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此時杜昕然腦袋一片混沌, 聽他問話便下意識回答:“我家吧。”

說完後才反應過來,裴總這問題也屬實怪異。

裴逞住28樓,她住27樓, 那電梯怎樣都得先去27樓吧, 沒理由先去28樓, 再讓她自己一個人下來。

要換做平時她讓讓裴總先回家也可以, 但今天自己急著回去洗澡, 就不能多加禮讓了。

電梯在二十七樓停下, 裴逞一改平日的不風度,堅持送她到家門口。

杜昕然也不以為意, 打開門鎖進去後,發現裴逞抬腳貌似也要抬腿進來。

難道是渴了, 想進來討杯熱水?

他的家就在樓上,就算要喝也不急於一時吧。

平時招待招待他還沒關係, 但今天自己真的頭重腳輕的, 急著要去洗澡!

想到對方好歹也送了自己一程, 自己也不能太忘恩負義。

於是杜昕然側擋著門,支支吾吾道:“那個阿成……我需要洗澡。”

杜昕然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自己這個逐客令不會太委婉,卻又恰到好處,對方聽了自然不會讓她為難。

裴逞確實露出了然於胸的表情,可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也對,女孩子嘛,麵對這樣的人生大事, 肯定要先洗漱一番, 選一件漂亮點的衣服,再好好化個妝, 打扮得美美的,才能迎他進門的嘛。

他體貼的退到門後,朝她點了點頭,表示願意等:“好。”

裴逞如願離開,杜昕然自是馬不停蹄的跑去洗熱水澡。

折騰了半個小時,又喝了一大杯感冒茶後,她才感覺通體舒暢。

也總算有空拿起手機了。

而這時,球球軟件上,一條陌生人的好友驗證信息映入眼簾——

‘我是一粒橙。’

*

而裴逞原本確實是在屋外焦灼等待的。

望著那扇緊閉的防盜門,他已經暢想了一遍待會杜昕然開門後,會發生的一切美好意境。

隻是在走廊來回踱步時,他倏地想到了什麽。

裴逞趕忙按下電梯,朝二十八樓自己家的方向奔去。

上次那個套子,他自然是沒丟的,畢竟是杜昕然送的東西,他很珍惜的放在家裏好生收著,就等著今天能派上用場。

她洗澡打扮,他當然也應該趁這段時間把自己洗得白白淨淨以示尊重。

男人洗澡本就快,沒兩下,裴逞就神清氣爽的從浴室走出來,換上一件寬鬆好脫的襯衫後,又朝自己身上噴了噴男士香水。

這可是他特地找廠家定製的柑橘香。她既然叫他橙子,想必是很喜歡這個味道吧?

他還是多噴一些,待會讓她欲罷不能。

裴逞幾乎把小半瓶香水噴到自己身上,才算滿意的離開了房間。

可沒走幾步,他看著手上捏著的那枚**,心裏又開始犯嘀咕。

去別人家裏做客都知道要帶禮物的道理。

去別人家裏做.愛反而兩手空空的,這不就是名副其實的白嫖嘛?

他堂堂裴氏總裁怎麽可能是這種無恥之徒?

是以,裴逞返回臥室,打開保險箱翻箱倒櫃了一輪,價值幾千萬的名表散落一地,卻始終沒一件女人能用上的東西。

裴逞頓時憎惡自己禮到用時方恨少。好在目光落在一件舊物上時,他總算滿意的笑了。

這枚戒指是母親留下來,據說是傳給兒媳婦的祖母綠,意義非凡,價值不菲,杜昕然肯定很喜歡。

裴逞匆匆把禮物和套子一同塞進口袋裏,才火急火燎的往樓下去。

沒想到他磨蹭了那麽久,到了二十七樓時,她家的門依舊緊閉。

憑著不能催促女子,顯得自己猴急的宗旨,裴逞繼續耐心的在門外等候。

他閑著無事,著手把玩那枚**。

沒想到她買到的尺寸竟然正合適,說不是覬覦他許久,都沒人信。

隨即裴逞又懊惱的蹙了蹙眉,一聲輕歎溢了出來:“才送這麽一個,也不知道夠不夠用……”

又過了半個小時,杜昕然還是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裴逞抬起手,正要敲門,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隨手解開手機,在看到裏麵的內容後,眼裏的悠然自得全都化成了不敢置信——

excuse?

