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咬破她舌尖

人在口幹舌燥的時候, 碰到濕潤的東西,總會下意識去汲取它的水分。

所以,當閆嗔感覺到有溫軟的什麽貼在她唇上時, 條件反射地舔了舔, 又含住那塊吮了吮,似乎被不屬於自己的濕潤驚喜到,她碾著他的唇瓣,用牙齒咬。

岑頌眉心一擰,“別咬,疼。”

似乎是聽到了警告聲,身下的人頓時鬆開了雙齒, 想聽話, 卻又不滿足,她滾燙的舌尖鑽進去, 左勾一下右勾一下, 濕漉漉的觸感讓她本能地想要更多。

盯著她看的那雙漆黑瞳孔,因她綢繆的熱烈而一點點染上了情穀欠的顏色。

視覺、聽覺、味覺裏全是她。

四麵八方向他席卷, 將他籠罩。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懷裏, 他克製不住地把對她的喜歡盡數淹沒在滿是情意的吻裏。

飲鴆止渴般, 用力地吻她。

周圍一切都靜止了,隻有相貼的兩唇輾轉動作。

岑頌把她滾燙的舌推回去,再把自己溫熱的舌滑入她口, 貪婪地攫取著她口中的酒甜, 再如她所願的,將自己的濕潤一點點渡給她。

直到感覺到她不再回應他的動作, 吻她的力度才逐漸溫柔, 奉若珍寶又小心翼翼地輕吮她的唇。

放開她時, 岑頌的呼吸又促又燙。

再繼續待在她旁邊,岑頌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失控。床墊因他猛然起身的動作倏地回彈,沒一會兒的功夫,有水聲從衛生間裏傳出來。

**的人唇色瀲灩,微微紅腫,不知做了什麽好夢,嘴角彎著。

但衛生間裏的人就沒她這麽愜意了,暗紫色的襯衫和黑色西褲一件丟在了原木色的竹筐裏,一件丟在了黑色的洗漱台上。

半點水汽不見的磨砂玻璃門裏,那條頎長的人影半天沒有動作。

岑頌兩手撐著大理石牆麵,任由冰涼的水柱從頂噴花灑澆下來,若不是連續兩聲噴嚏,他這個涼水澡還不知要洗多久。

星光氤氳在朦朧的夜色裏,縹緲如紗。

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的原因,閆嗔這一覺睡的很沉,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有大片的金色從窗外鋪進來。

她赤腳站在窗邊,兩條胳膊伸直抬到頭頂,做了幾個拉伸後,才去了衛生間洗漱。

清涼的牙膏漫到舌尖的時候,絲縷的疼意讓她眉心淺淺皺了一下。

漱掉嘴裏的泡沫,閆嗔離近鏡子,細細看了看自己的舌尖。

有一道很小很小的傷口,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但是一碰就疼,閆嗔用舌尖又舔了一下,頓時,一聲“嘶”音從她倒吸的一口氣裏溜出來。

昨晚吃日料的時候也沒感覺咬到,怎麽會有小傷口呢?

閆嗔一邊想著一邊下樓,踩下樓梯的最後一階,她徑直往餐廳去。

餐桌上剛好有一杯水,閆嗔也沒多想,端起水杯轉身又往客廳去。

嘴裏的水還沒來及咽下,目光陡然落到沙發扶手處懸下來的兩條腿。

閆嗔心裏一驚,邁出的一雙腳猛然收回,突生的恐懼讓她喉嚨一緊,還沒來得及尖叫出聲,就被口中的水嗆出了劇烈幾聲咳。

沙發裏的人被驚醒,撐著胳膊探起身。

接連的一陣咳嗽把閆嗔的臉憋得通紅,再一抬頭,對上那雙微眯的雙眼,閆嗔表情一呆,手裏的水杯“咚”的一聲掉在了地毯上,淺色的羊絨地毯頓時被浸出一團深色。

閆嗔狠狠吞咽了一下,睜圓了的一雙眼寫滿了震驚:“你、你怎麽在這?”

