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秦晚想說天太熱了他不一定願意來,剛張口就被毒辣的太陽撲一臉，頓時什麽想法都沒了。
太熱了。
他回望巷子裏，剛剛是誰不知道珍惜巷裏的陰涼,嫌熱、嫌悶的？
“太熱了，要不我們回鋪子裏等太陽下去了再回村？”秦晚一手遮眼，有氣無力地說道，跟外麵毫無遮擋、烈日當頭相比，巷子裏簡直就是涼風徐徐。
“等太陽下山那得多晚？”餘霜沒眼看他：“你也太嬌氣了。”
秦晚冤枉：“我跟爹連草地都睡過,一覺起來全身都被蚊子咬成包。”
想到秦晚一直以來受的苦，餘霜心裏不忍，嘴上還說：“那就是好日子過慣了,受不了苦日子。”
“有好日子過,為什麽還要刻意去過苦日子？”秦晚大手一揮：“今天我們坐牛車回村。”
可是天太熱了，鎮門口沒有牛車,晴天霹靂。
秦晚縮在牆角的陰影裏,嘀咕：“我現在跟羊肉串相比就差把香料了。”
餘霜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他非常無語。
“你前麵十幾年的夏天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秦晚就像被曬幹水分的青瓜片，整個人焉裏吧唧的。
“清晨和晚間做事，烈日下不到不得已絕不出門。”
餘霜氣地跺腳：“你一個漢子怎麽比地主家的小姐還嬌氣？”
秦晚嬉皮笑臉：“你怎麽知道地主家的少爺不嬌氣的？”
餘霜瞪他：“你是地主家的少爺嗎？”
秦晚一臉正色：“但我可以努力讓自己變成老爺。”
餘霜已經不想看他了,真是又嬌氣又敢說。
剛好這時看到從鎮裏麵出來一輛牛車,餘霜急忙叫上秦晚：“快點過來,有車了。”
牛車到跟前才發現原來是秦小福他五哥,餘霜一喜：“秦五哥,你怎麽來鎮上了？”
秦小五也沒想到會是餘霜夫夫兩，他拉著牛繩說：“你倆咋在這裏？”
秦晚這時候兩手頂在頭上,跑過來說：“秦五哥，我們還是坐車上邊走邊說吧。”
這烈火燒身的地方,真是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了。
餘霜看著秦晚已經坐到車上，抱歉地說道：“不好容易秦五哥，麻煩你了。”
秦小五一愣，隨後笑著說：“沒事，沒事，這天太熱了。早到家，早涼快。”
其實這天氣在哪都不涼快，但總比在烈日下暴曬好。
“一家人忙著搶收，桂香突然在地裏暈倒，大家都以為是中暑。找來姚家村的土郎中一看說是有孕了，還有小產的症狀，嚇的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還是我娘讓我來鎮上請大夫，大夫看完後說沒什麽事，好好休息等胎坐穩就行，我這也是送大夫回鎮上。”
大該牛也受不了這氣溫，一路走的相當快，就是有些顛人。但有風吹著心裏感覺要好受不少，秦小五一路上誇誇其談，炫耀之心驕陽可見。
秦晚和餘霜非常給麵子地說道：“恭喜秦五哥當爹了。”
秦五成親五年媳婦才有孕，心情激動可想而知。麵對餘霜和秦晚他覺得自己是過來人，所以炫耀之餘又開始講起前輩如何有孩子經驗。
餘霜聽的麵耳赤紅，秦晚則是左耳聽右耳出，心裏想的是您老五年才有，這算哪門子的經驗，不要在孤寡老人麵前炫耀溫情懂不懂？
是的，秦晚承認他酸了。
但看到餘霜一臉窘迫的模樣時，心裏像被羽毛輕輕撓過似的，就覺得這麵帶雲霧粉的小模樣真特娘的好看。
不過……
秦晚輕咳一聲，說：“秦五哥，五嫂子身子還好吧，我這有幾道開胃的飯菜你想知道不？”
