常感興趣,而且他也有……”沈慶儀笑了一下,還沒說話呢,林白青說:“陰囊癬?”
“對,屆時他也會一起來的,你幫他幫治療,合作,股權的事情就由我來談吧。”沈慶儀說。
林白青總覺得媽媽跟那個叫Saruman的男人之間應該有點什麽,因為她雖然隻見過一次,但人的直覺嘛,她覺得Saruman應該對她媽挺有好感的。
沈慶儀年齡並不大,才四十多歲,前半生為了一樁莫須有的殺人案潛逃就夠不堪回首的了,其實林白青更希望她在後半生,在感情上,能走出已死的楚青圖,去嚐試另一段經曆。
聽她一直提起Saruman,林白青以為媽媽或許是戀愛了,正準備問一問,就聽沈慶儀又說:“對了,等我回來,你抽點時間吧,我們去趟邊疆。”
“為什麽還要去邊疆?”林白青問。
沈慶儀笑著說:“我上回買了塊墓地,是塊雙人墓地,你得認好地方,以後……”
不想談太晦氣的東西,又說:“你也去看看吧,風景很不錯的。”
林白青大概懂母親的意思,不像電視劇裏那麽溫情,現實的殘酷在於,即使大腦能新生組織,她曾經的回憶在壞死的那一部分裏,是找不回來的。
所以沈慶儀永遠找不回跟丈夫的回憶,可她又實在好奇那段回憶,就期望在死後,女兒能把他們葬在一起,讓她有能見丈夫一麵的可能。
而她的難題,是華佗在世,估計都解決不了的,畢竟沒有哪個醫生真能起死人,肉白骨。
林白青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媽媽,就把電話掛掉了。
診所依然很忙碌,大病小病,疑難雜症都有,看的也都是平常人。
而這天,在M國的楚青集專門打電話來,告訴了林白青一件事,說據他所知,橋本製業在M國,還是跟M國軍方合作,正準備展開電療針灸的實驗合作。
其實早在八十年代,M國軍方就有在高強度訓練後,以針灸為軍人們緩解肌肉疲憊的習慣,手法也特別簡單,就隻初級的肌肉鬆馳式針灸,沒什麽技術含量,當然也申請不到專利,不過當針灸配上電療,這個大類就了不得了。
在林白青所經曆的上輩子,han國搶先占有了電療針灸的專利大類,然後開發了各種電療針灸類設備,尤其是便攜式的,家用理療針,在整個東南亞的銷量,比國內所有的針灸針廠的銷量加起來還要高。
這也就意味著,林白青必須加快申請專利的腳步了。
可她又不想侵占原發明者的權益,於是林白青索性扔下還未斷奶的孩子,專門跑了趟內蒙。
《內蒙中醫報》編輯部直接把原稿翻出來給她看。
首先,原稿是A4紙上的打印稿,幹淨整潔,看不出筆跡來。
再就是,信封上的地址隻是一個信箱,就編輯部,沒人知道那個信箱來自哪裏,而郵票戳上無地名,局名,隻有軍郵局三個字,查無可查。
這趟去內蒙,林白青就隻拿到了一個信箱號,一個軍郵戳。
回來之後她又把它交給了顧培,讓顧培去找陸參謀長,看能不能查出點啥來。
顧培呢,也當即就帶著郵戳去找陸參謀長了。
要知道,顧培畢竟是從國外回來的,部隊對他這種人的監控級別是最高的,他想要查閱什麽資料,也比普通人要難一點,更何況還是二郵局的戳號。
陸參謀長看完,沒說能不能查,隻問:“你先跟我說說,你查這個人幹嘛?”
關於那個人,目前已經不僅僅是電療針灸的問題了。
顧培也一直在讀他的文章,對他所研究的領域也很感興趣。
就現在來說,他所刊登的科研成果,就比如循經感傳,經絡全息化,都是從科學的角度詮釋中醫的。
其意義有多大呢。
在目前,國際上普遍認為從中藥到針灸都隻是安慰劑,治療成果也大多被概括為是‘安慰劑效應’,就好比針灸,在M國的軍營裏有使用,但它就被歸類在‘安慰療法’一列。
但是,那個人的科研成果可以從根本上反駁西方國家,以及現代醫學界的這個觀點,以科學的實驗數據,讓他們真實看到,中醫不是安慰劑。
而隻要他願意加入靈丹堂,一起完善實驗數據,早二十年讓中醫加入PCT組織,從而讓國醫的知識產權掌握在花國人手中,就不是癡人說夢了。
皆是國人,而中醫呢,誰小時候頭疼熱了不看一下。
現在軍醫院有藥了,什麽香砂養胃丸,六味地黃丸,對了,保濟堂的海狗丸,那效果誰吃誰知道,它竟然被西方人稱成是‘安慰劑’?
