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裴逞看起來真的很不舍, 因為他俊俏的臉龐都皺在了一塊,像是決定著什麽人生大事。
許久後才語氣僵硬地回應:“盡快嗎?我……明白了。”
接下來大半天,裴逞都是魂不守舍的。
直到下班時間到了, 員工們陸陸續續離去, 他都還假裝忙碌, 絲毫不提要離開的事。
不為其他, 隻因為有一個很困擾的問題, 他始終找不到解決方案。
杜昕然最近蹭車, 肯定是要跟他一起回安城景苑的。那麽回到去之後,兩人一起乘坐電梯, 他是應該按二十七樓她家呢,還是二十八樓他家呢。
要是去二十七樓她家的話, 被人看到了還以為他軟飯硬吃,他肯定是丟不起這個人的;而要是去二十八樓他家的話, 讓她在不熟悉的環境下, 她肯定會不太舒服的。
不對, 要是在車上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向他提出來了呢?
車上的空間那麽小, 他是要答應呢,還是要答應呢?
可裴逞萬萬沒想到,除了這三個地兒,還會有另一種可能。
‘噠’的一聲驟響,辦公室的燈全部熄滅,就連電腦屏幕也暗了下來。
室內頓時一片漆黑, 連空調的聲音也不再, 令原本就剩下他們兩人的辦公室變得更為寂靜。
裴逞因為在腦海裏想著那檔子事,所以見此狀況便脫口而出:“你想在辦公室裏?!”
他的瞳孔緊縮, 呼吸變得急促,臉騰的漲紅。
杜昕然一臉莫名其妙:“什麽在辦公室裏?”
她邊說邊往外走去:“怎麽突然停電了?我去電閘那兒看看怎麽回事。”
裴逞絲毫沒在乎停電的事,因為在他眼裏這隻是杜昕然計劃中的一環。
褲袋裏的那枚東西變成燙手山芋,燃燒了他的肌膚,令他從頭頂到腳趾都熟透了。
他焦躁的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心裏滿是為即將要發生的事感到無措。
她也太大膽了,竟然想在公司裏做!
雖然停電了監控都停止運作,現在所有人也都下班了,但萬一呢?
這裏畢竟是公共場合,萬一中途突然供電,或者有人闖了進來……那他堂堂裴總,隔天就該上頭條了。
他該怎麽告訴她,辦公室play固然刺激,但實在不大合適,他完全突破不了這層心理防線。
所以當杜昕然懨懨的回來,說這層樓的電子門因為斷電被鎖死,他們暫時出不去的時候,裴逞也沒有覺得格外驚訝。
杜昕然又掏出手機,看了眼頂端的信號,悲催的發現,竟然顯示空格。
她哀嚎一聲:“太倒黴了,這算什麽事啊,我們是與世隔絕了吧?”
裴逞叉著雙手冷眼瞧她。
還裝呢,下一句該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了吧,他倒想看看她會怎麽開口。
杜昕然卻沒有說出他想象中的話,反而四處打量,想要離開的意圖很明顯。
難道她後悔了?也好,辦公室裏本來就不可行的,他還擔心著要怎麽拒絕她呢。
然裴逞在想著**,杜昕然卻隻想著過生活。
她繞了一圈回來,癱軟在沙發上,開始杞人憂天起來:“慘了慘了,真的沒法離開,我們會不會一直被關在這裏,直到屍體被發現啊?”
她腦洞大開的樣子很有趣,裴逞也不介意陪她瞎扯。
“要不要我給你科普一下,人在沒食物的7天、和沒水喝的3天後才會死,而我們這裏還可以自由進出茶水間,那裏儲備的食物足夠我們活30天。”
“然後呢,人若是10分鍾沒有空氣,就會呼吸困難而死。但是這裏有門縫,絕對可以讓新鮮的空氣透進來。”
他走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戶:“再不然,打開窗,空氣源源不絕甚至有點涼爽。”
杜昕然看到窗戶能打開,又開始突發奇想。
她湊到窗戶邊往樓下看去,很快又縮回了脖子,滿臉遺憾:“可惜是十八樓,不能沿著水管爬下去。”
在裴逞懷疑杜昕然是電視劇看多了的時候,她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起——
“對了,我之前看過一部外語片,說是兩個女孩被困在高處怎麽求生的。”
杜昕然認真的思索起來,似乎在想著運用在這裏的可能性。
在黑暗中,她的雙眸顯得格外的亮,尤其那狡黠的目光,是擋都擋不住。
“我們可以把手機放進鞋子扔下去,給它接收到訊號啊。”
說著杜昕然就蠢蠢欲動起來,但她目光緊盯著的,卻不是自己的手機,而是裴逞手上的那台。
為了打消她的念頭,裴逞睨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你說的這部電影我看過,你知道結局是什麽嗎?”