秦小五隨即高興地說：“好好好，你慢些說，我給記記。”
同時心裏也暗罵自己得意忘形，怎麽能在餘霜這位哥兒麵前亂講話，不過好在沒講啥出格的，不然真怕是丟死人了。
晚間的戲院那條街更是熱鬧非凡，就連附近的巷子裏都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各家店鋪門前的燈籠跟比塞似的，一家比一家豪華，一家比一家有特色。
各種燈光照耀下，這片區域宛如白晝。
姚圓感歎：“新開了很多家店鋪呀。”
秦晚震撼於這別樣的古代夜景，同樣感歎道：“各種攤位也多了。”
戲院麵前的好位置被別人占了，因為帶的東西多，他們在悅來酒館旁邊的巷口找了位置。
姚圓左右看看，說道：“會不會有些偏？”
秦晚說：“不會，這個路口通往都可以。”
從秦晚說白天不想出攤，就晚間出攤時，餘霜花了整整一個下午時間把所有東西都準備上了。
麻辣羊肉拌、羊雜、涼皮麵、羊肉串，如果不是拿不了，餘霜甚至想把烤雞也準備上。
姚圓有些可惜：“其實烤雞應該帶來的，就是人手不夠。”
秦晚說道：“貪多嚼不爛，能把眼前的賣完就行。”
夏天冰鎮飲品跟烤羊肉串才更配，可以這裏沒有，他也不會製冰。
羊肉串的味道一出，瞬間傳入旁邊的酒館裏，有人尋著味出來，再加上姚圓粗壯的叫賣聲。攤子上不一會兒熱鬧起來，熟悉的羊肉串味道的，直接叫要多少串，或是在讓送的。
酸辣可味的涼皮麵在這悶熱的夜晚也受到了歡迎，姚圓送單前問：“涼皮麵要不要給試吃？”
秦晚表示不用：“量不多，就放攤子上賣。”
沒有前世的一次性碗筷，涼皮麵送來送去的太不方便。
沒有太陽的炙烤，但烤架前的熱度依舊夠嗆，姚圓脖子間的汗巾都濕了兩條。秦晚更是覺得這薄薄的一層衣料像是粘合劑一樣裹在身上，讓恨不得跳進鎮外邊的那條河裏泡到天明。
直到半夜，人群依舊沒有散去的痕跡，麻辣羊肉拌、羊雜、涼皮麵已經賣完。羊肉串的烤架前秦晚和姚圓輪換著來，不然這熱度誰也不能一直受著。
羊肉串賣完後，兩人把攤位收拾好，剛好天空透出一絲亮色，兩人趕在太陽大熱前回到村子裏。
夏天，天亮的早，餘霜起床後先把早飯做上。一個鍋裏熬著粥，另外一個鍋裏貼著餅，再拌半盆青瓜，這樣簡單的早飯就成了。
秦晚到家時，一家人剛好吃早飯。
粥的溫度涼的剛剛好，餘霜把飯盛上桌，對秦晚說：“你快去洗洗。”
“昨晚生意怎麽樣？”飯桌上，餘霜問。
秦晚喝著粥回道：“挺好的，白天天熱，大家夥都晚上出來了，那一片地區被各種燈籠照的跟白天似的。”
餘霜有一絲向往：“那擺的人也多？”
“很多，新開的店鋪都多了，附近的巷道也熱鬧，好像整個鎮上的人都聚集到那一塊似的。”秦晚說著看著餘霜說：“要不今晚你跟我去看看？”
餘霜忙說：“我去什麽？”
“沒事，你要去就讓姚圓休息一天。”秦晚說著
那餘霜更不肯去了，他說：“我去了你不放心我，做起來事情人縮手縮腳，顧及這顧及那的，我不去了。”
心裏也有些不想耽誤姚圓掙錢的意思在。
餘霜的意思，秦晚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想了下，說：“那這樣吧，你叫上秦小福一起，玩累了你倆一起去鋪子裏睡覺，明天一早我們在一起回來。”
餘霜一聽果然心動不已，他按著心裏的雀躍，說：“那這樣可行嗎？”
說著很不安的看了阿煙和秦大壯一眼。
阿煙笑著說：“這還有什麽可行不可行的，你們小夫夫倆覺得沒問題，我跟你大壯叔才懶得管你們。”
餘霜低下頭去，阿煙叔這是什麽意思，他都秦晚分開睡了，而且一開始也不是真的要和秦晚做夫夫的。