岑頌收起翹在沙發扶手的兩條腿,耷拉著眼皮,懶懶地打個哈欠說:“我不在這,你怎麽回來?”

這話是什麽意思?

閆嗔在心裏把他的話回味了兩遍,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昨晚她給他打電話讓他去接她這事。

“昨晚你真去接我了?”

岑頌眉眼帶著閑散的笑意:“你這是喝斷片了?”

閆嗔撲閃著眼睫,又努力回想了一陣,再抬頭,她臉上現出要命的無辜感:“我、我有點想不起來了。”

昨晚吻過她之後,岑頌還在擔心,若是她一覺醒來想起昨晚他對她做出的荒唐事,會不會扇他幾巴掌,又或者把他連人帶電話地拉黑,以後都不再見他。

卻沒想到這人喝醉會斷片。

明明該慶幸的,可心頭又止不住的,爬上幾分失落。

岑頌略有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閆嗔這才注意他平時都梳上去的劉海這會兒都垂了下來,長度剛好戳到他眉骨,落下細細碎碎碎的陰影,整個人看上去要柔和許多,和平時大相徑庭。

見她杵在那兒不說話,還一個勁盯著他看,岑頌心裏隱隱生出些不安。

他輕咳一聲從沙發裏起身,越過閆嗔身邊時,看見了她唇上的水光,以及下巴處的一點水痕。

他喉間鋒利驀然一滾。

昨晚熱烈激吻的畫麵頓時四麵八方地湧入腦海。

誰能想到,平時看著挺含蓄一小姑娘,醉起酒來竟然那麽大膽。

但是很快,心裏的那點回味就被不爽占滿了。

昨晚幸虧是他,如果不是他呢,換個男人,她是不是也會這樣?

這麽一想,他心裏頓時三分慍惱,七分煩躁。

可麵對她此時一臉無辜的表情,他又實在發作不出來。

“頭疼不疼?”

帶著關心的詢問,他聲音很溫柔。

閆嗔聽得微怔,反應過來,忙搖頭說不疼。

結果上一秒還滿腔溫柔的人突然帶了幾分教訓人的口吻:“下次不許再喝酒!”

閆嗔再一次怔住,想著這人怎麽一會兒一個變的時候,原本站她身旁的人已經越過她走了。視線追到衛生間門口,閆嗔轉了轉眸子,如果剛剛沒聽錯,他好像有點生氣。

是因為昨晚被她一個電話喊去接她?

可一個巴掌也拍不響,他要是不想去幹嘛還問她要日料店的地址......

不過她想是這麽想,轉身往樓上去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嘀咕著,之前也不知是誰說要照顧好她,話倒是說得漂亮,結果翻臉比翻書還快。

等岑頌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客廳裏已經沒人了。

剛想往樓上去,擱在茶幾上的手機滋滋震了起來。

電話是李旭打來的:“岑總,關明輝定了八點四十去鹽城的機票。”

岑頌冷出一聲笑:“他倒是機靈,還知道要去找輝盛的汪總。”

“岑總,”李旭問:“您要不要過去一趟?”

“鹽城就不去了,查一下豐環地產的劉董這兩天在不在香港。”

“在的,昨晚劉董愛人發了一張朋友圈,是在香港的永巢別墅,”李旭問:“要給您定今天的機票嗎?”

“嗯,”岑頌在心裏盤算了下時間:“上午十一點到下午兩點,你準備一下。”

電話掛斷,岑頌給靳洲打了一個電話,“還在香港吧?”

靳洲笑了聲:“怎麽,你要過來?”

岑頌也沒跟他兜圈子:“上次你不是說豐環地產的劉董想在內地投資環保項目?”

