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要動手動腳。
第二天一早, 程可夏的鬧鍾響了,她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沒有靈魂地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的鏡子前, 她閉著眼睛刷牙,腦袋一晃一晃的,似乎要站著睡過去。
但過了幾秒, 半睡半醒間程可夏突然睜開了眼,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刷牙的動作頓住了。
昨天晚上, 她是趴在鬱謹川的床邊睡著了吧?
而剛才, 她是在自己房間醒來的……
所以,總不能是凱撒把她抱回房間的吧!
“鬱謹川昨晚抱我了……”
啊!鬱謹川昨天晚上抱她了!
而且是主動的!
超級主動的!
這個認知在程可夏腦子裏炸開了煙花, 她像是瞬間被注入了靈魂, 腦子也不困了, 手腳也快了, 整個洗漱過程被她倍速完成, 然後快步去了餐廳。
果不其然,鬱謹川已經在餐桌前坐著了,一身深藍色的家居服襯的整個人深沉內斂, 麵容顯露著隱約的病態。
“在家多休息一下吧。”程可夏輕聲說。
“嗯。”鬱謹川沒抬眼。
“退燒了嗎?”
程可夏說著, 抬手去碰鬱謹川的額頭,但鬱謹川微微偏頭移開了。鬱謹川抬眼注視著程可夏,沉默不言, 仿佛在說——
不要動手動腳。
程可夏的手停留在半空, 整個人呆在那裏緩不過神, 昨天晚上不還偷偷抱她了嗎?怎麽睡醒就不認人了!
在鬱謹川的注視中, 程可夏緩緩放下了手, 目光從疑惑擔心到敏感怯懦,她像是受到傷害似的,低下頭緩步走到鬱謹川對麵坐下,不聲不響地吃早餐。
鬱謹川餘光捕捉到她的情緒變化,心裏閃過一絲異樣,她低頭安靜地吃飯,似乎又變得像從前一樣……
很怕他。
冗長的安靜後,鬱謹川溫聲開口:“退燒了,吃過午飯再去公司,困的話你再去睡一會兒。”
“哦。”
程可夏依舊沒抬頭,低低應了一聲,她也是有脾氣的好嗎?不過今天的粥可真甜呀!
程可夏非常有骨氣地藏住了嘴角的笑。
偏廳的周嫂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臉上彌漫著欣慰的笑,早上接到電話她就過來了,隻是沒想到先生也會解釋安慰人,盡管有點隱晦別扭。
兩人吃過早餐,周嫂過來收拾,程可夏看到周嫂愣了愣,剛才她還在疑惑鬱謹川竟然會煮粥?那她以後可有口福了。
沒想到,她的口福這麽快就飛了。
“周嫂辛苦了。”程可夏輕聲說。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周嫂滿臉笑意。
程可夏沒有去補覺,她一點都不困,而且這可是難得的獨處時間啊,她和鬱謹川在露台陪凱撒玩了一會兒,又去附近公園玩了好長時間。
兩人一狗,愉快地度過了一上午的親子時光。
吃過午飯,鬱謹川換上襯衣西褲,衣著整齊地來到客廳,程可夏也換好了衣服,米白色的襯衣搭配長款半身裙,經過昨晚的賢良淑德,她今天繼續走溫柔風。
程可夏還從犄角旮旯裏翻出來一個鯊魚夾,鬢角散落下兩縷碎發,溫柔得她都想把自己娶回家了。
隻不過,額前的齊劉海,讓可愛分走了一半的溫柔。
程可夏從房間出來,鬱謹川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她身上多停了幾秒,轉而又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兩人來到地庫,程可夏徑直走向她的小粉,但鬱謹川叫住了她。
“以後坐我的車去。”鬱謹川不想江顧北回來看見一個缺胳膊少腿的妹妹。
程可夏內心又竄出一道火苗,鬱謹川對她果然已經彌足深陷無法自拔了!
“不會被發現嗎?”程可夏是個演戲高手,她呆呆地看向鬱謹川。
鬱謹川沒回答她,又重複了一遍:“過來。”
“好。”程可夏乖乖地走向鬱謹川,沒有絲毫猶豫。
她怎麽會猶豫呢?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她恨不得全公司全雲城的人都知道,她和鬱謹川住在一起,而且鬱謹川還偷偷抱她。
哼!
