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岑頌掉馬甲

兩人回京市的第三天晚上, 閆嗔都快睡著了,岑頌拿起床頭**滋滋在震的手機去了衛生間。

等他再從衛生間出來,閆嗔已經抱著雙膝坐了起來。

“吵到你了嗎?”

閆嗔沒有說話, 目光追著他, 直到岑頌繞過床尾,坐在她那邊的床沿,她才問:“你要出去嗎?”

岑頌壓在她肩膀,想讓她躺下的動作頓住,他嘴角浮出淺笑:“一會兒就回來。”

如果是以前,閆嗔不會細問,可今天她眼皮跳了很多次:“是誰找你?”

看見她滿眼的不安, 岑頌輕笑一聲:“這麽晚了, 除了你叔叔,還能是誰?”

閆嗔這才輕呼一口氣, 但是輕攏的眉心依舊沒有攤開:“都這麽晚了, 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而且從這到他家開車都要一個小時, 他要是有事找你, 幹嘛不自己過來, 每次都讓你過去!”

這是她和岑頌在一起後,第一次在他麵前抱怨靳洲,也是第一次聽說他出門這麽喋喋不休。

那種滿臉擔心他, 不想他走的委屈小表情, 把岑頌心都看得軟趴趴的,他伸手捏著她臉上一點軟肉, “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 護老公都護成這樣了?”

閆嗔心裏憋屈, 本來還把他手打掉的,結果一抬起來又舍不得了,把他手握住,難得對他耍起賴來:“明天再去不行嗎?”

岑頌也是沒辦法了,親親她額頭,好言哄著:“乖,是公事。”

一聽他這麽說,閆嗔頓時就賴不起來:“那、那我跟你一起!”

他鮮少這麽黏她,但凡今晚找他的是別人,岑頌也就妥協了,可今晚特殊。

岑頌歪頭看她糾結的小臉:“你該不會以為我這麽晚出去是去見女人吧?”

“當然不是!”她急急否認。

“那就聽話,”岑頌知道她有時候吃硬不吃軟,所以語氣裏帶著點命令,但說的話卻又戳人心窩:“乖乖睡覺,我保證,你一睜眼我就回來了!”

其實閆嗔心裏也清楚,但凡事情不急,他也不會非去不可。

“那你路上不許超速!”

岑頌重重點頭:“我保證!”

“事情談完了就回來!”

岑頌舉起三指:“絕對一秒都不多待!”

閆嗔這才把他手鬆開:“那你趕緊去吧!”

*

迎楓酒店離悅璽墅不遠,岑頌到的時候,關衛東已經在房間裏等著了。

虛掩著的房門從外麵推開,關衛東交握在身前的雙手忽地一鬆,猛然站起身。

岑頌穿著一身休閑裝,閑庭信步地走進去,在關衛東追著他看的目光裏,淡淡掃過他一眼:“說吧關總,這麽晚了找我什麽事。”

關衛東往前一步,今天是來求人的,所以他沒有拿出長輩的架勢,將姿態盡量放低,“明輝挪用公款一事...還請岑總高抬貴手!”

“岑總?”岑頌不明意味地笑了聲,轉腳走到沙發裏坐下:“我現在無業遊民一個,關總就別抬舉我了。”

關明輝舔著老臉,走近他,腰弓下幾分:“岑總說的這是哪裏話,岑氏永遠姓岑,早晚都是岑總您的!”

他連‘您’都用上了。

岑頌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可他越是沉默,關衛東越是抓心撓肝,隻能厚著臉皮打親情牌:“看在咱倆家這麽多年的情分上,明輝又是你的叔叔,你就高抬貴手,不要把東西交出去。我保證,這錢,我肯定會還上的!”

岑頌從煙盒裏銜出一根煙:“那關總幫您兒子還上不就得了,還約我出來幹嘛?”說完,他把煙盒往茶幾上一撂,眯眼看他。

關衛東聽他這麽說,壓著的火氣頓時就沒忍住:“要不是你把那東西寄給我,我至於老臉都不要來找你?”

