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baby我呀
大雁關和壺口關, 顧名思義,就是群山掩映中,一處險要的關隘。
大雁關四周山高萬仞, 飛雁難度, 而壺口關收勢狹小, 若壺嘴收住往來通路,一夫當關, 萬夫莫開。
古語稱外族, 皆稱關外之人, 就是因為曆朝曆代, 都依山川之險, 駐守大關,擋住北方遊牧民族南下, 而大齊很神奇的邊境無關。
這是一個一直困擾大齊的曆史遺留問題, 因為種種原因,在建國之初,大齊就失去了對北麵十幾個州的控製。
這一下不僅失去了北方大麵積的養馬地, 也失去了對北方遊牧民族的天然屏障。
從此之後北方鐵騎隻要想南下, 就一馬平川, 暢通無阻, 而大齊隻能憑黃河這一處天險,一線布防。
固國不以山川之險,而以血肉之軀,可以想見,大齊的邊境壓力有多大了。
所以大齊曆代帝王, 做夢都想把燕、平州收回來,因為隻有收回大雁關和壺口關這兩處大關, 大齊在北麵四方大敞的壺口,才算是蓋上了蓋。
但在太宗時期,都已經打到關下了,卻因為種種原因,戰局全線崩盤,大敗特敗,被北戎逆風翻盤。
那一戰直接把大齊打得一蹶不振,從此之後,收服北方十幾州的口號喊的是當當響,卻連個毛都沒碰到,隻能年年歲幣賄和。
現在他聽到了什麽?攻下了大雁關和壺口關?
這樣開天辟地的大事,隻要生活在大齊的人,就沒有不知道意味著什麽的,所以就連傳信兵都激動得熱淚盈眶,報信的聲音一直在抖。
“馬指揮使與鄧元帥一直按照陛下的命令堅守城池,操練士兵,等待春至天暖反攻,不承想北戎大將勿須羅收買了參軍郭山,陰使詭計,挑撥馬指揮使和鄧元帥的關係,極力鼓動鄧元帥出城迎敵。”
“馬指揮使念及陛下堅守的軍令,駁斥了他,郭參軍便開始指責馬指揮使謀反。”
“馬指揮使自認問心無愧,卻不想這人在陣前妖言惑眾,擾亂軍心,先後構陷主帥和總指揮,必為居心不良,便直接下令殺了他。”
“而這時,鄧元帥上請,既然勿須羅使此計陰害他,不如將計就計,反遂了他的願,讓他自食惡果。”
“馬指揮使一時躊躇不能決,陛下您命他堅守城池,鄧元帥卻說機不可失,兩兩相權,無法取舍。”
“鄧元帥便立下軍令狀,言稱此戰必定得功,不成便提頭來見。”
“勿須羅使的詭計,乃一朝一夕之事,等郭山身死的消息傳出去,就沒用了,而陛下您又遠在天邊,插翅也傳不到京中,馬指揮使猶豫再三,想起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說,遂決定讓鄧元帥主動出兵。”
“勿須羅自以為得計,詐敗以引我軍深入,萬沒想到我軍趁此機會,集調邊線所有軍馬,空防以實軍,分兵兩路,強勢壓之,使其詐敗變為真敗,並且射瞎了北戎左穀親王的一隻眼睛。”
“經此大敗,北戎軍心大亂,領軍的將帥失和,軍令難一,互相掣肘,鄧元帥便趁此機會,分而化之,勢如破竹,連下十三城。”
“攻下暉城後,眼瞅著燕平在望,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鄧元帥便速速傳信,讓馬指揮使請援京師,再援軍十萬,並請調原邊防的守軍駐守攻下來的城池,繼續推進,就這樣一鼓作氣,打到了燕平地界。”
“趁敵軍連連敗退,來不及築防之際,一鼓作氣,攻下了大雁關和壺口關!”
“如今鄧元帥派兵填充關口,並且親自帶兵駐守壺口關,穩固邊防。”
“但因為戰線拉得太長,後方不穩,所以請京中再援!”
話音一落,滿殿嘩然,眾人這才知道最近幾天前線都發生了什麽。
鄧義他幹了什麽?他空防以實軍!
空防以實軍什麽意思,就是他把所有守軍都調去了一線,直接和北戎那邊硬剛!