這個第一天加他球球就給他發來情頭、每天早午晚安從未中斷、動不動就給他發來私人美照、經常用親親抱抱的表情包撩他,還給他發過一個G小凰文、昨晚叫他心肝當他寶貝、就在剛剛還約他共赴巫山的女人……

竟然問他!

他是誰?!!

*

杜昕然也覺得上天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在熱火朝天的聊了一個多月之後,真正的一粒橙才用小號加回她,跟她哭訴她的慘況。

橙子:【大號被封,小號也一直封,我已經好久沒用球球了嗚嗚~】

?!昨天還跟她說寶貝晚安的是誰?

橙子:【上次讓你發深夜文學給我,你都遲遲沒有發來,害我新手上路被老司機男友欺負了一通……】

杜昕然啞口無言。

不,她有發的,隻是她發錯了人……

杜昕然覺得滿腔委屈無處發泄。

是以,她倒過來向一粒橙哭訴自己的慘況,就是她加錯了人,並把對方當成橙子聊了一個多月。

最糟糕的是,對方好像真的給她聊熟了,暢聊之火都變成聊得火熱了。

一粒橙聽到她的悲慘遭遇後,不僅沒有同情,還大讚離奇,甚至說新一部小說的靈感又get了。

杜昕然對一粒橙這樣的塑料基友感到無語,便不再搭理她,決定鼓起勇氣來,自己去搞清楚情況。

於是,她戰戰兢兢的給那位叫做p的聯係人發了一句:【冒昧一問,你……是……誰?】

對麵許久沒有回話。

杜昕然也覺得自己理虧了,忙劈裏啪啦的朝對方解釋,包括自己不小心加錯人,把他當成閨蜜,才會那麽自來熟的事。

她說得聲淚俱下,歉意連連,對方總算才相信了這個荒謬的真相。

p:【你說……你以為我是你的閨蜜,才會跟我分享生活中的瑣事?】

到後麵,那詞語中看起來甚至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才會叫我寶貝、叫我心肝、對我說一些曖昧不清的話?!】

杜昕然委屈巴巴:【對不起……】

裴逞垂死掙紮:【那你為什麽喚我橙子?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諧音橙嗎?】

杜昕然非常驚訝:【原來你也叫橙子啊,但我真的不知道……我的閨蜜她筆名一粒橙,人人都叫她橙子的。】

裴逞搜了一圈她的微博,確認了杜昕然真的跟網文圈一位大神一粒橙相交已久,兩人還會時不時因為新文宣傳在微博上互相轉發。

是他被自信心蒙蔽了雙眼,才會這麽久都沒發現到這個可能。

根本沒有所謂的一來就展開猛烈攻勢,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誤把他錯認成相識已久的閨蜜。

如今,現實狠狠賞了他一個耳光。告訴他,杜昕然一開始根本就不認識什麽裴逞,也沒有要追求他的打算,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兜裏的**像是在嘲諷自己,裴逞臉色陰沉,發泄似的把它扔進垃圾桶去,大步的回自己家去。

杜昕然發現對麵的情緒突然低落下去。

她難免擔憂起來,自己一聊天就失了分寸,給對方發的都是沒有尺度的段子和表情包,如果……對方誤會了,那可怎麽辦?

她小心翼翼的問出一個關鍵問題:【那個……姐妹你是男是女?】

裴逞也知道自己現在丟臉丟大發了。

這時候自然不能讓她知道這球球背後隱藏的真正身份是他吧。

而且,她都叫他姐妹了,很明顯是一點都不想跟她聊騷了一個月的人,是個男人的……

p:【女的。】

杜昕然果然鬆了一口氣。

又回到那種女孩之間的相處模式,跟他攀談起來。

年年十八:【嚇死寶寶了。】

【那既然是女的,我們也能做閨蜜啊,畢竟這樣的情況下相識,也算是猿糞呢~】

看到她那沒心沒肺的樣子,裴逞更覺得受傷的隻有自己。

p:【嗬。】

杜昕然看著那冷冰冰的單字,不敢再放肆了,她躲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好高冷啊,真的是女的嗎?