秦晚無奈的看向他小爹，說著：“吃飯吃飯，吃完飯餘霜先去問問秦小福願不願意去。”
秦小福當然願意，他歡天喜地得跟著一起來到鎮上，頭一次感受到這鎮上的燈火通明。
“天呐，小霜。沒想到鎮上還有這樣的地方，長大這麽我才知道。”
餘霜也被熱鬧的景象晃花了眼，他回道：“我上次來還不是這樣的。”
秦小福突然指著前麵樓上的衣著輕薄的男男女女說：“他們穿的是什麽衣服？真好看，跟薄紗似的。”
說著說著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以忍不住的不停瞄，他們穿的衣服可真大膽。
姚圓從看到秦小福那一刻起人就沒正常過，這時聽到這一句問話，整個都僵住了，吱吱唔唔半天說不出一個整字來。
秦晚更不可跟秦小福說這些了，他假裝沒聽到，自顧自的看著道路兩邊的攤位。
餘霜在秦小福的再三追問下，貼著秦小福的耳邊說了。
秦小福兩眼越瞪越大，最後不可置信地看著餘霜，好像聽到了什麽驚天秘密一樣。
餘霜被秦小福這樣一看，也不自在了，他輕咳一聲，說：“熱……熱鬧吧？”
秦小福猛的看向姚圓，怒氣衝衝地說：“所以你天天去這些青樓妓館？”
姚圓連忙焦急地解釋：“我隻是去送吃的，真的，我這副窮樣他們一看就知道，不會理我的。”
秦小福更氣了：“好啊，你的意思是你有錢了就想理他們了？”
姚圓討饒道：“不是不是不是，我就是有錢也是你的錢，對不對？我心裏隻有你一個，從小到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晚拉著餘霜不著痕跡的遠離他倆，小聲對餘霜說：“小夫夫倆吵嘴，我們就不要在跟前了。”
餘霜點頭同意，剛想說那你放下我手，卻被人撞了一下，撲向秦晚懷裏。
秦晚能放棄這等好事？
顯然不可能，他順勢將人環住，問道：“沒事吧？有沒有撞到哪裏？”
餘霜搖頭：“沒事，你不用大驚小怪。”
秦晚心說我不是大驚小怪，我是驚喜來的太突然有點緊張。
他嗯一聲，努力地讓自己穩住。
“沒事就好，晚上人多，你注意點。”
“哦，我知道了，你可以放開我了。”不知道為什麽，餘霜覺得有些不自在。
“我是怕你再被撞著。”秦晚說著，環抱人的手放下，牽著手的卻沒鬆開：“這人來人往的，還是注意些好。”
餘霜另外一隻手不自在地蜷曲緊縮，他有些沒話找話說：“攤子不出嗎？”
“等會兒就出，先陪你逛逛。”秦晚語氣輕柔，眼裏閃著溫情。
餘霜心裏一突，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剛剛竟然覺得秦晚的眉眼十分好看？
“我……我逛夠了，我們去出攤吧。”說完後想抽回手，可又怕就這麽抽回來不好，不抽回來自己就難受的很，餘霜都要把自己糾結死了。
剛好秦小福和姚圓兩人過來，餘霜心裏鬆了口氣，說：“小福你還要逛嗎？”
秦小福這會兒已經姚圓哄好了，他笑著說：“不要了，讓他倆去出攤吧，我們倆在他們的攤子附近看看就成了。”
姚圓是給秦晚做事的，怎麽能一直陪著他玩呢，要玩下次也一樣的。
半夜時分秦小福已經哈欠連天，他沒熬過夜，何況現在也不回去，他又打了哈欠，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小霜我也幫你吧。”找點事情做也好散散困意
餘霜手裏結束後，說：“你困了嗎？要不我們回鋪子裏休息吧。”
秦小福遲疑道：“這樣會不會不好？”
餘霜好笑道：“不會的，我們本來就是跟來玩的，也說好累的話就去鋪子裏去。”