程可夏走到鬱謹川車邊,善解人意地開口:“我來開吧,你還沒完全好呢。”
“不用了。”
鬱謹川覺得,他昨晚的三十九度八,有她一半的功勞。
“那你不舒服了跟我說。”程可夏輕聲說。
“嗯。”鬱謹川耐心地應了一聲。
鬱謹川今天開了另一輛車,是一輛很低調的奔馳,他平穩地駛出了雲水灣,路上的車輛越來越多。
“在國外經常開車?”鬱謹川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程可夏不知道他什麽意思,想了想說:“還好,有需要就會開車出去。”
“像昨天那樣?”鬱謹川餘光掃了她一眼。
“昨天怎麽了?”程可夏疑惑地扭頭,過了兩秒她明白了,然後很沒有底氣地為自己辯解,“昨天是擔心你,我平常很遵守交通規則的。”
鬱謹川目視前方,神色沒有變化,但信與不信都寫在了臉上。
“以後出去開這輛車。”鬱謹川沒看她。
“怎麽了?”程可夏扭頭。
鬱謹川沒做太多解釋,隻說了兩個字:“安全。”
程可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這是嫌棄她的小粉不安全?還是嫌棄她的車技不安全?她的小粉在路上PK從來沒輸過的好吧!
“知道了,謝謝謹川哥哥。”
無論怎樣,鬱謹川終歸是愛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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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謹川和程可夏兩人來到公司,厲青和白歌恰好要下去吃飯,幾人在電梯間遇到,白歌看著上午一起消失,現在又一起出現的兩人愣了愣。
“總裁。”厲青問候了一聲。
“嗯。”
鬱謹川點了點頭,若無其事地走向辦公室,程可夏在他身後,做賊心虛地跟了過去。
電梯間裏,白歌回想著剛才的情形,當初的疑惑又浮現出來,關係不一般,以白歌的眼力早已經看出來了,但不一般到什麽程度,她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住在一起?”白歌看向厲青。
厲青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白歌像看傻子似的看著厲青,佛曰不可說,但他什麽都說了。
鬱謹川回了辦公室,過了一會兒,程可夏也敲門進去了。
“吃藥。”程可夏端著水杯來到鬱謹川身前。
鬱謹川注視著她手中的杯子,猶豫了兩秒還是接過來把藥吃了。
“糖。”程可夏從口袋裏拿出一顆薄荷糖。
鬱謹川抬眼看著她,淡淡道:“我不是小孩子。”
“又不是隻有小孩子能吃糖,我就經常吃的。”程可夏拆開包裝袋,滿臉單純地遞到了鬱謹川唇邊。
鬱謹川垂眸,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薄荷糖,以及那雙蔥白的手,全身都在抗拒。
但過了幾秒,他竟鬼使神差地張開了口。
程可夏感覺到男人呼出的熱氣,心裏一熱,在他含下後條件反射地收回了手。
“好吃……好吃吧?”程可夏把手背在身後,又結巴了。
舌苔上彌漫出一絲清涼的甜,鬱謹川淡淡應了一聲:“嗯。”
安靜的辦公室內,鬱謹川開始忙手中的工作,程可夏站在旁邊,正午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緩緩打了個哈欠。
“困了就去睡一會兒。”鬱謹川視線落在電腦屏幕上,沒看她。
“趴在桌子上睡不著……”程可夏小聲嘀咕。
鬱謹川扭頭看向她,眼睛周圍是淡淡的黑眼圈,昨天晚上的畫麵悄無聲息地浮現在眼前……
鬱謹川移開眼,沉默地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
程可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裏一喜,她嘴角緩緩漾出一個輕柔的笑:“謝謝謹川哥哥。”
程可夏緩步走到沙發前,非常淑女地躺下,但躺下後她臉上的表情便藏不住了。
鬱謹川這個冰塊呀,已經快要在她的溫柔攻勢中慢慢融化了,看來這個呆蠢人設還是有用的,但她什麽時候才能突破禁製撲上去啊,現在太限製她的發揮了。
程可夏在蠢蠢欲動中睡著了。
鬱謹川沉默地注視著沙發上的那一抹身影,眸中浮現出一絲深意。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的乖巧,她的癡呆,她的膽小和害怕,讓他幾乎忘了佛羅裏達那個明豔濃烈的少女。
一個人,究竟在什麽情況下會偽裝得毫無破綻?難道她真的有人格……
鬱謹川先前的猜測再次浮上心頭。
二十分鍾後,鬱謹川接到一個內線電話。
“總裁,您在辦公室嗎?方案按照您的要求改好了。”
“過來吧。”
鬱謹川掛了電話,視線再次落到沙發上,他起身,緩緩朝沙發走過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正午最明媚的陽光,在程可夏身上投下一片陰影,鬱謹川原本想叫醒她的,但昨晚她趴在床邊睡著的畫麵浮現在眼前,一時間,鬱謹川沒有出聲。
過了幾秒,鬱謹川彎腰把程可夏抱起來,他打開休息間的門,將她放在了**。
從休息間出來,鬱謹川放輕動作,關上了門,企劃部經理進來,鬱謹川走到離休息間較遠的會議桌前,企劃部經理也跟著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程可夏終於醒了,她看著陌生的環境,下意識地環視四周。
這是在哪兒?