這麽快就耐不住性子了。

岑頌笑了聲:“照您這意思,若不是我知道這事,您原本是想著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事蓋過去?”

關衛東冷笑一聲:“隻要在三個月內把錢還上,就不算挪用公款罪!”

“好像是這麽個理,”岑頌嘴角勾出興味:“可拿著這麽一大筆錢去地下錢莊......”

關衛東臉色瞬間慌張無措,氣急敗壞地怒吼一聲:“你胡說什麽!”

岑頌兩肩一聳:“我有沒有胡說,關總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關衛東咬咬牙,把滿腔的怒氣往下壓:“所以你到底想怎麽樣?”

岑頌看了眼時間,離他出門已經過去四十分鍾,他也懶得再兜圈子:“做了三年多的商人,養成了一個不看情麵隻看利益的臭毛病,”他站起身,語氣輕描淡寫:“關總可是岑氏第二大股東,比我父親的都要多!”

聞言,關衛東眼皮猛然一跳,瞬間懂了他的意思:“你該不會想要我手裏的股份?”

岑頌語氣平平:“我不強人所難。”說完,他徑直往門口走。

“岑頌!”

關衛東垂在身側的手都攥緊了:“百分之五!我隻能給你這麽多!”

岑頌回頭看他一眼:“不急,關總還有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決定你兒子的未來!”

他把話說到這份上,關衛東算是徹底知道了他的算盤。

二十四個小時......

他又何必再去多提心吊膽地數著這二十四個小時。

關衛東追了出去,在電梯門口攔住了他。

“你從什麽時候知道明輝賭博的?”

沒有拿到他手裏的股份,岑頌並不打算多說一個字。

而他的沉默更像是一記重錘悶在了關衛東的胸口。

“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我們父子倆還是我手裏的股份?”

岑頌眼神淡淡落到他臉上:“關總何出此言呢,難不成您做過什麽讓我懷恨在心的事兒?”

關衛東篤定他不知道,當初那事,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既然你早就盯上了我手裏的股份,那你肯定也知道,我手裏就隻有百分之十四了,我不可能全部都給你的,我還要養老——”

“我說了,選擇權在您手裏,錢重要還是您兒子的前途重要,你自己掂量就好。”說完,他抬手摁亮電梯按鈕。

可關衛東卻堵在門口不進去也不後退。

電梯門幾度開合後,他雙拳握緊,微凸的瞳孔緊緊盯著岑頌:“我可以答應你,但是財務上的漏洞,你要負責填上!”

“當然,這點關總放心,就當我撿了個便宜,低價收了您手裏的股份了。”

關衛東咬了咬牙:“你還要保證給明輝離開岑氏的體麵!”

“可以,關總還有什麽要求嗎?”

關衛東胸口已經明顯起伏:“那個東西,你要給我,不許留備份!”

岑頌朝他伸手:“成交。”

*

“低價收了他手裏的股份...”電話那頭,靳洲笑出一聲:“你真這麽說的?”

岑頌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你是沒看見,要是眼神能殺人,他當時都想把我挫骨揚灰了!”

“那就別管了,手續什麽時候辦?”

“明天上午十點。”

“除了你們,還有誰去?”

“我估計,他能找的也就隻有黃總了。”

“那不正好,他也是你的人。”

電話那頭沒有出聲,見他沉默,靳洲隱約猜到了他的擔憂:“閆嗔那邊,你準備什麽時候跟她說?”

“沒想好。”

“是不打算跟她說,還是不知道怎麽說?”

岑頌長長吐出一口氣:“瞞了她這麽長時間,不知道從哪開始說。”

“別的我不好給你意見,但如果讓她知道你從一開始就在騙她,這後果,你可得自己多掂量掂量。”

岑頌皺眉:“我也不是為了騙她而騙她,這不是趕到一塊兒去了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她能不能理解你,那就說不準了。”

岑頌心一橫:“那我就不說!”