*

隔天,裴逞辦公室裏。

杜昕然日常放風,小劉進來匯報工作的時候,看到自家總裁手上拿著一朵不知從哪摘下來的花,一瓣一瓣的扯下花瓣。

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她愛我……不愛我……愛我……不愛我……愛我……”

直到花朵光禿禿的隻剩最後一片花瓣,裴逞傻眼了。

正好看到進來的小劉,他快速扔掉手中的花,逼問道:“單數還是雙數,快點,選一個。”

小劉反應不及,隻下意識回答:“雙……雙數吧。”

裴總是想問什麽?

很快,他就明白了。

隻見裴逞好心情的勾起了嘴角,言之鑿鑿的分析道:“雙數,就是兩個字——愛我。”

“我就說,她怎麽可能不愛我?”

他自顧自陷入美妙的猜想。

雖然杜昕然不知道線上的人是他,但線下的相處可是實實在在的。

線上的一切是巧合沒錯,難道線下她對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也都是巧合嗎?

世上哪有這麽多湊巧的事,杜昕然肯定是愛他的,他並不是一廂情願。

小劉為自己選中老板想要的答案而感到慶幸,又不免好奇心作祟:“那裴總……如果我選的是單數呢?”

不自信的裴總那可是不存在的。

裴逞果斷斜乜他一眼:“這還用問?”

然後仰起他一如既往高傲的頭顱,理所當然道:“單數就是三個字——她愛我。”

誒,那是怎麽選都不會出錯啊?

不僅是小劉無言,連垃圾桶裏隻剩一片花瓣的花都在呐喊:既然固執己見,那又何必摧殘我?!!

*

前端日子裴逞因為忙著戀愛那檔事,都沒空查閱杜昕然每周發來的文檔。

根據進展,現在男女主已經成功在一起了。

但裴逞今天看回去,卻突然對男主同病相憐起來。

不為其他,隻因為女主雖然答應跟男主在一起了,但其過程也相當崎嶇。

*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圖書館裏寂靜無人,隻剩下兩名異常努力的同學在溫習功課。

但,杜十八因為努力太過,竟然不知不覺的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裴逞聽到‘咚’一聲重響,轉過頭來,才發現了頭磕在桌麵上,呼呼大睡的某人。

他把手上正在閱讀的外語文學集放到一旁,慢慢的也俯下身,頭枕在手肘上,打量著眼前熟睡的容顏。

因為磕到頭,她劉海下的額頭紅了一小片,然這並沒有阻礙到她要補眠的決心,長長的睫毛蓋住她水潤的眸子,眼底下有片淡淡的烏青。

裴逞想起她這幾天為了做大考前的最後衝刺,已經好幾天通宵做題了,難怪會累成這個樣子。

可即使再累她也沒說過要放棄,每每她筋疲力盡之時,隻肖回答一道關於他的問題,她便會滿血複活。

裴逞把那一撮調皮的發絲捋到耳後,喃喃的問道:“就真的這麽喜歡我?”

複又看到杜十八手上緊緊攥住的那本記事本。

平日見她極為珍視,問到什麽關於他的東西都要唰唰的在上麵寫,現下他突然有些好奇,她都寫了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的把記事本從她手中抽出,盡量再不發出聲響的情況翻開了記事本。

隨著一頁一頁的紙從他手上滑過去,裴逞看見裏麵娟秀的字體後,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麽她記錄的不止是他,還有其他男人?!!

裴逞氣得喘著粗氣,極力按捺著想打人的衝動。

而這時候的杜十八悠悠轉醒,還不明所以的從他手上搶回記事本,那做賊心虛的態度更做實了裴逞的想法。

他賞了她一記冷眼,也不說什麽,勁直抬腳站起來,怒氣衝衝的離開圖書館。

杜十八再遲鈍也發現裴逞生氣了,但他為什麽生氣啊,自己又做錯什麽了?

她趕忙追了出去,短小的腿追裴逞豪邁的步伐顯得有些吃力。

杜十八跑得下氣不接下氣,直到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小樹林,裴逞才逐漸放緩腳步。

“阿成……阿成你等等我!”