程可夏下了床,呆頭呆腦地打開休息間的門,看到鬱謹川的那一刻她回過了神,哦,原來在公司啊。
“我睡醒了。”程可夏睡眼惺忪地走到鬱謹川麵前。
“嗯。”鬱謹川再次見識到了一個人能有多嗜睡。
鬱謹川抬眼,她明顯還沒清醒,散落下來的頭發活像一個小瘋子。
“把頭發紮好。”鬱謹川低聲說。
程可夏眼神處於遊離狀態,她看了一眼兩邊散下的頭發,好像確實挺亂的,她取下鯊魚夾,柔順的黑發全部散落下來,她回想著今天的視頻教程,但嚐試了好幾次都沒紮好。
“我……我忘了怎麽紮。”程可夏拿著鯊魚夾,緩緩遞向鬱謹川。
鬱謹川目光平靜地看著麵前的發夾,視線定格在她臉上:“所以呢?”
“你能幫我弄一下嗎?”程可夏垂著腦袋,偷偷瞄了鬱謹川一眼,“我哥哥都會的。”
鬱謹川凝眉注視著發夾,緘默不言,程可夏偷偷望著他俊雅冰冷的麵容,就在她以為鬱謹川會在沉默中爆發的時候,他接過了發夾。
程可夏往前走了一步,來到鬱謹川身邊後,自然地背過了身。
鬱謹川坐在椅子上沒起來,他轉了下椅子,看了眼她柔順的黑發,又看了眼手中的發夾,嚐試著撩起她的長發。
往日麵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的男人,此刻的動作顯得生疏笨拙。
“輕點,疼。”
鬱謹川蹙眉,但手上的動作還是放輕了。
男人微涼的指腹不經意間劃過程可夏耳後敏感的肌膚,引得一陣酥麻感無聲蔓延,她緩緩調整著呼吸,將逐漸加快的心跳壓下去。
五分鍾後,鬱謹川從坐著的姿勢變成站著,但依舊沒有紮好,男人的耐心漸漸消失。
“之前怎麽紮的?”鬱謹川沉聲問。
“今天第一次紮,照著視頻學的……”
“咚咚——”
敲門聲響起,白歌推開門,後麵跟著開發部的負責人,兩人看到最裏麵的畫麵,瞬間愣在了那裏,刹那間,鬱謹川和程可夏也僵住了動作。
四人麵麵相覷,程可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完了完了,老板和小秘的奸情要藏不住了。
“我,我……我沒事。”白歌語無倫次,下意識地關門出去。
鬱謹川緊繃著臉,聲音冷沉:“進來。”
白歌愣在那裏緩不過神,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隻能硬著頭皮往裏走,而開發部負責人十分聰明的沒有進去,原地打道回府。
“總裁。”
白歌餘光掃過程可夏,明顯剛睡醒的模樣,她連忙低下頭,不該看的她絕對不看。
鬱謹川拿著發夾,忍著捏碎的衝動遞給白歌:“弄好。”
白歌看了眼鬱謹川,又看了眼程可夏,接過了發夾:“好的。”
程可夏心虛地不敢看鬱謹川,她同手同腳地走向白歌,白歌挽起她的頭發,三五下就紮好了。
程可夏的頭發紮好後,三個人的辦公室陷入了安靜,程可夏仿佛聽見了鬱謹川震耳欲聾的沉默,她和白歌都局促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鬱謹川心底鬱氣翻湧,他沉沉呼出一口氣,不由得再次反問自己,為什麽要同意她來公司?
空氣中靜默了片刻,鬱謹川穩著語調:“出去吧。”
“哦。”
“好的。”
程可夏和白歌同時應下,同步轉身離開。
鬱謹川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閉著眼睛開口:“白助理,什麽事?”
白歌聞聲停下了腳步,程可夏也停住了腳步,她腦瓜轉得飛快。
程可夏知道,鬱謹川肯定在想他的腦子被驢踢了才會讓她來公司,所以在她的腦子被踢之前,她連忙離開了辦公室。
白歌也終於清醒了,她轉身將文件放在鬱謹川桌子上,和他匯報相關的事宜。
最後,鬱謹川淡淡地提了一句:“下次敲門注意點。”
嗯?還有下次?
白歌微愣,但接觸到鬱謹川的視線後她立即回過神:“抱歉總裁,今天是我太著急了,下次一定聽到您的答複再進來。”
“嗯。”鬱謹川沒抬頭。
程可夏回到她的工位,臉上的戰戰兢兢立即消失,她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三點半了,她居然睡了這麽久,這麽久,久……
晃神中,程可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剛才,是在鬱謹川的休息室醒來的吧?
所以,鬱謹川剛剛又偷抱她了!