“然後呢?”靳洲問。

“我這邊剛好有一個,他應該會感興趣。”

靳洲對岑頌,從來都不吝嗇他的交際圈:“今晚七點有場慈善晚宴,劉董和他夫人會參加,不過名單已經截止,如果你要,我讓人把我的那份改了。”

岑頌混不吝地拖著調:“那我就先謝過靳叔叔了。”

靳洲冷出一聲笑意:“嘴上積點德。”

電話掛斷,岑頌剛一轉身,看見閆嗔站在他身後,他嘴角的那點弧度瞬間就壓了回去。

“你剛剛喊靳叔叔......”閆嗔一臉的匪夷所思。

“想什麽呢?”岑頌虛張聲勢地提了幾分音調:“我這是拿他開涮!”

前半句聽著像質問,後半句卻又帶著明顯的解釋。

閆嗔盯著他那張極為不自然的臉看。

雖說岑頌心裏虛著,可他麵上鎮定,在閆嗔探究的目光裏,他兩手往腰骨上一落,站姿鬆垮,語氣淡定:“就算真喊他叔也是他占了便宜好吧?”

許是覺得他倆的關係應該很好,開這些玩笑也正常,閆嗔沒說什麽,收回狐疑的眼神,說:“昨晚謝謝你去接我。”

岑頌現在就怕她提昨晚的事。

雖說那個吻是他先開始的,可真正越界的是她,可他一個大男人,若是她揪出這事,他總不能把責任都推一個姑娘身上吧?

岑頌被她那聲“謝”壓的有點心虛,可又不得不接住。

他笑了笑:“多大點事。”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她話隻說了一半,至於下文......

岑頌目光定在她臉上,試圖瞧出端倪,然後就聽她說——

“我請你吃早飯吧!”

岑頌反應了幾秒:“謝禮?”

一頓早飯花不了幾個錢,閆嗔搖頭說不是:“吃了你兩頓早飯,還你一頓也不過分吧!”

連個早飯都想著還,這是多想和他劃清界限。

早知道,昨晚就不該放過她!

岑頌哼出一聲氣音,盡管特別不想讓她還,但是又想和她多吃一頓早飯。

畢竟這一趟去香港,少說也要兩天。

“我早飯很挑的,”他說:“所以地方我選。”

閆嗔也好說話,說了好,但是也提醒他:“我上午有課,你不要找太遠的地方。”

地方的確不遠,但閆嗔沒想到會這麽近,近到連車都沒開,出了小區大門,也就走了十分鍾。

知道她吃不慣當地的早飯,岑頌朝一旁的門店勾了勾下巴:“這個吃吧?”

閆嗔抬頭看了眼門店招牌,是一家餛飩店,她點頭。

一碗蝦仁餡,一碗豬肉餡,岑頌把蝦仁的推到她麵前:“要醋嗎?”

閆嗔不太喜歡吃酸的,搖了搖頭。

岑頌就給自己調兌了一個醋碟,結果剛吃一口,他“嘶”出一聲。

閆嗔抬頭看他,見他眉心蹙的厲害:“怎麽了?”

“沒事,”他語氣淡淡然:“舌尖破了,吃不了酸的。”

閆嗔怔愣一瞬,下意識也舔了舔舌尖。

“今天開始正式上課了?”岑頌低頭吹著瓷勺裏餛飩,問的很是隨口。

閆嗔忽略掉舌尖的疼意,輕“嗯”一聲。

岑頌又問:“早幾晚幾?”

“時間不固定,”她說:“根據課程時間到校就行。”

“那挺自由。”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吃著聊著,不過多是岑頌問,她答。

“我下午要出趟差。”

“哦。”

簡簡單單一個字,聽著像敷衍。

岑頌提著嘴角,勾出懶笑:“你叔叔不在,我也不在,整個京市,你可就無依無靠了啊!”

閆嗔抬頭看了他一眼,剛好岑頌也掀了下眼皮,目光對上,閆嗔又先他垂下了眼。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說。

小孩子才不喝酒。

岑頌一想到昨晚她醉酒的模樣,情緒就複雜得厲害。

“在客廳裏跟你說的話,還記得吧?”

