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吃橘子吧

可當她失手觸碰到淳於森的手背時, 愕然感受到他的手也冰涼一片。

賈萀萀呼吸一滯。

好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淳於森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很沉,語氣平靜到異常:“還沒著火, 隻是在排油。”

賈萀萀這時候當然不相信還是什麽安全的時刻, 她被周遭的喧囂和恐懼所引導, 也早已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為什麽要排油?”

淳於森微微側眸, 對上她茫然的雙眸。

考慮到再不回答她的疑惑,她可能會問出“難道油多到沒處花”的話來, 他又回她道:“為什麽排油?可能是為了防止著火。”

賈萀萀當即腦袋嗡的一響。

——還沒有著火,隻是在排油——為什麽要排油, 可能是為了防止著火……

在飛機顛簸的情境下, 誰都期盼著隻是遇到了氣流,卻沒想事實已經到了如此嚴峻的地步。

其他的有的在哭泣, 有的在禱告,賈萀萀聽見附近那座的男乘客已經把各個上帝都拜托了一遍了,可惜他們所乘飛機的困境並沒有轉好。

隨著又一次的劇烈顛簸,飛機突然急速抖動了起來。

賈萀萀都來不及尖叫, 整個機艙內的尖叫聲已經如同墮入地獄一般慘烈。

她依稀聽見飛機廣播裏有發出口頭通知,告知大家接下來飛機可能會急速下降。

然而這個時候早就人心大亂, 甚至後麵的座位上傳來了有人試圖打開飛機窗門的消息。

雖然還不知真假,但這個雪上加霜的消息似乎刺激了有些人,竟然解開自己座位上的安全扣,嚷嚷著不能少了他。

正當大家遲疑著搶降落傘逃生的方式是否可行的時候,飛機顛簸加劇,突然間, 隨著所有人感受到一陣離心力,他們所乘的飛機正在極速下降!

刺耳的尖叫聲幾乎都要穿透耳膜了, 賈萀萀覺得此刻的飛機就像是她這種沒有駕照的人在開車似的,突然在空中表演了一個大轉彎,直接把座位上的人嚇得都無法端坐。

於此同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震響,疑似真有人機艙門打開了,一整刺骨的風立即穿進了整個機艙,在這一刻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即將死無葬身之地。

賈萀萀被嚇得不輕,隻聽見自己耳邊嗡嗡嗡的聲音,以為自己的耳朵已經壞掉了,她轉頭一看,才發現淳於森一直在提醒她:“別掐著我的手。”

賈萀萀:“……”

她這才鬆開了手,有些茫然地看著淳於森那隻被她掐著的手。

氣流一直往飛機艙內灌入,後麵的座位上傳來了淒厲的哭叫聲,不乏有人被吸出飛機外的可能。

就在這時,和其他乘客一樣,賈萀萀聽到身邊的淳於森突然喊了一聲:“抱緊我”。

飛機再一次陡然下降。

賈萀萀和淳於森摟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機艙內的溫度異常,她在這一刻才發現淳於森不止是手、而是整個人都冰冷一片。

她驚訝地問道:“你原來也這麽害怕?”

“閉嘴。”

賈萀萀感到無辜,他們兩這邊已經算是異常安靜的存在了。畢竟連飛機艙門都沒有閉上了,他們乘客的嘴隻用來尖叫也在所難免。

有的人認清自己死期已到,陷入了徹底的絕望,不再禱告,而是怔怔然流淚等著死神降臨。

而實則這一刻的淳於森也差不到哪裏去。

飛機就算不爆.炸,就目前的局勢,再不緊急降落到安全地帶,他們麵臨的危險程度也非常的高。

此刻兩人狼狽地摟成一團,賈萀萀這才感受到他其實也一點兒都不淡定的呼吸起伏,她覺得自己還是說點兒環節一下緊張和恐懼,但這時淳於森突然開口道:“你聽我說。”

賈萀萀疑惑:“你讓我閉嘴原來是你自己想尖叫?”