嘖嘖嘖,這男人,抱她上癮了,明說嘛,她很樂意的,她同意鬱謹川抱著她工作,抱著她開會,抱著她洗澡,抱著她……嚶嚶嚶。
程可夏心裏樂開了花,一開心她就點了好多零食甜點。
十分鍾後,白歌從鬱謹川辦公室出來,看向程可夏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先前她還覺得,雖然兩人的關係讓人琢磨不透,但又不像男女朋友關係。
直到看見剛才那一幕。
白歌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他們高高在上的總裁,竟然會為女生紮頭發?
白歌望著午後的陽光,如果不是此刻在青天白日下站著,她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回到座位上,白歌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劈裏啪啦響,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開發部負責人,半威脅半利誘地跟他簽了口頭的“保密協議”。
“程秘書,四點二十總裁有個會,你一起去吧。”白歌笑著看向程可夏,不該問的一句沒問。
不管兩人的關係如何,她都會做好自己的事,而且單說程可夏這個人,這段時間以來乖巧認真,不作妖,她也挺喜歡的。
但白歌的話說完,程可夏遲遲沒有回應。
“程秘書,程秘書?”
“嗯?”就在程可夏神遊之際,忽然聽到了白歌叫她,“怎麽了?”
白歌望著整天迷迷糊糊的小姑娘,不知道整天腦子裏在想什麽,她笑著又重複了一遍:“總裁待會兒有個會,你跟著一起去,做一下會議紀要。”
一起開會哇,這個還沒體驗過,程可夏連忙應下:“好的。”
過了一會兒,程可夏點的零食甜點到了,她分給厲青和白歌,往日嚴肅的助理室,成為了三個人的下午茶餐廳。
半個小時後,鬱謹川從辦公室出來,去了旁邊的會議室,路過助理室時,視線沒有分給程可夏分毫,程可夏抱著電腦快步跟上。
會議室裏其他人已經到了,看到鬱謹川進來都停止了談笑,就在眾人收回視線之際,表情紛紛愣住了。
最近娛樂風雲的女主角,不對,是兩位主角同框了。
長方形的會議桌,鬱謹川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坐在他左手邊的程可夏,似乎也沒想到是她來,想到剛才辦公室的意外,鬱謹川的麵容微不可查地沉了幾分。
平靜之下是暗流湧動,西裝革履下是一顆顆**八卦的心,但大家都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隻有張馨,在看到程可夏的那一瞬,眼裏的不屑與厭惡快要溢出來了。
“開始吧。”
隨著鬱謹川沉著的聲音響起,會議開始了,程可夏的目光絲毫不敢亂飄,安安分分地坐在那裏做會議紀要。
她竟然真的和鬱謹川一起開會了!
餘光中,男人身穿黑色襯衣穩坐在那裏,時而點頭,時而眉頭輕蹙,俊朗的麵容冷靜如水,無聲無息地透露出掌控全局的姿態。
程可夏莫名地緊張,當然,她緊張不是因為開會,而是這麽正經嚴肅的場合,她竟然在想她的辦公室play!
先前財經雜誌上沉穩內斂的男人和眼前的畫麵重合,程可夏心弦顫得厲害。
哦,她好下流,她好激動。
企劃部經理在闡述活動規劃,鬱謹川目光不經意間落在程可夏身上,程可夏接觸到他的視線,立即心虛地低下了頭。
一個短暫的對視,在平靜嚴肅的會議室炸開了鍋,眾人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都像沒有看見似的,一個個認真地開會。
右側靠後一個戴眼鏡的小夥,正襟危坐,神色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他聽著企劃部經理的闡述,在電腦中記下幾個字。
程秘書看總裁:6次+1
總裁看程秘書:2次+1
兩人對視:1次
數據還在不斷更新,三十分鍾的會議,在大多數人的心懷鬼胎中結束了。
程可夏跟在鬱謹川身後出去,會議室裏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曖昧不明,沒有一個人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離開會議室後,鬱謹川徑直回了辦公室,仿佛是刻意跟程可夏隔開距離。程可夏還沒來得及好好回味,就接到了程女士的電話,她拿著手機去了茶水間。
“媽媽,怎麽了?”程可夏倒了杯水。
“怎麽樣,上班開心嗎?”程荷笑著問。
“當然開心了,鬱謹川可是說了,要給我發工資呢。”程可夏唇角輕揚。
“你爸最近聯係你了嗎?”
“每天雷打不動一個電話,出去吃了兩次飯,他想讓我回家,但我是不會回的,讓他和張芸好好過二人世界吧。”
程荷沉默了片刻,沒多說什麽,隻簡單囑咐了一句:“把握好分寸,別太過就行。”
“知道啦。”程可夏撒嬌似的應了一聲,她不想在程女士麵前提張芸,就換了個話題,“打電話幹嘛,是不是想我了?”
