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激素
(婆婆來了)
小女孩的名字叫許嬌, 才三歲,由顧培給她動的心髒手術。
手術非常成功,而今天,孩子是來複查的。
才三歲的小孩兒還不動隱私, 也不懂如何保護自己, 也是信任顧培, 女孩告訴他, 說自己被爺爺觸摸過隱私部位, 還幫她塗過藥。
一個才三歲的小女孩兒, 她的隱私部位能得什麽病, 得了什麽病非得爺爺來塗藥?
顧培當既就判斷,這很可能是一宗性侵案。
也是因為重視這個問題,幾位主任會診過了, 確定孩子的那層膜是完好的, 孩子的隱私部位部位也很正常,皮膚科的主任看到孩子大腿根部有些發黑, 不過她傾向於,那是孩子的體質, 以及剛生產時帶出來的胎記,也沒有太在意。
此時林白青在給孩子做檢查, 幾個主任也陪著她。
幾個主任皆是女性,雖然已經看到了, 孩子的奶奶和爸爸不咋靠譜, 但這小女孩是個心髒病患兒,她爸爸賣掉房子給女兒動了手術, 可見他對女兒是有愛的, 而在這種情況下, 基於內心的善良,主任們更願意相信孩子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全是善良人,也就覺得顧培的較真有點沒意思。
當然,她們已經檢查過一遍了,知道情況,所以林白青才掰開孩子的大腿,婦科主任就說:“我已經查過了,那個是完好的。”
三歲的小女孩兒,應該是因為心髒病才動過手術的緣故,很會配合大夫,連眼睛都閉上了,默默的,一言不發。
兒科主任說:“我觀察過隱私部位了,沒有任何炎症問題。”
見林白青在觸摸孩子大腿根部橘皮化,粗糙的部位,皮膚科主任說:“有些孩子的胎記就會生到大腿根的位置,這應該是胎記。”
林白青點了點頭,示意她們給孩子把褲子穿好,從檢查室出來,問孩子爸爸:“孩子媽媽呢?”
爸爸先問:“沒查出啥毛病吧?”
孩子的奶奶卻問:“你們真的會賠我們錢?”
“孩子的事,我要跟她媽媽講。”林白青說。
孩子爸爸看表,說:“她媽媽這會在外頭練攤兒了,沒時間來,你跟我說就成了。”
“攤在哪兒擺,我去找她。”林白青說。
孩子爸爸不耐煩了:“有啥事你說嘛,孩子是我閨女,真有誰敢動她,哪怕是她爺爺,我也饒不了他。”
幾個來會診的主任也懵了,湊過來問林白青:“還真有問題?”
她們既沒看到撕裂,也沒看到炎症,孩子處.女膜也是完好的,但林白青非說有問題,那到底是什麽問題?
難不成孩子的爺爺還真的性.侵她了?
而因為林白青一直眉頭緊鎖,孩子的奶奶也有點怕了,但她手拍大腿,哭了起來:“你們這些大夫,穿的還是軍裝呢,人麵獸心,我家老頭子很老實一個人,我才不信他會欺負小孫孫,你們分明就是想給他身上潑髒水,想栽贓他。”
林白青沒好氣的說:“大媽,我說孩子有問題,不代表是她爺爺欺負了她,而且事情應該隻有她媽媽才能管得了,別哭了,帶我去找您兒媳婦,成嗎?”
“這孩子一手由我帶,你跟我說就成了,幹嘛非要找我兒媳婦?”老太太跟林白青強上了,孩子爸爸也一個勁兒說:“她媽媽忙的啥似的,跟她媽說沒用,你跟我媽說就成了,到底啥事兒,還能不能說,再不說你就趕緊給錢,我們懶得跟你們在這兒糾纏。”
林白青不喜歡這種胡攪蠻纏的人,而且自懷孕,脾氣都變暴躁了,見這人左推右搡,不帶孩子去找孩子的媽媽,都想給他上拳頭了。
不過就在這時,隻聽樓梯上蹬蹬蹬一陣腳步聲,上來一個風塵樸樸,前著一隻在旅行包,左右手還各提了一隻旅行包的女人,上樓就在喊:“老公?”
小女孩一看到女人,立刻喊了起來:“媽媽,媽媽!”