他說過的話也不是一句兩句就能數得過來的,可閆嗔還是想都沒想就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昨晚是例外,”她像是解釋:“我很少喝酒的。”

但凡她經常喝,也不至於被幾罐果酒灌醉。

想到這,岑頌還是忍不住好奇:“昨晚你到底是喝了多少?”

“也沒多少,”閆嗔低頭攪著碗裏薄如蟬翼能看見蝦仁的餛飩:“三四罐吧。”

其實她喝了五六罐,不然也不會醉到連他去沒去接她都想不起來了。

可岑頌哪裏知道她是往少了說,冷嗬一聲笑:“那你這酒量可真得好好練練。”

閆嗔抬頭看他,秀眉皺著,似乎是不滿意他的前後不一:“那你還不讓我喝?”

岑頌卻一副有理有據的語氣:“是不讓你喝,但你不是沒答應嗎?”

閆嗔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幹脆不說話了,低頭吹著勺子裏的餛飩,然後又聽對麵的人說——

“這兩天我不在,有什麽事,你可以找她。”

閆嗔抬頭,看見他手裏的勺子已經變成了手機。

很快,她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電話號碼我推到你微信上了。”

閆嗔將牛仔褲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看了看,是個女人的名字。

“這人是?”話一脫口,她突然想到那個會給他打領帶的秘書。

不過岑頌給她的答案是“助理”。

有女秘書,還有女助理。

閆嗔哦了聲:“你幾個助理?”

岑頌抬頭看她一眼:“幹嘛?”

“隨口問問。”她語氣淡的出水。

大約是因為她說是隨口,所以岑頌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等岑頌麵前的餛飩吃完,閆嗔碗裏還有一小半,岑頌掏出手機,不露聲色地掃了旁邊的付款碼。

結果等閆嗔吃完從包裏掏出錢包的時候,岑頌輕“噯”一聲:“我給過了。”

閆嗔手裏的動作停住,表情微怔:“你什麽時候給的?”

雖說國內掃碼付錢很普遍,但對閆嗔來說,她還沒有那種習慣。

岑頌朝旁邊的二維碼睇了個眼神,笑開玩笑:“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

閆嗔當即就不樂意了:“都說了我請的。”

“一碗餛飩而已,”他他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就當你給我踐行了!”

“給你踐行那也應該我請啊!”想到上次他拒絕的那頓飯,閆嗔又忍不住說道:“你這樣的話,我就欠你兩頓飯了!”

才兩頓而已,欠上十頓八頓他都嫌少。

岑頌笑裏藏著深意:“那等我回來,你再一頓一頓地還!”

閆嗔:“......”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左一右地走在綠蔭遮日的人行道上。

閆嗔踩著地上的金色斑駁,百無聊賴地在心裏數著腳下的步子。

數到二十九的時候,聽見旁邊的人問:“零食喜歡吃甜還是鹹?”

閆嗔扭頭看他,想到他說今天要去出差,閆嗔猜他應該是想從當地給她帶吃的來。

她搖搖頭:“我很少吃零食。”

在岑頌的潛意識裏,女孩子就沒有不愛吃零食的,不過她不說,岑頌也沒追問。

回去取了車,再把她送到星懷學校門口,時間剛九點。

路上,兩人沒說幾句話,但閆嗔的餘光會時不時地會飄到他那邊。

解安全帶的時候,閆嗔再一次瞥了眼他身上那件暗紫色襯衫。

再想到早上他窩睡在沙發裏的畫麵,估計是覺得她醉酒,他放心不下才沒回家。

越想,閆嗔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總是想著不給他添麻煩,可又一次次地不斷給他製造麻煩。

不知事情怎麽就演變成今天這樣。

見她攥著安全帶不鬆手,岑頌歪頭看她:“怎麽了?”

閆嗔恍然回神,搖頭說沒事後,隨便找了個話問他:“你不是說出差嗎,上午還是下午?”

岑頌鼻梁上戴的墨鏡已經換了一個款式,墨色鏡片遮得住他眼尾的笑痕,卻蓋不住他嘴角的弧度,他笑問:“又是隨口?”

