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在,她舍不得

閆嗔那條短信發過去的時候, 岑頌已經將手機調成了飛行模式登了機。

看見那條短信,已經是四個小時後了。

不過岑頌的關注點不在第一條短信上,而是下午三點的時候, 閆嗔發來的第二條短信。

【不用安排人接送我, 我自己可以。】

岑頌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當時,閆嗔剛走到學校門口。

電話一接通,岑頌那懶懶的笑音就傳了過來:“這麽不聽話呢?”

閆嗔反應了兩秒才懂他的意思:“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人接送!”說完,她問:“你這麽晚才回我,是已經到了嗎?”

“不然呢,一落地就看見了你的無情。”

雖說閆嗔聽慣了他嘴貧, 可李旭哪裏聽過。

以至於看著他右腮的漩渦, 聽著他的拖腔帶調,李旭一臉驚掉下巴狀, 表情都忘了管理。

閆嗔問他:“我給你發的第一條的短信, 你看見了吧?”

“嗯。”他用的是第一個聲調,聽著有幾分漫不經心。

“認識嗎?”閆嗔問。

結果, 卻聽他不答反問:“女的?”

閆嗔失笑:“當然是女的啊!”

“那不認識, ”他似真似假:“我認識的女人加起來, 一隻手都嫌多。”

又是這不緊不慢隨心所欲的語氣。

從中午那通電話開始,李旭就發現了,這人在那姑娘麵前就沒個正形, 三句話有兩句半都得拖腔帶調的。

落後一步走在他身側的李旭, 扭頭看他,從他的角度, 剛好能看到岑頌那雙略微上挑的眼尾正勾著秋水笑痕, 柔和了他整張臉的硬朗線條。

偏偏電話一掛斷, 他周身那骨子難以靠近的凜氣就瞬間加身。

電話那頭,閆嗔語氣頗為嚴肅了:“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他怎麽就不正經了?

岑頌一本正經地重新回答:“認識我的女人很多,但我認識的,沒幾個。”

但是他又很快好奇:“為什麽問我這人?”

閆嗔本來不想細說的,可又覺得一兩句話帶不過去,就把早上吳蜜問她的那些話說給他聽。

聽完,岑頌眼角微眯:“她說...那就好?”他有點不爽這句話。

閆嗔輕“嗯”一聲:“我就是覺得她這句話很奇怪,才問你的。”

岑頌眸光微斂:“回頭我讓人查查。”

“你別查人家,”閆嗔不想廢這周張:“也不是多大的事。”

岑頌剛要再說什麽,聽見她突然提了語速:“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從網上打的車到了。”

“行,”他臉上的笑意漸漸隨著要掛斷的電話而消散,“自己一個人,多注意安全!”

一句突然嚴肅認真的叮囑,讓李旭再次扭頭看他。

也是那一瞬,李旭心裏陡然生出一個想法:岑總好像真對那姑娘上心了!

*

香港是一座越夜越美麗的城市,被霓虹籠罩的不夜城裏,燈紅酒綠、繁華奢靡。

晚宴現場,慈善募捐還在繼續。

台上正在拍的第十二件拍品,正是豐環地產劉董家千金畫的一幅水墨畫。

拍價已經叫到了八百萬。

畫本身值不值這個價沒人去在意,但劉兆環這個人的麵子,沒人不想給。

台下又有人舉了牌子。

主持人立馬報出:“飛成科技的孟總,出到了九百萬。”

主持人餘音未落,又有人舉牌。

“千盛置業的王總,出價一千萬。”

有不少目光朝舉牌方向看去。

台上,主持人靜觀片刻,又問:“還有沒有誰出價更高?”