裴逞倏地頓了停了下來,而後杜十八好像初次見麵那樣,刹車不及,直接撞到他硬繃繃的胸膛上。

看她揉著紅通通的鼻頭,他才算消了點氣,但語氣也不見得有多和善:“你就那麽花心,連女的也不放過?”

想她的筆記本裏,自己隻是她記錄中一百個人裏麵的其中一個,裴逞心裏就有一口鬱氣,難以咽下。

“什麽花心?”杜十八呆呆地眨了眨眼,想到裴逞看過她的記事本,她瞬間了然,“跟花心有什麽關係啊,我在做人物小傳,當然是要多了解些人,才能當做示例啊。”

人物小傳……

裴逞沒想到,她一開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麽想要追求他,想要了解他。

他的拳頭握在身側,非常用力,直至骨節泛白。

“那你那麽堅持找我幹什麽,既然每個人你都想了解,當初又何必執意糾纏我……”

平時意氣風發的男孩此時像焉了的茄子,他話裏流露出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憂傷。

杜十八老實巴交道:“因為你是男主啊,他們頂多就是惡毒女配、癡情男配,在你身上花多一點時間也是應該的。”

這麽說來,他還應該覺得驕傲了。

裴逞扯了扯嘴角,‘嗬’了一聲:“我謝謝你。”

像是害怕無法抑製住自己的情緒,他轉身就走。

杜十八悔極了,她知道自己闖禍了。

這段時間,裴逞給她補課陪她學習,她對他早已不是一開始抱著利用的那種心態了,她是真心想與他一直這樣相處下去。

然而自己一開始與他交友便不是出於真心,自己還有什麽顏麵祈求他的原諒。

看著那漸行漸遠的冷漠背影,杜昕然眸裏泛起薄霧,帶著顫音道:“我是不是做錯了?對不起……”

“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緊接著,杜十八朝著與裴逞相反的方向,回頭走了。

裴逞一陣心悸。

這家夥,真的要走?

還說什麽永不打擾他?

這算什麽?過河拆橋,用完即棄?

左胸處揪得發疼,他來不及反應那是什麽原因,已然追上了杜昕然的腳步,緊緊拉住她的手腕。

“杜十八!”裴逞深吸兩口氣,“轉過頭來,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

他垂首斂眸,再抬頭已然是澄澈一片,他直直望進她那潭水眸中,讓她避無可避。

“告訴我……”

“你喜歡我。”

聽到他的話,杜昕然先是一愣,而後滿眼的不敢置信:“你……”

裴逞不容置疑的朝她怒吼:“告訴我!”

隻要她肯對他說一句喜歡,他可以對以往的事既往不咎,他不介意她是想要把他當人物參考還是其他,他隻想迫切的得到一個安心的回應。

一個,他並不是一廂情願的回應。

杜十八本就包子性格,何況這麽凶的裴逞是她沒見過的。

她也不知道裴逞幹嘛要逼著她說這樣的話,但是他看起來真的很生氣,她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她真的很怕他以後不再理自己。

於是她咽了咽口水,訥訥的說出那句裴逞期待聽到的話:“我喜歡你……”

裴逞刹那間鬆了口氣,他也不管這是不是出自她真心的,反正她說了,就不能反悔了。

嘴角上,慢慢泛起一抹弧度。

他趁著她呆滯的瞬間,一把伸出手把她攬進懷裏。

胸腔震動間,他低啞的嗓音在杜十八的頭頂上響起:“那你聽著,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杜十八懵懵的,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個循規蹈矩的學生,怎麽就突然早戀了。

自己早戀不用緊,畢竟是末班的,老師也不大在意,可裴逞是優等生啊,高考在即,他這是要幹什麽啊?

就算,他想在畢業前體驗一把叛逆的感覺,也不應該扯上自己啊。

杜十八眨了眨眼,說出心底話:“全校被逼著談戀愛的估計就我一個了。”

裴逞眯著眼,眼底又投射出一股熟悉的危光:“你很委屈?”