這問題要怎麽回答?

說隨口,有點不禮貌,說不是隨口嗎?又感覺哪裏不對。

閆嗔索性不回答了:“我先走了。”

開門下車後,閆嗔也沒有立即轉身,她站在車門外,朝他揮了揮手:“路上注意安全。”

上一個答案沒等到,岑頌不遺餘力:“隨口嗎?”

這人真是......

閆嗔無奈又想笑:“是叮囑。”

像是很滿意她的答案,墨鏡上方的眉峰挑起,岑頌笑著朝她抬了個下巴:“快去吧!”

閆嗔的辦公室是四人間,除了昨天的吳蜜和於思凡外,還有一個男老師。

吳蜜坐在閆嗔的對麵,從閆嗔一進辦公室,吳蜜的眼神就溜到了她臉上,沒等閆嗔拿起旁邊的水杯要去倒杯水,吳蜜的腦袋就伸了過來。

“閆老師,你和岑氏集團的岑總是什麽關係啊?”

閆嗔表情明顯一怔,第一反應就是她怎麽會知道岑頌的名字,難道是昨晚自己喝醉胡言亂語了?

她目光定在吳蜜的臉上,按理說,探知這種八卦,表情該是帶著濃濃的求知欲。特別是和當事人提及,那更應該是帶著開玩笑的語氣。

可對麵這張臉卻認真到有點嚴肅,再去回想她剛剛問她時用的語氣。

三分求證,七分質問。

這讓閆嗔很不喜歡。

不過都是同事,閆嗔掩掉眼底情緒,笑了笑:“怎麽這麽問?”

見她不答反問,吳蜜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她表情瞬變,聲音也帶出笑意:“昨晚你不是被他抱上車的嗎,就很好奇......”

閆嗔瞳孔一縮。

她是被岑頌抱上車的?

目光剛從電腦顯示屏上方越到對麵,閆嗔就撞進那雙滿是試探的眼底,她故作鎮定地解釋:“我那是喝醉了,所以他才會......”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解釋算不算牽強,可當時她又實在想不出還能用什麽樣的借口。

以為自己這麽解釋就能結束這件事,誰知,吳蜜還抓著不放:“那你和岑總是怎麽認識的呀?”

吳蜜知道閆嗔剛回國沒多久,這麽短時間裏,就認識岑氏的太子爺,還勞人大架親自來接,還把她抱上車,這要是普通的關係,鬼都不信。

閆嗔被她問的莫名心虛,好在她反應快:“他是我叔叔的好朋友!”

“所以......”吳蜜眼睛睜得大大的,“你也要喊他叔叔?”

閆嗔:“......”

下一秒,隻見吳蜜撫著心口,鬆了一口氣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閆嗔有點看不懂她了。

聽她話裏的意思,好像多麽希望自己和岑頌是叔輩而非男女間的關係似的。

難不成,她和岑頌之間......

閆嗔忍不住好奇,從包裏拿出手機,可轉念一想,他這會兒還在開車,她又默默將手機放了回去。

所謂隔行如隔山,不關注舞蹈的人對閆嗔是陌生的,可星懷是一所專業的舞蹈學校,雖說閆嗔沒有過教學經驗,但她在國際上拿過的那幾個大獎,學舞蹈的都聽過她的大名。

一進教室,如雷的掌聲就灌進了她耳裏。

舞蹈教室不知被誰提前布置成了歡迎會的儀式場地,不僅掛著【歡迎閆老師】的橫幅,天花板還懸吊著很多彩色的氣球。

隻聽“piu~砰”的一聲,禮花筒裏噴出了五顏六色的彩紙,從高處飄飄落落,猶如下了一場絢爛的彩虹雨。

這種為人師被簇擁歡迎的場麵,和她第一次站在舞台上,聽到台下震耳欲聾的掌聲,是完全不一樣的心理感受。

腳受傷以後,隨著她退出舞台,過去那些掌聲鮮花獎杯幾乎是瞬間就從她的生活裏消失了。

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人為她歡呼......