“不說你要怎麽解釋你回岑氏的事?難不成繼續瞞著,你能瞞幾天?”

岑頌煩躁地舔了舔唇:“大不了就說老爺子氣消了,讓我回去的!”

可是他忘了,他瞞著閆嗔的何止這一件事。

兩天後的上午,岑頌前腳剛離開悅璽墅小區,曲添雅後腳就來了。

她站在院牆外,仰頭看著眼前的這棟目前已經劃在靳洲名下的別墅,看了好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垂眸冷笑一聲。

塗著奶膚色的指甲連摁了三聲門鈴。

當時閆嗔正在客廳,以為是岑頌又掉頭回來,她忙小跑過去,剛要解鎖,卻因視頻裏那張臉而停了動作。

她摁下通話鍵:“你怎麽來了?”

曲添雅看著攝像頭,嘴角彎出笑:“來看看閆小姐,不知可方便?”

閆嗔現在已經將她列入了陰魂不散的黑名單裏,自然沒什麽好語氣:“不方便。”

曲添雅眉棱一挑:“岑頌又不在家,難不成閆小姐還有別的客人?”

她的激將對閆嗔沒用,“對啊,一屋子的客人呢,曲小姐也喜歡湊熱鬧嗎?”

曲添雅原本平平的嘴角彎出一縷意味深長:“熱鬧我就不湊了,今天過來打擾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請閆小姐幫忙,聽說這個房子是個風水寶地,不知可否幫我問問靳總,他有沒有出售的意向。”

她平靜說完後,沒有走,站在原地,腦海裏在想象著閆嗔的表情。

先是驚訝,然後憤怒,或者情緒失控地質問她胡說八道?

想到這兒,曲添雅嘴角的弧度差點沒控製好,她抿住唇角,剛低頭略一清嗓子,門鎖啪嗒一聲。

門從裏麵打開,閆嗔站在門口,神色平平的一張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曲小姐不必想著各種法子給我找不痛快,你又不是沒有我叔叔的電話,想買這個房子直接找他就好了,何必跑來跟我說這麽一聲!”

曲添雅表情有幾分怔愣,從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到現在,她從未見過她情緒失控的一麵,這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曲添雅很快收起訝異的神色,再度開口:“上次電話裏閆小姐都把話說的那麽清楚了,我又何必再來打擾,隻不過,這個房子最初是岑頌的,我也是好心才來跟你提這麽一嘴,別日後我將這房子買下,讓閆小姐對岑頌起了什麽誤會。”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緊緊盯著閆嗔的臉,不放過她任何的表情變化。

閆嗔將情緒收斂著,目光不轉看著她,“說完了?”

曲添雅蹙著眉,一向能將情緒很好把控的她,臉上現出了濃濃的不解。

見她不說話,閆嗔嘴角掀起淡淡一絲笑:“曲小姐就別打這個房子的主意了,隻要我還喊靳洲一聲叔叔,這個房子就不會和你有一丁點的關係!”

曲添雅強裝鎮定:“曲小姐未免有點太自大了吧?”

“怎麽,”閆嗔冷冷睨著她:“曲小姐難道覺得我買不起這個房子嗎?”

曲添雅白皙的臉上,褪了幾分血色,“你早就知道這個房子是岑頌的?”

“我知不知道是我的事,不勞曲小姐費心,不過,害得曲小姐又空打了一副如意算盤,我還挺過意不去的!”

說完,她還禮貌地朝對麵的人微微一頷首。

門緩緩合上,隨著“哢噠”的落鎖聲,曲添雅麵色這才徹底僵硬。

而此時閆嗔背身對門,目光緩緩掃過院子裏的一草一木。

這個房子原來是他的......

竟然是他的......