“……”淳於森不想浪費時間。雖然此刻其實時間短暫但分分秒秒的難熬,但他還是想把想說的話都說了,“你聽好了,我看來又得死。”

賈萀萀茫然地抬起頭來:“哈?”

哈什麽哈,淳於森不予理會,兀自說了下去。像是在說給她聽,也像是自言自語一樣:“我本該死在那場車禍裏了……”

賈萀萀疑惑:“哪有人像你這樣詛咒自己的?”

淳於森隻繼續說道:“本以為這一次能有一個好的結果,可現在還是得死。”

賈萀萀皺眉:“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悲觀?”

“悲觀?”淳於森忽然冷笑一聲道,“曆史上飛機的出事率有目共睹,但這家航空公司在這以前的事故記錄非常的低。”

賈萀萀不解,難道他們還真的專門挑選過買什麽機票的嗎。

“可是唯獨我坐這一趟飛機的時候,輪到了這種事。”

賈萀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這話的意思就是傳說中的“總有刁民想害朕”嗎?

她忍不住問道:“你是覺得這次不是意外?”

淳於森沉默不語。

賈萀萀便直白的問道:“誰要害你?”

淳於森冷哼一聲。

賈萀萀見他這破罐破摔的反應,感到十分奇怪,難道真的有人想害他嗎?

突然間,極速下降的飛機止住了失控的速度,再次恢複了平行的姿態。

機艙內一刹那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然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的結局。頂多能夠猜測,最好的可能就是趕緊找到機場臨時迫降。

刮進艙內的風吹得人的臉生疼,但大家也知道,甚至還有人已經被卷出了機艙外,無法生還。

所有鄰座的人都緊緊相依,彼此當做對方的救命稻草。

賈萀萀也感受到了淳於森沉穩的心跳,但是這人說的話卻是極度的悲觀。

“我死了就死了,這回還帶上了你。”

賈萀萀奇怪地看著他:“你別忘了還有湯姆和生活助理啊。”

淳於森:“……”

他諷刺一笑。

說來也是,之前他車禍出事的時候都沒有牽連他們兩個人,沒想到這一次空難更加慘烈。

此刻的飛機就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半空中到處盤旋,所有人的心也都揪在了一起。在這時候,賈萀萀忽然覺得隨他算了,他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你猜會是誰?”

賈萀萀一愣。

還帶出題考她的嗎?

她哪裏知道,隻能瞎猜:“誰啊?你的商業對手?你家裏的人?淳於木?你爸?你媽?你兄弟姐妹三姑六婆?總不可能是其他人吧?還能是誰?這裏的地頭龍?還是陌生人?昂德裏克?畢加索?”

好像真被她猜中了。她看見淳於森的麵色微妙的變化。

“你還不知道他是誰嗎?”他問道。

“誰?”賈萀萀奇怪,“昂德裏克嗎?”

畢加索大叔的身份之前已經介紹了,她猜他說的是Hendrick。

這時,飛機廣播裏傳來了飛機將要強行緊急降落的通知。

機艙內哭喊的聲音都快要哭到了暈厥過去了。

賈萀萀還聽見淳於森忽然說道:“抱緊我。”

他這難道是要說秘密了?

她也感受到了十分緊張,瑟瑟發抖地問道:你幹嘛?難道想臨終托孤嗎?”

淳於森:“……”

他們兩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真要托幹嘛托她?而且,“我沒有‘孤’”。

賈萀萀尬笑一聲:“巧了,我也沒有孤可以托呢。”

“……”

被她這麽一攪和,淳於森連心情都懶得糟糕了。

他忽然鬆了一口氣,真像是一種臨終告別的遺言似的,似笑非笑地說道:“如果說這事真叫他得逞了,也是他的本事。”

“誰?”賈萀萀驚訝,“你真的是在說昂德裏克嗎?”

