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讓人垂涎
岑致森朋友的私人山莊在遠郊,一場小型的品酒會,邀請的來賓一共沒超過十人。
到地方後便有山莊的管家出來迎接,很年輕英俊的男人,客氣又疏離,請他們進去,先去見今晚這場品酒會的發起人,也是這座山莊的主人。
管家在前邊帶路,寧知遠看著對方背影,好奇問岑致森:“我們要去見的這位就是你朋友?”
“嗯,”岑致森說了個名字,“他這幾年一直住在這邊,偶爾會辦這樣的活動,約幾個朋友來聊聊天。”
岑致森說的人寧知遠隱約聽說過,算是那個諱莫如深的圈子裏的人,早年在商場上也很有一番作為:“你跟他是朋友?他年紀應該挺大了吧?”
岑致森:“你一會兒見到了就知道了。”
幾分鍾後,他們走到一處臨水的小花園,在這裏見到了人。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與岑致森握了握手,寧知遠打量著對方,跟他想象中並不一樣,這人可能隻有四十來歲,相貌溫和,長得挺不錯的,戴著副眼睛,眼角有一些細紋,大概因為常年不良於行,顯得他有些瘦弱,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曾經在生意場上叱吒風雲,還是個狠角色。
岑致森簡單幫他們做了介紹,對方姓秦,寧知遠也跟人握了握手,岑致森接著跟對方閑聊了幾句,話題都和酒有關。
之後他們先一步過去品酒室,帶路的是山莊裏其他的工作人員,管家則留了下來。
走出小花園時,寧知遠回頭,看到管家在那位秦先生的輪椅前跪蹲下,秦先生低頭看向他,嘴角銜著笑,態度親密。
他有些驚訝,又仿佛覺得理應如此,岑致森叫他:“知遠?”
寧知遠收回視線,問身邊人:“你跟這位秦先生,怎麽認識的?”
“以前跟著爸在生意場上結識的,”岑致森說,“他是個葡萄酒收藏家,還會投資期酒,我跟他算是有共同愛好,能聊上幾句,一來二去就交了個朋友,前幾年他出車禍傷了腿之後一直在這邊休養,一心鑽研美酒,悶了便會辦類似的活動請幾個朋友來玩玩。”
寧知遠笑問:“那你悶了呢?會做什麽打發時間?”
岑致森:“我?”
寧知遠:“是啊,你。”
“悶不了,”岑致森移開眼,鎮定說,“我有個麻煩能折騰的弟弟,永遠有各式各樣的新鮮驚喜等著我,必須得保持著強心髒,怎麽會悶。”
“噢。”寧知遠沒話說了,嘴角的弧度倒是一直沒下去。
品酒室這邊,客人陸續到齊,並非都是什麽名流貴賓,甚至大部分是普通人,因為酒這個共同愛好才被邀請來這裏。
岑致森跟認識的人打了個招呼,不認識的隻要來找他攀談的,他也能跟人閑聊幾句。
現場的氣氛很放鬆,對寧知遠來說,跟陌生人打交道就更容易了,隨便都能找出共同話題,有年輕女生問他是不是模特或者演員,寧知遠臉上笑容燦爛,微微側過頭看人時,眼神如同帶了鉤子,模樣格外浪**:“你都叫不出我的名字,我要真是,那也是名不見經傳的,那得混得多差?”
女生被他的一句話逗笑,看他的眼裏多了更多的興趣,想問他要聯係方式,岑致森在一旁看著略無奈,終於知道了寧知遠以前那些桃花都是怎麽來的,他這樣的,都不需要勾手指,就會有人前赴後繼。
“知遠,過來。”
寧知遠跟女生說了“抱歉”,走回岑致森身邊,岑致森示意他:“坐下,別到處亂逛。”
寧知遠彎腰,看著岑致森,雙手撐著座椅背笑了一陣,岑致森再次說:“坐下吧。”
他這才慢慢悠悠地拉開座椅,坐下了。
片刻後,管家推著秦先生過來,品酒會開始。
管家先介紹了今晚的酒單,一款起泡酒,兩款幹白,和三款幹紅,全部出自歐洲的酒莊,這位管家還是位高級品酒師,講解飲葡萄酒常識、介紹這幾款酒的口感時,用詞簡潔但專業,無論其他人問什麽,多刁鑽的問題,他都能給出答案,並且讓人信服。
空氣裏飄散的酒香逐漸濃鬱,長桌上擺放著一排排粉白相間的幹花,燭火搖曳其中,頭頂的小燈黯淡卻柔和,身後的樂手正在演奏著舒緩的爵士樂,笑聲裏夾雜著喁喁私語聲,一切的氛圍都是恰到好處。
不至於喝醉,微醺的狀態正好。
岑致森側過頭,看到寧知遠單手撐著腦袋,慢慢往嘴裏倒酒,視線在他上下滑動的喉結上停了一秒,接著上移至他被酒水逐漸浸潤的唇,在寧知遠擱下酒杯轉頭看過來時,問他:“喜歡嗎?”