杜十八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敢不敢,都聽你的。”

或許這段時間被他輔導功課,被輔導出了個思維,她對他唯命是從,不敢有誤。

裴逞女朋友這個身份是全校女同學爭得頭破血流都爭不過來的,這樣的餡餅掉到自己頭上,她還有什麽好推脫的。

兩人也沒有牽手,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回教學樓。

杜十八像是想起什麽,轉過頭問道:“那你現在我男朋友,是不是就能夠無條件配合我的人設大計,我以後可不可以不用做題了?!”

她還沒高興多久,裴逞當即給她澆了一大盆冷水:“不可以。”

是以,杜十八聳了聳肩,非常無奈:“題照做,日子照過,那談不談戀愛也沒什麽差別嘛……”

此時的杜十八早已被純純的校園戀愛文荼毒了思維,認為所為校園戀愛不過是小學雞們掛著個身份耀武揚威,再不然就是互相激勵,一同考上約定好的大學。

反正就是沉悶的校園生活闖進了一抹異色,影響不大。

隻有身後的裴逞淺淺的勾起嘴角。

當然有差別,談戀愛後,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看她,可以不厭其煩的聽她說,她喜歡他。

*

對這樣的進展,裴大總裁是無法理解的,他趁著杜昕然在辦公室的時候,忿忿的表達他的閱讀觀感。

“嗬,這男主也太笨了,人家女主完全沒做過什麽,他就誤以為人家喜歡他,到現在還無法自拔了,竟然這樣自欺欺人的也願意。”

杜昕然怎會願意有人這樣詆毀自己筆下的人物?

她反駁道:“男主不是笨啊,他的人設本來就是自我攻略型的。”

這種專業術語明顯超出裴總的知識範疇,他不明所以的擰緊眉頭:“什麽……自什麽略?”

杜昕然耐心講解:“就是不管什麽巧合,這種人設的角色都會腦補成別人在對他示好,從而達到心動的目的。”

看裴逞一臉茫然,她歎了聲,善意補了句:“說白點,就是自戀。”

“其實你跟他挺像的,要不是你不近女色,你的自我感覺良好程度都能進化成自我攻略了。”

她完全沒注意到裴逞越來越陰沉的臉色,自顧自的發表偉論。

而這話在裴逞那兒聽起來特別刺耳。

他自我攻略,他不近女色?

現下的杜昕然根本就是典型的渣女,把他耍得團團轉不說,還暗示一切都是他在自我攻略。

裴逞又怎麽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不管怎麽說,就算是她文章裏的杜十八,表麵沒心動,不也答應了男主在一起的請求嗎?

要是真的沒一點動心又怎麽可能答應。

說到底就是藏得比較深罷了。

而杜昕然身為‘杜十八’的創造者,偽裝的本事更是技高一籌,這段時間,她肯定早已對自己動心,隻是一直在欲擒故縱而已。

裴逞冷笑了一聲,模棱兩可的說了句令杜昕然毛骨悚然的話——

“是嗎?那我們拭目以待。”

*

然而打臉的事總是來得特別快。

某天裴逞經過一位女助理的座位時,看到上麵擺放著一盒非常眼熟的巧克力。

星空黑配邊角鍍銀,還有那鎏金打印的字,不正是他跟杜昕然第一次在法國餐廳共進午餐後,她特意給他精心準備的禮物嗎?!

裴逞按捺著不安的預感,問道:“這盒巧克力,你是哪裏買的?”

被裴總特意詢問,小助理當然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就把餐廳附送的事說了出來。

末了,小助理還補上一句:“裴總,你是想要這家餐廳的聯係方式嗎?”

隻見裴逞失魂落魄的擺了擺手,而後轉身離開了。

不用告訴聯係方式了,畢竟,小劉已經幫他訂過了。

不僅訂過,還吃過。

他回想起,那時候在太陽底下,杜昕然被曬得紅撲撲的臉頰,還有細密的汗珠,分明是擔心巧克力融化而拚命催促他收下。

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害羞臉紅。

而那行法文,以杜昕然的外語造詣,顯然是沒看懂的。

他是自我感覺良好到什麽地步,才會連這麽顯而易見的事實,都忽略了……

幾天過後,杜昕然總算察覺到了裴逞的不對勁。

辦公室裏不斷充斥著他的冷意,讓她大白天的都忍不住直哆嗦。

裴逞臉上明晃晃的寫著不樂意搭理她,以往雖然高冷,卻也沒到了一句話也不說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他對公司裏的助理秘書們一如既往,僅僅是看見她時,如同看見空氣一般。

饒是杜昕然再遲鈍,也能發現,裴逞的怒氣,僅僅是針對她。

她是什麽時候得罪他了?