*

成功將關衛東名下的所有股份轉到自己名下後,老爺子也將自己和他父親的所有股份一並轉到了岑頌的名下。

截止目前,岑頌手握百分之六十三的股份,成為岑氏集團的第一大股東,在董事會擁有了絕對話語權。

好在他離職的時候,還不是董事會成員,所以盡管離職一事弄的滿城風雨,但沒對公司的股價造成什麽大的影響,可如今他再回岑氏,總要對外界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上午,岑頌和老爺子一同出席了集團董事會。

在所有董事的注視下,老爺子岑光耀將主席位讓給了他唯一的孫子,自己坐到了一旁。

那一瞬,所有人都暗暗為自己這段時間沒有倒戈而暗鬆一口氣。

老爺子雙手交疊握著拐杖:“今天把大家喊來,是要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都齊齊看向端坐主席位的人。

“昨天,關明輝以自己能力不足無法再繼續管理公司為由遞交了辭呈,辭呈裏他坦白當初給公司造成巨大損失的那份合同是他給岑頌故意下的陷阱。”

此話一說,在座董事麵麵相覷。

老爺子一雙鷹眼掃過眾人:“我知道大家對岑頌多有微詞,但是我想大家更知道,岑頌在過去三年從沒有像大家一樣享有過任何一個雙休與節假日,他更沒有年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連大年三十的晚上,都是家裏的阿姨做好飯去書房喊他,當然,坐其位,受其重,這是他應該做的,他不能有任何的怨言,但是他作為集團的總經理,並不能對每一件事都親力親為,一份合同從起草到完善到審核,要涉及預算部、工程部、物質采購部、財務部、法律部,還有主管領導,最後才是總經理簽字。”

“但是上次,”說到這裏,老爺子聲調微提:“我為什麽沒有追究其他人,隻對岑頌一個人下了重罰,我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在公事上,沒有親情一說!”

“那十八頁紙的合同,並不是誰簽了字誰就要負全責,這中間,每一個涉及到的部門都有責任,可岑頌卻並沒有推卸責任,他自己扛了下來。而我為什麽要讓關明輝坐上這個位置,不是因為他有能力,我是要讓那些有狼子野心的人看清自己的能力。不是沒有給公司虧過錢的員工都能坐上這個位置,我要的是能虧得起錢,也能雙倍給公司掙回來的有魄力、有能力、有擔當的決策領導人!”

老爺子鏗鏘有力的聲音震懾在會議室裏,餘音落下後有短暫幾秒的針落可聞,隨即,掌聲四起。

以至於後來老爺子宣布岑頌成為集團最大股東,同時擔任集團董事長一職的決定後,無一人有疑問和二話。

董事會結束,老爺子帶他去了岑氏大樓的二十八層:“明天開始,你就在這裏辦公了!”他簡短一句後深深歎一口氣:“就是便宜了姓關的那個臭小子,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就放過他了!”

岑頌笑了笑:“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是不像他的作風,但那是以前,以後,總要為人夫,為人父。

他走到落地窗前,英雋的輪廓依舊鋒利,但若細看能看出過去不曾在外麵展露的幾分柔情,他說:“有些人,有些事,留一分餘地大抵不會錯。”

盡管早就知道自己遲早會回岑氏,可真的到了這一天,岑頌臉上依舊有掩不掉的意氣風發。

回到悅璽墅時,閆嗔正坐在沙發裏。

看見他滿臉笑意地走過來,閆嗔平靜地往旁邊坐了坐,還拍了拍旁邊的沙發:“你過來,我有點事要問你。”

平時他回來的時候,小姑娘總會小跑著迎到他身前,今天......

岑頌隱隱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

他走過去,沒有坐下,而是蹲在閆嗔的腿前:“怎麽了?”

閆嗔沒有將自己被他握著的手抽回來,她凝眸看著麵前的人,神色平靜地問:“你有沒有什麽事瞞著我?”