閆嗔看著這些稚嫩的麵孔,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十四五歲。

那時的她,已經拿了國際上的第一個單人舞獎杯,心裏、眼裏,全都盛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十八年,沒日沒夜的苦練,再疼再累,她都不覺得委屈,她甚至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結果一場事故,斷送了她的舞蹈生涯不說,也讓她積攢了十八年的眼淚一次流了個幹淨。

眼眶正紅著,兩個女孩一人捧著一束鮮花跑到她麵前。

“閆老師,歡迎你!”

閆嗔忍著鼻子裏的酸澀,接過她們的鮮花,很鄭重地說了聲謝謝。

下麵不知是誰,亮起細細的嗓音,喊:“閆老師,從昨天知道你會帶我們課,我們激動的一晚都沒睡!”

接著,又有聲音接上:“閆老師,我跟我媽說你來的時候,我媽也激動的一夜沒睡!”

哄笑聲斷續傳來。

來之前,閆嗔還想著要怎麽跟她們自我介紹,如今看來,她們都認得自己,估計對她的過去也都了解了。

可今天到底是她第一次走進教室,所以自我介紹總是少不了的,不過閆嗔沒打算用古板的那一套。

她選擇用提問的方式:“你們有什麽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

下麵立即有聲音在問:“什麽都能問嗎?”

閆嗔點頭。

“閆老師,你交男朋友了嗎?”

閆嗔一愣,沒等她回答,又有人問:“閆老師,你以後還會回英國嗎?”

“對對對,你是隻帶我們一段時間還是會把我們帶到畢業啊?”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都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閆老師,你住哪兒啊?放假的話,我們可以跟你約飯嗎?”

“閆老師,你能吃辣嗎?要是能的話,我給你帶我媽做的牛肉條!”

“閆老師,咱們學校特色餐廳的二樓有一家特地道的西餐廳,你要是吃不慣咱們這兒的飯,就去他家!”

“閆老師,我媽媽就是英國人,你喜歡吃什麽,我讓她給比做!”

......

太多太多的問題,從吃穿用度到八卦娛樂,沒有一個人質疑她的腳傷會不會影響她的教學質量。

以至於閆嗔下課回到辦公室,都還在想,到底是她們故意不提,還是說他們並不在意。

但無論是那一種,閆嗔都被那群十三四歲的孩子感動到了。

正垂眸失笑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道細軟的聲音。

“閆老師?”

閆嗔循聲看過去,是於思凡。

於思凡拿著飯盒朝她走過來:“中午你在食堂吃飯嗎?”

她和吳蜜不一樣,一雙眼裏滿是透徹溫軟的光。

閆嗔朝她笑了笑:“你一個人嗎?”

於思凡點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當然不介意了,”閆嗔還挺喜歡她不善言語的羞怩,她從椅子上起身:“那我們一起。”

雖說星懷學校名氣不小,也拿到過很多國際國內的獎項,可到底是一所私立的中等藝術私立學校,所以對於拿過許多國際大獎的閆嗔來這裏教學,於思凡很不理解。

不過相較於其他老師表麵歡迎,背後唏噓的那一套,於思凡倒是一個字都沒有參與。

往食堂去的路上,於思凡猶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問她:“閆老師,你為什麽會來星懷啊?”

閆嗔扭頭看她,笑了笑說:“你知道我腳受過傷嗎?”

於思凡點頭:“知道,”她低頭看向閆嗔的腳:“現在已經沒事了吧?”

“沒事了,”閆嗔挑眉輕輕一笑,語氣輕鬆:“隻是足尖、揮鞭、跳躍這些動作做不到以前那麽流暢而已。”

偏偏這些動作是評判一個芭蕾舞者水平高低的重要組成部分。

於思凡看過她很多場比賽,知道單足立地旋轉是她的強項。

目光落到她側臉上,下彎的眼角,上提的嘴角,每一個表情都在告訴你,那段過去早就被她放下。

可那種影響是一輩子的,真的能說放下就能放下嗎?