“想了,想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要想媽媽吃好睡好,今天雲城翰墨公館有場拍賣會,去給我拍一幅畫回來,具體信息待會兒發你。”
“……”程可夏心涼半截,她氣鼓鼓地開口,“打錢!”
“我估計八百萬能成,多給你兩百萬當小費。”程荷笑著開口。
程可夏並沒有因為兩百萬的小費高興,隻悲涼地感歎了一句:“哎,世風日下啊,有些人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寶貝女兒。”
“分手了,醋勁兒真大。”程荷眼尾上挑,暈開了淡淡的風情。
“哦?那我唱首歌安慰下媽媽吧。”程可夏清了清嗓子,醞釀好情緒,“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
電話掛斷了。
程可夏看著掛斷的手機屏幕,簡直想放聲大笑,但緊接著,又一個電話進來。
哦,是她那便宜爹的日常問候。
“爸爸。”程可夏接通了電話。
“今天接電話挺快呀,今天不忙嗎?”
江盛文這段時間每次打程可夏的電話,她都說工作忙,為此江盛文還打電話給鬱謹川,讓他不要給他的寶貝安排那麽多工作,害怕累到她。
“剛閑下來,怎麽了爸爸?”
“雲水路新開了一家餐廳,我看著很符合你的口味,今天爸爸請你吃飯好不好?”
“今天不行呀,媽媽讓我今天晚上去翰墨公館給她拍幅畫。”
江盛文下意識地皺眉:“那爸爸跟你一起去吧。”
“可是我約了喜悅……”程可夏歉疚地開口,“這樣吧,馬上周末了,周末夏夏請你吃大餐好嗎?”
“好好好!”江盛文一聽又高興了,“錢夠不夠?別跟你媽媽要錢了,用爸爸那張卡刷。”
“媽媽打錢給我了,您不用擔心。”
“哦……”江盛文莫名有些失落。
兩人又聊了幾句,程可夏回到助理室,拍賣會八點開始,她得收拾一下先走了。程可夏準備和鬱謹川說一聲,但她剛要敲鬱謹川的辦公室門,就聽到了白歌的聲音。
“總裁離開了。”白歌說。
“哦,我也有點事,能不能請一會兒假?”按照規定來說,白歌也算她的小領導。
“去吧,注意安全。”白歌笑了笑。
“好的,謝謝白助理。”程可夏甜甜一笑。
離開辦公室後,程可夏和鍾喜悅約在了商場,準備挑一套合適的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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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墨公館,是民國時期一位女作家的故居,燈光璀璨下,老洋房褪去了時代的陰暗潮濕,在百年的歲月中,漸漸呈現出溫和的厚重感。
程可夏一襲月白色長裙,鍾喜悅一身紅色長裙,兩人款款走來,拿著邀請函進入會場。
“上周讓你跟我來,不是不來嗎?”鍾喜悅翻舊帳。
“哎呀,現在不是來了嘛。”程可夏撒嬌。
鍾喜悅一周前跟程可夏提這個拍賣會的時候,程可夏正沉迷小秘的身份無法自拔,萬一哪天加班,空****的大廈,隻有兩人的辦公室,黑燈瞎火,幹柴烈火,豈不美哉。
“你看那是誰。”鍾喜悅捏了捏程可夏的手。
程可夏從美好幻想中回過神,她順著鍾喜悅的視線看過去,眼睛頓時亮了:“嚶嚶嚶,我老公!”