這時,最中間位置有紅牌舉起,直接提價。

支持人都倒吸一口氣:“豐環地產劉董,出價一千五百萬。”

不知是不滿意那些人對女兒這幅畫的價格定位,還是真心想做這慈善。

總之,眾人見他親自出手,一時之間不知還要不要繼續。

竊竊私語聲裏,後排忽然有人舉了牌子,隨之而來的,還有低沉的——

“兩千萬。”

鏡頭頓時投向後排,就連劉董也扭頭看過去。

隻可惜最後排的燈光太暗,舉起的牌子又遮了那人的臉。

因為離得太遠,主持人手舉話筒,辨認了片刻,這時,有人上台,對主持人耳語了幾句。

隻見支持人眸光一頓,下一秒,隻聽她報出叫價人的名字。

“來自岑氏集團岑總的出價,兩千萬。”

耳機裏,傳來一道笑聲,“岑總,破費了。”

岑頌穿著一身冷黑色西裝,整個人隱在黑暗裏,隻有露在外的那張臉時不時被鏡頭閃過一瞬。

他耷拉著眼皮,懶著聲兒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叔,我餓了。”

靳洲就比他大兩個月,一天的時間被他喊了兩次叔。

如岑頌所說,他這是給足了靳洲便宜占,但靳洲可不這麽覺得。

“你有完沒完?”

岑頌被他略有煩躁的聲音惹出一陣低笑:“一貫優雅的靳總,原來這麽不禁逗!”

也就他,能見著靳洲的另一麵。

“結束了就出來,想吃什麽,我先去把菜點上。”

岑頌來港的次數雖然沒有靳洲頻繁,但香港的很多地道美食,岑頌卻比他了解。

他想都沒想就指定了地方:“就上次咱倆去的那地兒,他家燒鵝味道還不錯。”

說著,他點開了手機微信,這才發現閆嗔改了微信昵稱。

“泡芙?”他低出一聲笑,這是想吃泡芙了?

當時的閆嗔,的確正在吃泡芙。

以前跳舞因為要保持身材,這些會發胖的甜食她都要忌口,現在好了,不用再對不起自己的胃了,所以這兩年,她的體重已經比以前胖了好幾斤。

看見岑頌發來的短信,閆嗔嘴角還沾著一點白色奶油。

她一邊抿嘴笑,一邊拍了一張泡芙的照片發給了岑頌,還說:【學生向我推薦的,然後我就去買了一點,真的好吃!】

岑頌那會兒正餓著,給她回了一個可憐唧唧的表情,然後說:【給我留兩個?】

閆嗔倒是實誠:【我一共就買了六個,現在就剩一個了,就剛剛發給你看的。】

岑頌回了她一個【不想理你的】表情包。

結果閆嗔卻問他:【你們的表情包都是在哪找的啊?】

她說的是【你們】。

岑頌成功被這兩個字轉移了注意力。

不過他倒是問的婉轉:【微信裏現在有多少好友了?】

這條短信的回複明顯比上幾條慢了,岑頌估摸著,她應該是去數去了,這麽一想,他被腦海裏浮出的畫麵逗笑。

分把鍾的功夫,閆嗔的短信回過來:【39個。】

看到這個數字,岑頌愣了幾秒,這才幾天的功夫?

他在心裏冷嗬了兩聲,回道:【你這交友圈都快趕上我了!】

閆嗔沒聽出他酸溜溜的語氣,還在那一本正經地問他:【怎麽可能?】

她要是在他麵前,岑頌都恨不得咬她一口。

說到咬,腦子裏又不受控地想起昨晚和她激吻的畫麵。

不止畫麵,還有她的“唔唔”聲......

來來回回撞擊著他的耳膜,甚至蓋過了台上主持人的聲音。

拍賣結束後還有慈善晚宴,岑頌沒有參加,來的時候,他低調進場,走的時候他依舊悄無聲息。

出了會場,岑頌脫下黑色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他今天穿的是西裝三件套,從裏到外都是冷黑色,貼身西裝馬甲把他肩寬窄腰的身形勾勒出挺括又冰冷的銳角,唯有襯衫的兩顆鑽石袖箍作點綴,散發出來的依舊是冰片般的冷色調。

他對香港的路線不熟,打開Google地圖,找到上次和靳洲去的那家酒樓,所幸不遠。

香港,這個享有世界三大夜景之一盛名的城市,這裏不缺璀璨的霓虹,也不缺溫暖的海風。

唯一缺的是那個遠在京市的小姑娘。

要不是因為她剛入校,岑頌還真想借著靳洲在這的由頭,把她也帶過來。

想到這,岑頌垂眸失笑。

不知該說她本事大,還是說他自己定力不強,短短幾天就被她魂牽夢繞得不行,就連現在,走個路都在想她這個點是不是已經睡了,不然怎麽就不回他短信了呢?