這種求生片的結局難道不是主角得救,然後普天同慶嗎?
杜昕然老實的搖了搖頭:“我看的剪輯,沒看到結局。”
裴逞嗤笑一聲:“結局是一死一傷。我們這裏剛好兩個人,所以你是要做死的那個,來成全我?”
這話說得可就太沒風度了,杜昕然不服:“我為什麽不能做傷的那個!”
然而裴大總裁依舊是裴大總裁。
因為關係即將要有變化而改變自己的毒舌,對她說出願意為她犧牲性命的話,這種情況是不存在的。
他用高貴的坐姿端坐在沙發上,嘴角勾出個嘲弄的弧度:“我的命看起來像是那麽不值錢?”
“少折騰了,明天又不是周末,最遲明天一早員工來上班就能發現我們了。”
說完,裴逞脫了鞋子,懶懶的斜躺下去,瞬間把整個沙發的空間都霸占了。
特製的沙發很寬敞,他那雙筆直的大長腿都放得進去。
見還有空位,他甚至還大方地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躺啊。”
杜昕然簡直不敢相信這人能不紳士到這個地步。
要是真的需要在辦公室湊合一夜,那麽這個唯一舒適的沙發不應該讓給女士嗎?憑什麽他捷足先登,還要裝作好心的分她一半?
她好聲好氣的勸解:“裴總,這位置你不讓給我嗎?”
“讓給你?”裴逞挑了挑眉,“你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嗎,現在我都如你所願讓你躺到身邊了。”
這下輪到杜昕然懵了:“我的目的?”
男人伸了伸懶腰,依舊沒打算禮讓:“不來躺,就把門打開了吧,好趁早回家。”
杜昕然自然聽出了其中奧秘:“你懷疑停電是我弄得?”
她整張臉怒的漲紅,在裴逞看來卻更像是計謀被拆穿時的惱羞成怒。
“你……簡直不可理喻!”
雖然裴氏大廈這種定期維護的地方突然停電還沒了信號確實很反常,但他也不能血口噴人啊。
要這麽說,她還能懷疑是他弄的!
什麽躺在他身邊,誰稀罕呢?
以為自己是暖爐嗎,誰都想抱?
最後杜昕然自然沒再與裴逞爭搶沙發,直接回到她的工作崗位去了。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辦公室靜得隻剩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裴逞這時候才站了起來,走到杜昕然的座位,看到早已沒心沒肺趴在桌上睡著的女人。
他無奈的笑了聲:“竟然這麽快就睡了,說不定你再堅持一下我就答應了呢。”
“雷聲大,雨點小的東西。”
裴逞蹲下來,頭放在桌麵上與她平視。
幾縷發絲垂下,蓋住了小半張臉,她的睡顏清晰可見。
因為睡姿原因,她的側臉被壓出紅痕,纖長的睫毛蓋著那雙水眸,平時嘰嘰喳喳的小嘴也閉了起來,肉嘟嘟的,非常可愛。
裴逞覺得,這個畫麵似曾相識。
好像曾經有那麽一刻,他也靜靜瞧過一個女孩的睡顏,安靜恬和,歲月靜好。
裴逞抬手,把那幾縷調皮的發絲移至她的耳後,好讓整張臉能露出來。
隨即,他勾起唇角:“如果不是那麽急進的話,倒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
裴逞把外套脫下,蓋在她身上,然後靠著她的椅子,坐在地上陪她一起入睡。
*
大概到淩晨兩點的時候,辦公室才重新有了供電。
敞亮的燈光令淺眠的裴逞瞬間清醒,然而杜昕然卻依舊呼呼大睡。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試圖把她喚醒:“門開了,可以回家了。”
然而杜昕然有個外號——叫一睡變豬。
就是她睡著後,雷打都不動,平時都是依靠著預設的10個鬧鍾,把她叫醒的。
所以裴逞那麽溫柔的動作根本沒用,杜昕然隻是蹙了蹙眉,換個姿勢繼續睡。
沒法,裴逞隻好把人打橫抱起,大步離開辦公室。
把她放到車上的時候她沒醒,到家了讓她下車她也沒醒,真是嗜睡到令人歎為觀止。
裴逞秉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又把人抱上了二十七樓,她的家。抓著她的手指,將指紋解鎖的門打開後,他又熟門熟路的把她放到臥室的**。
她還是沒醒……
裴逞無奈的笑了一下,正要離開,卻聽見身後傳來女子的嘟囔聲。
他轉過頭,就這昏暗的夜色,看到月光照在她翕動的唇瓣上,顯得晶瑩剔透,格外誘人。