原本想說一些安慰她的話,可話到嘴邊,於思凡又咽了回去,這兩年,她該是聽過太多太多了。

於思凡低頭看了眼閆嗔的胳膊,猶豫了幾下,也忍住了。

倒是閆嗔,突然伸手挽進她臂彎,另隻手指著不遠處,“那兒也是食堂嗎?”

於思凡低頭看向輕晃在自己臂彎處的那隻手,眼裏閃過一絲意外,忙應道:“不算食堂,是一些特色餐廳。”

應該就是那幫孩子口中說的那個有西餐的地方。

閆嗔扭頭問她:“我們去看看吧!”

她話音剛落,口袋裏的手機震了,拿出來一看,是岑頌打來的。

閆嗔這才想起來之前想給他發短信問的事還沒問。

“喂?”

岑頌穿著一身水洗藍的休閑西裝,正坐在機場的VIP室裏。

“幹嘛呢?”他懶懶地靠著椅背,一手抱於胸前,一手舉著電話,喉結隨著話音上下滾動。明明懶漫得不行,可就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坐他身旁的李旭環視周圍幾眼,目光含蓄的有,大膽熱烈的也有。

要不是一進來岑頌就打起了電話,李旭估摸著,對麵那個女人十有八九要過來搭訕。

可惜濃妝豔抹了,旁邊這人喜歡香嬌玉嫩那一掛的。

電話那頭,閆嗔也沒有避著於思凡,“正準備去吃飯。”

“食堂?”

“嗯,”閆嗔問:“你呢,是在公司嗎?”

他說不是:“我剛到機場。”

上午岑頌跟她說要出差的時候,沒說具體地方,閆嗔也沒問,這會兒她像是隨口又像是有點好奇。

“遠嗎?”她問。

“香港,去找你叔叔。”

當時閆嗔的第一反應就是:“是有關那六個億的項目嗎?”

大概是她的回答出乎了岑頌的意料,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了短瞬,而後傳來一聲低笑。

就在閆嗔剛蹙上眉,想問他笑什麽的時候,聽見他說——

“如果成了,我可真就把你捧手心裏了!”

這人又開始話不著調了,閆嗔不接他這句:“不和你貧了,我掛了。”

“等等。”岑頌叫住她。

剛要拿離耳邊的手機又重新貼回去,閆嗔沒說話,靜靜地聽。

“我不在,不許喝酒。”

不喝酒就不喝酒,什麽叫他不在,不許喝酒......

閆嗔剛在心裏腹誹他一句,又聽他說。

“把你這兩天的上下班時間給我,我安排人接送你。”

閆嗔眉心忽的一皺,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不用,我自己——”

“我還沒走呢!”

閆嗔沒懂他的意思。

“你要是想我親自接送,那我現在就回去。”

閆嗔:“......”

“發不發?”

這人還威脅上了。

閆嗔失笑:“那以後呢,難不成你都要安排人來接送我?”

“那倒不會,”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等我回來,這活兒自然還是我的。”

話就隻說到這兒,岑頌沒給她多餘的時間去揣摩他話裏的深意,就掛了電話。

手機從耳邊拿開後,閆嗔低低怨道一聲:“不講理。”

於思凡走在她身旁,全程低著頭,聽見她這麽一聲,於思凡這才抬頭看她一眼。

昨晚閆嗔被一個男人抱走,於思凡也在現場,和那些老師一樣,她心裏也震驚,不過不是完全震驚於閆嗔有‘男朋友’,而是沒想到她酒後的模樣和她心裏的印象那麽大相徑庭。

就好比當時吃完,一行人在日料店門口等著的時候,田老師走到閆嗔麵前,話還沒說兩句,閆嗔就指著他,警告似的: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完全沒了飯桌上時的禮貌與客套。