酒樓門口,靳洲兩手抄在西褲口袋裏,他穿著最簡約的白襯衫,黑色西褲包裹著的長腿筆直站立。

和岑頌骨子裏就滲出的匪氣不同,靳洲全身上下都透著溫雅的紳士氣質。

就是這樣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深交二十多年。

所以,即便隔著距離,靳洲也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若有所思。

肯定與那不足掛齒的兩千萬無關,但這兩千萬背後肯定還藏著蹊蹺。

等岑頌抬頭看見他,他冷峻的臉上有了淡笑,就是那慢悠悠的步子還是不緊不慢。

“不是說餓?”

這是岑頌走到他一米遠的時候,靳洲開口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但隨著岑頌抬手握拳的那一瞬,靳洲偏開臉笑了聲。

兩人握成拳的指骨不輕不重地撞了下。

岑頌難得跟他道了聲謝。

靳洲也不客氣:“今天這頓你請。”

結果岑頌給了他一記冷眼:“不知道我剛扔了兩千萬?”

惹得靳洲笑罵他一句。

兩人並肩上了二樓包廂,靳洲問:“你一個人來的?”

“不是,”他說:“李旭被我扔酒店了。”

把秘書扔酒店,自己一個人去拍賣會場舉牌,也就他能幹出來。

“你這是又要背著你家老爺子幹一番大事了?”

之前岑頌肅清集團裏那些老家夥,就是背著老爺子的,等老爺子知道,人都被他送得找不著影了。

“這次背不成了。”他笑出一聲無奈,扭頭看一眼靳洲。

一句話,一聲笑,讓靳洲肯定了心裏的猜測。

不過兩人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靳洲從不細問,但隻要岑頌向他開口,他就會傾其所能。

當然,這可不包括他會默認岑頌對他們家夢女士疼愛的那個小姑娘下手。

進了包廂,靳洲臉色就開始嚴肅了。

“我不在這幾天,你沒幹什麽出格的事吧?”

他把話說的直白,可岑頌卻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能幹什麽出格的事?”

靳洲沉著一雙眼盯著他看,岑頌也不躲不避,接著他的眼神和他對視。

最後是靳洲先偏開了眼神,他也不想把話說的太露骨,畢竟閆嗔要喊他一聲叔。

“你要是想玩,整個京市隨你翻個天,但是別把手伸到我這兒。”靳洲握著茶壺,給他倒了一杯。

岑頌不算客氣地伸手接過那杯水,下一秒,隻見他壓腹頷首,畢恭畢敬一句:“謝謝叔。”

靳洲薄唇一抿,再鬆開,他冷笑一聲:“你要是能當著人小姑娘的麵這麽喊我,我還真就佩服你了。”

岑頌可絲毫沒被他嚇到,眼皮一掀,頗有種挑釁的架勢:“這可是你說的!”

靳洲沒把他的話當真,在他看來,這人無非是看上人家小姑娘的美貌,卻沒想,結賬的時候,岑頌從櫃台上拿了一張名片。

靳洲見他還把手機拿出來拍了張照,他看不懂了:“你拍這個做什麽?”

岑頌低頭發著短信,“他們家不是好幾個分店嗎,味道都不如這家。”

“所以呢?”

“免得李旭跑錯店了。”

靳洲依舊聽得雲裏霧裏。

岑頌收起手機抬頭看他,嘴角驀地一彎:“小姑娘嘴巴刁得很,帶回去給她嚐嚐。”

他依舊那副懶懶的腔,也不改那張漫不經心的表情,可那一瞬,靳洲卻明顯感受到了他骨子裏的認真。

在門口等司機來接的時候,靳洲覺得還是要提醒他一下。

“閆嗔是英國籍。”

“我知道,”像來時一樣,黑色西裝外套依舊搭在他的手臂,岑頌音色淡淡:“她英國出生,當然入的英國籍。”

他神色有變化,但需要細看才能看出來。

靳洲目光追著他略微低垂的臉上,“講不好她哪天就回去了!”

“幾千公裏的事,快的話,半天飛機不就過去了?”說著,岑頌抬頭看他一眼。

靳洲把最壞的可能說給他聽:“如果她不回來了呢?”

“她會回來的,”岑頌抬頭看他,神情一掃之前的漫不經心,語氣認真:“我在這呢,她舍不得!”