岑頌第一反應就是她怎麽知道的,誰告訴她的。

他開始心慌,握著閆嗔的手不受控地用了力。

他喉嚨輕滾,低聲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嗔嗔。”

盡管他麵不改色,但是閆嗔從他的手上的動作感覺到了他的心虛。

既然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和否認,閆嗔也不想等,她抬頭,目光在客廳裏左右轉了一圈:“這個房子你是什麽時候買的?”

岑頌形容不出來當時的心情,心有點放鬆,但又有點揪緊。

這是他對她撒的第一個慌。

可他卻把這事完全忘到了腦後。

可她是隻知道了房子的事,還是說一切都知道了呢?

他不確定,但一時又不知要怎麽試探。

他仰頭盯著她的眼睛,拿出了會讓她心軟的心疼:“嗔嗔——”

閆嗔對他的表情不為所動:“為什麽瞞著我?”

“不、不是故意的,”他眼睫抖了兩下:“當時、是看你找房子找的急,又想你能住在一個安全、環境又好的小區,所以...”他停頓了一下:“當時我有想過直接告訴你實情的,但那時候你對我有戒心,我要是說了實話,你絕對不會住進來的!”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閆嗔剛想抽回自己的手去把他拉起來,岑頌原本蹲著的膝蓋突然抵在了地上。

隻聽“咚咚”兩聲,聲音不算響,但客廳裏安靜。

閆嗔表情一呆,眼睛睜大著往他膝蓋看:“你、你幹嘛?”

岑頌:“......”

其實他不是要跪下,就是剛才感覺到她要把手抽回去,一緊張,腿有點軟。

但是見她表情起了他未曾見過的變化,他眼睫無辜一眨:“給你跪下認錯。”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正裝,就這麽跪在地上,滿臉求她原諒的可憐兮兮模樣,閆嗔覺得不是自己心軟,而是任誰看到這一幕,心都硬不起來。

可心是軟了,但她語氣不軟:“你趕緊起來,誰要你跪了!”

見她眉心沒有攤開,岑頌依舊跪在地上:“那你不許生我氣了。”

說的好像她要是還生氣,他就長跪不起了。

明明自己做錯了事,撒了謊,還反倒威脅起她了!

閆嗔把臉一偏:“你要是不起,我就一直生氣!”

岑頌沒想到她這麽好哄,心裏湧出一絲竊喜,他抿住嘴角的笑意,抬起一隻膝蓋,下一秒,隻聽他“嘶”的一聲。

“怎麽了?”她著急的聲音一出,腰也跟著彎下,掌心托著他膝蓋,埋怨之餘還有心疼:“是不是麻了?”

她剛一抬頭看他,後頸就被扣住,目光接到他滿含侵略的眼神,沒等她反應過來,唇被含住。

握成拳的小手砸在他肩膀,她“唔”出一聲,可岑頌並沒有放開她。

他知道她的,喜歡他吻他時的霸道和蠻橫,也喜歡情到濃時他的星點溫柔。

閆嗔一直都有午休的習慣,可那天中午的午休,是從她餓著肚子開始的,隻是睜開眼,**隻有她自己。

看著旁邊空落落的枕頭,她心也跟著空了。

他最近有些忙,接電話的頻率高了,在家的時間也不如以前多了,盡管中午還是會回來,但下午一定會出門。

她知道之前的如影陪伴隻是短暫性的,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家。

她都知道並理解的,可這並不妨礙她心生失落。

長長吐出一口氣,閆嗔摸了摸肚子,再看一眼時間,已經三點。

他回來的時候是十一點多,可是他走的時候是幾點呢?

就這麽魂不守舍地亂想了一陣,剛要起身下床,虛掩的房門突然從外麵推開。

“醒了?”

閆嗔猛一抬頭,剛想伸進拖鞋的腳頓住。

下一秒,她鼻子裏一酸,目光定在那張已經完全牽扯著她情緒的那人的臉上。

淚眼盈盈的一雙眼,讓岑頌表情怔住,“怎、怎麽了?”他一臉慌張的幾個大步跨到她麵前,蹲下來,仰頭看她。

他哪裏知道女孩子在事後最容易起落的情緒,還以為是......

