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都是見證
月底湯家辦婚禮,寧知遠想起這個事情時,已經和岑致森一起在去酒店的路上。
“我沒帶現金,隨禮跟你的一起吧,回頭轉給你。”
寧知遠說著,放下座位前方的遮陽板,對著鏡子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領帶。
岑致森開著車,偏頭看了他一眼,忍笑:“好吧。”
“啪”一聲,寧知遠又蓋上了遮陽板,靠回座椅裏:“之前湯書傑不是說結婚沒這麽快,這才幾個月,怎麽就辦婚禮了?”
“嗯,”岑致森隨口解釋,“兩邊家裏催得緊吧,他自己也想。”
寧知遠略意外:“他自己也想?”
岑致森:“你一會兒看到他就知道了。”
他靠邊停了車,側身靠過去,幫寧知遠將領帶解開,重新係了個漂亮的結。
“參加婚禮應該係個領結的。”岑致森提醒他。
“那沒辦法,”寧知遠說,“我下午在工作,不是你說都差點忘了。”
岑致森莫名想起他之前說的連湯書傑也討厭,有些樂,也難怪他不上心。
寧知遠盯著麵前人的眼,忽然問:“岑致森,羨慕別人嗎?”
岑致森:“不羨慕。”
他說完抬眸,看著寧知遠,繼續道:“我覺得我們比較讓人羨慕。”
寧知遠:“哦。”
隻有一個字,聲音裏的愉悅卻絲毫不掩飾。
岑致森再次笑了笑,鬆開手,坐回去,重新發動車子。
婚禮在郊區的度假酒店舉辦,寧知遠很快知道了岑致森那句“他自己也想”的意思,湯書傑跟在他老婆身後噓寒問暖、殷勤備至,分明一副墜入愛河的模樣,對比幾個月前還一臉各玩各的態度,轉變之快,令人咋舌。
再回想一下這人從前換女朋友的速度,寧知遠不理解,愛情這東西簡直不可理喻。
“其實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有感覺,那時就覺得應該就是她了。”
花花公子說起自己的動心史,半點不嫌臊得慌。
寧知遠又一次想到自己問過好幾個人的那個問題,湯書傑給出的答案大概是不具參考性的,畢竟他從無知到懵懂,早在生命初始時,岑致森就已經成為了他人生的一部分。
他之前也問過湯詩琪,問她一開始明明是玩具,後來為什麽又上了心,大小姐給的回答是:“他跟別人不一樣,我跟他在一起很開心、很放鬆,他是特別的,所以是愛情。”
是特別的,所以認定了是愛情,寧知遠覺得或許草率了點,又並非全無道理。
和新郎閑聊了幾句,隨了禮,岑致森讓寧知遠自便,他則要去換衣服。
寧知遠這才意識到他還要做伴郎,跟著去了更衣室:“之前怎麽沒聽你說?”
“我以為你知道,”岑致森說,“本來還要陪他一塊去接親,臨時有個要緊工作耽擱了,才直接來了酒店。”
“所以你的任務就是一會兒幫他擋酒?”寧知遠問。
岑致森無可奈何地點頭:“你說對了。”
寧知遠笑了,幫他將領結係上,手指滑上去,摸了一下他的喉結:“愛莫能助,你自己悠著點吧。”
之後岑致森去了湯書傑那邊幫忙接待賓客,寧知遠沒再跟著,先去了婚禮戶外草坪上。
這邊人已經不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聊天社交,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岑勝禮,帶著岑哲正跟自己的幾個老朋友在聊天。
湯家跟岑家幾十年的交情,寧知遠早知道岑勝禮肯定會來,不僅是他,許嵐把兩個小的也一起帶來了,全家出動來喝這杯喜酒。
寧知遠稍一猶豫,走了過去。
岑哲先看到他,小聲提醒了岑勝禮一句,岑勝禮側過頭,瞧見寧知遠很高興:“知遠,過來。”
寧知遠上前叫了句“爸”,再乖乖喊了其他人“叔”。
這些人都是岑勝禮的老朋友,並不驚訝岑勝禮對寧知遠的態度。
寒暄了幾句,又有人過來跟他們打招呼,是位中年儒商,——湯家在生意場上的朋友,跟岑勝禮也頗有交情,還帶了自己的妻子女兒一起。
互相介紹了一番,對方似乎對寧知遠頗感興趣,特地提到自己女兒跟他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隻不過女生學的是藝術專業,去年才剛畢業。