好像……

哦,對了,是上個周末!

他大老遠把她從於飛山接了回家,後麵想進屋討一杯水喝,被她殘忍拒絕了之後!

裴逞這麽個心眼比針眼還小的人,因為一杯水記到現在,也並非不無不可能。

為此,她務必趕緊把欠著他的那杯水連本帶利補上,才能打消他的滔天怒意。

杜昕然親自當跑腿,去星巴克給裴逞買了一杯他最愛的美式不加冰,又趁機在杯子上寫下了對他的綿綿敬意。

在確認沒有任何紕漏之後,她才畢恭畢敬的把那杯美式放到了裴逞的桌子上:“裴總,工作辛苦了,喝杯咖啡解解乏吧。”

咖啡的香味飄散開來,裴逞嗅到美式獨有的香氣時,果然有了些許反應,緊繃著的臉也有了一絲鬆動。

怎料當他抬起頭來,看到杯子上麵寫著的那行字時,現場表演了個京劇變臉,還是變成煤炭黑色的那種。

“杜昕然!你這上麵寫的是什麽?!”

杜昕然不明所以:“我最敬愛的裴總啊。”

她雙手放在身前,語氣特別誠懇:“裴總,我對您的敬意可是滔滔不絕,絕對沒有想賒掉您一杯水的心思……您何時想進屋喝水我都是隨時歡迎的,那天隻是因為著涼了急著洗澡才會……”

提到那天擺烏龍的事,裴逞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白,尷尬症直接達到巔峰。

他打斷道:“夠了!”

“你的意思是,你每次給我買星巴克,都是讓店員這樣寫的?”

裴逞抬手握起杯子,果然一隻手指正好遮住了那個‘敬’字,才會讓他在火災當天,看到琳達拿著的咖啡,誤以為杜昕然對自己有另類的想法。

杜昕然點點頭,表現得特別無辜。

裴逞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想要當場質問她的衝動。

複又想到她衝回火場去救他可是真的,即使她沒說愛他,也難保她的心裏是在乎他的。

“那……那天你重回火場……”裴逞深深的凝望著她,企圖窺到她內心的那個秘密,“如果再發生一次,你還會那樣做嗎?”

杜昕然眼神閃爍,果然有心虛的神色。

“裴總,你要聽真話嗎?”

來了,她要說真話了!

她這麽心虛,肯定是想說,不管火場演習多少次,不管災難重來多少次,她都阻止不了自己那顆想救他的決心!

裴逞故作鎮定,卻難掩急切:“當然,要是有一丁點隱瞞,你就死定了!”

他這樣逼迫,縱使杜昕然想說假話也無法了。

隻見她坦然道:“裴總,那就要看下次你有沒有把我的筆記本電腦拿下樓了。”

雖然她知道經曆過幾次的火場演習,裴總肯定不想聽到這樣的答案的,但是她就是扯不了謊,就好像學生答應媽媽不打遊戲後,最後還是會打。

以裴逞這麽精明睿智的頭腦,一下就能把她的謊言識破,所以她倒不如把心底真實想法說出來,企圖打一下真誠牌。

果然,裴逞因為白花了那麽多火場演習的經費,底下員工依舊我行我素而大受打擊。

他臉色幾乎白得沒有血色,嗓音也特別虛弱:“你是說……上次你重返火場,就是為了拿你的筆記本電腦?”

杜昕然誠實到底:“是的裴總。所以你下次如果經過,可不可以順便把我的電腦拎下來啊,我上次還以為你會拎,所以想找你問清楚來著……”

“你簡直欺人太甚!”