靳洲被他那骨子裏生就的自信逗笑,不想打擊他的,又忍不住給他提前打了一針預防:“真要不回來了,到時候有你哭的!”

這要換個人,講不好就要懟他一句,大男人,流血不流淚。

可這人是岑頌,他右側嘴角一斜,腮上立馬陷出了一圈漩渦。

“怎麽,”他沒臉沒皮地笑了聲:“你覺得我這幾聲叔是白喊的?”

他又來,靳洲一聽他這話就不想理他。

偏偏,岑頌追著他不放。

他另手抄在西褲口袋,歪頭看著靳洲:“你要是不在我這追妻的路上有點貢獻......”

他話說一半,留一半。

靳洲睨著他:“怎麽?”

“不怎麽,”岑頌哼出一聲陰笑:“你自己琢磨。”

靳洲:“......”

天上繁星,地上霓虹,互映互襯。

酒店套房的衛生間門一打開,湧出的熱息瞬間被涼氣稀釋了個幹淨,從裏走出來的人,腰腹間隻裹了一條浴巾,滿身勁爽的氣息纏繞著他緊實的腹間肌理,落在頭上的毛巾隨意地擦了兩把後,被他隨手丟在了沙發扶手。

落地窗外,盛宴般的維多利亞港夜景被他漫不經心掃過一眼後就拋在了餘光之外。

光與影勾纏出曖昧,交織於牆。

岑頌走到床邊,拔下手機充電線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隨著一條未讀微信的顯現而綻出笑意。

他在床邊坐下,因為壓腰的姿勢,後背現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點開微信,消息果然是小姑娘發來的,可惜隻有短短幾字:【剛才接了一個電話。】

真是夠敷衍的。

和誰打電話能打兩個多小時?

他兩肘抵著膝蓋,氣出一聲低哼的同時,搖搖欲墜的一滴水珠從他發尖墜到了手機屏幕上,剛好氤在小姑娘剛換的頭像上。

頭像換的也夠敷衍,就是晚上發給他的那張泡芙照片。

但是,岑頌卻眸子一轉。

隨即,他嘴角勾出笑痕,翻到聊天記錄裏的那張原圖照片,他給設置成了桌麵背景。

他看上的可不是誘黃的泡芙和白勾勾的奶油,而是捏著那塊泡芙的指尖。

圓潤的指甲上,被折出淺淺一道光痕。

岑頌撩起眼皮看了眼窗外。

嗯,比這兒的夜景要美。

看見岑頌發來的那條【沒良心】的消息,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閆嗔沒有一起床就看手機的習慣,看了眼短信發送的時間,閆嗔眉梢輕挑,想到他應該很晚才睡,她就沒有給他回。

等閆嗔結束上午的兩節舞蹈課回到辦公室,放在包裏的手機顯示有兩個未接來電和一條消息。

都是岑頌的。

閆嗔還以為他有什麽急事,結果電話打過去兩遍卻沒有人接。

剛好那時於思凡回來,看見她擰著眉在發呆,手機還貼在心口,於思凡輕喊她一聲:“閆老師?”

一連喊了兩聲,閆嗔那雙失焦的眼神才循聲看過去。

“沒事吧?”於思凡站在她身旁,歪著腦袋看她。

對上那雙困惑的眼神,閆嗔這才從懵怔中回神。

“沒事...”她語氣略急,眼睫顫了兩下,低頭摁亮手機屏幕。

靳洲出差的這些天,也就和閆嗔通過兩次電話,還是上次他主動打過去的,卻沒想接到閆嗔的電話,聽到的第一句話是——

“叔叔,岑頌和你在一起嗎?”

打他的電話找的卻是岑頌。

靳洲先是皺眉,而後無聲失笑:“不在,怎麽了?”

閆嗔站在行政樓下,低著頭,指尖戳著露在花壇邊的綠葉上:“我上課的時候手機沒帶,看見他打了兩遍電話過來,剛剛我給他回,但是他沒接,我就問問你。”

靳洲突然想到昨晚吃飯時,岑頌說的那句:她會回來的,我在這呢,她舍不得......

細算下來,這兩人也就相處不到一周。

才一周......

靳洲本來不想問的,可多多少少又有點好奇,他也不藏著掖著了,開門見山地問:“你是不是喜歡岑頌?”