之前她莫名收到他告訴她介紹和提醒後,她以為他是在嚇唬她。說什麽那個昂德裏克在娛樂圈創業背景不幹淨。但其實娛樂圈魚龍混雜,不乏有前身背景不純的公司。甚至比如賈家,往上翻幾代也不見得是幹幹淨淨的。

所以賈萀萀當時並沒有特別害怕。之後她也的確很快認識到Hendrick的不對勁,但在這之前,她怎麽也不可能把Hendrick想害淳於森的可能性聯係起來。

“你是不是誤會了?”賈萀萀疑惑,“他好像隻會買.凶.殺.人……”她忽然倒抽一口冷氣,“難道昂德裏克買/凶.殺.你了?!”

淳於森抿嘴,沒有立即回答她。

“你,”賈萀萀想不通,“你和他有什麽過節嗎?”

見他的臉色,看來真有其事了。

但是兩人的生意領域上好像也沒有什麽交叉吧?

正當賈萀萀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飛機突然又猛烈地震動起來,所有人都嚇破了膽,感受到機身幾乎是以頭搶地般地往跑道上快速迫降下去!

賈萀萀也十分難受,伴隨著這種難受,她更多的是疑惑,所以這個時候她還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懂就問地朝身邊的淳於森問道:“你總不可能得罪他了吧?”

“得罪?”淳於森隻覺得好笑,“我和他的‘過節’,是命中注定,永遠都撇不清。”

賈萀萀怔怔地看著他。人之將死,他倒是開始念叨起自己的對家了?

那個Hendrick•林怎麽看都和他沒有交集,唯一擺在明麵上的也隻有賈琥珀是其公司的藝人、而她的關係和賈琥珀有所聯係。

“你倒是說啊!”賈萀萀忍不下去了,“我死也得當個明白鬼。”

“……”

淳於森的嘴角扯出一道僵硬的笑。他正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沒忍住,和她說了起來。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他是誰嗎?”

“你指的是什麽?”賈萀萀回想了一遍,她也隻不過才仍是Hendrick沒多久,她怎麽知道他到底是誰?

“他偷稅漏稅了?”

“還是恐.怖.分.子?”

“你道是說啊!”

淳於森閉眼,冷聲道:“賈萀萀,你真的好笨。”

賈萀萀氣鼓鼓:“你怎麽變成罵人了?”

這算是罵?淳於森輕笑一聲,實在對她有點兒無奈:“我都告訴你我和他的糾葛關係了,你還猜不到他是誰?”

“他是你爸?”賈萀萀擺爛,又抗議道,“你有和我說他是誰嗎?你剛才不是隻……”

她猛地一怔,看見淳於森的反應——

“不是吧?他真的是你爸?”

“……”淳於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賈萀萀縮了縮脖子,連忙笑著補充道:“我開玩笑的啦,他是你……”

咚的一下,飛機差點兒砸在降落道上,警報聲響起,機床外都是燈光熾亮的救援車輛。

飛機廣播中一直在通知所有人,就在剛才空姐成功關上了機艙門,飛機如果迫降成功的話,大家都也無法立即下機。

喧嘩聲響起,所有乘客都坐立難安。大家已經忍耐到意誌力的極限了。

乘客們**了起來,也有人認出了外麵救援車輛之多,多到不像是一場簡單的空中飛行危機,更像是飛機上有什麽不可告人機密?有人說難道這裏有危險人物,也有人猜測會不會飛機上有炸.彈……現在他們所有人,還是無法確保安全。

在這種時候,淳於森的異常淡定格格不入,像是在和離他最近的賈萀萀宣告,他們就是要完蛋了。

如果有炸.彈,一旦引爆,所有人都別想活了。

麵對還對自己的死期懵懵懂懂的賈萀萀,淳於森覺得自己還有空和她坦誠布公自己的秘密……要是換做之前,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麽做。

賈萀萀十分震驚:“Hendrick真的是你的兄弟?”