這個時候,但凡北戎軍有一個人反應過來,集中兵力,轉而去攻那些空城,就完犢子了。
但能迅速作出這個應對策略的勿須羅,發不出聲音。
鄧義逮著機會,把勿須羅往死了捶,用最大的努力,消耗他黑火軍的一切有生力量,而對於左穀親王忽哈爾,就溫柔多了,隻讓牛柱戳瞎了他的眼睛。
經曆大敗又痛失一目的忽哈爾大怒,直接命人綁了勿須羅,要不是別人求情,差點殺了他,又怎麽可能聽他的話。
於是勿須羅就算看得再清楚,也隻能幹著急,而忽哈爾是什麽呢,忽哈爾是個大傻逼,有一個傻逼統帥做對手,這仗打得就會很舒心。
原本大齊軍是不擅長冬戰,也不擅長主動出擊的,但忽哈爾生生給大齊這邊打出了自信。
正所謂戰勝如破竹,戰敗如潰水,忽哈爾被越打越雞血的齊軍,一路打,一路攆,直攆到大雁關外。
忽哈爾敗了一路,被打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跑到大雁關下叫門。
大雁關的守軍能有什麽辦法,那可是左穀親王,誰敢不給他開門,然而這一開門,可就關不上了。
鄧義這一路來,可以說是越打越富,收繳了無數戰馬後,組織精騎兵,一人三馬,殺得北戎潰軍隻敢倉皇逃竄,不敢回頭。
將這邊殺到膽寒後,留下一隊從後線邊防調來的守軍駐守大雁關,轉頭又千裏奔襲,一鼓作氣,拿下了壺口關。
到了這個地步,鄧義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之前打得太快,戰線拉得太長,背後空虛,那些攻占的城池,但凡有一個從後麵叛亂,前後夾擊,腹背受敵,都會打得他很難受。
而丟失大雁關和壺口關這兩處大關後,北戎那邊肯定也得發瘋,不計代價也要攻回來。
從此刻起,就到了轉攻為守,鞏固全境的時候。
收複了大雁關和壺口關後,大齊邊境原本的很多邊防就沒用了,鄧義直接調這部分人鎮壓打下的城池。
而朝廷新援的十萬大軍也已經趕到,鄧義命自己的大兒子駐守大雁關,自己親自坐鎮壺口關,等著北戎大軍的瘋狂反撲。
崇文帝聽著傳信兵的詳細匯報,目瞪口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馬澤恩來的信裏,一直說打得很激烈,打得很激烈,可不激烈嗎,都打到人家老巢去了!
也終於知道為什麽他讓鄧義把軍報給他報一下,馬澤恩卻總跟他說,鄧元帥出去打仗去了,找不到人,可不是找不到人嗎,他都打到大雁關去了!
哎呀我去!崇文帝知道所有真相後,後知後覺地捏了一把冷汗,他們真敢!
空防以實軍,但凡腦子正常一點的指揮使和主帥,都幹不出這種發瘋的事。
但鄧義和馬澤恩兩個,一個是真敢打,一個是真敢同意!
原本軍中的文官組織肯定會阻止,但你猜怎麽著,馬澤恩把領頭的參軍給殺了!
就這樣,軍中一顆清醒的腦子都沒有了,直接打出這麽離奇的戰局。
這中間但凡有一點失誤,滿朝大臣都得抬著棺材跳臉指責他。
但你猜怎麽著,他們贏了,哈哈哈哈哈!
崇文帝一開始聽消息時,震驚得不知東南西北,然而等他反應過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後,立刻把嘴都給笑咧了。
那可是燕平啊!知道打入燕平,攻入大雁關和壺口關是什麽概念嗎?
太宗皇帝都沒做成的事,被他做成了!
有了這樣的功績,等下地見曆代先皇的時候,太祖得把太宗皇帝踢一邊去,讓他坐過來。
而原本他靠他爹當皇帝,現在他爹得抱著他大喊,兒子!牛逼!兒子!牛逼!啊哈哈哈!
崇文帝樂得快抽過去了,滿朝大臣卻集體曬幹了沉默。
無論是誅殺參軍,還是空防實軍,都是可以將那兩人一起送上軍事法庭的彌天大罪。
但你猜怎麽著,他倆打下了燕平……
有了這樣的功績,別說殺個把參軍了,就是馬澤恩想一天騎著一個參軍上殿,崇文帝也隻會拍手叫好,騎得好!騎得好!
而鄧義不要說空防實軍了,就算他叛國,崇文帝都會笑著原諒他,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吧!我不會怪你的!