當時吳蜜一個勁地打圓場,說她喝醉了,肯定是認錯人了之類的。田老師的臉色這才沒那麽難看。

結果沒一會兒,現實就給了田老師狠狠一巴掌。

一個身高、顏值完全碾壓田老師的男人開了一輛,聽說能買他十輛奔馳的跑車,把他打算追的閆老師接走了。

還是用攔腰抱的姿勢。

田老師是教國標的,仗著家裏有點小錢,一向眼高於頂,平時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私下裏卻經常評頭論足學校裏的女老師。

於思凡就曾被他私下裏取笑膽小懦弱生就一副被男人欺負的可憐樣,所以看見田老師臉都綠了的時候,她心裏別提多解氣了。

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你可以優秀,但如果你身邊出現一個更優秀的異性,那你身上所有的光環就好像不是你自己的了。

就好像昨晚,閆嗔被帶走後,酸言酸語幾乎就沒怎麽停過,說她看似一朵青蓮,也不過是一張皮囊,終究還是要被有錢人收割......

見她兩眼失神,閆嗔輕輕喚她一聲:“於老師?”

於思凡恍然回神:“什麽?”

閆嗔輕笑一聲:“想什麽想的這麽出神?”

於思凡壓下心頭思緒,笑了笑:“沒什麽。”

話音剛落,吳蜜從斜對麵跑來:“閆老師!”

看見她,閆嗔眸色微變,但是又不得不站住腳。

吳蜜穿著一雙黑色恨天高,氣喘籲籲地跑到她跟前:“你們是去吃飯嗎?”

閆嗔點了點頭。

吳蜜拿出她自來熟的社交勁頭:“那一起啊!”

閆嗔不好直接拒絕,隻好委婉著說:“聽說那邊樓上還有很多特色餐廳,我還想著讓於老師帶我去看看呢!”

吳蜜聽她這麽一說,餘光不留痕跡地往對麵比她矮上半頭的於思凡掠了眼,表情和聲音都有帶著幾分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那你可找錯人了,於老師平時都吃食堂,對那邊的口味不是很了解。”她嘴角挑著自信的弧度:“不過我倒是經常去,可以給你很多參考意見!”

閆嗔不是一個喜歡站隊的人,但吳蜜的說話方式,她非常不喜歡。

“價格貴嗎?”閆嗔問。

吳蜜囊起秀鼻:“有點!”不過她又補充:“但是那裏有一家西餐廳味道很不錯,老板是個地道的英國人。”

閆嗔抿嘴笑了笑:“其實我都吃膩英國菜了,”她扭頭問於思凡:“你剛剛說食堂裏有道味道特別好的菜叫什麽來著?”

於思凡表情怔了怔,反應慢半拍過來,忙說:“炒腰花!”

聽見這道菜名,吳蜜眉心一褶。

閆嗔看出她的表情變化,禮貌著問:“吳老師,不然我們先去食堂,等吃完了,我們再去特色餐廳那邊逛逛!”

吳蜜尷尬地擺了擺手:“下次吧,我在那邊的小杭鋪訂了位置了。”

閆嗔略有可惜:“那好吧,下次我們一起!”

往食堂去的路上,於思凡扭頭看她,原本到嘴邊的話,她又給咽了下去:“食堂這會兒人很多,不然我們等下過去吧。”

閆嗔說不用:“食堂就是人多才熱鬧嘛!”

到了食堂,因為於思凡有自己的飯盒,閆嗔沒有,所以她也去拿了一個。

飯盒剛拿到手,抬眼看見昨晚一個同桌吃飯的男老師,就在閆嗔想著對方姓什麽的時候,卻見對方裝看不見她似的走了。

記得沒錯的話,昨晚除了田老師,就數這個男老師朝她舉杯的次數最多。

這才一夜過去,怎麽就有一種避她如蛇蠍的感覺?

越想越不對勁,驀地,她忽然想起來上午吳蜜話裏的蹊蹺。

閆嗔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岑頌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你認識我們學校教拉丁舞的吳蜜老師嗎?】

作者有話說:

本章評論有紅包哈,下一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