像是在化妝室裏,撅著讓人品嚐的兩瓣櫻桃。
也像是鼻尖對鼻尖時,僅差一毫米就能碰上的棉花糖。
更像是甜得令人欲罷不能的,那口荔枝水。
裴逞驀地俯身,湊到她耳畔低語,聲音不大,像是試探:“杜小豬,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杜昕然囈語了幾聲,眼皮依舊緊緊闔著,絲毫沒有要蘇醒的跡象。
她不知道,這樣懵懂無知的畫麵,最是引人犯罪。
裴逞的喉結滾了滾,低啞的嗓音溢了出來——
“我想吻你很久了。”
語畢,他不再壓抑,勁直垂下頭,擒住那抹心心念念已久的紅唇。
因為怕吵醒夢中人,他的動作很輕,隻淺淺的啄了一下,一觸及離,卻已然讓他開懷不已。
那柔軟的觸感像是魘咒,碰上了就會印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輕顫的睫毛像是一根羽毛掃過他的心房,弄得他癢癢的,想繼續,又不敢繼續。
緋紅慢慢爬上裴逞的耳垂,他手腳酥酥麻麻,心裏頭暖暖熱熱的。
**那位被偷親的女人卻依舊恍若不知,隻是因為被打擾了睡眠,而不滿的砸了砸嘴。
男人輕笑:“笨。”
“這是給你的一點教訓。”
睡得那麽死,隨便給人抱,隨便讓人進屋子。
就是他那麽君子才沒有趁虛而入。
要換做別人,早把她吃幹抹淨,骨頭都不剩了。
裴逞幫她把棉被蓋好,而後掩門離開,給她留下了一室溫暖。
*
隔天一早,杜昕然是在自家**迷迷糊糊醒來的。
她一臉懵圈。
明明記得昨晚是辦公室停電了,然後裴不紳不願意把沙發讓給她,她一怒之下就在桌上睡著的。
怎麽今早卻自己回家了?
難道她還有夢遊到自己走路回家的本領?
本想到達公司後,再向裴逞問起昨晚發生的事,怎知還沒來得及開口,辦公室就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對方在室內依然戴著墨鏡,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張鵝蛋臉,還有七寸高的高跟鞋噠噠響。再加上那鑲著晶鑽閃閃發亮的大衣,無不顯示著她是當紅明顯的身份。
她身後的經紀人也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對坐在靠近門口的杜昕然視若無睹。反倒是見到裴逞時,就立馬換了張諂媚的臉。
“裴總您好……我們家可兒可是蓬輝旗下赤手可熱的藝人,裴總您真是好眼光,曉得找可兒來拍廣告。”
那位叫可兒的大明星,目光落在杜昕然身上時,閃過一絲不自在,可很快便一瞬即逝。
她也走到裴逞的辦工桌前,摘下了口罩和墨鏡,露出那傾國傾城的容顏,並含羞的朝裴逞拋眉弄眼。
裴逞翻了翻日程表才知道對方是宣傳部請來拍裴氏服飾公司新款泳衣一組廣告和宣傳照的代言人。
由於這款高端泳衣的發布,他們裴氏也是第一次涉足,所以股東們格外重視,裴逞也答應過會親自監督所有的細節。
今天正是小劉為他定下,初次跟鄭可兒會麵相談拍攝要求的時間。
聽到這個名字後,杜昕然喃喃道:“鄭可兒?”
鄭可兒緊張得很不尋常,她轉過頭注視著杜昕然:“你認得我?”
杜昕然仔細瞧了一下她的麵容,並從自己的腦袋瓜搜索了一番,隨即搖了搖頭:“不認得,隻是聽名字覺得有些熟悉。”
他們並不知道杜昕然是什麽身份。
但能跟裴逞坐在同一間辦公室的,估計是貼身助理什麽的吧。
這麽卑劣的身份不值一提,是以,她們對她根本沒什麽尊重可言。
尤其是經紀人楊姐,高傲的仰起頭顱,語氣輕蔑:“我們可兒可是新晉流量小生,各大雜誌都爭相報道,你看過有什麽稀奇的。”
杜昕然沒敢反駁。
也是,現今藝人已不比古時候了。尤其很多粉絲擁護的明星,說話更是可以趾高氣昂的。
在這個看臉的時代,長相出眾的明星最不缺流量。
尤其鄭可兒這種身材凹凸有致,又懂得穿著打扮放大自己優點的,爆火娛樂圈更是指日可待。
隻是她的臉嘛,有點美得不大自然,好像是造著東方審美標準刻意整出來的。
但杜昕然當然不敢亂給她扣帽子,畢竟明星整容可是很嚴重的指控,重則可是會讓人星途盡毀的。她與鄭可兒素不相識,全然沒有去害她的道理。
然她待人和善不代表別人會投桃報李。
鄭可兒很快的無視她,越過裴逞的辦工桌,嬌滴滴的靠在老板椅上,用嬌媚的嗓音喊了聲——
“逞哥……”
杜昕然打了個冷顫。她不想害人,可人家想凍死她啊!