“矜持,矜持。”
“矜持哪有美男重要。”程可夏望著鬱謹川的背影嫣然一笑。
今天的拍賣會,來的都是雲城的名流新貴,鬱謹川在和友人交談,察覺到背後的注視,他扭頭看去。
在看到程可夏的那一刻,鬱謹川眉眼微挑,除了瞬間的意外,鬱謹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衣服上,他很少見她這樣的打扮,在家裏是睡衣,在公司是通勤裝……
“看什麽呢?”身旁的男人順著鬱謹川的目光看過去。
“沒什麽。”鬱謹川收回視線。
程可夏正要上前,就看到鬱謹川和身邊的男人離開了。
“你的謹川哥哥對你好像沒多大改變呀。”鍾喜悅笑著說。
程可夏絲毫不在意,她抿唇輕笑:“今天他還給我紮頭發了,被員工看見了,正害羞呢。”
兩人調侃了幾句,拍賣會馬上要開始了,侍者領著她們到相應的位置。
而好巧不巧,程可夏的位置恰巧在鬱謹川左邊。
“謹川哥哥,好巧。”程可夏小心翼翼地坐下。
鬱謹川的視線沒往她的方向偏,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嗯。”
程可夏聽著他淡漠的語調,愧疚地低下了頭,她雙手揪著裙子的衣角,怯生生地開口:“對不起,我今天又闖禍了……”
“你哪天沒闖禍。”鬱謹川麵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程可夏啞口無言,本來想分辯幾句的,但想想還是算了,她像隻鵪鶉似的坐正了身體。
鍾喜悅在一旁拚命忍笑,把出生以來所有難過的事想了一遍,才堪堪忍下嘴角的笑意。
真是個折騰死人的妖精。
“尊敬的各位來賓,大家晚上好,歡迎大家來到此次的夏季拍賣會。”
拍賣會開始了,主持人開始致辭,今晚的拍品大多數是藝術品、古董、收藏品等等,除了程可夏這種有明確目標的,還有鍾喜悅這種家世好、受邀前來充當門麵的。
鍾喜悅隨意拍了一件珠寶,過了半個小時,程女士想要的《溪山聽雪圖》才出現。
“第八件拍品是《溪山聽雪圖》,清代畫家章玉成所著,縱121.3厘米,橫42.6厘米……”
程可夏望著屏幕中的電子畫卷,畫麵中白雪皚皚,層巒疊嶂,淺墨變化濃淡自然,紋路清晰筆法獨特,是一副難得的好作品。
但這幅畫年頭不算太久,畫師在那個時期也不算名師大家,外行人一般不會喜歡,隻有內行人才能看出其中的門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幅古畫是殘缺的,所以程可夏覺得,用不了八百萬就能拿下。
“來了。”鍾喜悅提醒程可夏,擔心她被旁邊男人迷得失了神。
“嗯。”程可夏笑著點頭。
“《溪山聽雪圖》,我們起拍價五百萬,每次叫價不得低於五十萬。”
程可夏舉了牌,鬱謹川垂眸看了她一眼。
“好,1012號500萬,1056號550萬,還有要加的嗎?”
隨著拍賣師的話音落地,程可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張馨挑釁的目光。
程可夏頓時美目圓瞪,這個小王八也在呢!
程可夏剛進來張馨就看到了她,她也不是非要這幅畫,但程可夏要的,她怎麽會讓她如願呢。
程可夏再次舉牌。
拍賣師:“650萬。”
張馨緊隨其後。
拍賣師:“700萬。”
“這玩意兒怎麽這麽膈應呢。”鍾喜悅低聲說。
程可夏想速戰速決,舉牌直接道:“1000萬。”
拍賣師溫和開口:“1012號1000萬,還有嗎?”
張馨也沒有放棄,再次舉牌。
兩人誰都沒有放棄,直到把這幅《溪山聽雪圖》叫到一千八百萬,其實這個級別的拍賣會,大家都很理性,像張馨這種惡意競價的很少見。
張馨再次舉牌:“2000萬。”
拍賣師:“2000萬,還有嗎?”
程可夏忽然覺得有些累了,她望著張馨得意的目光,心裏五味雜陳,她不是因為畫被叫價到這個地步而難過,而是感慨,張馨一個既沒有股權也沒有分紅的人,竟然能隨隨便便拿出來兩千萬。
這些年,她們姑侄到底在江氏吸了多少血?
“2000萬一次。”
鬱謹川微微偏頭,視線觸及到了她的落寞和難過,方才淡漠的眼眸,此刻多了些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和。
鬱謹川收回視線,拿起左手邊一直不曾動過的號牌,就要舉起來。
一旁的朋友饒有興致地看著鬱謹川的動作,程可夏也察覺到了,連忙按住他的手。
鬱謹川垂眸,淡淡道:“不是喜歡嗎?”
程可夏心跳猝不及防地慢了半拍,她好想親親鬱謹川啊!
程可夏嘟著嘴,可憐兮兮地開口:“溢價太嚴重了,不值得。”
“2000萬兩次,還有嗎?”
鬱謹川掃了一眼按在他手背上的蔥白手指。
“我會讓她還回來的。”程可夏輕聲說。
“哦?”鬱謹川聞言放下了號牌,他倒是想知道這隻小鵪鶉怎麽讓人還回來。
“真的。”程可夏認真強調。
鬱謹川輕笑,坐正了身體不再說話。
“最後一次,《溪山聽雪圖》2000萬,”拍賣師笑著落錘,“恭喜1056號!”