看樣子淳於家明麵上並沒有Hendrick這號人物,那就說明Hendrick是私生子!

賈萀萀剛才的猜測甚至都帶有開玩笑的成分,所以當淳於森的神情默認之後,她也驚住了。

“Hendrick•林……所以他其實叫‘淳於林’?”

這林總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呐。賈萀萀偷偷瞟了一眼淳於森。先前她看他長得帥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聯想過Hendrick。隻能說兄弟姐妹之間也不一定每一個都相貌相似。

淳於森輕嗤一聲,不置可否。

當然,現在那人還沒有叫“淳於林”。

但事已至此,之後的事已經與他無關了。

前世,他是在眾叛親離的時候,才得知了這個秘密,那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個私生子,年紀甚至都比他大一點。

他以為長大後母親遠離家人隻是中年的人生選擇,雖然也看出母親與淳於家越來越多的隔閡,但也沒想到原來父親真的在外麵還有個這麽大的私生子。

所以一直以來,他在明,那個Hendrick在暗,直到後來他隱約查出了自己當年那場車禍的幕後黑手,才之後暗中竟然有這麽一個人在一直覬覦他的性命。

頭等艙裏的其他乘客已經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這架飛機正處在生死存亡的時候,賈萀萀倒是聽到了一個讓人震驚的秘密。

原來淳於森一直都不是單純嚇唬她。如果Hendrick對他有敵意的話,那她作為他的聯姻妻子的話,在Hendrick眼中必然也不是普通人的存在。

所以在之前的時候,她果然也麵臨著一定程度的人身安全危險。

賈萀萀不禁問淳於森:“你買保險了嗎?”

淳於森嘴角一抽,鬆開了她,實在拿她沒辦法:“你現在提保險有什麽用?我們都要死了,保險又不會救你。”

賈萀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市麵上的保險都是坑人的。買了對當事人都沒用,頂多惠及受害人的家人。可惜我沒有家人了……”

說著說著,兩人相視一眼。

賈萀萀這才意識到,說起來,現在淳於森算是她唯一的“家人”?

她之前買的保險賠償金受理人肯定不會填賈家人。

賈萀萀瞪大了眼睛:“那怎麽辦?你也要死了?”

淳於森:“……”

他就是要死了,才讓她當一個明白鬼。

可是現在看來,這人別說是臨死之前了,她可能死了之後,去了陰曹地府都稀裏糊塗的,不見得腦子清醒。

賈萀萀忽然覺得自己看懂了淳於森的眼神。她頓時不服道:“你什麽眼神?我難道說得不對嗎?再說了,你怎麽覺得我們一定會死?”

淳於森垂眸:“因為我早該死了。”

“……?”

賈萀萀歎了一口氣:“怎麽?你還有什麽先見之明嗎?還是耳朵靈敏到都聽到了定.時.炸.彈的聲音?”

淳於森出於事實估計,確實沒法做到不悲觀。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索性背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不在意周遭亂哄哄場麵。

賈萀萀先是瞅了一眼他身側機艙外,飛機翅膀還好著,而且好像也還沒有著火,就是不遠處開來了很多巨型的救護車,聲勢浩大的仿佛就等著他們這架好不容易降落的飛機原地爆,炸了。

賈萀萀也學著淳於森靠回椅背,歎了一口氣道:“你是不是也被瑞秋洗腦了?”

淳於森仍然垂眸:“Rachel?”

“嗯啊,”賈萀萀說道,“就你家裏那個。”

她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不覺得它是個人工智障嗎?”

這時候她也實話實說了,反正瑞秋不在場:“我說你是不是太過於信任自己公司開發的產品了,它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

淳於森睜眸:“你也不全信它說的話?”

這倒令他有些意外。

賈萀萀這時正一心傳授他經驗:“人工智障都是這樣的啦,它告訴你你是小說裏的惡毒配角,你就信以為真了?你也不想想,難道你是配角、昂德裏克一個私生子反而是主角?”