她腹誹一聲,裴逞可真是有女人緣啊,這才剛見麵了,人家就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親密的喚他‘哥’了。
好在這個男人對嗲聲免疫。
隻見裴逞淡定的拉開與鄭可兒的距離,並漠然的開口:“鄭小姐,我想以我們的合作關係,你還是叫我裴總比較恰當。”
鄭可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非常精彩。
但顧忌經紀人在身邊,她很快便整理了表情,換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可兒隻是覺得裴總長得跟我讀書時期的故人有點相似,一時心生親切感才無意冒犯的。”
不愧是見慣大場麵的明星,跟裴逞這樣的男人才能你來我往,旗鼓相當啊。
杜昕然張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眸,在她的座位上吃瓜。
但很快她就知道,在裴逞的世界裏,沒有旗鼓相當這四個字。
隻聽男人意味深長‘哦’了一聲:“以我裴氏集團執行總裁和全國十大企業傑出獎持有人的身份,雜誌封麵一百期裏有九十九期都是我的照片,鄭小姐要是看過並覺得熟悉,也沒什麽稀奇。”
這不正是剛剛經紀人話的加強版嗎?
果然是裴氏風格,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杜昕然才知道,以前裴逞對她都是嘴下留情了的,他要懟人起來,才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偏偏他諷刺人的方式特別幽默,令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完全把自己偷偷吃瓜的身份拋之腦後。
經紀人楊姐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奈何裴逞的身份擺在那兒,她動不得,隻能找軟柿子出氣。
她狠狠瞪了杜昕然一眼,傲慢無禮道:“裴總,我們藝人很講究隱私,談事的時候有個外人在這裏,不太方便吧?”
說到底,杜昕然的身份,充其量也就是個小助理而已。而他們可是接下來都跟裴氏有合作的重要人物,孰輕孰重,相信裴總懂得。
杜昕然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人家話裏明顯是在趕客,要是她還那麽不識趣,也枉費她寫過好幾本娛樂圈明星逆襲文了。
裴逞開口正說了一句‘她不是外……’,就被杜昕然匆匆打斷:“裴總我剛好有點事要跟琳達討教,我先出去吧。”
說罷她就抱著筆記本電腦,飛快的跑出去了。
杜昕然不知道,她走後,辦公室瞬間冷了好幾個度,裴逞那張臉冷若冰霜,低頭翻閱文件,一點餘光也不再給對麵的人。
“進入正題吧。”
*
不知道為什麽,要換做平時能找到機會出去溜達,杜昕然是很高興的。
可她今天從那裏出來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時不時透過玻璃門往裏麵瞧。
看裴逞那棱角分明的側臉向著她,依舊與鄭可兒她們相談甚歡,仿佛不知時日,她心裏就有一股不知名的鬱悶在發酵。
直到午休時間,裏麵的人也絲毫沒有要結束的征兆。
杜昕然自己的位置又回不得,隻好出外用餐,也不打算給裴逞打包了。
畢竟他們午飯時間也在聊,肯定會順便出去一同用餐,杯酒言歡的。
*
回到公司時,她恰巧在大廳偶遇裴澤宇。
裴澤宇主動寒暄:“杜小姐這麽巧……我正想問你呢,昨天你給我哥外帶的那份套餐看起來挺不錯的,我也想吃來著。我哥吃了後有什麽反饋嗎,好讓我參考參考?”
他狀似無意,實則細細打量杜昕然的表情,想為昨天的事探探口風。
杜昕然卻露出茫然的神色:“他沒說什麽誒,估計是很滿意的吧,畢竟那可是40元的豪華大餐。”
兩人進了電梯後,杜昕然主動按下十八樓。
“裴副總要是喜歡的話放心入坑吧,我有拿到名片,上麵有店家聯絡方式呢,你跟我來,我上樓拿給你。”
裴澤宇笑了笑:“好啊。”
*
正好裴逞和鄭可兒談事結束。
裴逞在總裁辦繞了一圈,沒看到杜昕然,便向小劉探聽她的去向。
平時兩人形影不離一起吃飯的事早已傳遍總裁辦,今日杜昕然卻拋下裴總一人。小劉瑟瑟發抖:“杜小姐見裴總一時半會也結束不了,就自己出外吃了。”
裴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略微懊惱的皺了皺眉。
小劉小心翼翼道:“裴總餓了吧,需要我給您訂餐?”