後麵的拍品,程可夏興致缺缺,她偷偷瞄身邊的男人,他一直都沒舉過號牌,不知道想要什麽。
“今晚的最後一件拍品,百達翡麗1518玫瑰金古董腕表,這枚腕表產於1948年,曾屬埃及末代王族特菲克王子所有,腕表大多時間都存放在保險箱裏,因此表況非常好,包括原廠表盒、證書、操作說明都在……”
“起拍價6000萬。”
隨著拍賣師介紹完,程可夏餘光看到身邊的男人緩緩舉起了號牌。
雖說在座的都不差錢,但是能買得起這件東西的人也不多,而且看到鬱謹川舉牌,也沒有多少人競拍。
最後,鬱謹川用6500萬拿下了這枚古董腕表。
拍賣會結束後,程可夏看著鬱謹川和朋友一起離去,也不好冒然跟著,恰好樓下花園有晚宴,她拉著鍾喜悅一起去覓食。
“那副畫怎麽辦?”鍾喜悅不甘心。
“放心,她會乖乖送到我麵前。”程可夏語調輕快,意思一樣的話,在鬱謹川麵前是乖巧,在鍾喜悅麵前是囂張。
鍾喜悅完全相信程可夏的手段,想到剛才的場景,她挑眉輕笑:“我現在相信你的謹川哥哥對你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那是一點嗎?”程可夏又自戀起來,“那分明是愛而不自知,彌足深陷了。”
“得得得,你說的對。”
程可夏和鍾喜悅邊笑邊吃東西,但旁邊傳來了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
“有些人啊,就是不自量力,竟然敢跟我們馨馨搶東西。”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誰。”
“江氏夫人的侄女兒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能惹得起的嗎?”
三個女人簇擁著張馨,沒發現張馨臉上的不自然一閃而逝,但在姐妹花的恭維之下,她有恃無恐地朝程可夏笑了笑,程可夏那個傻子,量她也不敢怎麽樣。
鍾喜悅握著刀叉的手泛出青白,登時就站了起來,程可夏抬手拉住喜悅,在心裏暗笑。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了她家在雲城的地位。
“怎麽,還想吵架不成?”
一個女人看鍾喜悅站起來,立即挑釁地笑了。
幾米開外,鬱謹川端著酒杯坐在那裏,目光悄無聲息地落在程可夏身上,本該溫婉的月白色長裙,隨著她默默低下頭的動作失去了顏色。
“夏夏,過來。”鬱謹川淡然開口。
燈光璀璨的花園,突然安靜了,鬱謹川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那些注意力在他身上的人聽見。
而鬱謹川,走到哪裏都是焦點。
晚風溫柔,月光和燈光悄無聲息地融在一起,程可夏和所有人一樣循聲望去,花園不太顯眼的角落,優雅矜貴的男人握著酒杯端坐,一雙清冷的眉眼正無聲地看著她。
程可夏剛才還不覺得怎麽樣,就是幾隻亂叫的烏鴉而已,但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好委屈啊。
程可夏像一隻在外麵打架輸了的可憐小狗,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慢吞吞地走到鬱謹川麵前。
她嘟著嘴,低頭站在鬱謹川身前,一言不發。
“怎麽教你的?受欺負了要欺負回去。”鬱謹川視線落在她臉上。
男人的聲調平淡,程可夏莫名紅了眼,她偷偷瞄了一眼鬱謹川,支支吾吾地說:“要吃橘子。”
鬱謹川微愣,被她突然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直到他餘光掃過桌子上的果盤,才明白過來。
鬱謹川啞口無言,不知道她整天腦子裏裝的什麽,但看到她通紅的眼眶,他還是從果盤裏拿出一個橘子,慢慢剝開遞給了她。
程可夏開心了,原本想說一句“要喂”,但她懂得見好就收,於是乖乖地坐在鬱謹川身邊吃橘子。
花園裏的人都傻了眼,愣了好久都沒回過神,程可夏他們不認識,但鬱謹川他們再清楚不過了,能讓鬱謹川親手剝水果的人,他們是第一次見。
張馨的眼睛仿佛要瞪出火來,而她的小姐妹,囂張的氣焰一時間都不見了,因為她們知道,鬱謹川不是她們可以惹的。
所有人,除了程可夏在旁若無人地吃水果,就隻有鍾喜悅饒有興致地端起了酒杯。
吃完後程可夏擦了擦手,這時,鬱謹川拉著她站起來,從偏僻的角落走到明亮的燈光之下。
鬱謹川帶著程可夏來到幾個年長的人麵前,麵露微笑:“這位是江氏的千金,程可夏。”
“原來是盛文的女兒,都長這麽大了。”幾個人和藹地笑了笑。
“你媽媽還好嗎?”
“叔叔們好,我媽媽挺好的。”
平淡地寒暄了幾句,鬱謹川又帶程可夏來到幾個他相熟的朋友麵前,同樣的話又說了一遍。
“原來是顧北的妹妹,你好,我是你哥的朋友。”
“你哥把你藏的真嚴啊,什麽時候回國的?”