寧知遠看過去,二十出頭的女生,長得很漂亮,氣質嫻靜溫柔,和他目光對上時有些靦腆。
他主動與人點了點頭:“你好。”
女生也說:“你好。”
岑勝禮似乎看出了什麽,示意寧知遠陪女生去拿點東西吃:“跟我們一起待著,你們年輕人肯定嫌悶,去別處玩會兒吧。”
寧知遠有些好笑,其實岑哲還在身邊呢,他不也是年輕人。
不過岑勝禮開了口,他還是得給麵子,於是很有風度地邀請女生,一起去走走。
到點心台前,他拿了個餐盤,夾了一塊小蛋糕遞過去。
女生跟他道謝,猶豫想說點什麽,寧知遠主動起了話題,說起在國外的生活,對方的話很明顯地多了起來。
寧知遠其實聽說過這個女生的名字,因為長得漂亮經常被人提起,他有點印象,這女生家裏姓田,她是家中獨生女,學的卻是藝術,家長的想法大約是找個能幹的女婿繼承家業,沒想到會看上了他。
岑勝禮或許也知道這些,所以順水推舟。
可能他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自身有本事,但注定與岑家家業無緣,很適合做別人家的乘龍快婿。
寧知遠想著這些事情,有些心不在焉,抬眼間瞧見前方不遠處的岑致森,他陪著幾個客人剛過來,瞥了自己這邊一眼,視線似乎在他身旁的女生身上停了一秒,隨即又移開。
寧知遠有些想笑,這可不幹他的事,是他們爸的意思。
女生也試圖找話題跟他聊天,說起自己喜歡的音樂,問他有沒有興趣。
寧知遠偏了偏頭,笑著說:“我喜歡卡農。”
女生被他笑得有一點臉紅,寧知遠想起的卻是岑致森辦公室裏那個荒唐的傍晚,神情愈顯輕鬆。
“去前麵湖邊走走吧。”他提議。
他們一起走去了湖邊,寧知遠隨手撿了顆石子,朝著湖麵擲出去,石子一路往前跳了五六次,才沉入水中。
女生微微睜大眼。
“很久沒玩,生疏了,”他拍了下手,與人說,“小時候是我對象教我玩的這個,不過我現在應該比他厲害些。”
女生聞言一愣:“……你有女朋友,你們是青梅竹馬?”
“算是吧。”寧知遠笑著說。
女生回神尷尬道:“抱歉。”
“沒什麽,我爸也不知道這事,剛才才會讓我陪你去拿吃的,我也該跟你說抱歉。”寧知遠說。
女生點了點頭,說開了反而放鬆下來,感歎了一句:“你跟你女朋友感情很好吧,你提到她時眼睛都比之前更亮了些。”
“是嗎?”寧知遠其實有些沒想到,“我自己都沒注意。”
女生說:“應該是旁觀者的角度看得更清楚,從心裏生出的笑,也會點亮眼睛。”
寧知遠樂道:“你果然是學藝術的。”
女生也笑:“真的,愛一個人的感覺就是這樣。”
寧知遠想了想,愛嗎?
這次不用他問,他似乎又得到了一個新的答案。
說了幾句話,女生先回去了草坪那頭。
寧知遠獨自留在湖邊,重新撿起顆石子扔出去,水麵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在夕陽下隱隱泛著光。
手機上進來岑致森的新消息:“去了哪裏?婚禮快開始了。”
寧知遠回了個“來了”,摁黑屏幕塞回兜裏,最後看了眼遠處湖麵的光暈,笑了笑,回去了婚禮現場。
他過去的晚了些,婚禮儀式已經開始,便沒有往前去,就站在後方觀禮。
現場樂隊又演奏起了那首卡農,寧知遠手裏捏著杯香檳,一隻手插兜,安靜地聽。
盛夏傍晚那些難耐的燥熱,也逐漸被這樣的樂聲撫平。
然後他看到了岑致森,在前方賓客至多處,新郎的身後。
明明隻是這個故事裏的配角,四周花團錦簇、晚霞瀲灩卻都不及他,寧知遠在那些浮光掠影中眼裏唯一能看到的,也隻有他。
岑致森回了頭,目光落過來時寧知遠笑著舉杯,與他示意。
那個人便也長久地凝視著他,沒再移開眼。
儀式還在繼續,他們隔著新人執手走過的那條花廊對視。
這一段路或許是他們這輩子都無法走上的,但不重要,這一刻夏日的風、手中的香檳、漫天傾灑的花瓣和纏綿悱惻的樂聲都是見證。
儀式之後是室內宴會廳中的婚宴,寧知遠坐到了岑勝禮身邊,被問起對先前那女生的感覺,無奈說:“爸,我們不太合適。”
