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摟著我脖子不撒手.."
岑頌一直都覺得等人是一件非常讓人惱火的事,但今天,他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看著不遠處背對著他的半截人影,等得卻是一臉愜意。
手機卡和銀行卡辦完還不到十二點。
岑頌剛想說帶她去吃飯,閆嗔就先他開口了:“星懷學校你知道吧?”
他當然知道,他還知道她下午要去那邊看房子,還知道她找的中介公司叫輝信。
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想和她一塊兒吃個午飯。
所以,趕著在她說出下一句之前,岑頌先下手為強:“等了你這麽久,我餓了。”
這話聽在耳裏,像是要讓她請吃飯似的。
閆嗔眼裏閃過怔愣,但很快,她就說了聲好,“你想吃什麽?”
岑頌在吃飯上麵從來都不將就,他自己動手做個早飯都能做出五六個花樣來,更何況是午飯。
想到她在英國生活這麽久,岑頌就想帶她換換口味。
“烤鴨吃嗎?”他問。
閆嗔倒是沒有猶豫:“我都可以的,主要看你。”
岑頌聽她這麽說就有點不樂意了:“讓你一個小姑娘遷就我?”他笑。
是他讓她請吃飯,那遷就他也沒什麽不對吧。
閆嗔沒說話,粉紅的唇瓣微抿。
岑頌看了眼她那被暴曬在太陽下的兩條白藕似的胳膊。
“先上車,到車上慢慢想。”
七月的天,車裏悶熱的像個蒸籠,岑頌把所有車窗打開,通了一會兒的風後才開了空調。
車子徐徐上了路,雖然岑頌今天開的是轎跑,不過他倒沒開快,很多車子從他後麵超過去,他也依舊不疾不徐。
岑頌單手掌著方向盤,另隻手很隨意的搭在車窗上。
“西餐、日料,還是中餐,”他扭頭看了她一眼:“選一個。”
閆嗔遲疑短瞬,“還是烤鴨吧。”
她想,既然他主動提及這道菜,大概是他喜歡吃。
“你可別真的遷就我。”
“沒遷就你,”閆嗔目視前方,語氣隨意:“剛剛被你那麽一提,是真的有點想吃。”
岑頌輕笑一聲:“那行,那就烤鴨。”
車廂裏的溫度已經降下去,舒適度剛剛好。
京市的烤鴨店不少,眼看又錯過一家烤鴨店,閆嗔麵露怔然,扭頭看一眼專心開車的人,閆嗔抿了抿唇,把心裏的疑惑再度咽回去。
眼看路上的行人和車輛越來越少,閆嗔心裏的戒備緩緩往上提,但想到他是叔叔的朋友,小時候還抱過她,想來和叔叔的交情也有很多年。
就在她再度把餘光往副駕駛瞄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低笑。
閆嗔微微蹙眉。
目光落到他側臉,剛好看見他右腮下陷的漩渦。
不知是被他那聲笑惹的,還是說心裏的多疑讓她有些心虛,她耳圈不受控地爬了一層緋。
正遲疑著想問他笑什麽,就聽他說——
“怕我把你賣了不成?”
小心思被他輕易戳穿,閆嗔麵露窘色。
不過,靜謐了一路的車廂,因旁邊人的笑,慢慢升騰出幾分輕鬆。
閆嗔撇開頭,看向右側窗外,聲音不自覺低了幾分:“我沒那麽想。”
音調細聽,能聽出幾分嗔怪。
岑頌扭頭看她,因她側頭,目光剛好落到她嫩白的耳後皮膚。
看著軟軟的......
路邊行道樹高大綠密,車身有一半都陷在陰涼裏,右側玻璃上倒映出一張人臉,將他的輪廓映得清清楚楚。
他在看她......
目光滾燙且絲毫不掩飾。
閆嗔麵對車窗,眼睫輕顫。
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他在叔叔家客廳裏看她的眼神。
如果那時候的‘看’是打量,那現在呢?
總該不會想拿她的後腦勺和以前作對比吧!