崇文帝簡直樂得找不到北了,轉圈告了一遍祖宗後,一路小跑進襲紅蕊的宮殿:“紅兒!紅兒!朕要告訴你一件大事!”
當得知大軍收複燕平的時候,襲紅蕊手中的茶盞倏然滑落,瞪大眼睛:“當真?”
崇文帝嘴都要笑咧了:“當然是真的!”
襲紅蕊頓時也驚喜的上天,放肆尖叫,和他抱在一起共同歡慶勝利。
不過笑著笑著,突然反應過來什麽,一把推開他,水潤的眼眸氣勢洶洶地看向他:“那皇上您之前還訓我!”
崇文帝正樂得合不攏嘴,早就把之前的事忘光了,咧著嘴笑道:“我有嗎?”
襲紅蕊卻不依不饒,跺腳道:“當然有了!一天訓一次呢!”
她身邊的人聞言也紛紛附和:“就是,皇上您之前天天來訓我們家娘娘呢。”
“把我們娘娘都訓哭了。”
“枉我們娘娘那些天,天天給大軍燒香拜佛,乞求大勝,哎,皇上您根本不知道!”
崇文帝看著眾人七嘴八舌的樣子,緩緩回憶起一些當時的情形,看著襲紅蕊使勁噘起的嘴,不由大笑,樂顛顛地上去哄:“好了好了,是朕錯了行不行,朕給你賠禮道歉了!”
襲紅蕊卻來勁了,根本哄不好,越哄越來勁。
但現在別說讓崇文帝哄一個小女子了,就是讓他出去裸奔三圈他都願意。
這真的沒辦法用科學的方式解釋了,自從他把襲紅蕊娶進宮後,就越來越順利,到現在,連燕平都打下來了,你就說還能怎麽樣吧!
果然,他就知道,他家紅兒就是他的小福星,有她在,什麽都不愁了,哈哈哈!
襲紅蕊裝腔作勢的裝了好久後,終於裝不下去了,翻過身去,和崇文帝一起笑成一團。
夫妻倆合夥笑了一天後,襲紅蕊一推他的肩膀,嬌嗔道:“臣妾早就說了嘛,我大哥能行!”
崇文帝笑了一天,終於有點笑累了,喘口氣,理智開始逐漸回歸。
你還別說,還真是,但凡換一個人當指揮使,都打不出這種效果。
就像崇文帝不相信馬澤恩會謀反一樣,他也不相信郭山會叛國,但既然鄧義“將計就計”之計真的奏效了,那就說明郭山和勿須羅的串通,確實是真的。
郭山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嗬。
崇文帝此時是真的感到有些惱怒了,郭山是他和襲紅蕊千挑萬選,派去“輔佐”馬澤恩的,卻不承想還是被鑽了空子。
至於是誰做的手腳,崇文帝都不用細思,此人真是豺狼之輩,就算是蕭南山,也不會在這種事上做手腳。
如果是一般人麵對這樣的暗手,恐怕無論如何都要受到牽製,結果馬澤恩亂拳打死老師傅,直接把他殺了。
而偏巧他的主帥又是鄧義,怎麽說呢,這個人是真能打啊,能打到有沒有指揮使和文官集體,都沒那麽重要。
甚至崇文帝懷疑,沒有的話,他是不是會打得更好……
明悟了這點後,崇文帝越發覺得,這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仿佛有鬼神相助般的夢幻大勝,但凡其中出現任何一個差錯,都不可能達到如今的效果。
不管是襲紅蕊還是她大哥,都是有一把子運氣在身上的,這真的是任何人都無法複刻的東西。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守住燕平六州,打下不算什麽,守住才是最要緊的。
大齊和北戎在北麵大麵積交壤,大雁關和壺口關就相當於咽喉,誰踩住了,就是踩住了對方的命脈。
對於大齊來說,攻下這兩關,相當於有了進可攻退可守的門戶。
而對於北戎來說,有了這一關,他們才有了隨時南下的資本,同時有了這一關,他們才能擁有關內關外的大麵積農耕地。
北戎起家之所以那麽快,就是因為他們同時擁有遊牧基地,也擁有農耕基地。
現在直接失去一半大糧倉,又被扼住了咽喉,北戎那麵肯定要不死不休了。
襲紅蕊聽到這,也收斂了笑容:“現在全國上下,都當以戰事為重,全力支援鄧老將軍。”
“不過拓土需要武功,守土卻需要文治,臣妾覺得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兩人相視了一眼,最後不約而同地說出了那兩個字——遷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