撥在葉緣的手指猛然一僵,閆嗔猛然抬頭,倒吸一口氣的同時眼睛一睜:“叔叔,你別亂說!”

想過她會沉默,也想過她會害羞忸怩地支吾,可靳洲怎麽都沒想到她會用這麽不可置信的語氣直接否認。

不過隔著電話,靳洲看不見她的表情,他試探著:“真的?”

電話那頭又是想都沒想:“當然了!”

基於女孩子都擅長的口是心非,靳洲又問:“那你電話找不著他急成這樣?”

“他不是出差了嗎,人生地不熟的,”她說起理由來也是不假思索:“他又喜歡開快車,我是擔心他別路上出了什麽意外。”

靳洲低笑出聲:“他坐飛機來的,再說了,他有秘書跟著,哪用得著他開車。”

閆嗔皺眉:“可他上午給我發了一張他在車裏的照片,我看那角度的確是在開車。”

那靳洲就不知道了,不過他說:“他上午應該有很重要的事,沒接你電話,估計在忙。”

岑頌那會兒的確是在忙,上午剛過十點,豐環地產的劉董就通過昨晚慈善拍賣會上的信息找到了他。

酒店套房門口,當李旭再一次低頭看一眼時間的時候,厚重的房門從裏麵打開。

岑頌半個身子隱在門裏,與劉董握手道別後,李旭將人送出酒店。

也是巧,剛坐到沙發裏準備拿起手機,靳洲的電話打來了。

“談的怎麽樣?”靳洲問。

“他還沒有答應,不過我估摸著,應該差不多。”

“他女兒那幅畫,你準備怎麽處理?”

“兩千萬買的,當然得給裱起來掛著了!”

靳洲笑了聲:“換個人,講不好就要當人情再還給他了。”

“還回去?”他唇角勾著饒有興味的笑:“那我這兩千萬不就打水漂了?”

靳洲當然能知道他的心思,真要送回去,那他的心思怕是真的要打水漂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就要掛電話的時候,靳洲想起來:“閆嗔上午找你找不著,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

岑頌先是皺了下眉,貼在耳邊的電話忽地拿開,看見時間,他眼波一頓。

“掛了。”

電話那頭,靳洲氣笑一聲。

什麽叫有異性沒人性?

他算是領教了。

*

學校的午休時間是最熱鬧的,處處朝氣蓬勃。

昨天是於思凡找閆嗔吃飯,今天調轉過來了。

看著於思凡那一臉怔愣的表情,閆嗔臉上生了幾分尷尬:“沒事,你要是不方便,我自己去就好了。”

見她轉身,於思凡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閆老師!”

閆嗔扭頭看她。

於思凡小步走到她麵前,鬆開輕抿的唇角,聲音低著:“我沒有不方便。”

和無論走到哪都能被關注的閆嗔不同,於思凡一向木訥的形單影隻,昨天也是鼓足了勇氣才敢找閆嗔去吃飯,結果卻遇到吳蜜,含沙射影地說了些讓她更加自卑的話。

閆嗔看得出她臉上的不自在,也看得出她和其他老師都隔著距離。

雖然她不知道個中原因,但從於思凡那不善言辭的性格也能猜出一二。

想她能放輕鬆一點,閆嗔晃了晃手裏新買的飯盒:“我上午去學校超市,剛好看見和你一樣的飯盒,我就買了個同款不同色。”

目光落到她手裏的藍色飯盒,於思凡嘴角終於露出點笑痕,她問:“你還要去食堂嗎?”

“對呀!我發現咱倆的口味還挺像的,那個炒腰花和三鮮小炒都很好吃!”

正說著,吳蜜和另一個女老師從外麵進來。

和吳蜜的眼神一對上,於思凡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吳蜜神色淡淡地將目光從於思凡臉上收回,看見閆嗔手裏的飯盒,她輕輕挑眉一笑:“閆老師,你連飯盒都買啦?”

閆嗔回了她一個不失禮貌的笑:“對啊!”

吳蜜目光在她那藍色的飯盒上停留兩秒,噙笑打趣:“還和於老師一樣的呢!”