“弄疼了嗎?”這是他當時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本來還滿心委屈的人,聽他這麽一說,又羞又惱:“你想什麽呢!”

他才沒有亂想,他自己狼起來是個什麽樣,他心裏還是有數的。

而且今天中午他有點失控,雖然她表麵看著氣消了,可他怕她心裏有疙瘩,所以就想著分她的注意力,情急之下,又想不到別的辦法,就比以前更放肆了一點。

見他去掀自己的裙擺,閆嗔按住他手:“你幹嘛!”

“我看看!”

他說的不羞不躁,可閆嗔卻臉一紅,她把膝蓋並緊,不給他手碰進去:“都說了不疼了!”

岑頌卻滿臉不信:“真的?”

“真的!”她把音都咬重了。

岑頌從地上站起來,一手攬著她腰,一手托起她腿彎。

“你又幹嘛?”她可不是不耐煩的強調,而是帶著幾分嗲。

“我能幹嘛?”他把她抱起來:“抱你去刷牙洗臉!”

他是一個該狼的時候狼的要命,該溫柔的時候又會無限柔情的一個男人。

當然,隻有閆嗔見過他的雙麵。

洗漱完,岑頌又把她抱去了餐廳,看見滿桌子的菜,閆嗔愣了一瞬:“我怎麽都沒聽見廚房有聲音?”

“累成那樣,你能聽見什麽?”

被他這麽一說,閆嗔腦子裏接連浮出畫麵。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怨道一聲:“禽獸......”

雖然她聲音低若蚊蠅,可岑頌還是聽見了,但是他裝沒聽見,把耳朵湊過去:“誇我什麽呢?”

閆嗔沒好意思看他,也沒好意思將那兩個字重複,隻能嘴硬著:“誇你厲害,轉眼就能變出一桌子的菜!”

岑頌彎著嘴角,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還以為你要誇我禽獸呢!”

閆嗔:“......”

午飯吃完,滿桌狼藉沒人管,岑頌不喜歡洗碗,但是他也不會讓閆嗔去洗,打了電話約了一個保潔阿姨後,他就拉著閆嗔去了沙發裏坐著。

安安靜靜的客廳裏,他低頭擺弄著她的手指,猶豫著要怎麽開口跟她說重回岑氏上班這事。

也正是那猶豫的時間,閆嗔突然‘舊事重提’,“以後不許騙我了,不管你的初衷是什麽,騙人就是騙人!”

所有的話就這麽梗在了喉嚨。

可騙她的事情不能說,再回岑氏這事總要讓她知道。

正想著把中午沒來及跟她說的董事會一事這會兒都告訴她,還沒來及開口,擱在茶幾上的手機震了。

閆嗔比他先一步看向屏幕,她一愣:“是爺爺!”

岑頌在她滿是驚訝的眼神裏接通了電話。

“你下午兩點來我這一趟,有點事要跟你說。”

岑頌應了一聲好。

見他就說這麽一個字,閆嗔頓時就急了:“你怎麽連聲爺爺都不喊?”

不等他說話,閆嗔又忙問:“是找你有事嗎?”

岑頌反應稍慢:“嗯,讓我去找他。”

“那你別坐著了,”閆嗔攔著他胳膊站起來:“快去換衣服!”

就這麽被她拽到了衣帽間,換好衣服又被她一路推搡了到了別墅大門口,都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那張小嘴還在喋喋不休著:“不許頂撞他老人家,聽見沒有?說什麽你都聽著,萬一說的是你不愛聽的,你也不許還嘴!”

岑頌:“......”

見他杵在門口還不走,閆嗔更急了:“你別站著了呀,都快四點了!”