裴逞不以為然:“不用,她會給我外帶的。”
怎知這裏才說完,那裏就當即打臉。
電梯門打開,杜昕然從外走進來,身後還跟著溫文爾雅的裴澤宇。
兩人一前一後的狀態,令裴逞很是不滿,他‘杜……’了一聲,想要問責的意圖明顯。
可杜昕然火急火燎的從他身邊經過,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更妄論那兩隻空空如也的手了。
倒是裴澤宇垂下頭掃視了裴逞的某處一眼。
見得不到他想找的答案後,他維持著那人畜無害的表情,朝裴逞微微頷首,就跟著杜昕然的腳步進入裏麵的辦公室。
杜昕然急著找名片自然沒顧慮那麽多,用力推開玻璃門。她沒想到裴逞都出去了,鄭可兒兩人還在,隨即一驚:“抱歉抱歉。我拿點東西就走,不打擾你們。”
名片放在很顯眼的地方,她很快就找到並遞給了裴澤宇。
她已經道歉,但楊姐依舊得理不饒人:“一個小員工進出自如的,連敲門都不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總裁夫人呢。”
見鄭可兒的經紀人一副要殺人的眼神瞪著她,杜昕然忙朝裴澤宇擠眉示意,求他幫忙說說好話。
怎知裴澤宇還沒開口,幾人的身後就傳來一把冷冽的聲音——
“我就容許了。怎麽,有意見?”
杜昕然覺得裴逞得罪人的本事真跟他的年紀一樣日益漸長。
這本來就隻是個芝麻綠豆的小事,雙方沒必要因為這樣影響接下來的合作。
她曾對裴逞說過讓他以禮待人,萬不能因為她自己一時冒失舉動,而讓事情與她原本的意願背道而馳吧。
那她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尤其看裴逞用了大半天來與對方商談的態度來看,他是很重視這次合作的,絕對不能毀於一旦。
杜昕然諂諂道:“不好意思,我們裴總愛開玩笑。”
好在裴逞厲害得罪人,但他的弟弟——裴澤宇卻是個暖場的交際好手。
他很快扯開話題,讓雙方都有了個台階。
“這就是鄭小姐吧,久仰大名。我是裴氏副總裁,裴澤宇。”
經紀人一看對方是大名鼎鼎的裴副總,立馬就換了副臉色,連帶那自視過高的裴逞她也不大想應酬了。
隻拉著鄭可兒介紹道:“這次的廣告其實就是裴副總定下的人選,你要好好感激他。”
裴逞雖為公司最高決策人,但選人這種瑣事一般都不會親自插手,全交給裴澤宇負責。
所以說要鄭可兒要想繼續拿下裴氏代言的幾個合同,該討好的還得是裴澤宇。
偏偏裴澤宇還謙卑的令人心生好感:“我也是根據需求篩選出來的,鄭小姐能脫穎而出也是實力所在,我很期待看到鄭小姐穿上我們的泳衣拍廣告的那天。”
裴澤宇的眼裏滿是對美人的欣賞,那是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楊姐又怎會錯過?