“他也不是主角。”

“啊?”賈萀萀一愣,“這樣啊,不過這不重要。”

她在自己後腰找到了包包,發現裏麵還有一個她登機前塞進的橘子。

她拿了出來,邊剝橘子邊問道:“要吃嗎?”

淳於森垂眸婉拒。

有時候他也挺佩服她的,除了心大之外,竟然還有別的可取之處。剛才飛機從空中驟然急速下降,很多人能不上吐下瀉已經算厲害的了,她此刻竟然還有心情吃橘子。

賈萀萀是說得有點兒渴了,所以才吃個橘子。

她正把一瓣橘子放進嘴裏,突然聽見淳於森說道:“Enrique Picasso是男主。”

“咳咳咳!”賈萀萀差點兒被嗆到。

他怎麽冷不丁說出這種消息!

“畢加索?”她努力回想了一下畢加索大叔在自己記憶中的印象,也隻是一個據說祖上也有亞裔基因的帥大叔而已。

算了,他說是就是吧。

與此同時,淳於森看著她還不忘吃橘子的模樣,忽然也覺得,算了,還是都和她說吧。

他們兩人能夠不死在空中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至少現在飛機爆炸了還能留著殘骸方便後事。

“Enrique Picasso他……”

淳於森剛要說下去,機艙內突然響起了歡呼聲。

賈萀萀拿著橘子轉頭一看,和他說道:“我們安全了。”

她沒聽見身邊人的回應,就轉頭重複道:“你聽見了嗎?我們安全了!”

夜幕中,無數台消防車和救護車將飛機團團包圍。

出動了這麽多的人員,當然是確保這兩飛機上的乘客們能脫離險境,重活安全。

刺眼的燈光照射到淳於森的眼睛中,他卻沒有眨眼。

耳邊都是賈萀萀那人邊吃橘子邊重複說著的聲音。

“我真聽見了!他們說我們安全了!”

“我耳朵很靈的!”

“你等會就知道了!你看那邊肯定是率先聽見了正高興呢。”

……

“淳於森?”

“你總不會認為那些人都傻了吧?還真別說,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子才傻傻的嗎?”

淳於森忽然抱住了身邊的人。

賈萀萀嚇了一跳:“你幹嘛?你難道要殺.人滅/口?!我告訴你昨天我沒向你報銷工傷你別得寸進尺啊!”

*

賈瀦瀦跳下車,飛一般地趕回家裏。

他一進門就大喊:“爸!媽!”

後者正好在客廳,立即製止道:“瀦瀦,不要這麽大喊大叫。”

賈瀦瀦換了鞋,直奔自己媽媽懷裏:“媽,我……”

“今天你爸回來得比你早,你今天放學怎麽也有點兒早?”

“不是!”賈瀦瀦焦急道,“朱姐姐和我說……”

“哪個朱姐姐?”

這孩子畢竟年紀還小,賈太太第一個想到的是不是他在外麵遇到了什麽困難。

“就是姐姐的朋友啊!”賈瀦瀦快急死了,“朱姐姐說,姐姐上了飛機之後,就一直不接她電話!”

賈太太一聽是賈萀萀的消息,就一點兒都不在意地道:“瀦瀦,你別大驚小怪,她上了飛機不接電話也是……”

“不是!”賈瀦瀦都急地帶出了哭腔,“然後朱姐姐看到了新聞,說姐姐那輛航班遇到了空難!”

賈太太一頓:“你說什麽?”

賈瀦瀦抹了一把蓄滿眼眶的淚,正要讓找父母求助,沒想到他眼前的賈太太又問道:“淳於森也在飛機上?”

賈瀦瀦哭喪著臉,點點頭:“肯定啊。”

姐夫和姐姐去度蜜月,沒想到遇到了這麽倒黴的事情,賈瀦瀦很害怕:“媽媽,姐姐他們會不會已經遇難了?”