這麽一想,閆嗔頓時覺得他心思不單純。
她輕咳一聲回頭,以為會抓到他眼裏的心虛,結果岑頌已經先她收回了視線。
閆嗔盯著他的側臉看,結果卻聽他說:“這麽看著我幹嘛?”
真是賊喊捉賊。
閆嗔不露聲色地輕瞪他一眼。
目光重新落到前方,沒兩秒的功夫,閆嗔又感覺到了旁邊的眼神。
她頓時心生煩躁,臉倏地一扭:“你幹嘛總——”
岑頌的目光從右側後視鏡緩緩落到她臉上,見她話說一半又不說,他嘴角輕彎:“什麽?”
閆嗔硬生生地將後半句咽了回去,她別開視線,眉心輕攏。
所以之前他不是在看他,而是看......
她看向右邊的後視鏡。
難道是她想多了?
閆嗔又扭回頭,剛好見他微微側頭看向左邊的後視鏡。
想到自己開車時也會時不時看一眼左右兩邊的後視鏡,閆嗔在心裏暗暗慶幸。
還好剛剛那句話及時收住,不然真是太丟臉了。
人家好心給她當司機,她卻疑心重重地把對方往穢處想。
閆嗔心裏頓生幾分愧疚。
於是中午那頓飯,閆嗔帶著歉意,把第一個卷好的烤鴨遞給了他。
當時,岑頌沒有立即接住,目光從她的手緩緩移到她臉上。
岑頌之所以招女人喜歡,除了他的身家背景外,還與他那張臉脫不了幹係。
不笑的時候,帶著軍人的凜然;一笑,又有斯文敗類的俊朗。
特別是他那雙眼,凝眸看人時,裏麵像是帶了把勾子。
更何況麵前還是他喜歡的女人,他忘了在車裏因為眼神放肆而差點露餡的畫麵,這會兒,他目光又開始失控。
“給我的?”他凝眸看她。
被他直白的目光深深攫著,閆嗔的反應已經不再像之前那麽意外和排斥,甚至覺得或許是因為他眼型的原因,看什麽都自帶一股深情。
盡管這樣安慰自己,閆嗔還是避開了他微熱的一雙眸,輕“嗯”一聲後,她提了提手腕:“拿著呀!”
岑頌一點都不喜歡拉扯右側嘴角,因為那樣就會露出特別娘的梨渦。
可在她麵前,他就是忍不住。
兩邊唇角往上一提,岑頌伸手接過她手裏卷好的烤鴨,心情太過愉悅,他聲音都裹著笑:“卷的這麽好看,你讓我怎麽吃?”
閆嗔被他的話逗笑:“那不然你別吃,給裱起來。”
明明笑不出聲,可岑頌卻從她微彎的唇角聽見了嫋嫋餘音,若有似無在他耳邊回**。
目光忍不住落到她臉上。
他不禁在想,要是這個時候跟她說喜歡她,她會是什麽反應......
可惜,沒等他假想出可能,就被閆嗔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
“等下吃完飯,你把我送到金橋路那邊的輝信房產門口就行了!”
岑頌嘴角弧度一僵,默了幾秒,他忽地笑了聲,被氣笑的:“知道什麽叫卸磨殺驢嗎?”
閆嗔當然知道。
但岑頌不知道的是,雖然閆嗔在英國生活了很多年,但她父母從小就教她中文,而且日常生活裏,父母也都是用中文和她日常交流。
閆嗔夾起一塊菜到碗裏,“你哪裏像驢了?”
岑頌:“......”
雖說被她的話堵的一時無語,可到底也算從她嘴裏聽到了一句玩笑。
這麽喜歡她,他能怎麽辦,受著唄。
不過再怎麽受著,他也不能讓她斷了自己的後路。
他輕歎出聲,語氣無奈:“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把我那六個億的生意攪黃了才甘心。”
閆嗔:“......”
“虧我小時候還抱過你!”
閆嗔:“......”
“哭得跟小花貓似的,摟著我脖子就是不願意撒手,非得把鼻涕眼淚蹭我一身!”
閆嗔被他說的臉都紅了,他倒好,越說越起勁。
“早知道你長大這麽翻臉不認人,當初就不該——”
閆嗔擰巴著臉,表情又羞又窘又無奈:“不讓你走行了吧!”