她把鄭可兒往裴澤宇的方向一推,笑得曖昧:“拍攝的時候,還希望裴副總親自到場,給可兒一點意見呢。”
“一定。”裴澤宇依舊笑得全無破綻,“我送送你們吧。”
進入電梯後,經紀人站在前頭目不斜視。而她的身後,裴澤宇的大手悄然碰上了鄭可兒的腰肢。
女人的身體顫了顫,卻沒有躲開,像是了然的把耳朵湊了上去。
裴澤宇用那副溫潤如玉的嗓音,說著讓人意想不到的話:“給你安排的代言滿意嗎?滿意的話,今晚來找我。”
鄭可兒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因為電梯裏有監控,兩人的行為都極為克製,裴澤宇定定的望著前方,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隻是以副總的身份送一送代言人呢。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裴澤宇的手從禁區撤離,拉開距離,端得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樣。
而鄭可兒自覺地走到經紀人身份,與她一同離開裴氏大廈。
裴澤宇望著遠去的倩影,眸底的情緒晦澀難懂。
“看來,還是得從鄭可兒那裏,多了解了解兩個小情侶的情況。”
他需要幫手,而無疑,身為杜昕然裴逞高中同學的鄭可兒,就是不得不利用的棋子。
從剛剛探聽到的杜昕然口風來看,她根本不知道裴逞的餐袋被放了一枚計生用品的事。
而那枚東西,他是動過手腳的,隻要裴逞用了,便會奇癢難耐,屆時自是鐵證如山,裴逞想在爺爺麵前抵賴也無法。
可他剛剛上十八樓,依裴逞的情況來看,他昨晚是沒用的。
枉費他又是設計停電,又是放置信號幹擾器,給他們製造這麽好氛圍的獨處空間。
萬萬沒想到,裴逞竟然能忍住,不行那不軌之事。
也對,想當年這兩個小年輕在一起的時候,年少衝動血氣方剛的,卻硬是沒越過雷池半步。
裴逞為了自己喜歡的人,能忍到什麽地步,確讓人有待思量。
電梯門再度合上,空間裏再無旁人,裴澤宇放肆的勾起嘴角。
也罷,裴逞再怎麽君子,也是個正值壯年的男人。男人最懂男人,他既然是愛,就沒有不想占有的道理。
隻要在杜昕然身上多放點餌,就不怕大魚不上鉤了。
*
十八樓裴逞的辦公室裏,此刻正上演著一場世紀大戰。
裴逞目光狠戾,步步緊逼:“我不是說過,不讓你跟他出去吃飯了嗎?”
知道他指的是死對頭裴澤宇,杜昕然哆哆嗦嗦的為自己辯解。
“我沒跟他一起吃啊,我隻是在樓下正好遇到他,又正好跟他說起餐館的事,然後他正好又向我討要名片,所以如你所見我們才正好一起上來的啊。”
她長篇大論的說了一通,才迷惑的想,自己為什麽要跟裴逞解釋。
這人霸道慣了,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自己都跟美女商談到忘了跟她的用餐時間了,難不成她還必須傻傻的守在原地等他一起吃,連自己出去吃都不行?
杜昕然挺了挺胸,回嗆道:“你管我跟誰吃啊。倒是你,都到了用餐時間了,怎麽也不說陪陪鄭小姐一起用餐,就這樣讓人離開很說不過去吧?”
聽她說這話,裴逞的表情閃過一絲異樣,眸中的冷然早已被其他不明情緒給取代。
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她背後抵在牆麵退無可退。
兩人的距離拉得極近,裴逞低下頭,那雙銳利的眸子直直盯著她的水眸,像是要探出什麽秘密。
“故意跟裴澤宇走近來氣我,不給我外帶食物……”
隨即他又俯身,高挺的鼻梁湊在她脖頸邊嗅了嗅——
“你是……吃醋了?”
此刻杜昕然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她隻知道他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後說她吃醋了。
也難怪,他靠得實在太近,即使衣服沾上了什麽味道,也都是頃刻間暴露無遺的。
她異常窘迫:“你……怎麽知道的?”
自己剛剛就不應該貪嘴,吃蘭州拉麵的時候,加了大半瓶醋。卻忽略了這玩意的味道很重,現在都沾在身上被人聞到了。
就好比偷吃了榴蓮,張口就被人嗅到味道,這是極其失禮的表現!
她的臉蛋瞬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眼神閃爍,不敢再與他對視。
裴逞見她大方承認,無奈的捂著頭。
想不到這家夥占有欲強得可怕,他跟其他女人走近一點她就不高興了,竟然吃醋吃到他身上來。
自己可是日理萬機的大總裁,總不能為了她把所有異性商業夥伴都拒之門外吧。
剛剛騰起的怒火早已煙消雲散,他想了想,始終說不出什麽狠話,隻是給她提點了一句:“杜昕然,我喜歡聽話的女人。”
杜昕然頓時心虛起來。
慘了!他興師問罪來了。
裴逞肯定是想說自己喜歡聽話的員工,能將他的一日三餐準備好的那種。隻是因為海歸,中文不大好,沒法正確表達,杜昕然已經見慣不怪了。
現在已經將近兩點鍾,裴逞餓的饑腸轆轆的自然臉色不大好。
自己還真不是人,昨天還說要給他買多點好吃的來補償他呢,今天竟然連飯都不給他買了!