賈太太沒有慌,而是立即拿出手機:“我看看新聞。”

她皺眉思索。如果淳於森和賈萀萀一起遇難了,那麽賈家和淳於森的聯姻就算是名存實亡了。這種意外他們當然無法預料到。誰知道賈萀萀和淳於森能倒黴到這種地步。

母子兩上樓去找剛回家的賈傲天。

賈傲天聽說了這事後,也像賈太太一樣,並不會感到憂心,但也眉頭直皺。

賈瀦瀦在一旁焦急道:“爸媽,我們快定機票吧!”

他真的好擔心姐姐。

可他的這個提議竟然被父母否決了。

賈傲天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徐徐說道:“先找淳於家商量一下。”

賈太太聞言問道:“你覺得淳於家會是什麽反應?淳於森本就是個廢人了,真要是死了,倒也不缺他這號人。”

賈傲天吞雲吐霧,眯眼道:“確實如此。反倒是我們和淳於家白聯姻了沒多久,到頭來……真叫人不甘心。”

賈太太也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答應淳於森的聯姻提議了,當初想著他雖然半身不遂了,但至少還是個大活人,不會英年早逝。”

賈傲天輕蔑一笑:“隻能說淳於森晦氣唄,之前車禍,現在又空難。”

賈太太回想道:“要是之前不讓萀萀去聯姻,或許還可以有另外的機會,現在好了,我們……”

賈瀦瀦看著一左一右的父母你你一言我一語,急著問道:“爸媽,你們什麽意思?”

兩人轉頭看向最小的兒子。

“瀦瀦,你還小。”

“但是該懂事了。”

賈瀦瀦一驚:“什麽?難道現在要輪到我和淳於家聯姻了嗎?我不!我隻喜歡丁珠珠嗚嗚嗚!”

“……”

賈傲天吐出一口煙,怒道:“臭小子,你閉嘴。”

賈太太也皺眉:“算了,瀦瀦還小,一會兒我找洋洋……”

“我不小了!”賈瀦瀦抗議道。有什麽不能讓他參與的。剛才不是他們說他也不小了嗎。

賈太太眉間緊擰:“什麽?你難道這麽快想和丁家聯姻?”

賈瀦瀦:“……”

“好了!”龍傲天暗滅煙蒂,“讓人都回來。一會兒晚飯說。”

賈瀦瀦聞言焦急道:“可是,爸媽,我們不應該先定機票趕過找姐姐姐夫他們嗎?”

*

飛機上的乘客有不少受了傷的,或輕或重,將會被分別救援到就近的幾家醫院。

Tom和生活助理也狼狽地趕到頭等艙:“三少,你沒事嗎?”

賈萀萀看了淳於森一眼,幫忙答道:“沒事兒。湯姆,你們也沒事吧?”

Tom有些錯愕,不敢置信賈萀萀給他們的回複。

賈萀萀遞出一瓣橘子:“沒事你吃橘子吧。”

Tom:“……”

救援隊伍聽說頭等艙裏還有一個行動不便的乘客,就先幫忙轉移淳於森去醫院。而且淳於森當然辦了各家航空公司最高等級的會員,出了這麽大的事,航空公司當然也想好好安撫這些會員乘客。

去醫院的路上,賈萀萀才聽Tom說起剛才人在經濟艙裏的生活助理。

Tom後怕道:“您可能想象不出來,顧醫生當時抱著我都交代後事了。”

賈萀萀眨巴著眼:“我想象的出來啊。”

因為剛才她隔壁的淳於森也是如出一轍。

Tom失笑道:“他也不想想,我和他在一起,他要是到了需要交代後事的時候,我不也是嗎?”

