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想博你芳心
一腔情愫宣之於口, 激出更為熱烈的勇氣,原本收斂的心意霎時間全都鑽出了眼底。
餘嫻望著他猩紅明亮的瞳眸,她終於在驚心動魄的美貌下, 看出了男人的神采,頓時嚇得動也不敢動,生怕他亂來,進退不得之時最是羞憤難當,隨著他最後一句荒唐之言落下,她還是忍不住叱他, “放肆!你胡說什麽?瘋了嗎?!”
“我沒有!我知道你不想麵對,但我所言句句屬實!”梁紹清取了簪, 任由滿頭的青絲流瀉,“你看看我, 蕭蔚有的美貌我也有, 你不是喜歡美貌之人嗎?為何不喜歡我呢?你隻知叱我放肆,卻不知我也曾因母親的說教克製過、壓抑過,但我對你的情意猶如幽篁琴音綿綿悠長, 餘音繞繞難以抑止!我本就不是內斂之人, 為何要克製?為何要壓抑?我是瘋癲之人,我就要轟轟烈烈, 驚世駭俗!我要做蕭蔚的妾, 做你的麵首!隻要你願意給這個機會!”
“我不願意!”餘嫻當即喝止, 激動得顫抖不休,以防他有更為可怖的非分之想, 隻得頻頻表態, “你聽懂了嗎?任你如何犧牲,都是你一廂情願!我不願意!梁紹清, 你醒醒!梁夫人鬱結於心,你卻在這和我說這些放肆的話!你當真是要驚世駭俗,連生母性命垂危都不顧嗎?!”
她的喝聲震耳欲聾,梁紹清的眸光微微瀲灩,似有淚意湧動,秀長的眉蹙起,把苦楚都聚在了川字頭,“我祖上似有詛咒,我不得以真身示人,否則隨時有殞命之險,我娘是怕她身故後,我執意恢複男兒身一命嗚呼,又怕我時日無多更會行盡不留遺憾之事,對你強取豪奪!可隻要我順父親的意嫁給蕭蔚,我一輩子都會安分地守著女兒身!也能安分地與你相守!那麽阿娘的心結自然就破了!”
餘嫻一怔,他扮作女兒身的緣由竟是詛咒?何其荒唐!若非他一直謹小慎微地裝扮,從未露出任何馬腳,她險些以為這是他為了說服她編造的謬論!一瞬的愣神後餘嫻又迅速清醒,“所以你同我說這些,就是為了私欲,將你救母的使命強加給我?逼我接受你?!”
“當然不是!我一直過著渾噩的日子,被名利浮華包裹太久,又苦於壽數的枷鎖不得不偽裝自我,但每次見你,都讓我眼前一亮,我喜歡你對每條生命的共鳴,喜歡你不顧一切救我的樣子,喜歡你說你自己活命的運氣一直很好,這些都讓我感到鮮活明快,你一顰一笑都能驅散我的陰霾。原本我可以靜靜地等你很久,可阿娘病重了,人的生命之脆弱讓我迷茫,所以當我爹再度提出將我托付給蕭蔚時,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你的鮮活,我好像又對生命有了期待,我對我爹的提議心動了。我不是為了逼你才同你說這些,我也是鼓足了勇氣,想要博你芳心!”
“夠了!梁紹清,你的心意我了解了,倘若我還未嫁,不管你是男是女,你的愛意,我都會感謝與珍藏,但我已經成婚了!你醒醒啊,我有夫君,也不打算紅杏出牆!你的愛意就隻是你的愛意,與我無關,請你像藏住你的男兒身一樣把它藏好!”
餘嫻懊惱地說著,隨著話音落下,梁紹清的氣息再度逼近,後頸一緊,他的手攥住了她,她隻看見通紅的眼眸,蹙起的眉頭,下滑的淚,萌動的情和欲一瞬瞬猶如走馬燈般映入眼簾,他克製不住地想要擁吻她,她奮力掙紮避如蛇蠍,彼此衣袖肘腕摩擦,點燃滿室火熱。
她的推拒讓他停住了動作,就停在她的麵前,幾欲崩潰,“我如今沒有奢望你與他和離!就算隻是走個過場讓我嫁給他,知道我對蕭蔚並無半分遐思,也不行嗎?就算隻是讓我像闌珊一樣成為你的麵首,哪怕隻是個擺設!讓我見到你就好也不行嗎?”梁紹清抵住她的額,失落地垂眸流淚哽咽,“隻是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等你再考慮,考慮多久都可以!”
餘嫻好似被灼熱的愛意燙傷,滿麵通紅,仍舊堅定地搖頭,“不行!考慮多久都不行!我不同意,你也必須接受這個結果!既然你聽到了我和梁夫人的話,那麽就不會想不明白,看著你插足他人姻緣,和看著你恢複男兒身,一樣讓她糟心!”