“我還以為我們謹川終於鐵樹開花了。”
“那也不是沒可能嘛。”
程可夏還沒開口說話,幾個男人的熱情就把她淹沒了,不得不說,她很喜歡後麵兩句。
程可夏一一問好。
在鬱謹川介紹了程可夏的身份後,眾人的談話傳來,張馨身邊的小姐妹再次僵住了,都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半步。
程可夏無暇顧及那邊的場景,但鍾喜悅愜意地喝著紅酒,看得一清二楚,她們這幾個人能玩到一起,除了臭味相投之外,更多的是想和江家攀關係。
而現在,真千金回來了,張馨又算什麽。
鬱謹川帶程可夏在花園走動,所到之處全是熱情的笑,能讓他主動上前的人並不多,其他人聽到風聲,不管熟不熟悉,也都來到了程可夏身邊,親切地與她交談。
與程可夏此時的眾星捧月相比,無人問津的張馨,像個小醜。
鬱謹川做完這些,沒過多久,幾人一起離開翰墨公館。
“今天麻煩鬱總了,我們夏夏平常膽子比較小,今天多虧有你。”鍾喜悅笑著做戲。
“不用客氣。”鬱謹川說。
“那我先走了。”鍾喜悅對程可夏說。
膽小的夏夏向她擺了擺手:“回家發個消息。”
鍾喜悅笑著應下,司機已經在一旁等著了,她轉身上了車,程可夏和鬱謹川也一起回了雲水灣。
鍾喜悅還沒到家,就開始劈裏啪啦給程可夏發消息,後排的位置上,程可夏和鬱謹川離得很近,她連忙把手機開了免打擾。
對不起了寶貝,你先安靜一會兒。
程可夏想和鬱謹川說說話,說什麽都好,但她扭頭,發現鬱謹川閉著眼睛在休息,想到他昨晚發燒,剛才還為介紹她喝了不少酒,程可夏頓時心疼極了。
“謹川哥哥,不舒服嗎?”程可夏往鬱謹川身邊靠了靠。
鬱謹川沒睜眼:“沒有。”
程可夏沒再說話,其實現在最好的溝通方式是坐在他腿上,親親他,抱抱他。
可是她不敢嚶嚶嚶。
程可夏嘴角的笑怎麽都壓不住,即使昏暗的車廂內一片寂然,即使鬱謹川沒睜眼,但他還是感覺到了她的情緒。
呆頭呆腦的,不知道整天在高興些什麽。
回到家後,程可夏拿著手機去了浴室,像做賊一樣看著鍾喜悅的消息,然後一口氣回了十幾條。
程可夏邊哼曲兒邊洗澡,洗完後換上了新買的白色吊帶睡裙,雖然是吊帶,但還是清新可愛款,胸口是交錯的蕾絲花邊,吊帶是飛飛袖,絲質的料子輕盈自然地垂下。
程可夏站在浴室的鏡子前自戀地轉了一圈。
沒錯,她就是人間純白小茉莉!
從浴室出來,程可夏看到凱撒在露台臥著,就快步走了過去。
“小乖乖,想姐姐了沒有?”程可夏蹲下身體,揉了揉凱撒的肚皮。
凱撒親昵地蹭了蹭程可夏的腿,程可夏笑著撫摸凱撒的頭,凱撒從地上起來,繞著程可夏轉圈,程可夏的視線隨著它移動。
當看到地上那道被拉長的影子後,程可夏嚇了一跳,她慌忙抬頭,就看到了身穿睡袍正看著她的鬱謹川。
啊!她沒有做奇怪的動作吧?
沒有吧?
沒有!
程可夏給自己吃了一劑定心丸,她緩緩站起來,鬱謹川明顯也剛洗完澡,頭發還濕漉漉的,他倚著露台的圍欄,深藍色的睡袍和夜色融為一體,俊雅淡漠的麵容莫名想要讓人觸碰。
此時寂靜隻有兩人的露台,程可夏的心比搖曳的綠植晃得更厲害。
“謹川哥哥,今天……今天謝謝你維護我。”程可夏慢慢走向鬱謹川。
鬱謹川的視線落在她純白的睡裙上,又漸漸移到她臉上,幹淨清純的麵容,似乎怎麽都和佛羅裏達那個將腳伸到男人懷裏的女孩兒扯不上關係。
鬱謹川回想著她這段時間的膽怯,問出了一直藏在他心底的猜測。
“程可夏,你是不是……”鬱謹川看著她,盡量讓語調溫和些,“有人格分裂症?”
程可夏愣住了,她有人格分裂症嗎?
對啊!她怎麽沒想到,自己可以有人格分裂症!
短暫的呆滯後便是隱秘洶湧的狂喜漫上心頭,程可夏渾身的神經都在興奮地亂顫,她這段時間正苦惱怎麽獸性大發呢!
謹川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我沒有,我沒病……啊!好痛……”程可夏神色痛苦地抱著頭,“回去……不要出來,啊!我沒病……回去……”
“程可夏?”
鬱謹川微微愣怔,他還不知道,自己打開了怎樣一道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