“哪裏不合適?”岑勝禮不解,“她爸很欣賞你,她自己也是樣貌好、性格好又有才情,家中關係還簡單,我看著挺好的。”
“爸,”寧知遠解釋道,“我現在暫時不想這些,先幹事業吧。”
“你怎麽跟你哥一樣,都快三十了,還不想結婚。”岑勝禮說完,想到岑致森不打算結婚的原因,又有些如鯁在喉。
寧知遠的目光跟隨岑致森,他正陪著湯書傑和新娘四處敬酒,一杯一杯的酒下肚,眼見已經喝了不少。
“哥要喝醉了。”寧知遠笑道,看熱鬧一般。
岑勝禮唉聲歎氣,被寧知遠一句話牽開了注意力,到底沒再說下去。
婚宴還未結束,寧知遠看到岑致森離開了宴會廳。
片刻,他擱下酒杯,找了個借口起身也離了席。
岑致森去了趟洗手間,酒喝得太多他確實不太好受,出來後幹脆找了間休息室進去想歇會兒。
扯鬆領結坐進沙發裏,他閉眼靠著沙發背,懶洋洋地不願再動。
休息室的門再次被人推開,有人進來,岑致森也懶得睜眼。
察覺到頭頂的燈熄滅時,他才下意識蹙眉,剛想出聲,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到嘴邊的話便沒有說出口,岑致森依舊闔目靠著沙發,姿態比剛才更放鬆。
熟悉的氣息隨之靠近,他聽到了一聲短促的笑,膝頭一沉,來人已經坐到了他腿上。
麵對著麵呼吸緊貼的姿勢,岑致森始終沒動,也沒出聲,氣定神閑地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寧知遠打量了眼前的人片刻,扯下自己的領帶。
眼睛被綁住時岑致森稍微意外,但很配合,由著他。
慢慢撫摸著麵前岑致森的臉,寧知遠隱約覺得,醉了的人並不隻有岑致森一個。
他側頭,咬住這人的唇,舌抵進他嘴裏,放肆熱吻。
唇舌親密交纏,或許從剛才那場婚禮儀式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迫不及待。
岑致森抬起的手揉上他後背,大力地揉捏,任由寧知遠的舌肆虐掃**自己的口腔。
寧知遠的親法很急也很凶,甚至有些莽撞,跟他從前在別人麵前的遊刃有餘完全不同,隻有麵對岑致森,他越來越做不到鎮定從容。
氣息變得更粗重時,頭頂的燈再次亮了。
寧知遠的動作隻停了一瞬,調整了一下呼吸的頻率,開始用更纏綿的方式親吻岑致森,岑致森放縱著他,在他後背遊走的手如同愛撫,甚至帶了些鼓勵的意味。
他們坐的地方在這休息室轉角的另一側,牆邊有一盆高大的盆栽遮擋,外頭來的人不仔細看甚至注意不到這邊還有一方空間。
所以他們有恃無恐。
休息室裏不時有人進來又出去,那些嘈雜的聲音就在不遠處,而他們在轉角後的世界裏,持續地熱吻。
那邊的門再次被推開,先傳來的是岑聰那個小崽子咋咋乎乎地嚷嚷:“我要玩遊戲!”
接著是許嵐的罵聲:“又玩遊戲!再玩遊戲你眼睛要瞎了!”
“我就要玩!”
再是岑勝禮的聲音、岑哲的聲音、岑家管家的聲音、岑勝禮助理的聲音,很快又響起手機遊戲的聲音,很熱鬧。
岑致森的一隻手掌伸展開,拇指和食指各按在寧知遠兩側腰窩上慢慢揉弄。
寧知遠雙手抱著他的腦袋,從他嘴裏退出,唇瓣依舊緊貼著,壓抑地喘氣。
他的領帶也還綁在岑致森的眼睛上。
許嵐問起岑勝禮是不是想撮合寧知遠和別人,提醒他寧知遠性格浪**,介紹給別人家的乖乖女小心以後結仇。
岑勝禮頗不高興:“知遠都已經不跟我姓了,還會礙著你的眼?非要這麽說他?”
“我哪有啊,”許嵐委屈道,“我不是替你著想嗎?我說的哪裏不是實話了?”
岑勝禮不悅說:“知遠的事輪不到你管,甚至現在也輪不到我管,你不用在我麵前說他的不是。”
許嵐:“那你還操心他交女朋友的事情,難不成他以後結婚,你還要幫忙操辦當娶兒媳婦嗎?你大兒子都還沒個對象呢,你倒是操心上他了。”
岑勝禮沒有再理人,岑哲開口轉移了話題,手機遊戲聲依舊很響。
休息室裏鬧哄哄地停不下來,所有的聲音卻又像被隔絕在外。
岑致森的手忽然自寧知遠的後背遊走上去,壓住他後頸,用力將人按向自己。
他的舌抵進寧知遠嘴裏,反過來攫奪了寧知遠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