“插足?插足?!你就那麽肯定,你不會對我動心?!”梁紹清委屈地質問她,一手扒掉自己的衣襟,大片的雪色半露,他微抬頭抻開脖頸上的青筋,隻見一道筋線向下延伸至鎖骨深窩,肌肉僨起的胸臂上汗珠淋漓,他凝視著餘嫻,撫住她的後頸,顫聲乞憐,“饞我……!”
繼而啞聲,“求你了,饞我……”
餘嫻被他的動作震驚得瞪大眼說不出話。
此時此刻,他的青絲散開後長及足踝,與白皙的肌膚摩挲盤繞,黑白涇渭分明,又交雜蜿蜒,一側別在耳後,露出青翠的玉墜,映襯著他的濃顏,又一縷不慎被銜於唇畔,分劃了半邊臉頰,截斷了淚痕,便讓人抬高視線,瞧見他那羽睫盈淚,順著淚痕再向下看,他的唇口不住地籲出熱氣,胸膛起伏。知他迫切,欲念龐雜,神搖心晃。
餘嫻的腦子一片空白,想推拒的手因不方便觸碰胸膛而瑟縮了,隻能推梁紹清的臂彎,拗不過,慌忙抬眸看向他,“梁紹清!”
他此刻隻沉浸於蓄意勾.引,垂首湊近,嗅她眉眼,“阿鯉,阿鯉……!”喚她名姓,又將她的名字吞咽入腹,抬眸定定地凝視她,滑動的喉結澀起,“我好想,你要我……你不動心嗎?你敢肯定,永遠不會對我動心嗎?!”
“是!我敢肯定,絕不會對你動心!”餘嫻強硬地擺頭,帶得珠釵亂晃,勾纏住了他的衣袖,上邊織金紋的金線脫落,纏得更緊,她偏頭拽扯,珠釵滑出,隨著她篤定的話語一齊落地。
清脆的響聲讓梁紹清心驚,熱淚奪眶,“好想你要我,想你要我……阿鯉,不行嗎?真的不行嗎?你再想想,再考慮一下,隻是把我接回蕭家!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以前是我混賬,你讓我在你身邊彌補,不行嗎?”
餘嫻欲言又止,怎麽都說不通,她惱他固執。
梁紹清見她不語,眸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欣然問她,“可以是嗎?可以考慮是嗎?行的,是不是?你在王府救我,怕我的臉被劃,肉被切,你也是欣賞我的美貌的,你會動心的,會喜歡我,隻是我們相處還不夠長,把我接回去,日久天長,我也可逞得一二齷齪私心,對不對?”
他殷切的注視,等待餘嫻的答複。
此時門卻“吱嘎”一聲開了,“小姐!……啊!”
餘嫻思緒盡斷,鬆了口氣。梁紹清臉上淺淡的笑意與眸中的光卻盡數消褪,猛地轉頭,“出去!”
眼前景象不禁讓禾豐倒吸一口涼氣,她知道梁紹清要向餘嫻坦白,但沒想到會這般狼藉,麵對梁紹清的命令,她隻怔了一瞬,便頷首施禮,“蕭大人來府上接蕭夫人了,國公爺喚您一起出去迎送。”
蕭蔚來了。他平常下值不會這樣早。
餘嫻發緊的喉嚨終於呼出了一口氣,想到梁紹清如今的瘋癲,唯恐他將她囚禁,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正凝眸觀察著她的表情,視線交匯時他慘然失笑,“你方才一直在忍著對我的畏懼,是嗎?你害怕我將你關起來不讓你見蕭蔚?你覺得我已經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了?所以我今日鼓起勇氣對你的剖白,你都沒聽,隻是覺得我在發瘋?!”
眼看他的情緒又要湧起,禾豐也捏了一把冷汗,待要勸導時,餘嫻卻冷靜地開口,“你既要將愛意這樣宣之於口,我聽與不聽都是我的自由。但我自以為,所有的喜愛都無法維持穩定如一的情緒,所以理智也好,發瘋也罷,實屬正常。既然正常,我當然也認真地聽了。隻是這事情不能勉強,再問千遍萬遍,我也是那句話,我嫁人了,我愛蕭蔚,不打算紅杏出牆,也絕不會對你動心。”
禾豐在旁,難免尷尬,垂首斂起神思,狀若未聞。梁紹清盯著餘嫻,尚在回味那句“我當然認真地聽了”,她理解他的瘋癲,也不在意他脫口剖白的方式,她總是能戳中他的心,慰藉他狼藉的靈魂。
餘嫻深深然望著他,歎了口氣,仍是開了不該開的口,“你與蕭蔚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看似謹小慎微,實則膽大包天,愛行難路,不畏鬼神。而你看似張揚無懼,卻處處受限,不敢放手一搏。他很好,你也很好,隻是他一無所有,無須顧慮,而你責任在肩,做不了自己,難免可惜。既然你已鼓起勇氣將秘密告訴了我,那麽且看世上有無鬼神詛咒,帶走你的性命吧,以三月為期,若是沒有,我便上門告知你父母,三月前我就已知曉內情。彼時,你又何妨再一次鼓起勇氣,以真麵目示人?”