剛才他也算是聽生活助理說話來苦中作樂了。

賈萀萀聞言,轉頭看向車內的另外兩人。

——生活助理尷尬地瞥頭看向了左邊的車窗外。淳於森也瞥頭看向了右邊的車窗外。

Tom毫不知情。轉危為安後,他就上前悄悄和淳於森匯報道:“三少,剛才顧醫生什麽都和我說了,原來他和朱小姐真的沒有發生什麽事,那天晚上他們兩隻是躺在一張**……”

淳於森皺眉:“你別說了。”

Tom一愣。他傳遞一下新消息有怎麽了?恍然間,他為什麽看見了三少仿佛跳腳了的樣子。

他說的是顧醫生啊,三少急什麽?

Tom擔心地問道:“三少,您是不是傷到哪了?”

賈萀萀在一旁喝著救援人員送他們的礦泉水,邪魅一笑:“哼,他可能是太失望了,傷著心了。”

“……?”湯姆疑惑。剛才他難道是疏忽了,還以為三少並沒有在頭等艙裏受傷,去醫院檢查也隻是走個步驟而已,“心?三少他?”

賈萀萀高深莫測地不再多言。

湯姆會錯意了。重點是失望。某人剛才一心等著自己一命嗚呼呢,沒想到虛驚一場,被差點兒釀成空難的危機被英勇的機長和勇敢急事舉報有炸.彈的乘客們挽救下來了。

可能是她嘴角的笑意太亮眼?望著車窗外的淳於森忽然轉頭看向她,問道:“還有水嗎?”

賈萀萀下意識搖搖頭,她手裏著瓶已經被她喝了一半了,“剛才分你橘子的時候你怎麽不覺得渴。、?”

淳於森現在無意和她鬥嘴,他的目光看向了她手中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

就在這時,賈萀萀“啊”了一聲:“原來還有一瓶呢,給!”

淳於森收回看向她手中的目光,接了過去。

……

去醫院檢查果然很順利。

除了生活醫生求生欲太低導致受了一點兒小傷之外,淳於森他們都還安好。

生活助理自己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後,他們一行人就離開了醫院,把床位讓給了更加需要的人。

Tom已經定好了休息的酒店,去的路上見淳於森一直沉默著,他有意活躍氣氛,又和賈萀萀說起了生活助理的糗事。

不得已之下,隻能“祭獻”一下可憐的顧醫生了。

賈萀萀聽了一會兒後捂嘴偷笑:“沒想到啊,顧醫生還很深情。”

Tom也笑話道:“是啊,沒想到他臨死之前還想念著自己的前女友。”

生活助理已經沒臉見人了。坐在後座上索性裝死。

賈萀萀問湯姆道:“你不是說他前女友甩了他嗎?”

Tom實話實說道:“何止啊,是先劈腿綠了他。”

不然他也不是故意說生活助理的風涼話,隻是站在旁觀人的腳步上,覺得生活助理為了一段失敗的感情和傷害他的對象,沒不要還放不下。

賈萀萀生以為然:“對啊,顧醫生,你怎麽死前還想著那種前任?好歹想個自己喜歡的人。”

生活醫生見自己裝死失敗,也終於不打算當個逃避的人了,他老實回道:“……我沒有喜歡的人了。”

Tom在一旁繼續打趣自己的同事。

賈萀萀卻有一瞬的走神,忽然聯想到了淳於森。

奇了怪了,淳於森為什麽在死前也沒有提過他的白月光一個字?

難道是光顧著咬定自己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哥哥了?