陸參謀長聽顧培科普了一下,也熱血沸騰的。
但捧著信封,好半天才說:“特別對不起,但這個郵箱我們部隊也無權查閱,你要真想查,我就得繼續往上打申請,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不一定能查得出來。”
所以就是,線索到了陸參謀長這兒,又斷了。
所以且不說各種藥品了,就一個電療針灸的專利,就阻力重重。
這還不算林白青即將麵臨裝修醫院時的資金壓力,以及,一旦她真要申請國際專利,就必須出讓一部分股份,而她又不想出讓股份給外資的初衷,總之,現在的林白青就好比趴在玻璃上的蒼蠅,前途一片光明,卻沒有任何出路。
當然,這些事情在上輩子,是連顧衛國都沒有辦法的。
林白青也隻能安慰自己,活此一生,她個人的力量畢竟渺小,改變不了的,她也就無能為力了。
不過雖然在事業上屢有挫折,但林白青這輩子有了個小開心果兒,楚楚。
有苗不愁長,轉眼就是95年了,小家夥三翻五坐七個月爬,而在八個月的時候,她解鎖了一項新技能,就是蹦著爬,跟隻小青蛙似的,一蹦一蹦的爬,而到了這時,床就不夠她施展的了,她還會溜床,總是趁著照看她的保姆和太外婆不注意,試圖從**溜下來,溜到地上去。
為了應對這種情況,顧培專門委托一個邊疆的戰友,從邊疆訂購了一張能全屋通鋪的大羊毛地毯,準備給小家夥以更廣闊的爬行空間。
地毯是他訂的,但因為他在上班,得林白青自己去火車站取。
正好火車來時趕上林白青下班,她於是抱著楚楚,坐上柳連枝的車,就直奔火車站了。
如今的火車站可謂人山人海,烏烏泱泱。
楚楚還是頭一回見那麽多人,小家夥眼睛睜的圓圓的,聽著火車長長的鳴笛聲,也跟著嗚嗚嗚了起來,小嘴嘟嘟,吐了一堆的口水泡泡。
林白青教女兒:“火車。”
楚楚還不會說話,依然隻會:“嘟嘟……嘟!”
倆人在出站口等人,人也很好辯認,隻要瞅準了,是穿軍裝的就好。
但正等著,突然,小楚楚皺起了鼻子來,光皺還不夠,小家夥大概以為自己的鼻子壞了,拿她的小手手去敲,去打鼻子了,然後指著不遠處:“咦,咦!”
林白青的嗅覺在生產後,雖然一直在恢複,但沒有原來那麽敏銳了。
不過這個味道就算不敏銳的人,也能聞得到,因為那是一股濃烈的,冷羊肉加了孜然,還帶著些魚腥,機油氣的,複雜的味道,而要說直白一點,就是狐臭味道。
林白青順著閨女手指的方向一看,有個又高又壯,又一瘸一拐的黑臉男人,在通道的另一邊,人流裹挾中,正在往外走。
“薛公安?”林白青喊了一聲。
那人也於人流中止步,看了看林白青,似是在回憶什麽。
林白青上前:“您的痛風又犯了吧,怎麽瘸的那麽厲害。”
這人名字叫薛昶,他上回去靈丹堂治病,把林白青當成特殊職業者,還跟顧培打了一架,他當然認得林白青,手一指:“是你。”
林白青再問:“你沒按時吃藥吧,怎麽腿都瘸了?”
薛昶說:“你這個女同誌呀,治病倒是很厲害,但怎麽就不誠實呢?”
中醫有七不醫,而其中有一條叫,‘不遵醫囑者不醫’。
當時林白青給薛昶做了兩個小時的金針針灸,但怕無法去根,又給他開了抓了幾副藥,其中就有如今已經滅絕的,亞洲犀牛的犀牛角,那玩藝兒是林白青自己病了都舍不得用的,但她連成本價都沒收,一副藥也隻收了五毛錢,可如果他不吃藥,他的病又怎麽能好?
看他一瘸一拐,林白青以為他是自己沒吃藥,以致於病犯了,卻要賴她,頓時心裏騰起了火,也懶得再理這人了,轉身就要走。
豈知薛昶追了上來,似笑非笑說:“你當初說你是烈士子女吧,再跟我說說,你爸叫什麽名字?”
作者有話說:
楚楚:一定是我的鼻嘰壞掉啦,才會聞到好臭臭噠!
作者:你媽媽當初也差點被臭暈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