男人也說:“那就是我媳婦兒,剛剛收攤找來了,到底啥問題,你快說吧!”
女人見走廊上站了一大堆大夫,還全是老專家,嚇的包一扔,撲過來團上了女兒,啞聲問:“我閨女出啥事了?”
林白青心裏特別唏噓,她問這女人:“大姐,你們家誰有腳氣?”
女人團過女兒緊緊摟在懷裏,說:“我公公我婆婆,我老公,都有。”
林白青明了了,手指老太太,先說:“要我猜的沒錯,你和你愛人下崗了,沒啥收入,你公公婆婆是普通人,也沒有退休金,對不對。”
女人吻了吻女兒的麵頰,點了點頭:“嗯。”
“因為你要擺攤賺錢,沒時間照顧孩子,隻能把她給你婆婆照顧,要我猜的沒錯,你婆婆經常為了這事擺功勞,吵架,說累,說不想帶,於是你就得不停的哄著她,對吧!”林白青再說。
人嘛,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
而且普通人家,矛盾也都是雞毛蒜皮的,它不算太大,還達不到讓人日子活不下去的地步,但也不算小,畢竟每天早晨一睜眼就聽到婆婆嘰嘰歪歪的罵聲,誰的心情能感受?
女人緊緊環著孩子,抬頭看一眼婆婆,恨恨點了點頭:“嗯。”
林白青再說:“不是你婆婆就是你公公,把孩子的**跟大人的襪子一起洗了,然後,導致你女兒的會.陰位置感染了腳氣,你應該還不知道吧?”
這女人乍一聽,嚇的倒退兩步。
腳氣感染到會.陰,什麽情況?
她一聲尖叫:“媽,我月月給你生活費,忍著你每天嘰嘰歪歪的罵聲,就是希望你能幫我好好帶孩子,但你,你竟然讓孩子下麵生腳氣,你故意的,就因為恨我??”
廣省人對腳氣並不陌生,一到夏天,有好些人兩隻腳丫起泡,泛白,蛻皮,對了,還有些老年人就喜歡扣爛腳,一邊扣腳一邊打牌,手才扣完腳,摸起牌就人出去,過陣子,跟他打牌的人一個個的,也都染上腳氣了。
那種腳氣,正常人看了很惡心的。
試問,當腳氣感染到孩子的下麵,那孩子得多癢,多難受?
關於孩子私.處感染過腳氣的事情,老太太肯定知道,因為她在發現之後做過治療,孩子屬於腳氣感染,到已經治好後的階段。
這也是為什麽孩子會跟顧培說自己原來癢過,現在不癢了。
而之所以說爺爺摸過她,其實是爺爺給她上過藥。
一個辛辛苦苦在外奔波,做生意的女人,她生活的希望就是女兒,她那麽辛苦也是為了女兒,此刻團著女兒,她眼裏好似騰著兩團火,要把婆婆燒死似的。
婆婆眼看已經瞞不過去了,也忙說:“就一次,我也是不小心的,而且我買了藥,給孩子塗過藥了,她早就好啦!”
所以女兒私.處還真的長過腳氣?
從婆婆,公公,或者丈夫的臭腳丫上傳染過去的腳氣?
其實女兒前段時間一直在念叨,說肚子不舒服,小內內裏麵癢癢,要女人幫她抓,幫她撓一撓,女人因為擺攤太辛苦,回家隻想睡覺,就會隨口說:“去找你奶奶。”
那時她真沒想到,女兒下麵會生著腳氣!
她看丈夫,冷冷問:“這事你原來知道吧,你明明早就知道你媽弄的我女兒染上腳氣,卻一直瞞著,不肯告訴我,對不對!”
孩子爸爸原來並不知情,但他是個男人,不喜歡在外麵丟臉,而且男人嘛,還習慣性要護短父母,他大聲說:“那不已經好了嘛,哭什麽哭,沒得丟臉,趕緊跟我回家。”
女人應該挺信任顧培的,上前問他:“顧軍醫,我家嬌嬌的感染真的好了嗎?”
顧培實事求是,說:“腳氣屬於真菌感染,雖然不是什麽大病,但想要徹底治愈並不容易。”
女人再看丈夫,看婆婆,冷笑:“看看你們一家幹的好事!”咬牙切齒的,又說:“我要離婚,現在就離,孩子歸我,你們這家比豬狗還髒的東西,就跟你們的腳氣過去吧,過一輩子!”