第一次在校長辦公室的走廊上遇見她,閆嗔雖然隻覺得她這人有點假,但也沒覺得她這麽不討人喜歡。

“學校超市買的,一樣不是很正常嗎?”說著,她視線落到吳蜜的腳上。

吳蜜被她的眼神看的不自在,低頭看了眼:“怎麽了閆老師?”

“沒什麽,”她笑了笑,似乎就隨口那麽一說:“就是覺得吳老師今天穿的這雙鞋比我穿著要好看。”

吳蜜略怔,皺眉看向閆嗔的腳:“你也有雙一模一樣的?”

相比她的意外,閆嗔一臉坦然:“我昨天穿的也是這雙。”

吳蜜握著手機的手稍稍僵了一下,嘴角強擠出笑:“我都沒注意。”

“也不是限量款,撞上很正常!”說著,她話鋒一轉:“吳老師,我正好要和於老師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

吳蜜擺了擺手,臉上的尷尬不減:“不、不用了,你們去吧!

在去食堂的路上,於思凡拉住了閆嗔的胳膊:“閆老師,昨天你不是想去特色餐廳看看的嗎?”

閆嗔:“你想去嗎?”

“我都可以的。不過昨天吳老師說的沒錯,我去那邊的次數不多,可能給不了你什麽意見。”

昨天吳蜜說的那些話,字裏行間傳遞出來的信息都是於思凡吃不起那所謂的特色餐廳。

閆嗔不以為意:“沒事,就去看看。”

相比食堂那邊的熙熙攘攘,特色餐廳裏就安靜多了。

“都沒什麽人,”閆嗔左右扭頭看了幾眼:“是不是味道不好呀?”

說著,她看見一家主打麵食的店門口放著一張本店推薦的小黑板。

眼看一碗牛肉麵標價68元,閆嗔嘴巴張了張:“這邊價格竟然這麽貴!”

於思凡接上她的話:“這裏的每家店價格都高於外麵,所以我都很少來這邊。”

閆嗔有點不解:“按道理說,開在學校裏,要比外麵便宜才對。”

於思凡聲音壓低了幾分:“可能是因為咱們這有錢家的孩子太多了吧!”

她指著前麵一家港式茶餐廳:“他們家的價格還可以,味道也不錯,有時候我去食堂去晚了沒什麽菜,我就會去他家。”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個【港】字,閆嗔腦海裏突然浮出一張臉,她笑了笑:“那我們就吃他家吧!”

店裏環境不錯,裝修也很別致,不過卻沒有其他的客人。

兩人選了中間的卡座。

閆嗔扭頭看了看,又開始好奇,她傾靠桌沿,問對麵的於思凡:“這兒每天都這兒冷清嗎?”

於思凡搖頭說不是,“主要中午時間短,到了晚上就會有很多學生來這邊。往裏去有一家輕食,那家店生意最好。”

“你吃過嗎?”閆嗔問。

於思凡搖了搖頭,她把一旁的菜單推到閆嗔麵前:“閆老師,這頓飯,我請你可以嗎?”

她的語氣和旁人說請客的語氣不一樣,帶著小心翼翼和期待。

閆嗔沒有拒絕:“那今天這頓你請,明天我請你去試試那家輕食!”

隻是沒想到,菜單剛給服務生,吳蜜也來了。

看見閆嗔,吳蜜先是意外了一眼,轉而就沒了之前在辦公室時的窘態,笑著和她打了招呼:“這麽巧啊閆老師!”

閆嗔朝她莞爾一笑:“是啊,好巧。”

和吳蜜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女人,一頭烏黑直發,身上是一件很凸顯身材的緊身連衣裙,很鮮黃的芒果色。

不過閆嗔沒有去留意。

就在閆嗔收回視線的時候,吳蜜貼近友人耳語一句,女人那雙精致的杏眼重新飄轉過來。

閆嗔以前很少吃油膩的食物,但是今天她看見菜單上的蜜汁叉燒,突然有些嘴饞,所以就點了一份。

雖說現在不用刻意保持體重,但吃這種高熱量的食物,她心裏還是隱隱有些負罪感。

所以在她抿嘴遲遲不動筷子的時候,於思凡低低笑了一聲。

閆嗔看她一眼,臉上有了難得的窘色:“我點的可不是自己吃的!”她把那盤精致擺碟的叉燒推到中間:“咱倆一起!”