岑頌不露聲色地將心裏的竊喜藏住,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這是為你著想,你說你一個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還跑星懷那麽偏的地方看房子,一張嘴,濃濃的外國口音,中介兩句話就把你套進去了!”
閆嗔撇了撇嘴:“你別把人家說的這麽沒有職業道德,我在網上查了,輝信房產是一家很正規的中介公司。”
“所以說你是個小姑娘呢,公司正規不假,但人家賣房子的靠的就是一張嘴,拿業績說話的看的是結果,不是過程。”
在此之前,閆嗔的確沒有和中介打交道的經驗,聽他這麽一說,她啞然片刻,但很快,她就眉心輕蹙:“照你這麽說,我更應該自己去了!”
岑頌喉間一哽:“怎麽說?”
“我一個女孩子跟人家談,或許說說軟話,人家還能便宜我一點,可你開一輛跑車帶我去,我要怎麽還價?”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
心裏繃著的那根神經鬆開,岑頌笑出輕鬆:“那我把車停遠一點和你走過去不就行了?”
“和我...走過去?”閆嗔愣了一下,“你還要跟我一起去看房子?”
“不然呢?難不成你要我坐在車裏等你?”
閆嗔不說話了。
之前是想他把她送到中介公司門口,剛剛他又說了那麽一堆,她就想著,他在車裏等也行。
但從始至終,閆嗔都沒想過讓他陪著一塊去看房子。
見她抿唇不說話,岑頌嘴角似挑非挑:“知道和中介怎麽還價嗎?”
說的好像他很會似的。
閆嗔歪頭看他:“你和中介還過價?”
他當然沒有,但岑氏集團旗下也涉獵房地產開發。
不過岑頌沒和她說這麽多,“反正你把我帶上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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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嗔和中介約的是下午一點半,兩人吃完飯剛回車裏,閆嗔就收到了中介的短信。
“從這到那邊大概要多久?”閆嗔問。
岑頌看了眼時間:“最多半小時。”
閆嗔用上午剛辦的號碼給對方打過去,電話剛接通,話筒裏傳來的一聲“你好”就被岑頌一腳油門帶出的引擎聲蓋了過去。
隻用了二十分鍾,岑頌就把車開到了星懷學校門口。
車子在路邊的停車位停下,閆嗔的手還緊緊抓著車頂扶手。
岑頌笑著將車子熄了火,扭頭看過去的時候,他嘴角的弧度還沒完全收回去。
“就這點膽子還一個人跑到這麽偏的地方看房子!”
他語帶揶揄,讓閆嗔在起伏不定的心跳裏剜了他一眼。
上午還覺得他開車挺穩的,結果來的路上,車子一度飆到了一百六。
閆嗔鬆開高舉著的手,甩了甩微僵的手指。
岑頌抽出紙巾遞到她麵前:“手心出汗了吧!”
“......”
閆嗔眼尾睨他一眼,沒好氣地接到手裏:“就算路上沒攝像頭,你也不能這麽開吧!”簡直不要命!
結果卻聽旁邊的人說:“別說攝像頭了,連個人影都沒有!”
簡直強詞奪理。
閆嗔擦手的動作停住,一雙眼微微瞪著他。
岑頌連個頓都沒打,瞬間敗下陣來:“下次保證不開這麽快了!”
閆嗔從車裏下來後,看著遠離路邊二三十米處的學校大門。
和網上看到的圖片一樣,大門是很濃鬱的巴洛克建築風格。
“確定以後要在這裏上班了?”
上午在等她辦電話卡的時候,岑頌閑來無事就在網上搜了她的名字,這才知道她獲得過不少舞蹈類的獎杯,其中還有兩個國際上的。
要不是有照片,他還真不敢對號入住。
閆嗔目光還落在不遠處,目光雖凝,卻又有點空。
目光收回來的時候,她唇角微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回答身旁人的上一句。
“新的開始,挺好的。”
隻是再抬頭,一把黑色雨傘舉在了她頭頂。
“我這沒太陽傘,委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