老太太眼看婆婆要抱走孫女,又著急了,高聲說:“不就是個腳氣嘛,隨便塗點藥就好了,孩子好了,我們也都好了。”
再看顧培,又說:“枉你生的一表人材,竟然連個腳氣都治不好,可真是白瞎了你的好長相,老太太我告訴你吧,外麵小診所裏五毛錢的腳氣膏,治腳氣百試百靈,晚上一塗,第二天起來腳丫子光光滑滑,啥叫神醫,那才叫神醫!”
什麽神醫能一夜治好腳氣?
現場所有人都感興趣了,包括孩子媽媽。
但林白青語氣一揚:“你確定好了?”
拍拍孩子的小屁屁,她說:“大媽,你給孩子用的是激素,隻是暫時抑製住了炎症,但是,激素造成了孩子大腿根位置的色素沉著,而且激素還是真菌的溫床,隻會讓它蓬勃繁殖,它隻能暫時抑製炎症,非但沒有根治,反而會叫孩子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孩子越嚴重,你們就越要給她上激素吧,最後就造成了黑色素的沉著,所以孩子的大腿位置才會發黑,而且她正在發育期,激素還有可能造成她骨質疏鬆,長不高個子!”
孩子媽媽聽她這樣講,能不生氣?
她氣的鬢角突突直跳,兩腿發軟,站都站不住,得靠林白青扶著才能站穩了。
她問:“大夫,有沒有能徹底治愈孩子的藥物,能不能把她大腿上那黑斑也治一治,要不然……”
要不然,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兒,就因為奶奶造孽,以後長大了,私.處,大腿黑成那樣,那得多自卑?
關於治腳氣,中醫也有藥,但見效比較慢,而西醫有很多抑製真菌的藥物,隻要開對了,價格很便宜,以後注意點,講究點衛生,就不會再複發了。
林白青看皮膚科主任,說:“麻煩您幫孩子開些藥吧,治療腳氣的就好。”
皮膚科主任說:“這會藥房關門了,明天一早吧,一早我就開。”
又感慨說:“小林大夫您的眼光還真跟我們不一樣,孩子腿上那黑斑,我真當是胎記呢,真是沒想到……”
沒想到真相雖然跟猥.褻,性.侵沒有關係,但也夠叫人生氣,無語的。
兒科主任也挺自責的,而就在剛才,她還嫌顧培太較真,太多事。
此時想想,雖不是猥.褻,但一個孩子□□被腳氣侵蝕,又是起泡又是氣皮的,那得多癢,多難受?
而她呢,快五十歲了,兒科主任,在診療方麵竟然沒有林白青個小大夫也經驗,真是慚愧。
她們雖然是醫生,但她都是軍人,做事風格直白,不喜歡繞彎彎,所以兒科主任幹脆的跟林白青說:“今天這個孩子的病,我得做個認真的檢討,也謝謝林大夫您的指教。”
又看皮膚科主任:“激素會造成黑色素沉著,這應該是皮膚科的常識性問題吧,鬧了半天,竟然要一個中醫大夫來提醒你,你們皮膚科怎麽搞的?”
林白青忙說:“不怪她的,目前激素類藥品才剛剛投放市場,一些小診所沒有資質的大夫們發現它見效快,就習慣於濫用了,大家相互責備沒啥用的,希望國家能盡快出台政策,規範市場吧。”
激素雖好,不能濫用。
而自九十年代起,從鄉下的赤腳大夫,倒城市裏的小診所,一針激素包治百病,對於激素的濫用將會造成大量終身骨質疏鬆,水牛背,皮膚色素沉著的病人。
這種亂象現在才剛剛開始,以後還會愈演愈烈的。
林白青一己之力也改變不了什麽,隻能是盡可能的多科普,多呼籲,希望能少一些人上當受害。
女孩的媽媽應該是下定決心要離婚了,把大包掛到脖子上,再抱起女兒,艱難的往樓下去了。
她的丈夫,婆婆都試圖要幫她,但被女人用一聲低低的滾給吼開了。
不過看到林白青伸手來幫自己時,她欣然接受了。
正好林白青和顧培也要出去,遂順路把這位女同誌和她女兒帶上,要送她們回家。
這小女孩的名字叫許嬌,顧培雖然幫她動了手術,但因為許嬌的媽媽一直在擺攤,很少來醫院照料,所以他跟許嬌媽媽並不熟悉,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許嬌媽媽居然姓卓,名字叫卓婭。
林白青說:“大姐,咱們東海姓卓的人家應該不多吧,您這個姓氏我今天還是頭一回聽!”