“可你一直都在幫忙，也沒見你玩什麽。”秦小福說道，倒是姚圓後來又陪他逛了一個時辰。
“我這就是閑不住，看到有人就想做點什麽。”主要也是攤子上生意真的好，秦晚和姚圓都忙不過來，他才過來做兩下。
“而且你也幫忙洗碗了。”
中途碗筷不夠，秦晚讓餘霜找附近的人家花上兩文錢洗洗碗筷，那一桶的碗筷都是秦小福洗的。
秦晚在一旁聽著好笑：“你倆別相互謙虛了，等姚圓回來讓他送你們去鋪子。”
秦小福忙說：“不用他送了，我們自己可以去。”
秦晚正色道：“那不行，你別看這一片亮堂的很，其他地方可黑漆漆的。”
秦小福一聽不放心了：“那等會兒大圓一個人回來咋辦？”
姚圓這時回來在後麵接過話頭，說：“我可比你們安全的很，走吧，我送你們去鋪子。”
秦晚在一旁交待餘霜：“鋪子的門一定要用桌子、凳子頂住了，不是我跟姚圓誰敲門都別應。”
“嗯嗯嗯。”
“我知道了。”
“我明白的。”
到最後姚圓和秦小福都聽不下去了，他倆一言難盡的看著秦晚還在那一一囑咐，小夫夫倆齊齊嘴角抽搐。
“小霜到底是怎麽忍受的住的？”
“霜哥兒好有耐心！”
餘霜見識到了夜市的繁華之後，一直想要重做烤雞生意，多一個生意就多一筆收入。
秦晚覺得餘霜比自己有事業心多了，這要是生在前世一定能做出一番成績。
“那人手的問題呢？”秦晚問
不是他不想做，而是天太熱消耗了他對事業的熱情。
餘霜拍著胸口：“我跟你們一起去呀。”
秦晚連忙說：“不用了，你就在家裏做涼麵、涼皮就行，烤雞這個我再想想。”
對待事業的熱情就這麽又回來了。
“不如我們再請個人怎麽樣？”
餘霜疑惑：“請人？你心裏有人選了？”
秦晚頷首：“是有這麽個意思，你覺得萬家兄弟怎麽樣？”
餘霜想起萬糧多和萬飽飽的樣子，有些不滿意：“太小了吧。”
秦晚驚訝：“十五歲，還小？”
這下輪到餘霜驚訝了：“什麽？他倆有十五歲了？怎麽看著比你還瘦小？”
秦晚：……我瘦小這事能不能過去？
“他倆可比我矮多了。”
其實也就比他相差十公分左右，但確實瘦所以看上去要更小些。
秦晚說道：“據我觀察，他倆挺機靈，腿腳也快，為人也算實誠。”
“那你兩人都要請嗎？”餘霜問完，又有些擔心人手會不會多餘，他說：“兩個都請的話，有事情做嗎？”
秦晚無奈地說：“哎呦，你少操些心吧，年紀輕輕操那麽多容易變老。”
隨後他把心裏的計劃慢慢說給餘霜聽：“我想著立秋後把羊肉湯館開起來，那時候肯定需要夥計，到時再找不如現在就培養，萬家兩兄弟也是我琢磨了不短時間才決定的。擺攤雖然也掙錢，可這不是我想要的。”
攤位上萬家兩兄弟局促不安的站在一起，既緊張又高興，秦晚去家裏說請他倆做事時，他爹娘都激動壞了，連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
來之前，爹娘不停地囑咐他們要好好聽話，好好做事。不能丟失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秦晚也說了，如果做事不行是會被辭退的。家裏窮成那個樣子，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被辭退。
姚圓挺直後背給兩人講各種經驗，秦晚說這是給他找兩個徒弟，這可把他嚇的，他有什麽本事能當人家師傅？
他小聲地問秦晚：“你覺得我講的怎麽樣？”
秦晚憋著笑，麵上一派正色，點頭說：“挺好，多講講突發事件才不會等遇到時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