寧知遠舔了舔還殘留有酒香的唇:“喜歡。”
說的也不知是什麽。
岑致森晃了晃手中酒杯,送到鼻尖輕嗅了嗅,感受了一下其中的芳香馥鬱,和寧知遠唇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抿一口進嘴裏,紅色漿果的風味與柔順絲滑的單寧相融合,果然很甜,回味無窮、令人迷醉。
寧知遠並不在意他時不時落向自己的目光,手裏一下一下轉動著卡片,是品酒會開始前發給每人一張的。
管家先前唯一沒有介紹的便是每款酒的年份,那位秦先生提議他們各自猜一猜,寫在這張卡片上,全部猜中的人等品酒會結束,還能帶走額外贈送的一瓶好酒。
“你的筆,借我一下。”寧知遠一抬下巴,向岑致森示意。
岑致森彎唇,摘下夾在西裝口袋裏的筆,遞過去。
寧知遠唰唰寫下幾個數字,又將筆遞回給他:“該你了。”
岑致森也隨手在自己這張卡片上寫完:“看看?”
寧知遠無所謂地將卡片推過去,和岑致森的對了對答案,前麵五個數字都一樣,唯獨最後一款這幾種酒中最貴的勒樺慕西尼的黑皮諾幹紅,他寫的是二零一二,岑致森寫的是二零零九。
寧知遠的手指點了點最後:“不一樣。”
“嗯,”岑致森繼續嚐了口酒,“那就不一樣吧。”
“那你要猜錯了,”寧知遠提醒他,輕輕摩挲著手中那支鋼筆的筆帽,嘴角笑意盎然。
岑致森:“何以見得?”
寧知遠略得意地說:“我說是就是,怎麽樣,要改嗎?”
岑致森的目光流轉過他微笑的眼和唇,隱約覺得寧知遠在故意作弄他:“不改。”
他對這個答案其實不確定,早年釀酒技術落後時,好酒和差酒區別大,稍微懂點酒的人都能喝出來,隻要知道了產地、酒莊,記住最好的那幾個年份,隨便便能猜中,但越往後一係列科學種植釀造手段運用後,同一款酒不同年份之間的差距越小,想要準確說中便沒那麽容易。
他寫的這個年份,單純因為那一年的這款酒特別出名而已。
寧知遠說:“二零一二年,勃艮第的夏天炎熱,那一年的酒普遍酒體飽滿,即便是黑皮諾,果香也更濃鬱些。”
“你怎麽知道?”岑致森問。
寧知遠依舊是一隻手支著腦袋的姿勢,看著他,有些醺然:“因為那個夏天我就在法國,那邊確實很熱。”
岑致森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你那時去了法國?為什麽不來找我?”
“你在英國,我去找你做什麽?我去法國玩的,”寧知遠搖頭,“才不想找你,去了也是跟你兩看相厭。”
那時他和岑致森在冷戰,他把人趕跑了,想低頭又憋著口氣,放假時去離岑致森很近的另一個國家玩,一直猶豫到假期結束,最後還是沒去見岑致森,直接飛回了美國。
過後這麽多年再想起來,也隻記得那個法國夏天的悶熱,和他當時同樣悶熱煩躁的心境。
岑致森聽明白了,伸手過去碰了碰他的臉,搖曳燭光中他的臉上似覆了層酒後的薄紅,化了眼線塗了眼影的眼睛睇著人時,又顯出幾分玩世不恭。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寧知遠接著說,眼中笑意促狹,“是我喝過二零零九年的這酒,跟這個味道有點差別,所以這肯定不是二零零九年的。”
岑致森問:“什麽時候喝過?”