到了酒店之後,已經很晚了。

賈萀萀累了,進房後趕緊洗漱倒頭就睡。

而淳於森卻還在和Tom秘書商量事。

這次太險了,雖然事故還在調查中,但淳於森覺得肯定和Hendrick脫離不了關係。

他自從在賈萀萀當初的酒店房間門口遇見了那人、遠比前世對方主動現身早之又早,就料到了或許賈萀萀的這個變量,可能引動了那人提前動手。

更何況,上回車禍他沒有死,活下來了。

“三少,淳於家來問了。”Tom拿著手機,詢問淳於森的意見。

想必這次空難的新聞終於傳到國內了。

但如果已經看到了消息,那麽他們也就知道了他並沒有死於空難。現在隻不過相當於是一種慰問了,就像慰問當初他剛剛車禍臥床的時候。

這麽晚了,別說是淳於森了,連Tom也很累了。聽到淳於森不急著聯絡國內的家人,Tom也準備收拾休息了。

淳於森回到套房內,卻並沒有立即洗漱休息。

他再次回想了最近這段時期和賈萀萀“度蜜月”的足跡。

從賈萀萀和Hendrick認識後,她相當於是連帶著他一起向Hendrick送上門了,所以從那以後,他和賈萀萀都是定的套房。

他隻是不想多生枝節,讓Hendrick了解更多他婚姻的事情,但顯然那Hendrick重心比他明確多了。

那人就是想對他再次動手。

淳於森來到窗口。

夜風吹不散他眉間的緊湊。

默然許久後,他最終決定和他母親打電話。

“你那都晚上了?”淳於太太看見視頻裏的夜色後,第一時間考慮的就是,“萀萀先睡了?”

淳於森微微點頭:“估計是休息了。”

“估計?”淳於太太立即抓捕到話語中的細節,“你兩住一間房嗎?還是仍然分房睡?”

淳於森:“……”

“你就打算一直分房睡?你這到底是不願耽誤人家呢還是耽誤了人家呢?”

淳於森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母親,你好像變了。”

他而是記憶中的母親是雷厲風行的存在,一心都撲在事業上,絕對沒興趣打趣他們的這種事。

“呦,你還不讓我說了?”淳於太太嘴角勾起一道笑,“你當初什麽考量,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但你真打算這麽聯姻下去?”

淳於森一怔,說起來,他的母親和父親當然也算是一種兩個家族強強聯手的結果,但是事實證明結果也不盡人意。

他剛在夜風中想了許久,還是決定這一世不如和母親告知。

誰知道淳於太太一點兒都不意外:“我知道啊。”

淳於森一怔。

淳於太太冷笑道:“不然你說我當初為什麽離開淳於家?”

一個不忠的丈夫,可能世上並不少有,但是她沒想過自己優秀如此,也避免不了有些男人的劣根性。

淳於家人口已經不少了,但是淳於森的父親竟然在外麵還造了一個活蹦亂跳的私生子。

“所以我為什麽一直強調你和賈萀萀的聯姻狀態,森森,希望你能清楚,我可不願見到你遺傳了你父親的缺點。”

淳於森深呼一口氣。前世他以為母親不知道,原來母親早就知道Hendrick這人的存在了。

“怎麽了?啞巴了?”

淳於森搖頭:“母親,父親的缺點應該是淳於木遺傳了。”

“……”知道他們兩兄弟關係僵硬,淳於太太現在也不想多說這些,畢竟比起那個外麵的私生子來說,至少他們還是親兄弟。

“你出國遇到他了?”

淳於森沉思片刻,說道:“母親,這些事我來解決吧。”

淳於太太一頓,點點頭:“那你也隨時可以找媽媽幫忙哦。”

掛了電話。

淳於森來到了套房的廚房。

餐桌上正放著酒店為房客提供的果盤,他在上麵看到了橘子。

鬼使神差見,淳於森莫名想到了前不久賈萀萀在飛機上剝橘子的畫麵。

那時候,大概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死定了吧。她應該也是如此。但竟然能在轉危為安之後絲毫不後怕,還有閑情逸致吃橘子解渴。

淳於森拿了一個橘子,轉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可是當他開燈後發現,自己房間的**躺著一個賈萀萀……

這人明顯是累糊塗走錯房間了。

淳於森轉頭就走。忽然又一頓,轉而將手中的橘子放在置物櫃上。

這時賈萀萀已經睡得死沉了。

她還在說著夢話——

“如果愛上一個人有錯的話,那我便犯了滔天大罪!”

淳於森動作一頓,過去問道:“你愛上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