於思凡沒說話,但把自己的那份牛河也推到了那盤叉燒旁邊。

兩人心照不宣地抿唇笑。

閆嗔剛夾了一塊叉燒到嘴裏,口袋裏的手機震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岑頌。

也不知喉嚨裏怎麽就突然梗了下,閆嗔掩嘴輕咳一聲。

電話接通的時候,於思凡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

“謝謝。”

電話那頭,岑頌被她的‘謝謝’逗笑:“我做什麽了,你開口就跟我說謝謝?”

“不是和你說。”閆嗔擦了擦唇上沾著的油汁。

電話那頭的人就像是長了一雙透視眼:“在和別人吃飯?”

閆嗔輕“嗯”一聲。

電話那頭語氣懶懶,聽著很是悠閑:“吃的什麽?”

“蜜汁叉燒。”

岑頌眉棱輕挑,“好吃嗎?”

閆嗔低頭莞爾:“味道很好,就是有一點油。”說著,她微微蹙了下眉。

“吃點油的也好,正好增增肥。”

閆嗔忍俊不禁:“我已經比以前胖了好多了。”

對麵傳來一聲“嘖”音:“那你以前得瘦成什麽樣?”

本來還想說自己是跳舞的,控製體重是必須,話到嘴邊,閆嗔又給咽了下去。

她偏開話題:“你上午在忙?”

岑頌笑著“嗯”上一聲:“跟人談事情,手機沒在身邊,就沒接到你電話。”

本來閆嗔還想問他早上那條短信的【沒良心】是什麽意思的,可也不好和人吃飯時一直打電話。

“我在吃飯,有空再說。”

岑頌也沒‘纏’著她,說了聲“行”,然後主動報了他的行程:“我得遲一天回去。”

閆嗔剛想“哦”上一聲,又覺得哪裏不對,“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怎麽不用?”岑頌理由充分:“知道你叔叔得知我來了香港,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嗎?”

“什麽?”

“說我把你一人撂那不負責任!”

閆嗔:“......”

這個話題若是再繼續下去,講不好又要聽到他那六個億的借口。

閆嗔舔了舔唇:“不說了,我要吃飯了。”

電話掛斷,閆嗔把手機卡到一旁,對麵,於思凡壓低著聲兒給她提醒:“和吳蜜一起來的那個女人,一直在看你。”

“我知道。”剛剛閆嗔就感覺到那道目光了,她用叉子挑起盤子裏的一點牛河到碗裏,隨口問道:“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嗎?”

“不是,我之前沒見過她,就前段時間,”她停頓幾秒,想了想:“兩個星期前吧,在學校門口看見過她一次,應該挺有來頭的,她下車的時候,身後有兩個很壯的男人跟著,看著像保鏢。”

雖然自己被打量,但閆嗔不喜歡打量別人,畢竟是與自己無關的人。

她無視那道是不是往這兒飄的眼神,“快吃,吃完我們回辦公室休息一會兒。”

斜對麵的卡座裏,吳蜜捏著吸管攪著杯裏的凍檸茶,“我記得你之前說,岑頌就喜歡這種清純掛的。”

坐她對麵的女人收回目光,七分純三分魅的臉上,自帶一股神秘冷豔的氣質,她笑笑,沒說話。

吳蜜卻一臉不屑地哼出一聲笑,嘴角掛著明晃晃的嘲諷:“你可別被她的長相騙了,那天晚上,她可是生生撲進了岑頌的懷裏,你是沒看見,她兩手攀上去的時候,那一臉媚態,就跟——”

她後麵的話,被女人投過來的警告眼神成功壓製。

吳蜜捏著吸管的手稍稍僵了一下,繼而笑笑:“我就隨口說說,你別當真。”

“我有什麽好當真的,”女人一臉的風輕雲淡:“你不是也說了,她要喊岑頌一句叔叔?”

“一個小輩,”她那雙漂亮的杏眼,彎出大度的笑意:“我跟她計較什麽。”

吳蜜被她口中的“小輩”逗笑:“是是是,一個小輩,”她話裏帶著淺淺揶揄:“你要是真不把她當回事,幹嘛還專程過來看她?”

作者有話說:

這章依舊有紅包哈!

下一本開《溫柔潮汐》,先婚後愛。

很久就很想寫的一個題材!

男主是靳洲哦!有興趣的姐妹可以去專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