裴逞近乎咬牙切齒,要不是掐死人犯法,他估計已經做了。

可不折磨一下眼前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他心裏又過不去,於是他深吸幾口氣,緩和了情緒後,終於想出了一個不犯法,又能讓人生不如死的好辦法。

“鑒於你的火場逃生意識不及格,我決定讓小劉監督你做火災自救逃生練習題,總共50道題,你一天沒做成全對,就繼續做,直到全對為止。”

裴總下令,杜昕然哪敢有異議。

尤其他已經惱怒得會飆成語了,雖然母語還是不大好,用詞依舊不準確。

但她此時也不好提醒他,這種經曆火場演習還堅持己見的情況,用‘執迷不悟’比較合適,‘欺人太甚’不大恰當,畢竟她好像也沒欺過誰。

杜昕然本想著,要是能讓他消氣,自己做一做題也沒什麽大不了,但她萬萬沒想到,這該死的練習題要做成全對,竟然比高考及格還難。

她花了整整三個小時,做了二十遍,才總算得到49正確的佳績。

偏偏她不知道錯的是哪一道題,於是又重做了二十遍,還是沒法達到全對。

許是杜昕然可憐的樣子小劉看不過去,又許是小劉批改卷子都批改得累了,他好意的暗示道:“杜小姐,錯的……有沒有可能是最後一題?”

杜昕然忙翻到最後一頁看去。

還別說,最後一題她根本沒懷疑過,因為答案根本沒有懸念啊!

50.如果辦公室發生火災,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應該______

a.救財物

b.救文件

c.救裴總

d.什麽都不救,馬上撤離

照理,d就是正確的答案無誤,但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這題目問得很不正規,c出現的太刻意了,加上小劉的提點不會來得無緣無故,難道正確的答案是……

她果斷把c.救裴總,圈了起來,交給小劉後,終於得到了,她人生中第一次滿分。

小劉也如釋重負:“恭喜杜小姐。”

杜昕然默默在心裏吐槽,沒什麽好恭喜的,她現在隻覺得無語。

幾個小時就耗在這種沒意義的題目上,純粹就是為了滿足裴大總裁的惡趣味……

*

然火災救生題目做完了,裴逞的陰沉的臉色並沒有明顯的好轉。

杜昕然心裏悶悶的,胸腔有一股情緒在流竄。

肯定是因為裴逞的心情關乎到她十七兒子版權的歸宿,她才那麽著急的!

畢竟過了這麽久考察期,裴逞也沒說結局是什麽,她努力了那麽久,眼看就要見到曙光了,怎麽能功虧一簣?

於是,杜昕然覺得在討好裴總的路上得再加把勁。

星巴克不行,肯定還是因為誠意不夠。

那麽……如果她親手給他做他最愛吃的‘心太暖’呢?

親手做不僅費時費力,還能大大的體現自己想為他奉獻的心!

裴逞聽了她的想法後果然很高興,下班的時候還毛遂自薦要載她到拾扒甜品店,甚至不惜花上一個多小時在店內等她進去烘焙室把甜品弄出來。

這是裴逞第一次進入拾扒甜品店的內部,雖然之前並沒有踏入這裏,但一進門,熟悉感便油然而生。

他仔細打量著內部裝潢,大到桌椅擺設,小到門縫牆沿,他都湊近去看看,像是要找出他可能有來過的蛛絲馬跡。

這個時間點,店裏的生意一般般,顧客三三兩兩,蔣恬也能抽得開身。

盼了那麽久,蔣恬終於見到唯一一個對她的研發的‘心太暖’說過欣賞的人,她又怎會錯過這個攀談的機會。

蔣恬兩眼放光,笑眯眯的盯著裴逞:“你就是然然說的米飯班主吧?”

“米飯班主?”

這麽古怪的昵稱,確實像是出自杜昕然之手,裴逞細細咀嚼,頗為受用。

他心情轉好,也秉著愛屋及烏的道理,難得沒有給對方冷臉,反而主動搭話:“對,我也聽她說過你。”

蔣恬大受鼓舞,連連掏心掏肺的把心裏話說出來:“聽然然說,你超喜歡我研發的‘心太暖’,我一直想找機會,替它感謝你這位MR RIGHT呢。”

蔣恬的話音剛落,裴逞臉色驟變,聲量也不自覺的抬高。

“你說什麽?心太暖是你研發的?MR RIGHT也是你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