“嗔嗔——”

他一臉糾結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讓閆嗔以為他是想和她膩歪在家不想去。

“哎呀,別磨蹭了,”閆嗔拖著他胳臂把他拉到了主駕駛旁,還給他開了車門:“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這個時候再說他已經回岑氏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隻能等晚上回來當做‘好消息’跟她說了。

“在家等我!”說完,他在閆嗔額頭重重親了一口。

看著他車漸漸駛遠,閆嗔垂頭失笑。

中午還生怕他因為忙而忽略了自己,眼下,她倒是迫不及待地將他推了出去。

岑頌也沒在老爺子待多久,出了小區沒多久剛好看見一家花店,想著也有好幾天沒給他家小姑娘買花了,岑頌就將車停在了路邊。

之前他給閆嗔買的雖然都是玫瑰,但都是粉色,最象征愛意的紅色玫瑰,他還真是一次都沒送過,之前是覺得俗氣,今天再看,竟然覺得還挺美。

車窗落下半扇,金色餘暉灑進來,伴著初秋暖而不燥的晚風,滿車花香縈散開,清清淡淡,很像她枕頭上、毯子上、床單上......

所有被她沾染過的地方,都會留下這種淡淡的香。

而那個時候,閆嗔正站在三樓的陽台,在晾曬她剛給岑頌洗好的襯衫,一件白色,一件黑色。

最近她學會了熨燙衣服,早上岑頌穿的那件黑色襯衫就是她親手熨的,板板正正,一絲褶皺都沒有,本來還想給他打領帶的,可是就一個轉身的功夫,他就自己打上了。

他以前說過:等她哪天談了男朋友,指不定會讓她幫著打領帶......

誰能想到,當初說這話的人,如今卻成了她的男朋友。

撫平襯衫的衣擺,閆嗔剛要轉身,視線掠過院牆外。

剛好看見一個穿著卡其色上衣的男人從黑色轎車裏下來。

閆嗔短暫蹙了下眉,轉身出了陽台。

剛從三樓小跑到客廳,就傳來了急促的門鈴聲。

視頻裏的那張臉,閆嗔不認識,但麵色看著有些凶狠,又一陣接連的門鈴聲中,閆嗔依舊沒有摁下通話鍵,更沒有將門解鎖。

想著對方或許是找錯了門,又或者——

“岑頌,我知道你在家!你給老子出來!”

高昂的音調讓閆嗔兩個肩膀不由得一縮,垂在身側的手也抬起到嘴邊,圓潤的指尖磨在雙齒之間,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對方是誰的時候,又聽對方吼出一句——

“你跟我滾出來!”

男人叉著腰在門口轉了一圈,繼續開始罵咧:“跟我玩這陰招,可真不愧是你姓岑家的作風,想把老子踢出公司,明明白白跟老子說一聲,我他媽絕對沒有二話,還真當你們岑氏是塊香餑餑是吧,跟那個老不死的串通一氣,給我演了這麽一出大戲,可真能耐啊!”

“砰”的一聲踹門的聲音,讓剛走到別墅大門後的閆嗔猛然後退一步。

“弄了個女人養著,敢情是個煙霧彈是吧,好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沉迷女色,好讓我們爺倆對你放鬆警惕,你這個算盤打的可真叫一個響,這麽一個陳年老梗居然被你玩這麽溜,我關明輝可真是對你刮目相看啊!”

“也是,你岑頌什麽人呐,新聞媒體都能和你串通一氣,那新聞稿都是你連夜寫的吧,把自己寫的那麽慘,岑總,你為了把我們父子倆踢出局,當真不怕把臉踩在腳底呐!”

“現在回到岑氏了,還高坐主席台,我們關家的股份,你可真要捧住咯,別哪天砸下來,把你們岑家的兩位砸的血肉模糊!”

“還有你養的那個女人,聽說長得不賴,你可得保護好咯,別哪一天落到我手裏——”

罵咧聲突然止住,另一道聲音透過門縫驟然傳來——

“落到你手裏?”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是兩章哈 碼字都碼到吐血 你們也不誇誇我

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