她唯獨聽過的,是顧培的母親姓卓,除此之外,再沒碰到過姓卓的人。
卓婭女士笑著說:“卓是小姓,解放前,在整個廣省也就隻有幾戶人家,而且大多數都在解放時跑對岸了,留下來總共就那麽三五戶。”
這時在開車的顧培忽而問:“卓大姐,你跟海外的,尤其是對岸的,姓卓的人家應該沒什麽往來吧?”
卓婭笑著說:“還挺巧的呢,原來確實沒聯絡,但最近老有人從對岸拍電報給我,自稱是我姑媽,說想獲得我的允許,回國探親。”
因為92共識的達成,目前大陸和對岸互通往來了,而曾經逃到對岸的居民,隻要在大陸有親屬,且親屬願意接納,他們就可以回國探親了。
同樣姓卓的,是卓雅的姑媽?
那得五十多歲吧。
林白青心裏浮現出一個可能性來,但她又覺得應該沒那麽巧合。
而就在這時,顧培又問:“你的姑媽?她的名字是不是叫卓言君,今年大概52歲。”
“對呀,顧軍醫您怎麽知道的,您認識我姑媽。”卓婭笑問。
顧培抽了抽唇角,但過了好半天,卻淡淡說:“不認識。”
他開車開的又快又好,此時到了卓婭指定的地方,他停車,下車幫卓婭女士把她的大包一隻隻都搬下車,又主動幫她提進了巷子,提進院子裏,這才又回到了車上。
這次,坐在駕駛座上好半天,他一動不動。
林白青看男人魂不守舍的,伸手撫上他的手,問:“卓言君是不是你母親?”
她記得的,他媽就叫卓言君。
林白青心說該不會那麽巧,卓婭剛才說的海外姑媽就是卓言君吧?
事實還真就那麽巧。
顧培點了點頭,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她就給我打過電話,說想來大陸,需要一份親屬證明,得由我簽字,但我給拒絕了。真是沒想到,她竟然為了能回來,四處聯絡同姓的同族人,還四處攀附,亂認親戚。”
在上輩子,林白青連卓言君的名字都沒聽過,更是從來沒有見過她,也從未聽顧培提起過她。
但這輩子也夠神奇的,她居然會回國?
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但卓言君特別恨顧培,而且小時候還總喜歡用各種隱蔽的手段虐待他。
再加上她二婚嫁了個RI本人,顧培也早就不認她了。
可她畢竟是顧培的生母,當她來了國內,如果他執意照顧培,顧培見是不見,理是不理?
再說了,既然她是嫁到了橋本家,那她會不會像當初的玉子一樣,來跟林白青提很多無理要求。
當然了,林白青是連喬麥穗那種潑婦都不怕的人,更不會怕卓言君。
但看得出來,此刻的顧培情緒特別差。
一個人,童年時代的幸福,他會記得一輩子,童年時期的痛苦,他一樣也會永遠記得的,而顯然,卓言君就是顧培童年生活中的陰影,雖然目前隻是聽說她要來,但僅僅隻是聽說,就夠叫他情緒低落的了。
他還沒啟動車,正怔怔的坐著,在出神。
林白青也還沒跟他講今晚定了飯的事,但她覺得有必要在此刻說點開心的事情讓丈夫振作起來。
搖了搖他的手,林白青說:“顧培同誌,那個……唔……我吧……”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還是有什麽事?”顧培以為妻子身體不舒服,已經很緊張了。
“我吧,懷孕了!”林白青抿唇一笑,她已經別不住了,又說:“大概率是個女寶寶!”
男人驀的扭頭,嗓音沙啞:“懷上了?”
他喉頭劇烈**著,語氣磕磕巴巴:“真的是女寶寶?”
作者有話說:
白青:林神醫自己捉脈,結果有保障。
作者:不一定喔,別忘了醫不自治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