杜昕然刻不容緩,一下從縫隙裏鑽了出去,宛如一隻矯捷的豹,很快就消失的沒影沒蹤。
隻留下一把女聲在辦公室回**——
“裴總,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
晚上回到家,裴逞在被窩裏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腦海裏都是杜昕然對追自己這件事的態度。
這家夥總是在關鍵時刻就溜之大吉,令他摸不著她的用意。
明天就是七天之約的最後一天了,而且明天不是工作日,他和杜昕然是見不上麵的。
她也絲毫沒有要約自己的打算,那麽看來,她是決定要放棄了嗎?
在翻了一個身過後,裴逞果斷爬了起來。
嗯……他純粹不想她跟別人的賭約輸了,把名字倒反寫,變成八十年年,那也忒難聽了。
裴逞摸到床邊的手機,按亮熒幕,黑暗中,那緊張無措的表情顯露無遺。
他顫抖著手點進球球軟件裏,找到置頂的年年十八,而後斟酌著敲下一行句子——
p:【我現在到底是你什麽人?】
手機頂端顯示現在已經十二點了,以杜昕然的生活習性來看,她恐怕已經睡著。
裴逞放下手機,不久又拿了起來,像是今天得不到答複,心裏就忐忐忑忑的。
而杜昕然確實是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她隨意掃了一眼橙子給她發來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訊息,片刻後恍然大悟。
寫文的人都知道,emo是常有的事。
有時數據不好,會emo。
有時跟筆下的角色共情太深,被他們的喜怒哀樂影響了,也會emo。
而這時候身為寫文基友的她,不需要多問,隻需要適當的給予安慰就行。
於是,杜昕然不要錢的給對方畫大餅——
年年十八:【你是我的心肝啊。】
下一秒,她更是毫不吝嗇的給橙子發去一堆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表情包。
而手機對麵的裴逞,早已麵紅耳赤,死死盯著那一行字。
原來她不聲不響的,卻早已單方麵定下了他們的關係。
她說他是她的心肝,這不是情侶之間的愛稱是什麽?!
裴逞按捺著自己想在**翻滾的興奮情緒,故作鎮定的拿起手機,準備回複她。
既然她一個女孩子都不顧矜持,表現的那麽清楚了,自己肯定也得給點回應的。
是以,裴逞猶豫半晌,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終決定學著她平日的語氣,回複了一句——
【好的,寶貝晚安。】
做完這件事,裴逞把手機扔在床邊,激動得幾乎要放聲尖叫。
啊啊啊啊啊!我戀愛了!
*
隔天,杜昕然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
她想趁著周末,為下一篇文做做準備。因為主角是一位野生植物保護員,她需要提前去登山采采景,了解植物的特性,從而發散思維。
但她不知道去哪座山合適,便發了朋友圈征求意見。
才沒多久,就看到裴澤宇的留言。
她導航搜了一下於飛山的所在地,離她家並不遠,便一拍腦袋定下了去處。
剛到達時,杜昕然確實興奮了好一瞬,這裏花草的種類繁多,路邊又有小吃攤,她可以在這裏玩上一整天!
可天有不測風雲,很快,那豆大的雨水打到她身上,令她瞬間收回了剛剛的想法。
大雨傾瀉而下的時候,杜昕然正好走到半山腰,雖然這裏有建設避雨棚,但她還是得走上一段路才到達,難免把自己淋成了落湯雞。
偏偏她喜歡自己當預言家,出門時看天色好,不僅沒帶傘,還穿得很清爽,如今一陣風襲來,她霎時冷得瑟瑟發抖。
杜昕然覺得自己此刻的處境非常淒慘,不僅被耽擱在路上,采景無望,連回家都成了奢想。
這場雨下得毫無預兆,且是個長命雨,她坐在避雨棚裏等了兩個小時,都不見停的。
她就被困在這半山之間,進退兩難。
好在手機還有信號,可以打發打發時間。
杜昕然也是個樂觀的人,在那麽惡劣的狀態下,還不忘自娛自樂,拍了好幾張山路的照片,和大雨連綿的場景,發給基友一粒橙看。
年年十八:【我好可憐,出門采景遇大雨,被困山上了。】
裴逞原本還好奇這家夥今天一大早怎麽沒點動靜的。
沒想到才一上午過去,她就不甘寂寞的給他發來了訊息。
照片上,那被刻意拍進去的於飛山路牌,強烈表達著她希望他來找她的意圖。
裴逞瞬間心領神會。
於飛山有鳳凰於飛,鳳與凰相攜而飛,琴瑟和鳴之意。這裏風景優美,群瀑飛雪,重點是它的高度正好是1314米,是遠馳馳名的愛情山,傳說一起上過這座山的情侶,都能一生一世一雙人。
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女人,還挺懂浪漫,第一天約會就約在了這個地?