“去年吧,在港城的時候,”寧知遠解釋,“兩年前的港城蘇富比名酒拍賣會上,這款酒拍出了一百多萬港幣的高價,拍下酒的是匯展航運那位東家,在我跟他敲定了智慧港口的那個合作開發協議後,他開了一瓶這酒,說要慶祝一下。”
岑致森的眸光動了動:“是麽?”
“嗯,”寧知遠點頭,“二零零九年的這酒確實更香一些,也賣得更貴一些。”
“說到那位少東家,”他繼續說,“我跟他在酒的愛好上還挺相似的,比起赤霞珠,我們都更喜歡黑皮諾,光是顏色就更漂亮,跟紅寶石一樣,有一句話叫做‘上帝釀造赤霞珠,魔鬼釀造黑皮諾’,難以得到的東西總是更讓人垂涎。”
“知遠,”岑致森再次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提醒他,“別總在我麵前提別的男人。”
寧知遠笑笑:“好吧。”
他的話題又繞回了開頭:“你改不改?”
岑致森將筆拿回來,蓋上筆帽,插回衣兜裏,看著他的眼睛,堅持說:“不改。”
“那你拿不到秦先生送的好酒了。”寧知遠可惜地說。
岑致森:“無所謂。”
卡片收走後秦先生公布了結果,最後一款的年份果然是二零一二,寧知遠是全場唯一一個填對了所有答案的人。
品酒會的最後,他得到了秦先生送的酒,竟然是一瓶二零零九年的勒樺慕西尼。
寧知遠樂道:“秦先生果然很大方,這麽名貴的酒說送就送了。”
岑致森跟他說恭喜,他笑容愉悅,起身時,貼近岑致森身邊說:“哥,這酒下次你陪我喝吧。”
岑致森提醒他:“不是跟別人喝過了?”
“不一樣,”寧知遠依舊是貼著他的姿勢,像隻想說給他聽,“這瓶酒是我的,別人願意跟我分享,但我隻想跟你分享。”
岑致森抬手拍了拍他後背:“嗯。”
品酒會結束,其他賓客陸續離開,唯獨他倆留了下來,那位秦先生邀請他們在這山莊裏住一晚,明天還可以去附近的地方逛逛。
住處是這山莊裏的一處獨棟的小別墅,二樓的房間露台出去,外頭還有一個不大的瀑布,景致很好。
寧知遠站在露台上看了片刻夜景,岑致森出來提醒他去洗個澡,寧知遠回過身,看向他。
“要不要再吃點東西?”岑致森問。
剛品酒會上的食物全是火腿、奶酪、麵包這些冷餐,他們都沒吃多少。
寧知遠沒什麽胃口,仰頭看夜空:“一顆星星也沒有。”
“天氣不好,”岑致森說,“沒下雨就不錯了。”
“岑致森,”寧知遠的目光落回他,“我好像有些喝醉了。”
岑致森:“幾杯葡萄酒也會醉?”
“不知道,”寧知遠想了想說,“以前不會,跟你一起喝酒似乎特別容易醉,可能我一個人的時候必須得保持清醒吧。”
“跟我在一起時可以醉嗎?”岑致森問他。
寧知遠:“跟你在一起醉了不是更好,醉了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他可能確實醉了,看著眼前和自己說話的岑致森,想到他對自己的那些心思,莫名地心口發熱。
岑致森將他醉態迷蒙的模樣看在眼中,捉過他手腕,輕輕摩挲了一下他那道疤:“知遠,我跟你說幾句話。”
“不想聽,”寧知遠打斷他,“我喝醉了,你說了也許我過後又不記得了,或者說了又不算數,還是過後再說吧。”
岑致森無奈:“那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說。”
寧知遠低聲笑:“隨便你。”
岑致森被他這樣笑得心癢,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難以得到的東西總是更讓人垂涎”,上前一步,攬過寧知遠的背將人拉近,側頭,吻上了他的唇。
寧知遠的眼睫垂下,安靜看著麵前專注親吻自己的人。
他選擇了順從自己的本能欲望,啟開唇,任由岑致森的舌抵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