裴逞原本揚起的嘴角,在看到杜昕然接下來的幾張照片後瞬間僵住了。
那是一張拍著遠處的山峰,還有雨水瓢潑的風景照。
這……又是山,又是雨的。
還不是在暗示他,想跟他巫山雲雨?!
果然,本性一點沒變,每天都想著那檔事。這才安分沒幾天,又出招了。
*
杜昕然在與世隔絕的避雨棚裏,又顫抖著牙齒等了一個小時。
身處絕望時,她驀然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在雨幕中撐著雨傘向她走來。
那一瞬間,仿佛黑暗透進了一束光彩,照亮了她整個世界。
在看到來人時裴逞的時候,她更是激動不已:“裴總,你怎麽來了?”
“經過。”裴逞白了這個明知故問的人一眼,無語道,“走吧,送你回家。”
杜昕然那個感動啊。
裴逞此人向來口是心非,實則對身邊所有人都很關愛。他肯定是看到她的朋友圈,知道了她來於飛山采景的事,又見今天狂風驟雨的,特地給她送傘來!
然而事實上裴逞因為跟裴澤宇不對付,沒有加過裴澤宇的微信,所以裴澤宇給杜昕然的留言,他是看不到的。
他堅信杜昕然這麽多山不選,偏要選於飛山,純粹就是他剛剛想得那樣而已。
而杜昕然今天的打扮……
咳咳,布料本就纖薄,在被雨水打濕的情況下,更是緊緊貼著她的身體曲線,白裏透紅的膚色也是若隱若現。
要說不是蓄意勾引,他是不信的。
裴逞的眼神倏地變暗,他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來個眼不見為淨。
外套帶著男人身上的溫度,頃刻間把杜昕然包圍住,暖意彌漫。
杜昕然凍了這麽久,可太需要了!
她噠噠的跑進他的傘下,原本眼裏灰蒙蒙的霧氣散盡,隻剩一片清亮,顯得格外晶亮:“謝謝裴……”
又在他眯起眼的威脅下改口,嗓音軟軟糯糯的:“謝謝阿成。”
那聲阿成聽得他很是滿意,裴逞勾起了唇角,不忘打趣她:“都還沒呢,這麽快就謝我?”
杜昕然歪了歪頭。
認為就算他還沒把她送到家,她提前道謝也是應該的吧。
可不知為什麽,她覺得今天裴總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因為腦袋裏在想著事,加上大雨路滑,杜昕然在下山的時候,險些滑到,好在裴逞及時伸手把她抓住,才沒讓悲劇發生。
男人的大手強而有力,握住她掌心的時候,能讓她穩穩的定住身體,卻又不會帶來很強的壓迫感。
奇怪的是,那個差點滑到的小插曲過後,裴逞並沒有放開她的手,依舊抓著她一起走。
杜昕然自然不敢有異議。
可能是他終於學會了什麽叫風度,知道山路不好走,所以扶住她吧!
而裴逞心裏則是暗自竊喜。
他牽她的手了!
而且她沒有鬆開!
也對,畢竟兩人昨晚就已經算是確認關係了,那她讓他牽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隻是她全程都沒再出聲,臉頰紅撲撲的,肯定是害羞了。
杜昕然卻不認為自己是在害羞。
雖然她之前跟裴逞打鬧間,兩人也不是沒有觸碰過彼此的手,但卻沒有這時候的不自在。
布滿青筋的大手溫度很高,源源不絕地傳遞過來,從她的手心,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渾身發軟。
杜昕然心想,自己肯定是剛剛淋到雨,感冒了,不然身體為什麽開始發熱。自己還是得趕緊回家洗個熱水澡,把濕氣通通趕走才是。
直到回到安城景苑,杜昕然都沒再開口,與她平日嘰嘰喳喳的狀態有很大差異。
彼時相牽的手已經分開,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電梯。
裴逞走近電梯按樓層的地方,轉頭瞧她一眼。女孩依靠在角落,羞赧的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隻一雙泛紅的耳尖露了出來。
雖然他一開始是不認同先睡後愛的,但她一個女孩子,那麽激烈邀請,他自是不好辜負她的美意。
纏綿的雨天、粘稠的空氣、濕膩的衣衫,狀似無意的安排,卻處處隱藏著玄機。情到濃時自然doi,是那麽的水到渠成。
而且前天吧,他也偷親了她一回,算是親了個小嘴。
剛剛呢,她也給他握住手沒鬆開,算是牽了個小手。
那麽以戀愛三部曲的慣例,再睡個小覺也說得過去。
裴逞感覺喉嚨有些發幹,他咽了口幹沫,啞聲道:“去你家還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